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佛洛伊德︰你總是想幹你娘
※ 引述《krisnight (krisnight)》之銘言:
: 婊精神分析的...圖...我想這東西在英文貼圖
: 圈應該有個名字,可是我不知道是什麼︰
: http://0rz.tw/1a4Lg
: 也做了英文版本︰
: http://0rz.tw/f04Qe
: 另外,我想到新的小貼紙勒!
: 精神分析|我不知道什麼是ad hoc
透過回應這篇文章來說明一下真正的精神分析。
我想原po這種數落不同學派的態度也不罕見,歐陸學派的對於英美分析也是嗤之以鼻,到
後來就是看誰政治手段比較厲害,誰能夠在哲學圈子裡面混的久,誰能夠得到更多的資源
來建立自己的派系。這種自己一邊做賊一邊罵政府是強盜集團的作法,基本上司空見慣,
不過是以「追求真理」來取代「為民謀福利」而已。事成之後還可以享受哲學家的崇高身
分,忘記自己當初對於不同學派的暴力扭曲、對於同門師兄前輩的曲意奉承、對於哲學追
求超驗與神聖的理想的作賤,這種對記憶的遺忘與個性的扭曲,精神分析稱為psychosis。
首先,精神分析適用的對象,是一些真的有問題的病人,例如會幻覺或者有偏執狂,以為
某些人要殺害他,或者是某些人是科學的敵人。當然,也會有一些比較輕微的歇斯底里病
患,也就是平時都正常,只是會突然起乩,或者是神經質病患(neurotic),例如強迫症
,出個門要先洗手兩百次才可以。醫治這些病人早期的方法只有水療,或者把他們關起來
就算了;一開始Freud則是利用他在法國巴黎學到的催眠來治療這些病人,發現這些病人在
被催眠後,開始說出一些與未催眠狀態時的記憶不太相同的東西。因此之後他發展的talk
therapy,也就是病人自由聯想,基本上就是去尋找這些平常時候不出現,而已經被遺忘的
記憶。Freud最早的理論也很簡單,就是這些平常不出現,而在治療的時候才出現的記憶,
在日常生活中並不完全消失。因為人類的記憶是指一個事件的圖像與再現(Vorstellung)
,但這些事件之所以會留下這些圖像與再現,是因為它們具有某種能量,使人會產生與之
相對應的圖像與再現;這個想法基本上與Locke的哲學相去不遠。歇斯底里病人的問題在於
,他們不能接受某些過去發生過的事件,因此選擇遺忘關於事件的記憶,但是產生記憶的
能量,卻不是人類的意識能夠控制的,因此仍舊存留在日常生活中。換句話說,記憶的圖
像與記憶的能量兩者被切割,記憶圖像被阻絕在意識之外,而記憶能量卻還存在。但這些
失去與之相應圖像的記憶能量,就只能與其他的圖像鄉連結。例如一個有名的案例Anna O
,就是某個事件的記憶能量在與其圖像脫勾之後,與其他像是吃飯喝茶這種日常圖像結合
,使得Anna O產生了一吃飯就想吐的歇斯底里症。
換句話說,歇斯底里症的病因在於,意識在對某一個過往事件進行排斥的時候,也排斥到
了現在日常生活中的某些特定事件;在病理學上,Freud認為這就是圖像與能量的錯誤連結
,而導致這種錯誤連結(例如遺忘了失戀的記憶,但失戀的「痛苦」卻在之後導致厭食症
,但因為失戀的記憶圖像已經不存在,因此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原因,就是意識中的壓抑
。這些研究成果基本上都是在1900年之前就完成了,Freud也在1895年寫下<夢的解析>,
認為夢的結構也是如此,一方面我們醒來時記得的夢的內容叫做Dream Thought,基本上是
我們日常生活的延續與扭曲,二方面這些Dream thought被扭曲的原因,是因為它們觸碰到
了一些我們在醒著與睡著的時候都遺忘的某些記憶與願望,Freud稱之為Dream Wish。
在1905年為止,Freud的精神治療以及夢理論,都沒有太多牽扯到性慾的問題,換句話說,
在夢裡面無論是否有什麼圓形物或者是隧道,都不必然與陽具與陰道有關,基本上是要看
病人在治療中的自由聯想,是否有提到與性相關者。例如一個經典案例<狼人>,就是病人
講著講著,就突然回憶起來在三歲的時候,被自己的姐姐性侵(玩弄他的陰莖),然後也
回憶起來他曾經在差不多同時,在保母面前自慰但是被制止。換句話說,是透過病人自己
的聯想與回憶,才讓精神分析師在進行詮釋的時候,將夢與性慾連接,而不是精神分析師
自己的想像。我想這一點跟分析哲學有地方相通,例在要在做真假值的檢驗時,是透過邏
輯的連結才能判斷這個語句的真假;而在精神分析時,是透過病人提供的連結做詮釋。
我自己在大一的時候上過這種邏輯的課程,覺得無聊到不行,我覺得是對的就是真的,錯
的就是假的,用邏輯符號來檢驗根本就是數學家的想像與武斷,剛好這都是西方的學術,
因此學分析哲學的就是「西方中心」的。現在想起來很慚愧,覺得這種態度很膚淺;但轉
念一想也不用這麼慚愧,因為很多人在批評自己完全不懂的東西時也是這種嘴臉,更妙的
