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問題] 對岸的年輕學者真的有誇張!!
有人叫我回文 我就回個一篇吧 我的確不太想回文 因為我覺得討論這個話題很麻煩...
因為大家對跟中國相關的議題都太過於敏感了
於是很容易用自己的既定印象詮釋別人說的話 然後加以引申
就好像我根本沒有用"資本主義"來形容中國物理界的情況
結果有人偏偏自己愛腦補我沒說過的話...
當然 這裡是物理版 我的發言都只針對基礎科學界的比較
想去討論其他政治議題的去別的地方討論吧 PTT應該不太缺這種地方
這也是我覺得很麻煩的地方...
因為大家對於中國的政治狀況帶有情緒-當然 我很能諒解 甚至可能經常認同這種情緒
可是這些情緒會讓人做出無論在邏輯上 或在現實幫助上 都無用的論述
舉個例子 就好像前面有幾位先進隱約提到 台灣有台灣的特色 不應也不必要跟中國學習
這些話 就道理而言是百分之百正確的 但是 我認為這些話沒甚麼實際用處
因為它根本就不符合實情 事實上就是台灣的基礎科學界
根本就沒有打算要發展任何一條新的 有別於中國的道路
也根本就沒有在學習任何其他值得學習的小國家
當你舉出台灣應該要學習其他別的國家的時候
事實上你才更應該要理解 你所謂的那些國家的發展模式與研究風格到底是甚麼
然後 你才更會認識到 台灣科研界面對處境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樣的處境可不會因為大家應不應該要討厭中國 或爭論中國到底好或不好
就會有甚麼實質改變
向拿荷蘭這種基礎科學如此強大的國家舉例就有點可笑了...
例如這樣說好了
難道你真認為台灣未來百年也可以培育出像是t'Hooft這樣技術厲害想法獨特的物理學家?
物理研究很大是建立在風格傳統與價值觀之上
蘇俄有蘇俄的風格傳統 日本有日本的風格傳統 歐陸有歐陸的風格傳統
甚至連美國也有美國的風格傳統
那台灣的物理研究風格傳統是甚麼 又打算要是甚麼呢?
當然 這些風格傳統當然不是像我這樣一個廢物小咖
隨便喊喊就有甚麼道理 或就能建立甚麼
終究是要靠有成的厲害大師來建立與發揮影響力
事實上台灣過去是真的有幾個物理界有點小成就的大師
不過可惜那些大師似乎都沒有發揮甚麼影響力
當然 我知道這很難做到 我目前也做不到
我只是純粹希望任何真心希望台灣會更好的人 都有這樣的志向與毅力恆心
否則老實說 我不知道其他基礎科學怎樣
至少以物理(或更狹隘一點的理論物理)
我一點都不覺得台灣的研究風格與偏好的方向 跟中國有甚麼區別
而無論我到底喜不喜歡 中國卻的確正在朝這些方向與風格 慢慢建立出他們的傳統與影響
正因為台灣走不出自己的風格 未來更多人慢慢受到吸引是有可能的事
(事實上現在就有些跡象了)
再來 有些人經常搞錯命題
中國好或不好或者中國未來還有沒有辦法繼續在科研維持這樣的大投入 是一回事
但台灣的處境會不會被中國影響 並且又該怎麼應對 則又是另一回事
有時候我覺得有些人似乎會因為深信中國的科研很不好 中國未來的投入會大幅衰退
於是好像就根本不在意該怎麼解決台灣的處境
事實上就是 無論中國的科研成果與環境到底好或不好
這樣的中國都幾乎必定依然會對台灣造成影響
就拿台灣學生經常在意的出國逃離鬼島而論好了
難道有人還期待中國未來回到八九零年代以前 都沒有人出國跟台灣人搶國外位置的年代???
有人問為什麼越來越少人出國 這當然有很多原因
但有個原因是 至少物理系的申請是不可能跟二十年前相比了
現在台大物理的書卷都可能申請不到top20物理系
很多top6的物理系更是可能好幾年才收一個台灣人
那對一般成績較為普通的物理學生 會有甚麼更為強烈動機想要出國呢?
