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心得] 對於島田莊司老師主張廢除死刑的心得
本文牽涉了《御手洗潔的問候》、《異想天開》、《黑暗坡的食人樹》、
《龍臥亭殺人事件》與《龍臥亭事件》的部分劇情。還未讀過以上作品者，請
審慎進入，謝謝。^^;;
首先謝謝紗卡君整理並提供記錄。^^
我不曉得自己算不算是本格解謎推理小說迷，但從島田老師的小說裡，最吸引
我的不是本格不是近乎幻想的氛圍－－甚至偵探的魅力還要算其次－－而是他對社
會的關懷和溫柔。
以前的我，會很單純地認為傷害了別人就要接受處罰，而死刑則是最重的罰則
－－剝奪生命。死刑廢除問題，我最常聽見的、別人持的理論，大多是「人沒有權
力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應以救贖與教導的方式令其改過自新」。可能因為我
對人性極其悲觀，對於這樣的理論我是相當不以為然的：「沒有權力剝奪另一個人
的生命」、「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難道加害人就有權力剝奪被害者的生命、自
由與安全嗎？那些被他傷害甚至死亡的人與家屬，誰給他們「人生重來一次」的機
會？尤其以台灣社會來說，假釋太過容易了，往往許多罪犯關沒幾年就又出來再
犯，傷害更多無辜的人。倘若這些重刑犯的處置沒有一個完整的輔導與自新方式以
維護良民的安全，那麼我不贊同廢除死刑。
但是這就牽涉到「惡」存在的問題。
沒有人能否認社會上存在著真正的「極惡」。可是真正的「惡」是以何地為著
床？島田老師在作品裡一再發抒並表現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龍臥亭事件》的都
井睦雄：人的惡並非全出於慾望與本性，或者說，每個人同時兼有惡與善的種子，
而惡的種子是在社會與環境的撫育下滋長，直到佔滿了心房。當我看睦雄手記的時
候，我非常難過：如果在某一刻能有人拉住他，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不管
環境推搡的衝勢有多麼大，只要能減緩一點點，是不是就有可能避免這樣的悲劇
－－這是一個。島田老師另一個一直在發抒的理念，在御手洗潔系列的＜數字鎖＞
、石岡和己系列的《龍臥亭幻想》、吉敷竹史系列的《奇想．天慟》，乃至《透明
人的小屋》都有表現：有些犯人甚至不是惡，而是社會把動手的機會交給了他，甚
至誘惑他犯下罪行。因為人是有限的，社會也是有限的，但是命運在那麼多的有限
裡，只給了犯人「做」與「不做」的自由。倘若如此，真正「惡」的根源，究竟在
哪裡？
島田老師令我心服且深思的地方，就是他不會單純地把惡寄託在「某人」身
上，而是深刻地去探討「形成惡」的原因，並投以寬容的眼光。即使是純粹的惡如
《黑暗坡的食人樹》，我們也可以看到御手洗潔並不譴責那棵食人樹，而是先為食
人樹的後代加以著想－－這種特殊的溫柔，我們在昨日的座談會上，在老師的認真
神情裡可以影現。:)且關於冤罪存在的問題，就像紗卡君所記錄敘述的：想保護那
些被冤枉的可憐人，為了保護好人，讓壞人佔了一點好處是可以考慮的。就這個角
度而言，死刑的存在與審慎，就必須更廣泛深刻地去考慮。
只是必須思考的是，「真正的惡」是否確實存在？人究竟要「惡」到什麼程度
之前，才有被救贖的機會？人確實有向上的意願、能量與種子，但同時也有墮落、
傷害、欺騙與腐化的可能，更重要的是，人確實是有限的，有時即使心念向上，但
在環境的誘惑與自制力不足的情況下仍可能再一次造成傷害。這可能是我比較天真
的想法－－我仍覺得一般小老百姓的安全與生活應優先考慮，因為同樣的，沒有人
有權力去剝奪、傷害另一個人的生命啊！讓壞人佔了一點好處，有沒有可能因此而
傷害了更多的好人？
綜合老師的論點與文本中申論的概念，我會覺得廢除死刑似乎是一種不得不的
「緩勢」－－因為司法調查未必縝密、接近真相，因為群眾霸凌的壓力，因為社會
上的罪與罰始終是一個補不全的破網－－所以廢除死刑之外，也許我們必須努力
的，是讓司法調查能公正、精密，讓社會趨向正面，縮小人性的有限選擇。如果我
們真能篩落出真正的、「本性之惡」者，或精神異常、無力自制的罪犯，那麼非懲
罰性的死刑是不是也能夠考慮進去了呢？只是啊，看著台灣的政壇、司法、社會、
教育的亂象，讓我忍不住迷惘懷疑：倘若廢除了死刑，那些被拯救的好人，可以抵
得掉那些假釋「再犯」者所傷害的好人嗎？在這些破網都補全之前，還有多少好人
生活在危險之下，可能在下一秒被凌虐、殺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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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只是為了證明
生命的存在是一場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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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20.138.1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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