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分享] 漢娜鄂蘭因江宜樺而感羞辱

看板NTU作者 (超級討厭VL丁元凱)時間11年前 (2013/07/24 17:30), 編輯推噓-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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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政治的理想與實踐 江宜樺 各位同學早安,我是這一場的主講人,我的名字叫江宜樺,我在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書。兩 年前我也參加過第一屆高中人文及社會科學營,那一次我講的是國家認同和民主主義的問 題,兩年之後,我想換個題目來講講,因為不願意再重複自己講過的東西。我之前有給主 辦當局一個簡短的綱要和一篇文章,大家可以看一下。事實上民主政治這東西,對我來講 還是在發展中的東西,還沒有定稿,我不可能五年以後還在講同樣的東西,不可能。這是 因為民主政治這個問題是一個非常豐富、複雜,你要說有趣也好、你要說討厭也好的一個 問題。我等一下講下去看看同學會不會有什麼樣的感想。 既然是開場白,我不免要吹捧一下我為什麼要拿這題目來講,就是民主政治這個主題到底 有什麼樣的重要性,為什麼各位要花一整天的時間來跟我討論這個主題。我剛剛看過一個 高中的、我以前帶過的同學,他告訴我說你們高中到底教了什麼樣的東西。我很好奇,到 底高中的老師,特別是教公民科和社會科學概論的人,在講授關於政治這個章節,這裡面 可能有憲法、政黨有選舉,這裡面一定會涉及到一個基本的觀念,就是民主政治。我們的 高中課本為什麼會講民主政治,當然是因為我們不只在理想上,希望自己的國家是一個民 主政治的國家,而在實踐上,台灣也相當於自豪說,我們已經變成民主制度的國家。那麼 既然我們追求民主政治,我們已經或多或少是民主政治,到底還有多少東西可以講呢?大 家在日常生活裡面,在你家裡、在路上、在你的學校、在工作場合,可能都體會到民主政 治生活的某些面向嗎?同樣的問題如果去問大學生,大家答案先是肯定的,我知道民主政 治是什麼,特別是大學生,知道18歲以後可以開始投票、開始會注意報紙上的政治新聞、 候選人造勢、哪個政黨贏了、國家最近有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等等。但是,一方面我們知 道民主政治是什麼,但另一方面,我們常常對民主政治或是政治抱有很多的疑惑。有的可 以化約到用非常簡單的方式來提出,有的可以很複雜的來提出。我舉兩個例子,以下我會 問同學一個問題,大家來想想,你認為民主政治是什麼? 你不需要長篇大論的定義,你只 要把你心目中、從小到大,憑著你那有限的、對民主政治的經驗,你講出來,認為民主政 治是什麼或應該是什麼。這是一個。第二,在網路上,至少在大學的網路上,我常常看到 有人在問一個問題,就是民主和民粹的差別是什麼,因為報紙上常常在講,講說這種現象 是民粹主義的現象,那民粹主義是什麼,跟民主有什麼差別,這是第二個問題,我們今天 會談到。類似這樣的問題有很多,而這些都和政治有關,所以今天打算花四個小時的時間 ,來把我對民主政治一些比較重要的層面,跟大家做個分享。第五根據大會的安排就會有 一個討論的機會。 好,我自己給這個演講所定的題目是──民主政治的理想與實踐。所以它同時要包含理想 面和實踐面。而今天這個演講會分成四個主要的部分。第一部份是開張名義,趣談民主政 治是什麼,它的意義是什麼,第二部分是問我們一個問題是,民主政治是不是只有一種, 還是可以分成很多種,如果可以分成很多種,人們是怎麼樣去區分民主政治;分成那麼多 種,究竟有什麼好處。第三個部分是去談所有談民主政治都會去面對的一個問題,我不知 道你從來有沒有想像過,就是我們為什麼要把民主政治當成是一個值得追求的理想,它究 竟有什麼樣的價值,我們要義無反顧的去把民主政治當成是國家政治發展的一個方向,我 們從來沒有講說我們要做一個非民主的國家,譬如說威權主義國家、君主制度的國家,或 恢復成以前中國帝制專政等等。我們沒那麼說而說我們要成為民主政治的國家,為的是什 麼?究竟民主本身就是一個價值,還是它可以幫助我們實現別的價值,這是第三部分要講 的。所以我不只是正面的去講述民主政治的價值,也去談民主政治的限制。民主政治的限 制通常是一個民主國家的政客還有一般的知識份子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他們總認為,既 然我們要追求那東西,我們為什麼要去說它的壞處呢,如果講多了,老百姓認為它有那麼 多的壞處,會不會對民主政治的信心打個折扣。但作為一個研究民主政治的學者來講,應 該要有這個良心,好好去面對民主政治的問題。就是民主政治作為人類生活的可能方式, 她就像其他方式一樣,有優點也有缺點。如果它的缺點我們不認識清楚,以為這東西像萬 靈丹一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那絕對不會是事實。最後一部份,應該是今天下午,吃過 飯以後,簡單談一下台灣民主政治的實踐。各國的民主制度,都有在實踐上的一些故事, 一個禮拜大概講不完,我們挑其中一個,就是我們自己所在的台灣島,從一九四九年來, 我們經歷過什麼樣的民主政治的實踐,今天我們留下來的、面對的是什麼?這是我要講的 五個部分。 我們就從第一個部分開始,我剛剛曾經問過同學,假如有人問你,民主政治是什麼?你如 果不要去管我怎麼樣去區分、從什麼角度去定義民主政治,你只把你心理面所想到的、所 體驗的民主政治,用簡單的話語講出來。那你會講什麼?是不是有哪一位想要講一講。好 ,少數服從多數。謝謝。還有沒有人有比較不一樣的界定方式,我們看看大家對民主的想 像有多麼不同。請說,人民做主人。從哪裡想到這定義的?嗯,字源學上可能會有這樣的 定義。請說,個人能夠依照自己的個人意志做選擇。這跟民主有什麼關係,喔,因為民主 才能夠讓自己的聲音發出聲音,不會被別人所抑制,所以自己做自己的選擇,每個人能做 自己的選擇,這是民主政治。請說,讓群眾的愚蠢發揮到極至。喔,是什麼原因造成你會 講這樣的定義呢?你有不愉快的民主經驗嗎? ok,這是一個,我想你是特別要從一個比較 負面的地方來講民主政治。有沒有哪一位願意再補充。請說,眾人決定事務的走向。這跟 少數服從多數有什麼差別?所以你是同意多數決的定義對吧。但這裡所謂的眾人,我先確 定問你,這裡的眾人是指所有的人,一個都不漏的,還是多數的人就可以。喔,多數的人 就決定。好,多數人決定做事的走向。有沒有人比較不死心一點,要順著我剛才講的,要 所有的人來做決定。喔,請說,你覺得因為是多數決的,所以民主政治可能會變成抹煞少 數人的權力的制度。喔,因為民主政治可以透過法規去保障多數決之下的少數人,不過當 然沒有辦法完全保護,所以還是會受到一些壓制。 好,我們現在來看我自己年復一年的,我自己在教學上班上同學跟我講的,我把它整理一 下,看看跟同學的一樣或不一樣。假如我們剛剛講的都可以算是通俗性的定義,那通俗性 的定義裡面,我們會看到這些的說法,有些同學講到也有些沒講到。我們很快的review一 下,第一種就是多數做決定,少數服從多數,稱之為民主政治。你看這幾乎是我們第一個 會想到的。剛剛也有人講到第三種,民主就是主權在民,人民當家做主。