(當然 這也未必真的是非常好的地方 很多台灣學生很重視排名)
我並不是在吹捧中國 前面某個ID成天在胡亂吹捧中國 就算他根本不懂實情
這類的人我連回應都懶得回應(反正五毛大家看的也多了)
事實上我可能比版上不少人都聽說過中國科研界的黑暗面
但無論我個人到底喜不喜歡中國 那都無所謂
因為首先 這樣的中國的確在物理學這十年有很多重大的成果 未來拿諾貝爾獎不用太意外
我當然不是一個覺得諾貝爾獎是甚麼好指標的人
但話說回來 台灣自己就一堆人覺得諾貝爾獎是偉大的指標 並用此批評台灣了
事實就是對很多台灣人而言
判斷研究好壞根本不是從工作內容本身或在科學上的價值與意義來判斷
這才是我真正覺得是對科研危機的地方
再來 這些有強烈競爭意識的中國人 確確實實的影響到了我的未來
因為外國人可不會中國跟台灣的政體怎樣不同 就對我的工作成果用不同的標準看待
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當然啦 或許反正回台灣隨便某所國立大學 一兩年發個一兩篇PAPER 穩定升等
拿到終身職後就安心養老 這樣的人生也很愜意啦(事實上非常多教授就是幹這種事)
只是 身為一個物理學家 我相信很多人當初多少是懷抱著某一種雄心壯志
希望能夠做出甚麼能夠有點影響力的工作 才願意放棄很多更高薪的工作選擇投入學術界
也不是說 在台灣你就不能單打獨鬥幹出點東西
事實上台灣也是有少數幾位這樣令我敬佩的教授
只是當你看看國外的科學界是怎樣運作 就會理解到 那到底是怎樣的差距
環境到底怎樣影響科學成就 這是一個很難在這三言兩語就能跟所有人解釋清楚的機制
但現在的科學界終究幾乎不太能期待哪個特立獨行的自幹天才就能改變一整個國家的體質
不要論現實的儀器問題 很多想法其實都是靠著彼此的交流與刺激而來的
良性的工作環境與風氣會使得長遠的工作質跟量都產生差異
很多領域 重要與有價值的問題幾乎不可能靠少數幾個權威就能全部解答
很多工作更是建立在許多人的合作之上
很多產出 更是要靠著素質優秀又花費大量時間的底層研究人員(博後 研究生)才能夠成功
這一整個正回饋的環境 需要很多條件的配合
然而很明顯的 台灣的科研界還有很多的不足
並且也似乎沒有太多來自外或內的動力在往這些方向努力
在我看來 中國科研界的崛起 只是讓台灣更有機會去正視到自己原本就存在的問題
而這樣的機會 到底是要去掌握 使得台灣的科研環境與成就 都能在世界上更進一步
還是選擇無視 覺得像現在這樣(如果能繼續像現在這樣的話)也很好
那就看各位怎麼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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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凝態物理
事實上凝態物理算是中國這十幾年來成果最好的領域 所以感受就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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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之一啦 也不是唯一原因 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而且我的觀察僅限於台大
一方面我覺得有些物理系學生似乎不知道自己能夠做到的是甚麼
要達成那些目標又該要怎麼做
當你追求那些目標時 現實大環境又是如何 跟你當初的想像可能會有那些不一樣
於是可能學生根本沒有動力出去看看
或者 出去之後受了一些從來沒有想過的挫折 於是就轉行或可能回國
這其實都可以避免 至少那些有經驗的人其實可以給予一些幫助與指引
只是至少台大物理在這方面 我感覺過去做得似乎不夠多
造成有潛力的學生 沒有被激發出動力與興趣
而有意願的學生 卻可能有很嚴重的期望跟現實之間的落差
相對之下 中國學生似乎比較知道趨勢 消息流通比較快 於是通常早早的就有準備
打算走學術或者要去業界的可能早早就心裡有底了
而中國教授對於學生的幫助與趨勢建議 據我所知道的例子是比台大教授要強烈
(當然 也不是一定說出國或者繼續研究就真的對個人一定是好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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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費問題很尷尬 要解決一定會違反不少人的利益 就不在這裡多說
當產出與影響力就是那個樣子 也很難說服誰來加大投資
或者是像某位宇宙學大老一樣 認識企業界好朋友直接投資那也很好 但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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