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蜀漢最後的政治明星

看板SAN作者age317 (望斷天涯)時間13年前 (2011/02/26 09:12)推噓15(15推 0噓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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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末期曾有一位璀璨的政治明星，在益州老百姓的心中留下長期且強烈的美好印象，是蜀漢末期最得民心的一位政治人物。這位政治明星最後的成敗，也決定了蜀漢的存亡，隨著他263年的戰敗身亡，蜀漢如大廈已傾，勢不可止，最終導致劉禪投降亡國的命運。寫到這大家應該都猜得出來，這位政治明星是誰了，就是當時以葛侯聞名的諸葛瞻(227-263年)。會讓我重新注意這位可能是蜀漢末期最年輕的政治新貴，其實是基於最近三國群組對蜀漢歷史的關注與古今對照。先不用說蜀漢在歷史學界被當成 "外來政權"興亡的經典之範例來研究，之前pipidog兄在演義板把諸葛亮治蜀比擬成蔣經國在台灣的文章，也是一篇古今對照成功的上等好文。這激發我打破過去對蜀漢後期歷史"沉悶"的偏見與歧見，開始注意蜀漢末期一些有趣的歷史現象，於是就有這篇分析諸葛瞻的文章。審視諸葛瞻的崛起過程，讓我強烈想到現今台灣的政治"老"明星──馬英九總統，他們的崛起過程其實有非常相似的地方，相似之處也包含他們的人格與能力特質，希望他們不要連結局都相似就好。因為陳壽在三國志的描寫，一般容易讓人認為諸葛瞻是所謂紈褲子弟的敗家子類型，如果只看諸葛瞻的能力與結局，更容易會有這樣簡單的結論，而對這位葛侯不屑一顧。但事實上，諸葛瞻仍然是有其長處與值得肯定之處，我先對其下個考語，這樣比較好理解他的成敗原因──諸葛瞻是個「德優於才」的政治明星。就如同諸葛瞻老爸諸葛亮，人無完人，諸葛亮成敗的問題在於他理民之幹，優於將略，而諸葛瞻的軍政才幹比其老父很可能更是天壤之別，正常來說應該是不可能在261年以三十五歲的年齡，當上副宰相並開始握有軍權與將領控制權(如廖化在此年邀約宗預參見諸葛瞻)。大家會說諸葛瞻能夠年輕掌大政的原因，在於蜀漢權貴結構所導致的現象，和諸葛瞻一起出現於蜀漢末年政治高層的，還有張飛的子孫張遵與黃權的兒子黃崇，三人都在綿竹之戰戰死，而諸葛瞻父子(瞻子諸葛尚)也各自留下「父子荷國重恩，不早斬黃皓，以致傾敗」(諸葛尚)、「吾內不除黃皓，外不制姜維」(諸葛瞻)的遺言後戰死。死前的遺言，透露出諸葛瞻是擁有強大責任感的人物，這種高度責任感的人格特質，可以從另一面解析諸葛瞻得以執政的背後原因。諸葛瞻能在261年執政，主要原因當在於他得到蜀漢人民的高度支持，人民把對諸葛亮的懷念與追思，投射在這位擅長書法繪畫、記憶力高強又才思敏捷的駙馬爺身上(諸葛瞻十七歲娶劉禪女兒)，以至於中央一有好的政策，人民就會自動通告說這都是"葛侯之所為也"，造成諸葛瞻能力政績言過其實的溢美狀態。上段是陳壽在三國誌的描寫，乍看起來諸葛瞻就像個含著金湯匙長大，靠著老爸的聲名背景快樂從政的天龍人，無災無難到公卿似乎是其最佳寫照。但如果仔細推敲諸葛瞻累積聲名的時間點，就會發現許多有趣的地方。像是人民為什麼會這麼懷念諸葛亮，可以推想是因為這時候是253-258年姜維--陳袛聯合執政的北伐時代，蜀漢人民因為生活極速惡化與痛苦化，所以把對諸葛亮時代的安定與美好投射在他兒子諸葛瞻身上，而諸葛瞻應該也不像陳壽所寫的那樣無所作為(有一說陳壽曾被諸葛瞻侮辱，所以陳壽惡搞諸葛瞻)，雖然陳壽可能並非惡意醜化諸葛瞻(陳壽也因三國志而受到一定的汙名化，應多體諒)，諸葛瞻在朝堂上應該是有為人民發聲、注重民生的言論與動作，才讓蜀漢人民從此以訛傳訛，極力把諸葛瞻只有五分為民的行動誇大成十分，在那個資訊不發達的古代，這樣的誇大恐怕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諸葛瞻之所以得民心，其實是在蜀漢朝堂一片黑暗下的反襯效果。大概在258- 261年吳國皇帝孫休在位時，曾派一位叫薛珝的使節向蜀漢通報吳國新皇帝孫休在 258年登基(古代這叫"報聘")這件事，薛珝回吳國後，孫休向薛珝詢問蜀漢的情況，薛珝回答說：蜀漢「主闇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直言，經其野民皆菜色」。