民主,人民做主 ,何況是我們在台灣每次到了選舉前後的時候,候選人總是會告訴你說,你是國家的主人 、人民當家做主,台灣的政治生活的可貴就是民主政治,它讓老百姓當家做主。我們回到 第二個,第二個是針對第一個而來的。我剛剛也曾經想要問各位同學,會不會認為,民主 政治不只是多數人的統治,而有可能是可以包括所有的人,也就是民主政治是一個可以包 括所有的人共同的利益、或是公共的利益的政治形式。為什麼我會把第二點獨立列出來, 跟第一點不一樣呢?用第一個方式去界定民主政治的人,都會馬上面臨一個問題是,如果 那個少數就是你自己怎麼辦?少數的統治,假如意味著你作為少數的權力有可能受損,這 樣的民主政治你要不要支持。我們從最簡單的例子來講,譬如說一個班級裡面,我們要用 班上教的班費去舉辦一次戶外郊遊, 你明明很想去阿里山,可是很多同學說他們要去太魯閣,要去太魯閣佔多數,可是太魯閣 你才剛剛去過啊,你兩個月前才去過,你根本不想去。但是因為那是大家共同的決定,他 們決定要去太魯閣之後,你要就乖乖跟去,要就放棄你的權力。你放棄的不只是班費,人 家可以拿去用到你不想去的地方,也可能包括由於你不想去而剝奪了你去出遊的權力,你 是少數。有沒有可能,我們能夠找到一種決定我們想要做事的方式,在那種方式裡面,不 要有多數人跟少數人之分,而每個人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當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你就 是以第二個方式在思考民主政治。許許多多的人都希望,民主政治的人民不該只是多數人 ,而應該是所有人民,所以民主政治不是多數人統治少數人,這樣子就可以作為它的核心 定義,民主應該是以,不管他怎麼做決定,他最後總是要實現所有人民的意志或是利益來 作為它的最高標準。做不到這個的,我們不稱之為民主政治。許多人是這樣想,而有很多 的哲學家或政治理論家也僅不過是把這第二點定義,講得更精緻一點而已,所以你會看出 來第一點跟第二點之間有一點點衝突或不一樣,第三個是我們剛剛講的主權在民,人民當 家做主,從一個意義上來講可以說跟第二蠻接近的,但是當我們講主權在民的時候,我們 強調是政治的層面,那你既然提到政治的層面,你是不是可能乾脆講,民主其實就是政黨 競爭,就是選舉。我發現剛剛各位提供給我的答案裡面,沒有人提到這一點。但在大學裡 面上課,幾乎每年都會有人跟我提到說,老師,政治沒有什麼太複雜的,就是選舉。我爸 爸跟我祖父都知道,因為每次選舉來的時候,候選人都會來拜票,甚至買票,然後會有造 勢活動,就會有樁腳,我們就去投票,誰當選了,有事情我們就去找他。民主政治就是這 回事,不用講太複雜。在這一回事裡面,自然會蘊含了多數決、對人民共同利益的追求、 也體現了人民當家做主等等。所以民主政治就是有政黨在競爭、有選舉。反過來講更清楚 一點就是,沒有選舉就沒有民主政治。民主政治就是要看到選舉。所以用這個標準去看, 全世界哪個地方有選舉,我們就可以說那裡有民主政治。有很多剛剛學了一點政治學的人 會用這麼樣有把握的語氣,來跟別人講說,民主就是選舉。通俗性的定義為什麼不讓我們 就停在這個地方,讓我們滿足於這四種或五種裡面的任何一種呢?那是因為通俗性的定義 通常經不起考驗,而這經不起考驗有時候會出乎你預料之外的脆弱。我們一個個看。 假如你認為民主就等於多數決,那你將面臨一個經常困擾你的困境。民主跟多數決如果可 以劃上等號,各位都學過很簡單的邏輯或數學的抽象推理,在這句話裡面,我們大概可以 推出兩個義含,一個就是凡是民主或是民主的方式就必然是以多數決來表現,還有一句話 是凡是多數決就是民主。當這兩句話成立,有點像若P則Q,若O則P,兩個都可以又是充分 、又是必要的時候,我們就說,這個就等於那個。可是很不幸的是,我們剛剛所講的兩個 命題都有一些困難。譬如說,是不是多數決就是民主,我們一天之中可以用多數決做很多 很多的決定,當你做很多的決定的時候,你打不打算承認,只因為他是多數決的方式,所 以他是民主的。在座各位,可能都已經有相當程度的熟悉了,如果你們覺得,這裡面哪一 位帥哥跟哪一位美女應該是天生的一對,我們在營隊結束的時候,用多數決投票表決他們 應該決定交往,五年以後結婚,邀請大家去喝喜酒。請問他們可不可以抗拒?以多數決來 講,他們沒有理由抗拒,因為這是多數決,搞不考百分之百通過。我以前上課的時候喜歡 講的是,因為那時候剛好發生,有一位董念台的事情,這不是笑話,這是可能發生的,如 果我們因此辦了一個公民投票,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兩位單身的人把他們湊在一起 ,然後公民投票的結果是百分之八十的公民贊成董念台娶呂秀蓮,那請問他們兩個是不是 就要去結婚?類似這樣的例子其實層出不窮,很多時候我們做了多數決,在行動的時候才 回過頭來想說,這多數決到底有沒有正當性,到底我們能不能做這些事情?而政治,如果 是多數決,多數決如果是民主政治,一定會面臨一個困難就是,凡是多數決的事情, 因為它代表民主,你怎麼去抗拒他?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有剛剛同學擔心的,多數決 會侵犯到少數人的權力,有人舉到原住民的例子,我們看多數決決定了什麼對原住民不利 的事情。在過去,連多數決都沒有,因為台電要把核廢料倒在蘭嶼,根本沒有經過多數決 。但假設曾經經過,立法院今天要通過這決定也不是不可能,只因為大部分的人生存在台 灣本島,所以很可能用多數決的方式,我們很可能把不要的東西設置在那種地方,垃圾場 、核能廢料的儲藏地等等。這個決定一旦做下去,你想想看,這跟我們日常生活大部分, 特別是國家大事的決定,有什麼不同嗎?我們不是經常碰到難題,然後就用多數決。然後 多數決無可避免的一定會傷害到少數。就讓我們隨便講一個,譬如說上一會期可能會通過 ,軍公教需不需要抽稅。過去軍公教的人員,其所得幾乎是不用抽稅的,其他的小老百姓 ,工人都有在徵稅。所以反彈呼聲很大,現在立法院如果真的想開了,決定要用多數決的 話,決定到底軍人要不要徵稅,最後決定軍人要徵稅,那軍人會不會覺得他們是被迫害的 少數呢?我們日常生活中不是都是在一直上演,就是透過集體的討論,然後會形成多數, 會有少數。多數的決定就是做的,少數的就好像被坦克車壓過去一樣,他的哀嚎、血淋淋 的想像,我們都假裝看不到。所以我講把某甲跟某乙配在一起,這只是一個很小的case, 比起這幾千萬人可能被剝奪的身家財產,實在不算什麼。你可能開始必須要懷疑,多數決 就一定是對的?還有多數決是不是可以讓你放心的認為,那就是民主,你應該懷疑。另外 就是,民主是不是一定要求多數決,有人會講說,好吧,多數決不一定是民主,但民主一 定會有多數決。你如果跟我說民主到最後是少數決定的話,那我不相信。 但各位看看我們的憲法,我們的憲法是一部很隆重的,每一條都要仔細去遵循的一部法典 。憲法的修定,過去簡單講,就是要有國民大會代表四分之三的出席,四分之三同意。這 個你們大概不會陌生,譬如你們的校規,你們的校規如果說可以讓大家一起討論,怎麼樣 的學生會被退學,譬如說他吃了迷幻藥、他經常出入色情場所等等,那些事情會讓你喪失 你學生身分,這算重大的決定,這決定是怎麼做的,他要改的話要怎麼改。你會常常看到 什麼,三分之二出席、四分之三同意之類的規定,各位要知道,凡是不是簡單多數決的, 都是少數統治。凡是規定要三分之二以上同意的,就是代表只要有三分之一加一的人就可 以推翻三分之二減一的人的決定,而三分之一的人可以推翻三分之二的人的決定,豈不就 是少數人決定嗎?