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討論] 軟體業的感慨

看板Soft_Job作者TonyQ (得理饒人)時間4年前 (2020/01/30 13:21)推噓17(17推 0噓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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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好久不見, 上次跟 ilya 一起去拜訪過您, 沒想到一眨眼 ilya 就先走了, 想來讓人唏噓. ※ 引述《capita (阿宗)》之銘言： : : 看到這段推文，突然覺得想要說一些話。 : : 我一直是排外情緒最嚴重的人之一了，早年常看我文章的人應該也知道， : 當時我甚至經常討論，純粹由軟體技術專精者組成產業核心的從業體系的 : 可能性，這也是資訊科技以外，多數科技產業的實際狀況，只是這種想法 : 都快要變成我的黑歷史了。 : : 從台灣有資訊教育的觀念開始，我是最早的一批學生，小學的時候，我在 : 台灣最早的兒童電腦補習班學寫程式，後來的創業夥伴就在同一個班上， : 國中的時候，我就因為是懂電腦的數理資優生，在剛蓋好的台北世貿中心 : 舉辦的第一屆資訊月展覽裡，作為展示視訊通訊技術的學生表演者之一。 : : 高中的時候，我和同學們創立資訊社，還記得那段有點艱難地讀著演算法 : 原文書的日子。甚至也是我讓建中第一次出現二類組的資優班，因為我們 : 幾乎都打算上大學繼續學電腦。 : : 我知道業界有不少前輩，但我們是第一個有同儕社群的，從小就泡在對於 : 電腦的熱愛當中長大，我們也在社會的期待中長大，並覺得自己有義務要 : 回饋這個關愛我們的社會。 : : 大學的時候，台灣第一個網站就在我身旁的 Sparc 主機誕生，那時正在和 : 另一個朋友討論 X-window，沒有意識到旁邊正在發生有特殊意義的事情。 : Linus 想要寫作業系統的時候，和他吵架的教授是我喜歡的作者，所以在 : 第一時間看到他們的爭論，後來也下載了第一次發表的 Linux。 : : 超過三十五年來，我跟著台灣和世界的腳步，見證許許多多的資訊世界的 : 最新發展，甚至我自己也該算是其中的一部分，很多台灣第一次的事情， : 都有我的參與。 : : 無論自己所做的事情成功或失敗，過去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技術的價值， : 就算抱怨開源讓我們賺不到錢，就算不時出現前端技術的新貴大聲嚷嚷說 : 某某東西好學又好賺，學三個月就可以月入二十萬什麼的，也都是靜靜地 : 在旁邊看著你們裝逼，是啊，你們好棒棒，你們發大財，那又怎樣？ : : 我以為，時間的淘洗，總會讓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沈澱。 : : 但是這幾年下來，似乎有些事情愈來愈不對勁。 : : 第一個不對勁的東西，應該是 LeetCode, 這種類似 IOI 的校園式考題， : 好像漸漸地改變人們對於技術能力的認知。 : : 早在三十年前，這類的題目就在學生中流傳，但有實務經驗的人都知道， : 那和真正的程式設計，不是一回事。其中最大的關鍵是，真實的電腦運算 : 不是在平坦的電子空間中運行的，光是暫存器、不同類別的記憶體和儲存 : 媒介，就可以讓我們花大量的精神去適應現實的硬體，甚至是每一年都有 : 不同的技術變化，花費時間討論各種樹狀資料結構及相關算法，則是想要 : 靠 IOI 金牌保送大學的高中生課題，這從來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世界。 : :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愈來愈多的公司考這類題目，有許多人就靠著這種 : 新科舉制度而鯉魚躍龍門，考得過就是十萬美元年薪，於是他們就彷彿就 : 有了技術能力評斷的話語權，特別是在學生時代經歷過 IOI 或 ACM 競賽 : 接著又刷題直接考上大公司的年輕人，更是不可一世。 : : 這是技術開發者從來沒有過的話語權喪失，我不太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短期 : 現象，因為那些本身就不是依賴技術起家，只是靠著資本與高薪取得業界 : 地位的大型網路公司，似乎地位穩固，使得這個情況愈來愈嚴重。 : : 另一個不對勁的東西，是 GitHub 的星星，似乎有愈來愈多的企業和個人， : 被捲入這個不怎麼客觀的評價體系，這個開源社區已經愈來愈不像是獨立 : 開發者參與的自由場域，而是組織之間爭奪技術話語權、以及開發者爭取 : 企業青睞的競技場。 : : 這部分我就不說得太多，多說多錯，我甚至說不出怎樣才對，但就是感覺 : 不對勁。 : : 總體而言，雖然這也有可能只是我自己的中年危機，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 : 這樣茫然過，過去的同學和朋友們，已經散佈在範圍很大的科技產業中， : 少數還在開發軟體的，也幾乎都只為特定硬體開發專屬系統了，好像只剩 : 一個在做手機 App 還算是純軟體業。 : : 無處可去甚至不是關鍵的問題，好歹最慘我也可以獨立開發，但評價權的 : 喪失和技術社群的崩解和變質，才真正讓我有了不小的寂寞感。對照那些 : 賺了大錢得意洋洋，甚至同時還可以自豪在大企業有高社會評價和高自我 : 評價，站在鄙視鏈頂端的天之驕子們，相對剝奪感油然而生。 : : 這麼多年的努力，好像一場空。過去所開發的技術，如今比起免費的套件 : 都還要遠遠不如，沒有賺大錢，沒有社會肯定，甚至也沒有留下足跡。 : : 換成另一個面向也是一樣，創業多次的經歷，從個人開發直到幾乎上市， : 如今又有什麼用？我甚至找不到一個具有長期發展規劃和機會，並且需要 : 技術累積的台灣新創軟體或網路事業，不是搬磚糊水泥拼湊出系統就好， : 就是為外國系統開發維護的公司，更別說對方可能還看不上自己，很多的 : 套件我更早就開發過同樣功能，如今卻很可能因為不熟悉它們而被嫌棄， : 大家幾乎都只要熟練泥水匠。 : : 現在想開發技術當然也行，但得看你在 GitHub 有幾顆星，而且沒有台灣 : 公司，又或者什麼都不要想，免費幫別人的公司添磚加瓦。 : : 我就是台灣情結太深了，對岸還不時有人找我呢，在美國的同學還更多， : 待在台灣就什麼也做不成。我知道有些人教書很快樂，有些人在為新系統 : 奮戰鬥志高昂，但那畢竟是走到軟體產業外圍了，如果沒地方可去，當然 : 尋求社會意義也好，就像某人還去當政委呢，只是我還有些不甘心。 : : 那些只要賺錢的人過得真好啊，過去愈有熱情現在愈是孤單。 : : 我不知道會不會又引起爭議或誤解，但畢竟只是偶爾發牢騷，不會再多說 : 什麼。 : 所謂的社群需要一個指標去競爭, 那個指標以前是股票多少, 後來分紅費用化或者所謂的頂尖公司名額少了, 大家就用演講次數或某些社群指標來互相評比. 不過基本上, 我都覺得過程的[指標]是什麼本身不重要, 問題還是在最後自己成就了些什麼, 那些才重要. 就如同當年你們是刷募資金額, 難道拿到募資金額高就是好的嗎? XD github star 基本上是這樣的概念. 不過 leet code 我覺得您可能有點誤會, 他是拿來當門檻用的, 不是拿來當能利用的. 這點跟當年的 ACM 狀況很像, 不會有人覺得精通 ACM 就很會寫程式的, 頂多是會覺得相信他腦袋相對一般人靈活或多會一點奇技淫巧. 其實只是不同時期的指標不一樣, 不用放在心上. 另外傳產其實還有很多機會, 我在大車隊這邊就是個我估計正常發揮, 可以到六十人運作的全自動化資訊服務, 營收也過十幾個億的公司. 問題還是在前面的投資沉默成本太高, 國內有很多這種其實有資訊潛力, 但是過於排外導致資訊人不容易進入的地方, 我相信這兩三年還是會有新的機會. 等多幾個成功轉型的案例, 這些市場開始動起來的時候, 前輩你們這些規劃師, 我們這一代執行者, 大家湊一湊又是新的黃金隊伍. 另外身為曾經的實作者之一, 我會認為評價權其實搶奪還算蠻容易的, 要為不為的問題. 這幾年真正的問題是我們要為什麼東西領航. 下一代要的東西是[體驗]跟[娛樂], 這些指標已經越來越往更原始的指標走, 但這個社會還沒有接受這些文化跟事實. 太多只能做不能說的事情, 問題在這. 我們要為啥領航? 我自己挑了食衣住行的領域題目, 反正一時半刻還有得玩, 再下一層, 五年之後我們會知道.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現在是[虛擬]加工, 不是[製造]加工, 很多人因此失去了路牌, 說真的我自己也迷惘了很久. 也是想了好一陣子, 現在是朝向這個角度. : : Google 當然是靠技術起家，但其他多數並不是，那麼多人拚命刷題， : 也不是只為了 Google 一家公司。Google 的招人方法帶了很多風氣， : 例如有一陣子都在考智力題，但這回似乎有點嚴重到全世界到處都在 : 搞算法考題，而且延續時間也很長了，影響到不少人的認知。 : 嚴格來說, 網路時代我們都是靠資料流起家的, 而不是技術. 網路時代比的基本上三件事情, 類比轉數位, 數位再彙整, 數位轉類比. 上一代在做網站跟資訊流, 大部分都還是停留在類比轉數位的階段(所謂E化), 現在是數位再彙整從 Web 2.0 走了十幾年到現在, 現在又開始走回數位回類比, 強調虛擬體驗跟實體感受. 所謂的技術, 其實已經立體化在這些環節, 而不單純是個名詞了. 大家不強調技術的理由, 主要的理由還是真正的戰場已經跟 domain 融合了, 不是純粹的技術, 跟當年在跟 cpu 比賽跑, 跟記憶體比氣多長的賽局不一樣了. : → pttworld: 如果是最早的那群應該早就退休，江湖上的事不過問才對 01/28 19:18 : : 並沒有，真退的往往都是沒地方去。例如我一個同學待過微軟然後也創業過， : 回台灣想搞創業育成，結果沒一家合意，最後半退變全退了。 : : 我也沒全退，比我早的也沒幾個吧。 : : ※ 編輯: capita (118.167.32.251 臺灣), 01/28/2020 19:29:02 : 推 king22649: 經驗豐富刷leetcode 學技術應該很快不然找自己想做 01/28 19:35 : → king22649: 的計劃開源應該不至於這麼悲觀吧 01/28 19:35 : : 不是悲觀，而是寂寞。 : : 再也沒有看到大家都有純粹熱情的技術社群了，也不知道台灣還有 : 多少人有熱情想做點什麼期待是全世界最好的新東西，能看到的， : 就是熱切在求職或網路業務的一些人。 : : 就像 PTT 的其他軟體開發相關板面都沒人，只剩這裡還有點熱鬧。 : 大家都還在崗位上, 只是就像早期的連線版一樣, 換了地方去了, 但人都還在. 就像我也幾百年沒上來寫文了, 看到您還是上來回了一下. : ※ 編輯: capita (118.167.32.251 臺灣), 01/28/2020 20:38:05 : → devilkool: 厲害的技術開發者在社群裡話語權不大？ 01/28 20:22 : 推 maxqq: 現在的確如前輩所講，因為軟體語言的普及，開發成本降低 01/28 20:30 : → maxqq: 的確簡化了許多開發流程 01/28 20:31 : → maxqq: 我也迷惘過，好比現在套件過多，沒套件做不出功能的工程師 01/28 20:31 : → maxqq: 到處都是，甚至面試官都已使用套件沾沾自喜 01/28 20:32 : → maxqq: 或許前輩應該向機器人或者 AI 等，尚未被大企業產品規模化 01/28 20:33 : → maxqq: 的服務or工具，靠攏，可能會比較有成就感 01/28 20:34 : → maxqq: 現在的社會靠免費軟體前進不少，也造就了不少進步 01/28 20:34 : → maxqq: 比較偏冷門或者說尚未有好的套件的方向，或許是好方向 01/28 20:36 : → maxqq: 其實還是有資深工程師可以施力的著力點 01/28 20:37 : : 如果是在以前的社群環境，我甚至可以想像一定有人跑出來說，近來 : 手機的 CPU 愈來愈強了，5G 的延遲也很低了，那我們可不可以好好 : 利用一下大家手上這些沒有被開發的計算力？ : : 然後一堆人就開始討論一堆技術細節來論證各種分散式技術的可行性， : 也有人會說已經有誰做了什麼，我們要做的話可以有什麼不一樣嗎？ : 還有不同專業的人想要加上這個或那個功能，例如 AI 就是一定要的。 : : 於是很快就可以有一堆雜七雜八的計劃，隔了一陣子如果有點成果， : 大家開始討論要開源還是怎麼樣弄錢擴大來做，然後要是弄點錢來做 : 有個眉目，就會開始談哪家公司可以長期支持，還是乾脆創業吧？ : : 當然最後可能什麼也做不成，畢竟大家手上都有一堆事，但像這樣的 : 討論一定是沒完沒了的，真的好懷念過去那樣吵吵鬧鬧卻很有活力的 : 技術社群。 : : 還有像是近來 rust 的 async/await 終於穩定了，rust 到底有沒有 : 搞頭就應該是大家吵架的題目... 像這些所有的討論都没有，一個人 : 很孤單地看著不知道有誰也關心的技術資料，縱使有再多想法，也是 : 覺得空虛。 : : 就算要搞 AI，自己畢竟也不是什麼強者，我一定是拿以前學 MAS 時 : 想搞的東西出來宣傳，看看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做，或有什麼相關的 : 想法，真的有什麼模型出來了，我有同學在 IBM 搞了 20 年的 AI， : 也才能好好去問他這樣行不行，最好是可以拉他進來才讓人安心。 : : 沒有這種純粹的技術社群，連幾個願意天天一起亂聊的網友都沒有， :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去開展項目。要是直接去 GitHub 開項目，大概只 : 會被無視或是各種質問，然後那些人還都是領錢來開發的工程師，被 : 他們一通評估後只會感到莫名其妙，我幹嘛要滿足你們的各種要求？ : : 最近 web 框架速度第一的 actix-web 的開發者就是被氣到退開源... : : 所以真正的問題就是，已經不有趣了。 : : 好吧，我給自己喊加油。我最近一年在思考的事情是, 怎麼正確的估算司機到乘客之間的時間, 這是被解決過的問題, 試著一些 direction service, 發現各有各的問題, 只好自己 optimize . 我最近一年在思考的事情是, geocoding 很多人都有, 但是[地址]的定位, 座標, 怎麼找到[上車點], 就只能自己建 hashmap . sensor 給了我們很多的資料, 但這些資料不見得能乾淨到來做可靠分析, 所以倚賴工人回報加上半自動處理, 就是一個吃技術本的工作. 本質上這些都是打造決策樹的過程. 或許以後會有更聰明的作法, 但此刻我們務實的使用這些既有的工具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些問題十幾年前甚至二十幾年前就有人試著解過, 曾經存在過, 我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持續前進, 累積專業知識. 這些事情亙古以來未變, 今日的我們所累積的會變成明日的基礎. 寫這篇只是要說, 除了那些略嫌走得太早的(幹 ilya 真的走太早啦), 其他人我們都還在, 很多很多的人都還在. 