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太平廣記選——杜子春
大家好，繼上次的離魂記之後，
這次又嘗試翻好了一篇古典神怪故事要分享給大家，
這篇雖算是名篇，但應該不是高中國文會收錄的文章，
所以看過的人理論上會比上篇還要少才對……吧？(歪頭)
之所以會分享這篇，是因為大學在課堂上教到這個故事時，
才赫然知道原來以前看的港片《妖魔道》中的煉丹橋段是改編自這篇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RLWUpKGAIo
(影片43:20處開始)
總之就請大家欣賞欣賞這篇文章吧~~~
警告：此篇翻譯文為求「笑果」，有些地方可能翻的不太精確，
建議有興趣者，最好再去搜尋正規翻譯讀一遍會比較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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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i.imgur.com/eBAACW7.jpg
〈杜子春〉 李復言
杜子春，北周至隋朝年間人士。少年時胸無大志，喜歡四處飲酒作樂不工作，不久即
敗光了家產，非常落魄。想投奔親友尋求幫助，親友們皆認為他遊手好閒而不肯收留。某
年冬天。杜子春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徘徊於長安街頭，三餐沒
有著落，內心徬徨著要去哪裡才好。晃到東邊市場的西門時，飢寒交迫地望天長嘆。
這時，一位老人拄著拐杖走至杜子春面前，開口問：「小兔崽子，你是在唉三小？」
杜子春感嘆地說出心事，並且怨懟親戚們的薄情寡義，激動的情緒顯現於臉上。老人詢問
：「那你需要多少錢？」杜子春想了想地說︰「大概三、五萬便可維持生計了。」老人搖
了搖頭道︰「太少了。」杜子春改口：「那十萬好了。」老人仍是不滿地說︰「就說太少
了。」杜子春加碼喊價︰「一百萬！」老人斥道：「香蕉你個芭樂！你是在跟老子開玩笑
嗎？」杜子春把心一橫，獅子大開口︰「三百萬！」老人拍手說︰「成交！」遂從袖子裡
掏出一大串錢說︰「這先送你今晚花用，明天中午到西街的波斯宅邸找我，你可別給老子
來晚了啊！」
第二天中午，杜子春準時前往，老人果然給了他三百萬，沒留下姓名就走了。意外獲
得這麼多錢，杜子春的內心不禁放蕩了起來，認為擁有這筆錢絕對不會再流落他鄉了。不
但買了肥美的馬匹，換穿高等輕便的皮裘，不僅每天和酒肉朋友們開party，還叫來專業
樂隊表演，在酒樓內觀賞美眉們唱歌跳舞，整個樂不思蜀，一點都不擔心以後的事。短短
一、兩年的時間，即把老人給他的錢通通花光了，因而不得不變賣高貴的衣服和馬車換成
便宜的，也將馬替換成驢，一陣子又賣掉了驢，轉眼之間回到了當初那窮困潦倒的慘狀，
因為前途一片迷茫，不由得像先前那般於東市門口唉聲嘆氣。
才剛唉了一聲，那位老人又忽然出現在面前，拉起他的手說︰「你這小兔崽子怎麼又
淪落至這副模樣？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呀！沒關係，老子有錢，你這次要多少？
」杜子春不好意思得說不出話來，老人再三逼問，他僅僅慚愧賠不是。老人發怒道︰「香
蕉你個芭樂！反正明天中午，你給老子到之前相約的地方就對了！」第二天，杜子春面有
愧色地赴約，結果這次從老人那裡得到了一千萬！未取得這筆錢時，杜子春便下定了決心
這次要奮發向上，好好謀生，一定要成為超越石崇(西晉大富豪)、猗(ㄧ)頓(戰國時期大
商人)的大人物。只是錢一入手馬上變卦，那放縱玩樂的惡習再次故態復萌。一、兩年的
時間內，精彩演出連續破產破到脫褲的戲碼。
有一天，杜子春無意中又在老地方遇見了那位老人，由於太過羞愧，他匆忙用手遮著
臉想快步逃離。豈知老人卻一把抓住杜子春的衣襟說︰「香蕉你個芭樂！少自作聰明想跑
走！」接著再度塞給他三千萬說︰「這次你這小兔崽子還不改過自新的話，就永遠當個鹹
魚過一輩子吧！」杜子春悔悟地自語：「我無家可歸地到處流浪，無法謀生，親戚中的富
豪人家，沒有人願意理睬我，唯獨這位老人幫了我三次，我該怎樣做才對得起他呢？」遂