怎麼會從我們憲法裡面就看到明白違反多數決的決策方式,你會說大概 只有台灣這樣,別的國家不會這樣。你周遊各地去看看,有多少的國家的憲法以及大法官 的會議、或是州或是地方議會,通通都一樣有這樣的規定。這些規定充滿在我們生活之中 ,至少讓我們知道了一件事情,在我們稱之為民主政治的生活的實踐裡面,有很多不是用 多數。所以如果你認為凡是民主一定要多數決,那他將因為有少數決的存在,而反駁了民 主的存在。可是你會說,我們的憲法不民主嗎?英國美國的憲法也不民主嗎?難道我們是極 權、專制的嗎?你不會的,因此你只好開始懷疑說,多數決也許跟民主沒有關係。在政治 學裡面喜歡玩一個理論,曾經有一各政治學家想要去證明說,民主政治是不可能的,他用 純推理的方式,他說假如民主政治是在博得多數決的決定,萬一要是永遠沒有多數決,那 就永遠沒有決定,那這樣說明了民主政治將是不可能的。像我們剛剛講地例子都是可以一 翻兩瞪眼,正反意見就自然有多數決。當我們有三個選擇的時候,最好的例子就是上一次 的總統大選,有國民黨、民進黨、親民黨,結果投票的結果是沒有任何一個黨的候選人過 半數,他能當總統,我們報紙上會稱為「少數總統」。意思就是這總統並不是得到多數人 民所支持的總統,多數在哪裡?多數是站在投了票,不贊成他、想要反對他的,但因為他 們力量分散,所以他們反對失敗。一個國家所選出的總統,有可能不是多數支持的總統, 只是少數支持的總統、而為多數所反對,這情形不是只有台灣才有。他還不只講這個,剛 剛不是講說有A、B、C三個方案,以我們現在這講堂為基準,各位要決定說我們是喜歡A方 案還是B方案還是C方案,我們可以把他們兩兩對比,我們喜歡A方案勝於B方案,所以我們 應該會A方案,可是我們會發現我們喜歡B方案勝於C方案,所以如果B跟C對比的時候,我 們會選擇B,比較不幸的是,政治世界的事務,常常沒有所謂遞序,最多A大於B,B大於C ,所以A大於C,常常你會發現,當A跟C要比的時候,他寧可選C,就是不會選A。也就是說 他會喜歡C大於A。這叫做選擇的循環,當選擇的循環出現的時候,你說我們這裡面的多數 意見,究竟是要A還是B還是C,相對沒有辦法成定論。而沒有一個多數的意見可以成定論 ,也就代表民主政治是不可能的,或他可能會發生一種什麼事情也不能做的時候,就是當 他形成不良多數的時候,我每年都會花很多的時間就是跟我的同學們講一件事情就是,民 主政治跟多數決無關。多數決是我們做決定經常採用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在民主方式裡 面、非民主方式裡面都經常被使用,不是民主的專利。那民主政治如果要突顯出他們跟別 的制度的不同,恐怕要另外尋求另一些特性,而不能只依賴多數決這個特點。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進入另一個檢討。有人就會說,你剛剛所講的吐露了一個問題,就是 因為你找不出多數決的決定是什麼,所以你才會有困境。你如果試試民主政治捍衛所有人 的權力,那就沒事了。各位剛剛沒有提到這個,所以我對這個講解比較快一點,我是這樣 去反駁他的。是的,許多人都希望民主政治是一種符合所有人利益的政治形式。但什麼叫 做所有人的利益,當我們做任何一個決定的時候,比方說到底要不要開發玉山上面的森林 ,還是要把他保留作為一個國家公園,作為一個森林保留地。這決定顯然是不同的,可是 就這個決定來講,有因為前者受益,有因為後者而受益。各位應該都聽過以前有一個寓言 ,就是老天爺就去巡查說到的要不要下雨,某甲會說希望下雨,因為他是賣雨傘的;碰到 某乙會說巴不得不下雨,因為他是賣陶器的,如果一直下雨,陶器就不會乾。連老天爺都 很難做,何況是人呢?人怎麼可能透過,比方說立法院,做出什麼決定,而希望這決定能 夠滿足每一個人的利益呢?而由滿足每一個人的利益來說我們照顧到所有全民的公共利益 ,你如果稍微有一點生活的sense的話,你會知道,這只是空話。所以民主如果要追求那 個,只是緣木求魚一樣,不可能的。第三個,民主政治是主權在民,人民當家做主。非常 的好聽,但是你自己摸摸良心,你總共當主人當了多久?你回去問你爸爸,你當主人當得 愉快嗎?為什麼你的夥計出門的時候,有人幫他控制交通,有轎車可以坐,有人幫他買機 票,出錢讓他買漂亮的衣服,甚至可以到處去旅遊。而你這個主人在哪裡,蹲在家裡當你 空頭的主人,每天很辛苦的工作,而對你的夥計甚至不能隨便批評,不然他可能叫保鑣把 你抓起來說,你污衊國家元首。這種主人有什麼好當的。以前有一個政治哲學家,他的名 字叫盧騷,他就講了一句話說,英國人以為他們實行了民主政治,以為他們是主人,其實 他們只有在投票那一天當了一天的主人,從此之後他們都在當奴隸。 第四個,民主政治能不能界定成政黨的競爭、選舉這些事情呢?當然可以,可是如果民主 政治就是這些的話,大概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那麼討厭民主政治了。我在家裡看電視看 個兩分鐘就關掉了,大該知道什麼事情,假如沒有什麼飛機掉下來或是淹水之類的。因為 其他的都是八卦,很無聊、很煩。我們今天台灣的政治,讓許多老百姓以及學政治學的人 覺得無力感很重,整個的民主政治跟選舉是緊緊連在一起,沒有一個國家像台灣一樣,可 以在這一次的總統大選結束不到兩個禮拜裡面,開始預測下一次總統大選是什麼配、黃藍 配什麼的,從那次開始一直預測到四年後的大選,全世界只有台灣那麼樣的瘋狂,因為我 們認為民主政治就是選舉,哪一天你如果沒有餵食到跟選舉有關的資訊,你會覺得渾身不 對勁,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call-in節目,全部都在談政黨鬥爭、下次選舉誰配誰、怎麼 樣的選戰策略等等。如果民主政治就只是政黨之間的競爭、選舉的來到,我當然知道很多 人會蠻快樂的,因為很多人蠻喜歡選舉。有些當政者當久了,當他們有一天失去了舞台, 不再能選的時候,你注意,常常不到幾個月他就死翹翹了,因為太鬱卒、太無聊,因為他 的生命就是靠舞台來給予他。他一旦失去了掌聲、失去了那些媒體,他就非常的悲哀。從 演戲的人到看戲的人,每天都在看選舉有關的新聞。我們所放棄掉的、所喪失的就是民主 政治生活裡面,本來應該還有些別的東西,本來應該還可以滲透到我們日常生活的東西, 不管社區裡面、大小建設,學校裡面不合理的制度到底要不要改進,可怕的升學制度以及 分發制度,要不要想辦法更改。但是這些所謂公共政策的討論,以及期待你能夠貢獻你意 見的這些討論,通通被政黨的競爭跟選舉給掩蓋過去,在這種情況下,人自然會對民主政 治生活喪失信心。我自己一直不認為,我們應該滿足把民主政治定義在政黨的競爭跟選舉 。基於這個理由,我們開始要看另外一種可能的方式,假如我們不要用通俗的去看民主政 治,我們能不能用一個方式去看民主這個字究竟是怎麼來的,本來代表什麼,而讓我們對 民主政治有一個比較符合它原始利益的了解。在這樣的想法下,我們自然會想到古代希臘 的城邦,叫做雅典。各位所看到的是現在能夠拍攝到的雅典城邦的一圖片,已經成為一堆 廢墟了。但是在西元前五世紀,這個地方曾經創造了人類歷史上最早的民主政治。這個小 小的城邦,在三四十萬人口的規模下,曾經締造了非常優美的詩歌、歷史著作、哲學思想 以及我們現在所要講的,很珍貴的民主政治的生活。而整個西方對民主政治的想像,可以 說一直都跟隨這一時期城邦生活的實踐而來的。這城邦生活的實踐,在當時創造了我們今 天所熟悉的民主這個詞,就是democracy。在這種城邦裡面,為什麼稱為民主呢,因為他 們真的想要讓所有的公民去共同決定一件事情,而不是要讓少數人決定。