是,還要裝模作樣的很客觀,寫文章或畫圖來為自己的無知辯護。
但在<夢的解析>中,Freud已經開始提到記憶根源的問題。他認為,最早的記憶基本上就是
嬰兒吃奶。嬰兒吃奶所獲得的快感,與在吃奶時的圖像結合,成為一種原初的記憶。在<性
學三論>中,Freud指出人類從一開始就有性慾,因此母親的乳房也就成為嬰兒的性對象。
但問題是,母親(乳房)作為性對象,基本上從一開始就是一種幻覺。因為吃奶所獲得的
快感,並不一定與吃奶有關,好像我們「聽說」Freud的精神分析是什麼,不代表精神分析
就是什麼一樣。更重要的是,Freud認為如果嬰兒錯把這種幻覺當真實,情況就會比把道聽
塗說當做資訊更糟,因為如果嬰兒以這個記憶圖像當做真的飽足快感,那嬰兒就不會有其
他需要,只需要持續的幻想,而不需尋求外在的協助來滿足他的內在需求。實際上,嬰兒
會哭鬧,也就是嬰兒不把幻想(乳房等於快感)當做真實,而尋求真實的協助。
換句話說,母親作為性對象的狀況,是一種fantasy,一種幼年的幻想。著名(臭名)的伊
底帕斯情結,則是這種幻想的終止,也就是壓抑以母親為對象的幻想。但問題是,從吃奶
的嬰兒到伊底帕斯情結的四、五歲,這幾年來幼兒不斷在認識世界,其身體的構造也不斷
變化。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他受到其他事件的衝擊而需要去遺忘某些事件,那麼壓抑的對
象也就不一定是幻想中的母親,而可能是幻想中的父親,例如前述的「狼人」之例。但無
論如何,對幻想的壓抑,實際上就是「回到現實」而已,例如嬰兒哭鬧尋求母親在來餵食
,或者是放棄哲學的幻想因為未來沒錢途,而不涉及「真正」的母親與父親。這一點基本
上是精神分析的關鍵,也就是因壓抑被遺忘的某個事件,基本上不是真實,而是幻覺。但
這個幻覺,卻是精神病症的關鍵所在,Freud認為人人都有這些幻覺,有些人認識的快,有
些人無法放棄這些幻覺,前者成為正常人,後者成為精神病患。
嚴重的精神病患例如psychotic,他們的特色是錯把幻想當做真實,因此如果在其幻想中,
是自己父母阻礙他的性愛滿足,他就會拿刀砍了父母。正常人就不會這個樣子,我們不會
看完A片之後,上街去就開始對正妹帥哥毛手毛腳,也不會在對某個女(男)同學有性幻想
後,就真的要逼對方上床。為什麼?簡單啊,嘗試都知道這只是瘋子會做的行為。那為何
瘋子會做這種事情?因為他們錯把幻覺當做真實,或者說,他們的幻覺沒有被壓抑,而不
斷地尋求直接的滿足(嬰兒幻想乳房等於飽足感,因此不斷的幻想而不哭鬧,最後死亡;
從這個角度上,林默娘媽祖出身時,其實蠻危險的,因為都不哭鬧)。
psychotic的病因,就明顯與前面的歇斯底里不同。後者基本上是在對某個幻想壓抑之後,
那個幻想所殘留的能量或者是記憶圖像,以其他形式重新回到意識,而再度受到壓抑的結
果,因此可以說是壓抑不成功的結果。前者則是根本不受到壓抑,因此其幻想也沒有被扭
曲,就赤裸裸的呈現出來。因此,Freud在治療的時候,根本上拿psychotic沒輒,因此就
拒絕治療他們。在這一點上可以看出,把Freud精神分析視為自以為是的詮釋,完全誤解了
精神分析,因為Freud深深的知道自己的科學界線何在,也清楚的畫出來。是他之後的分析
師如Klein與Lacan,才把精神分析擴張到psychotic。Freud不會隨便斷言自己可以成功醫
療這個病人,更不會說「每個人都想要與母親上床」,因為這對他而言這是過去的幻覺,
更重要的是,這個幻覺中,根本不是從「陽具」來理解性,對嬰兒而言,而是只要有溫飽
那就是性愛。母親的乳房對嬰兒而言,只是那個可以使他感到飽足的客體。因此從來不會
有任何一個人的精神疾病病因是「想跟我媽上床」,因為在這個階段的「性」,其意義是
與成人差很多的。
總而言之,Freud是個醫生,他從小就是猶太的德國天才,六歲開始看莎士比亞,中學就看
西班牙文的Don Qixote,他出道的時候維也納的醫學界對他也是期盼有加。他很喜歡哲學
,更喜歡康德(^^"),但是他的研究主題是如何治療精神病人。在他把他的性學與夢理論
體系化來解釋人類意識之後(1916年之後),他的理論就開始變得非常多也非常快,甚至
在他死之前還否定了自己的壓抑理論,而他也自詡為真正的科學家,努力探究未知,並修
正自己的理論。他的理論真偽以及是否可被「否証」,我想就請原po自己去跟精神病患治
療者問問看,或者自己親自下海去治療看看,再回來說精神分析是否可以被檢驗。甚至,
去了解一下什麼叫做「可被驗證的科學」,而不是做再研究室裡用一些符號,幻想自己正
在檢驗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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