轉頭感謝老人說︰「您給的這些資助，夠我於這人世間開創一番事業了。除了之外，我還
要救濟全天下的孤兒寡母，以此來挽回我所失去的名譽與教養。我深深感激老人家您的恩
惠，將來事業有成後，必定徹底聽命您的指示。」老人大笑道︰「這正是老子的心意啊！
等小兔崽子你功成名就，明年七月十五中元節的時候，到華山老君廟前那兩棵檜樹下找老
子吧！」杜子春知悉孤兒寡母大多流落於淮南一地，於是帶著錢財前往揚州，買了一百頃
良田，在城中蓋了大宅邸，更於重要的路口建了一百多間房子，用來收容這些孤苦無依的
人們。此外，杜子春還出錢協助甥姪晚輩舉行婚嫁，幫忙辦理過世親戚的喪禮，所謂「有
恩報恩，有仇報仇」，凡是對他有恩的均予以報答，有仇的也加以報復回去了。
處理完所有的俗事，杜子春如期來到了老君廟前，果真看見那位老人正在檜樹下悠閒
地歌唱。兩然碰面後，老人就領著杜子春登上了華山雲台峰。入山四十多里，抵達了某個
地方，望見一幢莊嚴整潔的房舍，不似凡人居住之所。天邊有彩雲繚繞，仙鶴於上空飛翔
。屋子的正堂中間有一個九尺高的煉丹爐，爐內閃耀著紫色的火焰，照亮了每個窗戶。有
九名清純的女僕環繞著爐子侍立一旁，爐子前有青龍、後有白虎分別看守。此時天色逐漸
昏暗，再轉身看那位老人，身上早已褪去凡間的服飾，成為一名頭戴黃帽、身著道袍的道
士了。
老人拿了三顆白石丸和一盞酒給了杜子春，要他趕緊服下。然後拿了一張虎皮鋪在屋
內的西牆下，令杜子春面向東方坐著。老人告誡說︰「等會小兔崽子千萬不要出聲。縱使
有大神、惡鬼、夜叉、猛獸、地獄景象以及親人們被綁著痛苦萬分的景象出現，那一切皆
不是真的。小兔崽子你只須不動不說話，心裡平靜別害怕，就不會受到傷害，切記老子我
現在說的這些話！」
老人說完便離開了，杜子春望了望庭院，唯有一個裝滿了水的大甕而已。老人前腳才
剛走沒多久，便瞧見滿山滿谷佈滿了旌旗，便地全是兵器和盾牌，還能聽見千軍萬馬的嘶
吼聲，場面驚天動地。其中有一個自稱大將軍的人，高一丈多，他和身下的的馬匹一同披
著金色的鎧甲，光芒快閃瞎了杜子春的眼睛。大將軍身旁侍衛幾百人，個個拔劍張弓，直
接衝到屋前，大聲喝斥︰「你是什麼人？看到大將軍來了怎麼不迴避？」幾名侍衛持劍向
前逼問杜子春的姓名，問他來自何方在幹什麼，他僅僅是沉默不語。問話的侍衛大怒，爭
先恐後的砍殺和射箭聲宛若打雷般，紛紛衝入杜子春的耳朵，而他都不理不睬，大將軍只
好氣急敗壞地帶著隊伍離開了。過了片刻，來了一大群數以萬計的猛虎、毒龍、狻猊(ㄙ
ㄨㄢ ㄋㄧˊ，中國古代神話生物)、獅子、蝮(ㄈㄨˋ)蛇和毒蠍，排山倒海地撲向杜子
春要撕碎他、啃食他，有的甚至在他的頭頂張牙舞爪地跳來跳去，杜子春依然不動聲色。
一會兒後，猛獸們一哄而散。緊接著，天上頓時大雨滂沱，烏雲密布，雷電交加，有大火
輪圍繞著杜子春左右滾動，天上閃電不斷轟在他前後，使人睜不開眼睛。片刻之間，院子
水深一丈多，空中雷聲隆隆、電光閃閃，那兇猛氣勢猶如山崩地裂，非區區人類可以抵擋
。一眨眼，大水已湧到到杜子春的坐位前，而他仍舊正襟危坐無所動搖。
隨後，方才那位大將軍又回來了，領著一群牛頭馬面和面貌猙獰的鬼卒，將盛滿沸水
的大鍋子放在杜子春面前，鬼卒們手執二叉的長槍，圍繞於四周，傳命說︰「說出你的姓
名，就饒你一命。若不說，當心用這叉子把你丟進大鍋中！」杜子春還是一言不發。這時
鬼卒們竟然將杜子春的妻子抓來用力摔到台階下，指著他的妻子說︰「說出你的姓名，就
放了你的妻子。」杜子春依舊不回話。於是鬼卒們開始動手鞭打妻子直到皮破血流，甚至
用刀砍她、用箭射她，一下子煮、一下子燒，令他妻子痛到無法忍受。妻子哀號著說︰「
相公，倫家雖然長得不怎麼樣，配不上你，好歹也盡心盡力侍奉你十幾年了呀！眼下倫家
遭鬼卒抓來，實在是不堪折磨了啦！倫家不敢指望你向他們下跪求情，只希望你說一句話
，那樣就能保全倫家的性命了。世界上誰沒有感情，你真的忍心不出聲救倫家嗎？」不論
他妻子邊哭邊喊、氣惱咒罵，杜子春始終緊閉雙唇。大將軍怒斥︰「你以為我不敢毒害你
的老婆嗎？」說完下令取來剉碓(ㄘㄨㄛˋ ㄉㄨㄟˋ，古代一種斬斷肢體的刑具)，從腳
上開始一寸寸地剁。妻子的哭聲與謎之呻吟(欸？)越來越急促，杜子春全然不為所動。大
將軍見狀道︰「這廝已然練成妖術，不許讓他在世上久留！」立刻命令左右，手起刀落斬
了杜子春。再把他的魂魄帶去見閻羅王。閻羅王說︰「這不是雲台峰上的那個妖民嗎？直