假如你真的想要 讓所有公民決定,請問你要把他們找來的時候,所必須提供的地方有多大,大概這麼大。 希臘雅典這個城邦,以及其他類似仿效雅典民主政體的城邦,他們留下來的仍然讓我們今 天十分的震驚。他們曾經蓋過這麼大的圓形場地,來提供給當時要來參加公民大會的人, 共同集會。這裡至少可以做幾千人甚至上萬人的。而中間這地方就是當時所有重要的議案 ,透過主席團提出,而坐在周圍的人,每一個人都可以發言、都可以討論,最後他們要投 票,每個人可能用貝殼或金屬片所做的票,來決定哪一件事情應該怎麼做。如果不是我們 看到這些遺跡,我們可能會懷疑說,當時的人真的有那樣的民主嗎?真的讓大家一起來決 定嗎?有的。不過字源學上的民主,對我們去了解民主政治的意義究竟有多大的幫助,我 們要打一個折扣。英文的democracy,希臘文我們把它拉丁文化是demokratia,democracy 如果你去翻字典一定是寫rule by the people或rule of the people,是人民的統治。而 就希臘人來講,它可以拆成兩個字,一個字首是demos是人民。字根是kratia,是統治。 有各種不同的統治,譬如有君主的統治,有貴族的統治、有寡頭的統治。民主政治跟別的 統治不一樣,對希臘人來講,因為他們是人民的統治。如果從字源學上了解到此,那還好 ,但各位要知道,到底誰是人民、什麼是統治。我們不要以為希臘人民跟我們一樣,只要 滿18歲,不管是男的女的,不管你有沒有錢、不管你認識不認識字,都可以投票。當時的 人民,是只有他們雅典城邦裡面極小一小部份的人、大概十分之一都不到,首先不包括女 人,因為女人當時不認為有足夠的理性和能力去參與政治事務,它也不包括沒有自己家產 的人,所以你至少要有房子,要養得起奴隸,你是一家之主,是一個自由民,不能是奴隸 。可是希臘城邦裡面,將進有十萬個人口是奴隸,是替你耕田做家事的,這些人都不是人 民,哪怕他們就是希臘人,一樣不是人民,更不要講說他們的人民有時候並不包括一些職 業,譬如說從事很低賤的行業,打掃水溝或是雕刻的行業等工匠、農民,都不承認為人民 ,他們的人民是富有的人叫作人民。那什麼是統治,就更離譜了。我們今天我們想統治的 時候,我們會想我們選舉出我們中意的政治領袖,由他來實施真正的統治。但是當時希臘 人只能一方面,讓所有的人真的到一個地方來共同討論,有點像我們剛剛所看到的圓形的 劇場,但是另一方面那些做事的人的產生,卻不是用我們所以為的選舉,他反而是用兩種 方式作為最主要統治的基礎,第一是,大家通通輪流,第二,抽籤。大家輪流的意思是, 假如雅典有三萬個公民,這些公民就分開來,按區按人口,分到每年大概有多少百個人來 負責公民大會、幾百幾千人負責陪審團,他們是輪流的。輪到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做那件 事情。你輪完之後就換別人,所以你一輩子裡面,一定會有幾次被輪到,所以機會非常的 平等,不會像我們現在那樣,我們去選最愛做事的人讓他做事,他們認為那就不是民主政 治。選舉對雅典人來講,是貴族政治的。選舉一定會把一些比較能力高強的、家庭富有的 、身世顯赫的,甚至於具有群眾魅力的人,那種人才會被選。可是這樣的人一定是他們很 害怕的寡頭英雄,所以他們認為用選舉反而是很不民主的方式。所以他們要民主的話,是 每一個人都可以當家做主,那就輪流,國家的元首也是輪流,內政部長、交通部長也是輪 流,輪到你你就去當。各位就想,那不是瘋狂嗎,假如輪到你去當台灣的內政部長,你連 戶籍、警政有多少單位你都不知道,可以他們想的剛好相反,他們想的是,如果不輪到你 去當,你怎麼會學去統治呢,一定要讓每個人都有心理準備、有一天會輪到他,所以他會 在平常就會跟別人一樣,熱心於注意公共事務就怎麼做。所以他的邏輯是顛倒過來,正是 因為有可能會輪到你,所以你會去好好的發展你的統治的才能,而不是說不是每個人都有 統治才能,所以我們不敢輪流。這個叫做雅典的統治。 我剛剛講的是輪流,另外一個方式是抽籤。假如有些職務真的很稀少,不可能三萬人都可 能輪到一次,那就用抽籤的,為什麼?因為抽籤最公平。這就像比如大家考大專聯考,如 果哪一天有人瘋了說我們要模仿雅典的精神來決定民主的取材方式,最民主的方式就是用 抽籤的,各位也不用唸書,抽出來你是台大歷史系就是歷史系、是清華生物系就是生物系 。抽籤有什麼道理,跟剛才一樣,你都有機會被抽到,你的機會跟別人的機會一樣多。 我們現在終於知道,你雅典的人民是有限的,它的統治基礎是輪流的,他並不假設統治是 一種專業,所以不必要選舉。請問這樣的定義,對我們今天的民主政治有什麼幫助?許多 人認為還是有幫助的,但也有很多人了解實際的運作狀況之後,不得不承認說,幫助有限 ,也許幫助的是讓我們知道說,人民很重要,應該讓他們有機會發聲等等,可是講到實際 的統治,他們是,沒有多少人願意承認這是我們值得追求的統治方式。我們先停在這裡, 讓各位休息十分鐘。 我剛剛跟大家講了一下有關民主的定義,我也講這個定義對我們去了解民主政治,效果上 只到一定程度,我們沒有辦法說以前希臘民主如何我們今天就怎麼樣。所以我們就會進入 到第三種可能,比較政治學的定義。我剛剛來不及講,希臘的民主,就當時的人來講,評 價也是很不一樣的。這裡有兩個頭像,一個是Pericles中文翻成柏李克里斯,右邊的人是 Plato中文為柏拉圖,是鼎鼎有名的哲學家,他們差不多是同時代的人,大概是西元前433 左右。柏李克里斯是當時希臘選出來的一個將領,因為如果他們什麼事情都通通用輪流的 話,你一定可以想像,那他們怎麼打戰,打戰這件事情是攸關整個城邦的安危,所以打戰 一定要一些很會打戰的人,所以這東西是不能隨便輪流的,所以他們別的東西不選,只有 一個東西選,就是將領,總共選出十個,有點像我們的參謀總部,有一個參謀總長一樣, 柏李克里斯就是當時被選出來統治的,長達三十年的時間,在他統治的期間,他幾乎成為 了雅典權力最大的一個人,他也是一個非常能夠得到民眾支持的一個人,有人說他是一個 民粹主義型的政治人物,他很會演講,很會鼓勵雅典的人去愛護這種民主體制,他就曾經 講過一句名言,說我們雅典是全希臘人的學校,全希臘所有其他城邦都要像我們雅典看齊 ,因為我們的民主政治體現了自由、平等。可是同時期的另一個人,就是柏拉圖,他就對 雅典的民主政治極不以為然。他認為雅典的民主政治就是雅典之所以會敗壞的原因。他認 為柏李克里斯所推崇的自由和平等,剛好就是政治生活裡面最不應該有的東西。他認為政 治生活裡面一定要尊重一些重要的原則,比如說專家原則,你必須要讓那些最有才能的人 來永遠統治你,而不是那些明明沒有才幹的人也老是要跟有才幹的人爭統治。他認為這些 紛紛擾擾的干擾只有讓一個國家的政治沒有辦法上軌道,而雅典很不幸的就是讓每一個公 民平等的輪流當統治者或行政長官,這種政治對柏拉圖來講是最不好的政治。我們以他們 兩個為對比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即使是在兩千多年前的雅典的民主實踐裡面,它的好處也 有不同的評價。 講完這個部分,我們進入另一章節,用比較政治學的角度來看,可能會有一些比較清楚的 、也許比較科學的定義。我在這裡列了四個人,他們算是二十世紀以來,對政治學、民主 政治的發展有比較重大影響的四個人。第一個人叫熊彼得 (Joseph Schumpeter),他是一 個經濟學諾貝爾得獎人。1942年的時候,他寫過一本書,談了一些政治理論,對政治做了 一些定義。