Re: [討論] 好,台灣碼盲,碼農低薪,然後呢?
看到大家這麼熱烈的討論,我也來貢獻一點我的觀察好了,先跟大家說明一下我
的背景,我在科技業十幾年了,待過外商也待過本土,當過 RD 也幹過 IT,而且全
都是大公司,所以我想我的觀察應該還是有一點參考價值的。
很多人都會認為台灣科技人才低薪是因為老闆不重視專業,我覺得這個話只對了一
半,其實哪個老闆不會想把錢花在刀口上,但問題來了,刀口是什麼?坦白說,在台
灣所謂的刀口就是如何從政府搞錢出來,如何鑽漏洞少給一點錢(繳稅,環保,壓榨
員工,壓榨供應商...etc)等等,如何炒作自家股票等,這些錢通常是立即性的,馬
上就有的,不用看什麼"長遠效益",所以這些永遠是老闆們的最愛,這才是老闆潛意
識裹最愛的專業。
所以如果你是這方面的人才,恭喜你,你如果現在不是在高位,一定也是老闆眼中
的潛力股,升職加薪都不是問題。
但很不幸,如果你的專業是真正的專業,或是你的目標是真的追求這個,那我只能
說,要嘛趕快離開台灣,要嘛就有心裹準備一輩子孤芳自賞,為什麼呢?因為很簡單
台灣長期都是屬於法治不健全的國家,太多漏洞可以鑽,而鑽漏洞的立即效應太大,
而且相對應的被懲罰的風險與代價較小,以致於長期變成一種劣幣逐良幣的情況。
我們舉一個最近發生的例子來看,立法院秘書長跟網遠公司勾結的弊案,如果你是
網遠公司的人,以事後諸葛來看你覺得你的大老闆會重用什麼樣的人?A君跟大老闆說
我IT技術超專業,該我來帶領,"假以時日"(意即遙遠的未來)一定可以漸漸獲得客
戶的認同,然後搶得很多標案,賺很多錢(誰知道會不會發生!)。
而競爭對手 B 君跟大老闆說,我跟很多的大官很熟,我負責帶他們去酒店疏通疏
通,然後他給我們案子我們給他們二成回扣,至於系統哦,隨便找兩個剛畢業的寫寫
就好,反正到時那些大官說系統通過驗收就是通過驗收,底下的人也不敢不放,一個
案子二千萬,二成回扣就 400 萬,再扣掉找兩個死菜鳥二年的薪水頂多一百萬,現賺
一千五百萬。
如果你是大老闆,你要 promote A 君還是 B 君?大筆分紅給 A 君還是 B 君?答
案其實很清楚,在台灣都是 B 君當紅,但是我們都清楚,A 君的做事方法才是帶領
公司真正邁向專業而且成長的關鍵。
而有沒有大老闆選擇 promote A君這種人?有,但問題是,這種公司能撐多久不餓
死且找到賺錢機會成長?我想在台灣這種環境例子是微乎其微吧,
接下來這種 B 君一旦掌權後,整個公司就充滿了"見賢思齊",或是 B 君文化漫涏
到其它公司,最後就整個台灣都這樣。
又拿日月光倒廢水的例子來看,如果 A 君跟大老闆講,我們先投個二億來買設備
處理廢水,再成立個專精廢水回收的部門,一年給他們二千萬的預算,讓他們好好處
理工廠的廢水。而 B 君跟大老闆說,不用啦,花個五百萬埋個暗管,就直接倒到溪
裹去,環保局那邊我有幾個好兄弟,只要按月疏通一下稽查時他們會通知我們,我們
就先停止排放,然後真的被抓到頂多照法例罰個幾十萬,一年費用也不用一百萬啦!
你是大老闆,你要聽誰的?你要 promote 誰?大把分紅給誰?
雖然這個例子表面上好像跟 IT 或低薪碼農無關,但其實道理都一樣的,A君說我們
寫程式要模組化,要符合什麼原則,讓程式好 maintain, 然後要尊重人才,不要讓他
們過勞,結果一個案子很標準的在三個月內完成了,速度也夠快,而 B 君則是無所不
用其極的恐嚇員工,強迫加班,逼到二個月就出來,程式碼雖然亂七八糟,人員也離
職一大半了,碼農沒拿到加班費又孬不敢告公司,程式不好 maintain 也沒關係,再
找一批低薪碼農來硬逼他們 maintain 或 enhance 就好了。
結果大老闆還是會升 B 君,B 君完勝!!所以台灣有什麼競爭力?抬頭望過去每一
個公司的高層主管都是 B 君 style,這種管理 style 沒有專業累積的可能,所以台
灣的公司也極少出現值得外國一流公司挖角的經理人,在本島玩玩這些當然可以,真
的要跟人家專業的硬碰硬時,一下子就被打趴在地上了。
所以以真正要治本的方式來看台灣科技人才的困境,最重要的還是要健全法治與讓
違法的懲罰收到實質的效果,舉例來說,如果超時加班被抓到情節嚴重者政府能站在
員工這邊重罰企業,就會讓大老闆思考如何讓員工更有效率的做事方式,讓 A 君管
理模式出頭,則大老闆就會把加薪與分紅給專業人才,而不是給一些豺狼虎豹,同樣
的,政府的 IT 標案如果能讓真正有能力的公司拿下,而不是那些靠關係的公司拿下,
不但政府的行政效率會提升(用了好用的系統 v.s. 把不能用不好用的系統丟到一邊
去),同時也能以政府的力量培養台灣的競爭力。
至於那些補助什麼的,就免了,那些什麼 XX 會專門負責層層轉包分錢的單位也可
以裁一裁了,這些都是造成台灣競爭力低落的因素之一。
不相信?讓我引述一下我某個在竹科大公司高層的同學有次大家在酒酣耳熱時的一
句話:"重點是從政府那邊拿到錢,做什麼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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