接打入地獄！」因此杜子春被綁在燒紅的銅柱上受苦、用鐵棒杖打、給碓杵的碓擣壓、遭
磨石研磨、丟入火坑、下熱油鍋、上刀山、受劍樹刺穿，遍嘗地獄全部的酷刑。然則因牢
記著老人的叮囑，居然忍痛咬牙撐過去了。最後地獄的鬼卒沒有辦法，無奈向閻羅王稟報
刑罰盡數施行完畢。
閻羅王氣憤地說︰「這個傢伙陰險惡毒，不配當男人，下輩子去做女人吧！」故使杜
子春投胎轉世至宋州單父(ㄕㄢˋ ㄈㄨˇ)縣縣丞王勸的家中。轉世為女子的杜子春，生
下來經常生病，針灸吃藥天天沒斷過，還曾不幸掉進火裡、摔到床下，遭遇許多苦難，卻
始終不叫一聲。彈指之間，已長成了一位絕代佳人，只不過出生至今沒說過一句話，導致
全家以為她是個啞巴。一些親戚和居心不良的人知曉這件事故意百般調戲侮辱，杜子春總
是將委屈往肚子裡吞。縣丞的同縣有個名為盧生的進士，聽說縣丞的愛女容貌出眾，便生
了愛慕之心，請媒人去提親，縣丞家挑明女兒口不能言欲勸退這門親事。盧生表示︰「妻
子只要賢惠即可，不會說話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樣正好給那些長舌婦看看賢妻的榜樣！」
縣丞覺得有理，終於點頭答應。盧生隨即備妥六禮，風光迎娶杜子春為妻。婚後數年，夫
妻感情非常融洽，生了一個男孩，男孩兩歲了十分聰明可愛。某天，盧生抱著孩子同杜子
春談話，見她不回應，便想盡辦法逗她，仍然悶不吭聲。盧生大怒道︰「古時賈大夫的妻
子輕視他，始終不笑，可後來妻子發現賈大夫用弓箭射山雞的本領，都對他欽佩地笑了。
現在我的地位即使不如賈大夫，但是我的才學會比射山雞還不如嗎？妳竟不屑跟我說話！
大丈夫被自己的妻子瞧不起，還要她的兒子做什麼！」語畢當場抓起孩子的兩腿扔了出去
，孩子的頭砸在石頭上，當場頭破血流，鮮血濺了好幾步遠。杜子春愛子心切，一時間忘
了老人的吩咐，忍不住失聲喊了一句︰「哎呀！」叫聲甫落，杜子春發覺自己仍坐在原來
的房間，老人則立於面前。這時正是黎明時分，僅見紫色的火焰熊熊往上衝，穿透了屋頂
，大火由四面竄起，整棟房屋付之一炬。
老人破口大罵︰「香蕉你個芭樂！你這小兔崽子可把老子害慘了！」一把提起杜子春
的頭髮扔進水甕中，火立刻就熄滅了。老人上前說道︰「明明你這小兔崽子已將喜、怒、
哀、懼、惡、慾都忘掉了，獨獨『愛』這關無法撐過去。盧生摔孩子時若不出聲，老子的
仙丹即可煉成，你這小兔崽子也能成仙了。香蕉你個芭樂！這樣子的仙才真是太可惜了！
老子的仙丹能夠再煉，你這小兔崽子卻已經沒機會了，You're fired！滾回人間繼續受苦
吧！」老人給杜子春指了個方向，讓杜子春快點滾蛋。
臨走前，杜子春試著登上燒燬的房基，看見煉丹爐破裂損壞，當中有根鐵柱，有一條
手臂那麼粗，而且好幾尺長，老人脫下了衣服，一邊幹譙香蕉芭樂，一邊用刀子削那鐵柱
。杜子春回家後，非常悔恨當初忘了對仙師所發的誓言，想回去再為老人效力以彌補自己
的過失。然而再次到了雲台峰，那裡早就杳無人跡，遍尋不著老人的去向，杜子春只能滿
懷惆悵地下山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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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說明：後來日本文豪芥川龍之介也曾以此篇故事為藍本，創作了一篇同名的短篇小說
〈杜子春(とししゅん)〉，可兩篇故事在劇情發展上差異頗大，想要表達的內容也不一樣
，非常建議有興趣的人可再去查閱書籍或上網搜尋芥川龍之介的版本與李復言的原版小說
對比著看喔！^^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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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jyokairin (36.238.139.34 臺灣), 03/14/2020 17:3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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