第二個是道爾(Robert Dahl),是耶魯大學政治學的一個教授,現在是榮譽資 深退休教授,他對美國政治學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第三個是常來台灣、一個美國的政治 學家叫杭廷頓(Samuel Huntington),這個人很多知識界的人都不喜歡,因為覺得他太會 迎奉諂媚了,譬如說有一天他來台灣演講,他就講說,對比台灣的民主成就,和新加坡那 種半調子的民主成就,台灣無疑是偉大的,因為台灣的民主成就將會隨李登輝先生的深謀 遠慮而發揚光大,而新加坡的民主成就將會隨李光耀的走入墳墓而告終,結果下面就如雷 的掌聲,然後他那一場演講不曉得拿了幾十萬回去。所以有時候我們會邀到這種沒有品味 的人,沒辦法。第四個人叫作巴勃(Benjamin Barber),他提出了跟他們四個人不太一樣 的想法,我們現在開始進入他們的想法。 第一個,熊彼得曾經寫了一本書,這本書原來英文名稱叫作Capitalism、Socialism and Democracy,就是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政治。他在這本書裡,主要去談到底民主政 治是不是一定要在一個資本主義社會裡,才能發展出來。他得出一個結論是不見得。社會 主義國家也可以的。這本書出版的年代是1942年,正是當時西方自由主義和社會主義的辯 論興盛時期。而他對民主政治提出了一個看法,他說,所謂民主的方法或方式,就是為了 要達成政治決定,所做的一種制度上的安排,所以民主政治是一種制度,這制度是為了達 成政治上的決策。而這種安排有什麼特色呢?是某些人會透過競逐人民的選票而獲得決策 的權力。所以民主政治不是大家每個人都去統治,而是某些人如議員或行政首長,他們出 來去競爭、要得到人民的選票,如果得到了一定的選票,就獲得決策的權力,當上了就可 以做決策。這樣的定義不是蠻簡單的、蠻符合我們對民主的想像。這個定義一直到今天為 止,都影響著我們政治學對民主最根本的了解,每個人看中這個定義的方式不一樣,而我 特別欣賞的兩個地方是,第一,他提出這個定義是要告訴讀者說,民主政治跟人民的利益 、公眾的利益這些無關。這定義裡面沒有提到公共利益,甚至連古典的,譬如柏李克里斯 也會吹牛說民主是體現人民的共同利益、體現大家意志等等,但在熊彼得這裡他不說這些 話,認為民主政治其實就是一種程序上的安排,讓那些想要得到權力的人,有一個遊戲規 則能得到權力,至於他們得到權力,會不會造福老百姓,不在這定義裡面,跟民主政治無 關。第二個我要提醒各位、也很值得談的是,在民主政治裡面,某些人會去競逐你的選票 來當選,而不是說你選出了你非常欽佩的人,希望他當你領袖的人,讓他來統治你。這裡 涉及一個根深蒂固的問題,每一次選舉都寫選賢舉能,意思是我們把社會裡面最賢明、最 能幹、廉潔的人,選出來當我們的領導人。但是我請問各位,不要講台北市、中華民國這 種大規模選舉,就在你們班上的選舉,難道你們心中就希望能當班長的人,你最欣賞的原 因,因為種種的原因而不出來競選,你投他的票基本上是無效的,所以只有凡是有意要當 什麼首長的人,他們自己首先要去登記,只有登記的人才會被列在選票上,選舉那一天你 只能看看選票上有誰,然後勾一勾來選。請問這樣能夠選賢舉能嗎??我們只能假設出來選 的人都是賢人之輩,然後我們再從裡面選一個最好的。可是各位看看,出來的人不是黑道 的老大、倒債的企業家、一些金牛,不然就是一些拍馬屁的黨棍,你看到幾個像樣的人? 幾個賢人之士?熊彼得這樣的定義,對於那些對民主政治有期待的人,都澆了一桶冷水, 可這冷水不澆的話,你會繼續作夢。這冷水告訴我們,民主政治從來沒有辦法做選賢舉能 的事情。因為民主政治從來在制度上從來不是一個能讓老百姓。發聲,能選出最好的人出 來的一種制度。相反的,他是由上而下,是一群想要掌握權力、要當官的人,處心積慮的 想要出來買票、來騙你的選票,然後當選後就做出種種勾結的壞事,民主政治就是那樣子 。你可能說熊彼得太令人失望了,我們能不能由下而上做出選賢舉能的事情呢?各位想想 ,譬如假如我認為,國民黨的連戰不好、親民黨的宋楚瑜不好、民進黨的陳水扁也不好, 我喜歡證嚴法師,或是李遠哲好了,我希望他能當我的領袖,他們兩個說不要,但不管, 我們就是推他,最後投票,譬如說李遠哲當選總統。請問全世界有沒有人這樣選總統?沒 有,因為李遠哲說他不想當選,證嚴法師說她不想出來選啊。當這人說他不想的時候,你 不能說你們要,然後就他出來當選,這是我們民主政治的基本規定,尊重每個人的意志, 你如果連候選人的意志都不尊重,他怎麼尊重你,所以只要他沒有意願,你不能強迫他。 以我的有限的經驗,能夠這樣的只有在我小學選班長的時候。推託之下當選的人,比那些 很非常生猛的人,可能也是青面獠牙的人出來選,要你選他,可能來得更好。 我們說熊彼得有沒有意義,他對我來講最大的意義就是剛剛那兩點。在這基礎之下,有人 就出來說,我們可以不要那麼悲觀,可以把民主政治不要看成只是政治人物競逐選票,所 以我剛剛講的第二個人就出來了。他的名字就叫作Robert Dahl,他一輩子都在研究民主 政治,他寫了一本書台灣有翻譯,把他幾十年的研究經驗用最簡單的語言講出來。他說, 民主政治必須符合五個條件,就能稱為民著政治。第一點是有效的參與,參與就是我們都 去投票。假如憲法規定你能投票,那別人就不能夠阻止你去投票。二十年前,南非就出現 過這樣的事情,這地方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是黑的,這些黑人是不被白人政府賦予投票權 ,有時候即是名義上給他們投票權,可是用種種骯髒的手法讓他們無法投票,譬如投票當 天就把一些馬路封起來,把黑人住的區域派軍隊圍起來。這種通通是不民主的。第二個, 我們投的票必須是平等,不能說某甲的票等於某乙和丙加起來投的票,所以一人一票,每 票等值,就這點來說是沒錯。第三點,Robert Dahl認為,我們在投票前要充分掌握一些 情況,就是我們要充分的知情,你不能說你讓我投票,平常你也不教育我,不讓我看電視 、聽收音機,沒有報紙,然後叫我去投一個我都不知道的候選人,那是盲目的投票。所以 我們必須要有一個資訊非常自由、能夠流通的社會,如果沒有那樣資訊的自由和流通,投 票將會是衝動的。第四點,所有的選民對議程,譬如今天應該先討論哪一個議題,應該要 有最終的控制。不能說選民投票,但他討論的事情都是被決定的,你不能讓立法委員會來 決定今天要投哪些案子。如果說對議程我們沒有真正的控制權,那我們沒有民主。這是可 能發生的,在強人統治的國家,他們有時候會假裝讓老百姓參與一些事情,讓老百姓投票 ,可是有些事情他們會認為是應該排除在投票的範圍之外,這種情形對Robert Dahl來講 是不民主的。全體成年人都必須要有公民資格,有的規定十八歲、有些國家規定二十歲, 只要不是精神方面有問題,應該都要讓他享有公民權力。他可以投票、被選舉、可以組織 政黨、可以自由串聯,是所有成年人都應該可以做這些事。他為什麼要說這些呢?因為你 知道人類在什麼時候才滿足到第五點,那是二十世紀才開始發生的事情。我們有時候會講 西方民主有三百年的歷史,其實嚴格來說是誇張的,因為在十九世紀以前,沒有一個民主 國家,譬如英國美國,會讓女人投票,婦女獲得投票權是二十世紀的事,甚至是在第二次 世界大戰才陸陸續續在一些國家發生。如果不是因為有戰爭,讓婦女在戰爭中做了很多貢 獻,使這些男人也覺得女人也是一個人,婦女可能到現在都還沒有投票權。很多國家甚至 到了五零年代、六零年代才開始,而跟這事情同時發展的是,我們常說如果你大學畢業以 後,你去唸美國的名校譬如哈佛、耶魯、哥倫比亞,各位要知道,女人可以唸大學也是二 十世紀初開始的事情,有些學校甚至到了一九六零年代女人才可以去唸大學。