我們也在爭取企業資源培養一些小朋友, 世代也還是一代一代的傳, 以後的事情以後的人去煩惱, 但此刻我們很多戰友都還站在一線上, 還不是失望的時候. -- 網頁上拉近距離的幫手實現 GMail豐富應用的功臣數也數不清的友善使用者體驗這就是ｊａｖａｓｃｒｉｐｔ歡迎同好到 AJAX 板一同討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3.137.90.54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oft_Job/M.1580361695.A.4B1.html ※ 編輯: TonyQ (223.137.90.54 臺灣), 01/30/2020 13: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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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mo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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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5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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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rt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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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n9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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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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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問題在車子開不上人行道跟無法穿牆。 ※ 編輯: TonyQ (223.137.90.54 臺灣), 01/30/2020 15:2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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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z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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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z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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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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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評價叫做司機整天幹譙我們只保障乘客不保障司機, 也有一種評價叫做乘客整天幹譙我們只保障駕駛不保障司機. XD 平心而論, 我們的評分機制對駕駛來說, 是有嚇阻力的, 但也沒有到真的讓他完全害怕的程度, 但確實是在平衡這個市場. 廣告浮濫, 我們就不想只賺司機錢, 所以就透過廣告賺一些別的錢. ※ 編輯: TonyQ (223.137.90.54 臺灣), 01/30/2020 19: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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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t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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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rton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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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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