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小說館】紐約式接觸
我下了車，穿過草坪，到了大門，果然見門前掛著一塊大理石的牌子：「考古學家威
廉波特先生，專售東方古董。」
我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乳溝很深的女人。我說明來意，同時也亮出百元大鈔。那
女人瞪著杏眼，看了我半天，接著往裡面大叫：「威廉，糖蜜，你來一下。這個人好沒道
理，他說要借電話。──」
被稱做糖蜜的果然出來，穿著牛仔褲，上身裸露著，晃著兩肩的三角肌，多毛的胸前
吊著五條項鍊，也有骷髏墜子，也有月牙墜子的。我連連道歉說打擾了他，他把我上下打
量，先皺起眉頭，滿臉不悅，突然，他眼睛一亮，笑瞇瞇的，從我手中抽走那百元大鈔：
「That's OK，你說你要打電話到香港，All right, What number？」
說著，他回頭，帶我到客廳。
客廳裡有四對男女，男的都是彪形大漢，女的穿著暴露。他們都停下來看我，我心想
，我這個不速之客，也夠他們希罕半天了。威廉先生正走向電話，這時，我已看到壁櫥那
十四尊陶俑，每尊大概有兩尺高，我立刻對他們大吼：「你們的主人歐陽公，叫你們立刻
回江西，不能延誤，欽此，欽此，欽此──」
未等我喊第二遍，只聽一聲巨響，玻璃窗唏哩嘩啦地碎了，同時，屋子裡一片漆黑。
只聽那幾個洋女娃亂叫，接著，好像有千軍萬馬，嗶嗶吧吧地奔出屋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好像經歷一場夢魘。等我清醒過來，赫然發現自己木愣愣
地站在大街上，四周是一片雪地和燦爛的霓虹。
啊，對面不是我下塌的Fenando Motel嗎？
我急急跑過去。
回到旅館，我先洗個澡，然後疲憊不堪地躺下來。一會兒，我拿起電話，通知櫃台，
明天早上七點，無論如何，請叫醒我。耳機傳來旅館女主人的西班牙語：Si, Si, muy
bien a las siete, yo se.
接著，我整理行李，順便掏出身上的皮夾子，清點清點──突然，我發現鈔票裡夾著
一疊冥紙，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一驚非同小可，冷汗直冒，再算算，剛好短少一張百元
大鈔。我明白了，歐陽公，你這個Sonova bitch，你怎麼能這樣？你的錢未經陰陽二府結
匯，怎麼能用？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報答？
翌日，在紐約機場，我翻開紐約時報，看到一則不大不小的消息：
紐約著名考古學家威廉波特，昨夜離奇遭一華人偷襲。即將售給芝加哥博物館的十數
具中國千年陶俑，神秘失蹤。據傳，這位華人，還會一點中國法術．．．．．
底下是對我身體形狀的描述。紐約唐人街，中國法術？Ｘ伊娘，我又好氣又好笑。這
件事，真正受害者是我平白損失一百美元。
不久，我坐在西北航空的七二七裡，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突然想起美國詩人愛略特
的詩：Are you alive or not? Is there nothing in your head？老實說，我自己也弄不
清楚，我的腦子裡空空洞洞的，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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