女人難道滿 十八歲的就不是成年公民嗎??在過去,這一點始終沒有落實,所以對他來講,這一點始終 要耳提面命,讓人不會忘記這點得來是不容易的。Robert Dahl的研究有很多人接受。我 們再來看看第三個Huntington。 Huntington寫了一些書影響很大,譬如說前一陣子美國的世貿大樓被炸,世界上就陷入一 種爭辯中,是不是基督教國家都回教國家因文明的不同而開始打戰,哪時候就是有「文明 衝突論」。就是不同的國家、不同文明之間因為有根深蒂固的不相容性,所以將來世界的 衝突也由此而來。而這說法就是他提出來的,他寫的書有一陣子在台灣賣得非常的好。他 提出了一個很簡單的觀察,可是很多人都覺得他講得對。同樣的例子是他寫了一本書叫作 第三波民主化,這本書在民主政治研究裡也算是影響很大。這本書裡面有一個定義,他是 接受Robert Dahl,也接受熊彼得的定義,只是把它變得更適合拿來做研究。假如我們有 一天面臨一個問題就是,台灣是不是民主政治的國家,答案是能是或不是,是符合什麼標 準台灣可以說是一個民主政治的國家,是從哪一年開始我們說台灣可以是。顯然在六零年 代台灣不是,而我們又是因為符合哪些標準而是呢?而中國大陸算不算是民主國家,你去 問問,一定有一些辯論。有些人去過大陸,會認為那也是民主政治的國家?那新加坡是不 是民主政治的國家?馬來西亞?印度?智利?我們不能只知道英國和美國是民主政治的國家, 古巴跟北韓不是?而其他的你都不知道。他寫這本書就是要決定這個難題,他提出一個很 簡單但有效的標準,讓我們可以簡單劃分哪一些是民主國家,一旦劃分出來之後,你也可 以去算目前全世界有多少民主國家,全世界現在有一百八、九十個國家,這裡面有多少是 ,有多少不是?所以有很多人去看他的書,因為有用。他提出了兩個片語,一個是「參與 」、一個是「競爭」。他認為凡是一個國家能夠讓他的人民參與,有公平的選舉、投票, 就是民主。第二個,要有競爭,凡是這國家,每次在選舉的時候,有兩個以上的競爭選擇 ,而非只有一個,那也是民主,如果沒有競爭就不算。各位現在會不會比較清楚一點,台 灣什麼時候讓人民參予去選立法委員、國家代表或總統?第二個,台灣什麼時候開始有一 個政黨,可以跟本來的執政黨去競爭?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可以讓兩個政黨的力量去競爭? 同樣的你也可以去問中國大陸是不是民主國家,人民能不能夠參與?有沒有讓人民透過選 票去選國家的主席?他們有沒有去競爭,除了共產黨之外,可不可以透過選舉去奪得政權 ,以後面這答案來講太清楚,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憲法寫得太清楚說,只有共產黨是領 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唯一政黨。其他政黨可以存在,但不可影響共產黨的統治地位。在這 情況之下,你就可以說,那不是一個民主國家。作為一種學術活動來講,當然是一個比較 好的定義。第四個人我們要看的是,也是專家學者,他的Benjamin Barber,他基本上很 不滿意剛剛我講的那三個學者專家的建議。因為他認為那些人都受到了熊彼得的影響,都 從政黨、競爭、如何得到選票在那裡做文章,可是都沒有把人民的力量激發出來,從來沒 有鼓勵人民上街頭去遊行、舉辦公聽會,寫信給你的政治領導人、公民投票,去參與真正 的政治。所以他提出一個強民主(strong democracy),相對那些弱民主,這強民主會讓每 一個公民都有機會參與。這種參與的情況下,他寫說,在參與的模式下的強民主,他會試 著在缺乏獨立判準的情況中來解決衝突。什麼是缺乏獨立看準,他的意思是說,沒有什麼 事情是預先被決定,不可變更的,沒有什麼最高原則,譬如說沒有共產主義的領導是最高 原則。當然也不可以有自由主義或什麼是最高原則。我們整個人類的群體生活,先不要講 有什麼最高原則,即使有也是我們開始去協商然後慢慢出來,可是這原則將來如果討論也 可能變動,沒有所謂普遍原則。他說,強民主的方式是透過一種持續進行的,近似於一種 自我立法的參與過程,而創造出一種政治的共同體。持續進行各位可以想像,不是只有投 票那天才有民主,而是每天在你生活裡面,都跟政治發生關係,這種叫作自我立法,透過 你參與那些建議的工作,你才會認為有效, 如果這立法不是你參與其中的,立法院裡面 通過一些法案,我最喜歡舉一個例子是,為什麼哪一天突然說騎機車要戴安全帽。在這之 前,不需要,很涼快。可是自從規定要戴那個大而無當的安全帽之後,頭髮不僅容易亂, 而且很熱。那些立法人會說那是為你們好,為你們的生命給予多一些保障,可是會有人認 為那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蓋在我頭上的是我的頭在承擔,立法委員有哪些人在騎摩多車?? 他們坐轎車然後立法決定我要不要戴安全帽,我在這過程完全沒參與。這時,Barber就會 說,你為什麼不去抗爭呢,你沒有經過一個自我立法的過程,跟你有關的事情因為沒有經 過你的參與。所以他說,在這種參與和抗爭的過程裡面,一種依賴性的私人身分將會轉化 為一個自由的公民,而局部性的私人利益會轉化為公共利益。意思是說你如果沒有經過抗 爭,跟人家共同組成什麼「反機車戴安全帽運動」,你永遠只會想到一些局部的、你個人 的關懷,如是如果你站出來,跟那些同樣關心的人,一起討論協商,你會發現你在學習, 從別人身上學得如何溝通、表達、妥協、組織,而民主政治對Barber來講,就是這樣的一 個生活,而不是只是投票。民主政治是你必須要準備付出一些行動,花一些時間,但是你 將可以在這過程中,學習寶貴的經驗,那時你會慢慢的知道,我們不要什麼事情都從自己 的角度出發,我們開始會覺得公共利益在哪裡,我們開始會以一個自由平等的公民身分去 跟別人相對待。這講得非常美好,但只有講得那麼好,才能說服你去參予。剛剛我講的是 一些專家學者的建議,在下本人也是專家學者,我也想提一個定義,我提的定義就很冗長 了。去年還是前年我忘了,我寫了一本書叫《自由民主的理路》,在這裡面我綜合了這幾 位專家學者,想辦法用一種比較完整的方式提出我對民主政治的定義。將是如此的,比較 長一點,但幾乎把我們剛剛討論的都包括進去,那就是,民主政治是一種安排政治生活的 方式,他以主權在民為基本原則,但也就是基本原則而已。所以各位千萬不要以為說,民 主政治真的在實踐上讓你當家做主,沒有,只是以人民當家做主作為基本原則,然後透過 定期改選的普選制度,就是每個人都可以投票,讓成年公民擁有決定政治人物去留以及重 大政治決策是否採行的權力。我們投票就是讓成年公民決定要讓誰當官、要哪一個政策。 那一政策有爭議的時候,最終的投票權是回到人民手上。你如果覺得哪一個人不好,每隔 幾年的立法院選舉、總統選舉,你可以重新選擇。但不止於此,為了確保每個公民的基本 權力,你有什麼基本權力?你的生命、你的自由是你的基本權力,為了要確保你的基本權 力,我說民主政治必須依據憲政原則來約束多數決的適用範圍。所以你看,我從頭到尾都 在說,多數決不是民主政治核心的定義,多數決可以被約束,我明白的寫出來是憲政原則 ,就是保障你公民的基本權力,憲政原則是一種想法是,每一個人都有不可剝奪的基本權 力,不管如何你不能無緣無故去剝奪,所以我們要去限制政府的行為,讓他某些事情就是 不能做,這叫憲政原則。我們用憲政原則來約束多數決的適用範圍。然後民主政治會容許 政黨跟民間團體自由競爭,有選舉有競爭,並且盡量縮短社會經濟條件的差距,以確保所 有公民在平等的基礎上充分參與公共事務的參與。