薛珝的話寫實的呈現出257年譙周寫下仇國論前後，蜀漢朝政與民生的黑暗狀態，雖然唐代以前中國人民對苛政的忍耐度大概比我們現在高出十倍(主要是因為天子的信仰力對人民效果強大)，但蜀漢所呈現的慘狀卻也讓我們不忍卒睹。而這段時間，諸葛瞻大約在253年費禕死後就當上侍中，隨侍在皇上兼岳父劉禪身邊，培養政治實力，在258年陳袛死後，諸葛瞻當上尚書僕射(已是副宰相，但還未主政)，到了261年才正式被劉禪升為「平尚書事」而主持政務(與前後任尚書令董厥、樊建共主政)，被陳壽貶為無法壓制代表皇權的黃皓，「無能匡矯」，之後在263年綿竹之戰敗給鄧艾，身死軍滅。蜀漢也因為喪失這位最後有能力團結人民的群眾代表，人民對政府最後的信心崩潰，紛紛逃跑到城外的山上、野外去自我保護，逼使劉禪接受譙周主降的人民意見，開城投降鄧艾。諸葛瞻與馬英九的第一個相同點，都在於崛起過程中有一個作為反襯的出身環境。諸葛瞻是「昏君」劉禪與佞臣黃皓把持的東州與荊州聯合統治集團之黑暗；馬英九是1990年代李登輝主導下的腐化國民黨，出淤泥而不染的形象讓他們鶴立雞群。諸葛與馬的第二個相同點，在於兩人都具有貴族氣息或貴族主義的性質。在和平的現代，貴族氣息無疑是非常吃香的從政特質，這是馬英九以他多講好話、多認錯並且主打「溫柔敦厚」而能夠成功的原因之一，當然他早年的帥氣更是他人氣的資本；諸葛瞻則是在「貴族制」快速發達的三國時代上台，以他父親諸葛亮治蜀時的名士形象來看 (司馬懿在渭水看到諸葛亮葛巾、羽扇的樣貌後，嘆說「可謂名士矣」)，諸葛瞻想必也繼承不少其父的形象，所以蜀人才會「咸愛其才敏」。諸葛與馬第三個相同點，則是兩人都有「德優於才」的特點。如之前所提，諸葛瞻死前的遺言表現他做事做人的負責態度，可以推想他能夠得到人民的支持，應該也是因為他以拯救蒼生、解除苦難為號召來自我要求，或著是他看到蜀漢人民的苦難，所以毅然承擔救民於水火的責任，呼應人民對他的期望來"內除黃皓、外制姜維"，解除人民的痛苦來源，可惜時間與現實都是殘酷的，261年諸葛瞻主政到263年蜀漢滅亡之間，只有短短兩年的時間，他雖然好像有辦法逐步削弱姜維的兵權與領導力，譬如261年主政時，就讓荊州老將廖化去邀約大將宗預一同參見諸葛瞻，當有效忠諸葛瞻的意味，可惜被硬脾氣的宗預拒絕，再度顯現宗預連驕傲的鄧芝都敢得罪的硬脾氣，但相反來看這則記載，也說明只有宗預敢拒絕參見諸葛瞻的要求，所以被特地記下來，反面說明多數在後方的將領已屈服於諸葛瞻，使得諸葛瞻在壓制姜維的運動中掌握主動性並占上風，所以在隔年262年姜維北伐的戰役時，廖化也吃了熊心豹子膽來酸姜維：「『兵不戢，必自焚』，伯約之謂也」(姜維字伯約)。但是諸葛瞻雖然逐步擴大其軍權與將領控制力，但似乎卻拿皇權的代表黃皓沒轍，這可以說是諸葛瞻德勝於才的的結果，也是其限制。因為諸葛瞻的"德"來自於父親諸葛亮的恩德與個人的品德。中國唐代以前，品德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恩德"的多少，才能決定事情的成敗，說一個人"有才無德"，在唐代以前主要是指這個人對人無恩德，所以雖然有才，但卻讓人討厭。這就像是劉邦在軍事上的才幹不多，品德也很糟，但他廣結人緣的恩德使他受人愛戴，而軍事天才的韓信卻對人無恩德，做人失敗而顧人怨(被劉邦手下的多數將領討厭，故"恥與絳、灌同列")，所以雖然韓信具有不念舊惡的高尚品德(原諒胯下之辱的莽漢)，但最後連長者蕭何都出手害他，留下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名句。(到宋代理學發達之後，品德的重要性才勝過恩德) 主題似乎有點偏離了，總之諸葛瞻靠著父親的恩德與自身的品德，獲取蜀漢人民的支持，以及越來越多的將領服從，但是這些德卻無法感化扭轉皇帝劉禪的意向，所以也無法在兩年之內除掉或壓制黃皓，最後他因為軍事能力的不足(或低下)，戰死於綿竹，更證明他"德勝於才"的特點，但要說諸葛瞻"無才"恐怕也不合史實，只能說他沒有軍事才能，以及缺乏壓倒或制衡皇權的政治才能而已(這也只有東晉大臣如桓溫、庾亮才做得到) 最後，馬英九"德勝於才"的特質我想就不必多加討論了，這應該是多數人能接受的看法了，也幸好我們脫離戒嚴體制的戰備狀態已經二十多年了，馬英九不需要也不用具備軍事才能。諸葛瞻只有兩年的執政時間，馬英九的政治生命相對而言多太多了，就看他會把這原來是"外來政權"的中華民國帶向何方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8.244.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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