後面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你太窮,窮 到你連投票的基礎都沒有,這種投票權會是假的,什麼是投票的基礎,你必須首先要有充 分的資訊,各位知道有所謂的無業游民,連家都沒有,買不起報紙,三餐也有問題,請問 你給他投票權有什麼意義呢?他連這次誰來選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支持這個他也不知道, 因為他的社會經濟生活太差了。譬如從中南部上來的窮學生,會回去投票嗎?除了各政黨 有包車讓選民回去,國家有提共這樣的幫助嗎?所以如果社會經濟條件差距太大,那些財 團就可以呼風喚雨,那些工人和他們的子女就沒有機會從政,那將會是不公平的,也就是 虛假的。所以用這種方式,我把一些很雜的東西放在一起,這是我對民主政治的定義。 我不管你對剛剛的定義滿不滿意,都沒有關係。但因為不同的人對民主政治有不同的看法 ,就會有不同的民主政治的分類。接來來我要講一些民主政治的分類,第一個是直接民主 和間接民主,這是談民主政治一定會出現的討論。直接民主就是剛剛講的雅典的公民的參 與。那種民主制中,所有的人可以參與決策、可以討論所有的議題。在現代來講,就是常 常可以辦公民投票,因為我們不相信代議士,我們不相信我們的市長或總統,所以很多事 情我們自己來決定,譬如說核四,是台灣爭得最多的事情,主張核四公投的人會認為,這 那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是讓政黨協商的那幾百個人就幫我們決定了,我們不同意。如果核 四可以公投的話,我們就是在實施直接民主。另外相對的是間接民主,就是透過我們選出 來的決策者,交給他們辦,我們只是偶而表達我們對政治事物的關切,不要整天去管政治 事務。公投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對,只是他只是備胎,不得已的時候才用一下。這裡其實 涉及了一個問題。什麼時候人類有過直接民主,是有剛剛講過的希臘有真正實施過直接民 主。除此之外,特別到了現代,都沒有實現過直接民主。你想想看,台灣有多少公民,有 投票權的人大約有一千多萬人,我們蓋得出剛剛那種能容納一千萬人的圓形建築呢??這根 本做不到,所以這種民主慢慢從人類歷史上消失,主要是國家人口越來越大了,雅典你幾 萬個人,你免強湊合可以去蓋一個,但現在動輒幾千萬人,所以怎麼可能每個人去參與? 所以現在的民主多數是間接民主,只是在間接民主之下,還是有人會認為,我們要保留一 點直接民主的精神,所以公民投票次數多一點就很高興了。真的要做到古希臘的直接民主 是很難的。 我剛剛講到直接民主和間接民主,假如現在已經沒有意義。那我要講極權主義的民主和憲 政民主。這裡我要提醒各位,假如民主政治像之前我們第一個會想到的是,民主政治就是 多數決,多數人民選出來的就是執政黨,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怎麼樣去解釋納粹德國的經 驗?納粹德國是希特勒以國社黨候選人的身分,去帶領他的政黨,贏得了德國的大選,然 後被認命為內閣總理,然後推行了一個又一個的法案,這些法案也都在他們德國國會一個 個通過,而通過的法案包括限制言論自由、限制人民集會的自由,如果集會有十個以上要 向警察機關報到才可以,再來是限制猶太人的自由,因為他們認為猶太人是歐洲之恥,認 為猶太人是骯髒、是放高利貸的、對每個國家都沒有認同的,所以猶太人應該要解決掉, 剛開始是限制猶太人的自由,後來就想到把猶太人集中起來,到最後就通通送到焚化爐裡 面燒掉,這裡有一段話就說,在一九三九年之前,德國有一千五百萬的猶太人,一九四五 年之後,只剩下九百萬,有六百萬的猶太人被消滅掉,被民主政治消滅掉、被希特勒經由 合法的選舉所掌握到的政權,透過一個個的立法,而消滅掉某一種人,把他們殺死。這種 政治,如果還不夠可怕的話,接下來在斯達林的期間,俄國所殺害掉的非無產階級,如地 主或知識份子那更是數不勝數。蘇聯的統治在斯達林統治期間,以種種理由,消滅掉很多 所謂的政敵和許多無辜的人,這種問題,讓後來研究民主政治的人面對一個困難是,民主 政治是不是可能發生這種悲劇,假如民主政治指的是老百姓投票,然後接受這政權的統治 ,但沒有對統治範圍做限制,那如果剛剛那些限制人民自由、把人殺掉的這些行為,假如 通通都是經過多數決呢?那他是不是民主政治?所以後來政治學裡面就發展一個叫做極權主 義的民主(totalitarian democracy),意思是他所涵蓋的是全部的,沒有什麼地方、什麼 生活領域是國家的權力不能干涉的。因為如果國家是人民意志的表現,那'當然什麼都可 以控制,相對的則是英美為主的民主,憲政主義民主(constitutional democracy),我們 要確立某些地方是國家不能做的,所以constitutional的意思是要限制的意思,有一種約 束的意思。以綱領的方式,寫下來國家有哪些事情不能侵犯,不管你是以多數人民的意志 ,都一樣。有哪些東西,譬如你的生命、你的自由、你的財產,國家不能夠因為財政拮据 ,所以立法院通過把台灣最富有的富豪,把他的財產抽一半,來充當國家經費。國家不能 做這件事,因為這是憲法寫的,國家不能無故的侵犯人民的財產權。所以這是兩種不同的 民主,而這兩種不同的民主,是第二次大戰之後,是我們去辨識民主可不可能有不同的方 案,最重要的兩種區分方式。大家可能會講說,這也已經沒有用了,斯達林斯了、希特勒 也死了,現在沒有多少國家會說他們是集權主義的國家,連中共也不會,會說他們是人民 民主,所以這套區分慢慢的又不受到重視,可是緊接而來還會有其他的區分,我們先休息 一下。 我們現在要講的是第三種分類,就是社會主義民主和自由主義民主。我剛剛講集權民主和 憲政民主的時候,我說過隨著納粹政府和斯達林政府的結束,我們說集權主義就消失了, 民主主義是不是只剩下一種呢?從一個大方向來看,似乎是如此,但人類的思想一直都會 不同,特別是在歐洲的一些民主國家裡面,有一些人民、政府、知識份子,開始相信社會 主義,開始宣揚社會主義,另有一些人則把他們的思想稱為自由主義。你會發現在歐洲的 先進民主國家裡面,有所謂社會主義民主政黨,有另外一些是標榜自由主義的觀念,以德 國來講,譬如說德國的基督教民主黨,他是一個分類上常常被認為是一種右派型的政黨, 因為他們比較不主張社會主義左派的信條,以英國來講,大家知道一個是英國的工黨,現 在的執政黨布來爾,個右派的人就是保守黨,八零年代很有名的柴切爾夫,就是保守黨的 領袖,保守黨比較贊成自由主義這個意識型態的政黨,而工黨就是一個比較主張社會主義 的政黨。究竟社會主義跟自由主義有什麼不同,為什麼在憲政民主為大家共同接受的共識 後,為什麼還分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呢? 自由主義是一個很複雜的思想,但是如果我們化約的來講,第一個基本信念是,每一個人 都有一些基本的權力,所以是個人權力,或講個人自由,沒個人都有自由和權力,是不能 被剝奪的,我們剛剛已經一再的講,這是自由主義非常在意的事情,而且請注意,他講的 就是個人,而非國家的權力、國家的自由,顯然自由主義是以一個個的個體為分析單位的 一種政治思想,認為每個人都有獨立性,不能攏統的用一個團體涵蓋起來。假如是這樣的 話,你就會發現到,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可能到非常多元的情況,整個社會有很大的歧異 性,對於這種歧異性,自由主義主張要加以寬容。譬如我們主張某一些工程應該如何蓋、 鷹擴展海軍還是陸軍,或是以我們所關心的社會現象來講,越來越多的國家認為同性戀不 應該成為邪惡的代名詞,不應該是社會學覺得應該被壓制的一種行為,因為同性戀只是反 映了天生的一種性傾向的一種偏好,就算不是天生的,一個人難道不能選擇我要成為同性 戀者嗎?我們要組成所謂的家庭,收養小孩,難道不行嗎?究竟你是不是要寬容,要不要幫 助他在立法上克服種種的障礙,讓同性戀的人也成為夫妻,又譬如有人穿著很正式,有一 些人則喜歡標新立異,你可能可以想起當你第一次想要染頭髮,你父母的反應,就會讓你 知道什麼叫作多元寬容。 我們看第三個,自由主義相信立憲政府,而立憲的意思,我已經預告了,就是第一,他根 本的原則就是維護個人權力而來的。而如何立憲呢,我認為可以區分為兩項,第一是學法 律的人最喜歡講的,就是法制或是法律體制。這個rule of law就是表示說,國家的施政 都要法制化,你不能用人治的方式來施政,上至總統、下至一般人民,都必須在同一套法 律下,平等的普遍的適用法條。第二種則是權力必須分權制衡,像美國這種國家,除了總 統之外有國會,有所謂的大法官會議,聯邦最高法院,行政立法施法是分立的,一個國會 所通過的法律,最高聯邦法院可以宣判是違憲的。一個總統所謂做的施政方針提到國會是 可以被否決的,這表示沒有哪個權力機關是獨大的,反而是兩個不斷的對抗。人類怎麼會 設計出分權制衡的機制呢?人類為什麼這麼笨,不讓權力集中起來,而讓他們每天在那裡 吵架??我只能跟你說,這是經驗智慧的累積,從開始的時候,人類會講說,選一個國王, 權力交給他,但後來發展出來說,權力一定要交給不同的人,有國王、有公民大會,以現 在來講是,除了總統之外還有法院,法院可以判總統罪行,有時候國會可以制衡總統或行 政院,唯一的答案是,人類發現如果把權力集中給一個人或一個單位,那個人或一個單位 就會濫權,從來沒有例外。這就好像我剛剛講的納粹集權,那時候就是我們既然選出他們 ,就讓他們做,可是沒有想到那樣的政權可以進一部限制國會,國會就不再改選、被取消 ,就只剩下行政單位,最後才一步步走上消滅猶太人,甚至要對世界各國發動世界大戰。 當他這樣做的時候 已經沒有一個權力去制衡他,所以之後人類就知道,一定要讓權力永 遠有一個權力跟他吵架,雖然吵架要付出很多代價,譬如我在美國唸書那時候有一年白宮 提出預算案,但是美國國會剛好是一個政黨,一直不讓他通過,結果到了七月一日 預算案很多沒有通過,預算年度開始的時候,預算案仍沒有通過,所以很多東西只能暫時 停止,我那時候本來要去美國的黃石公園,結果發現黃石公園裁減掉三分之一的人力。所 以當時有很多非必要的都必須停掉,我當時第一次覺得說,府會鬥爭是蠻可怕的。府會鬥 爭會讓很多施政牛步化,有人要做事一定有人扯後腿,各位一定覺得很不以為然,但我想 如果這國家沒有唱反調的聲音,而是上下全同同心協力的去做的話,那非常的危險,因為 沒有分權制衡,我們看好像沒有什麼理由把權力分開會比把權力集中好,只有從經驗去看 ,權力會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所以自由主義憲政在法制之外,主張分權制 衡。既然如此,國家應該要中立的,國家不是哪一個政黨的、不是那一個階級的、性別的 ,他不能偏坦那一個部分。自由主義在經濟上主張私有財產,所以我剛剛講說,富有人, 就算是你很看不順眼,你也要尊重他的財產。相對的比方說共產主義,他不尊重私有財產 ,他認為私有財產是整個罪惡的來源。所以他們常常講,為了要解決人類的悲劇,一定要 廢除私有財產,把所有的財產國有化。最後,自由主義也是主張市場經濟的意識型態,市 場經濟就是所有的事情都進入一個市場的決定裡面,讓供需雙方去決定出一個價格,所有 的交易、人才等,所有的事情都用一個市場經濟的原則運行的時候,會成就一個所謂自由 的社會。以上是我認為自由主義最核心的信念,一個自由主義的民主,就是一個政黨或一 個國家,相信這些信條,想辦法讓這些東西落實下來。 相對於自由主義的就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第一個信條就是集體,什麼是集體呢,譬如我 舉個例子,你看到新聞報導說某一個年輕人因為失業沒得吃,所以搶超商,但很倒楣的被 拍下來,警察破案。如果你是一個自由主義者,你看到這個人或認為他活該。如果你是一 個社會主義的人,你會問這是誰的錯,是他的錯嗎?他沒有受教育,因為很小父母就離婚 ,所以沒有學得一技之長,然後經濟蕭條他是失業,所以他才會鋌而走險,所以他雖然搶 劫是不對的,但是情有可言的,造成他今天會犯罪的,不是他那麼壞,而是社會的問題。 當你把一個問題看做整個社會都有責任,為什麼這社會在他小時後不教育他,在他有需要 的時候不能提供起碼的衣食住行,如果我們提出這些,他可能就不會犯罪了。如果你是這 樣想的時候,你就是以集體主義的方式來分析社會問題。自由主義比較傾向每個人應該為 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包括賺錢、犯罪,而社會主義老是想要從整體的結構,整個社會來 看,為什麼會有這問題,他們要解決的,可以說是一個比較宏大的問題,不想解決個別的 犯罪者,而是要讓這種不幸從社為消失,如果是這樣的,就會主張,一個社會最高的原則 是社會正義,而非憲政原則。社會主義會認為,你如果太保障每個人的各種權力,最後會 弄到這社會看不到正義可言。我們以財產權為例,剛剛我們講到最有錢的前二十人,我們 可不可以把他們的財產充公一半呢?如果你是社會主義心腸的人,你會認為那有什麼關係 ,我們只不過剝奪了少數人過多的財富,可是卻可以造福社會裡面許多無產階級,而且可 以做到正義。那什麼是正義?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講正義,正義有很多很多定義,而社 會正義就是濟弱扶貧。我們人類有一種很自然的性情,就是看到弱者會幫他,他到強者想 要稍微抑制他,人就是有這種想法。無業游民你為什麼會同情他,就是會希望去幫助,就 好像殘障的人一樣,這就是社會正義。社會正義的實現必須要透過一套機制,把哪些有權 有勢的人,把那些資源轉移到需要幫助的人,假如這能做到,那社會正義就能實現,而這 也只有除非你把所有的土地、所有的生產工具通通公有,把所有的產業由國家來經營,消 滅私有財產,所有的東西都不用繳錢,都用國家來經營,我們台灣的國民住宅背後也多多 少少有這種想法,國家為什麼要管,因為國家認為有些人就是買不起房子,所以國家來蓋 ,用很低廉的價格賣給你,讓每個人都可以住。這種就是一種社會主義的想法,所以你這 樣的話,你整個經濟就要計劃,因為剛剛的市場有供需要貨品的價格,可是社會主義會認 為,有時候商人很壞,或哄抬價格,所以要想辦法計劃的來做,先統計明年有多少人口, 統計需要多少米糧,然後找一批農業大軍,設定今年的生產目標,來共應大家的糧食。你 想想看,理論上如果都計劃得好的話,就不會有生產過剩的問題,所以為什麼不計劃一下 呢?但大家知道,所有計劃的東西,最後都出差錯,人算不如天算,這個道理很複雜,這 裡沒辦法講,我想要講的是,很多國家已經放棄下國營公有,可是還不願意放棄掉福利制 度,包括台灣有越來越多的地方,在社會主義的影響之下,希望提供每一個老百姓從小到 大的各種照顧。譬如台灣兒童看病免錢、免營養午餐費、國民住宅等等,所有這些福利背 後的理念就是很多事情不能放任不去管,所以我們要提供人民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這叫作 福利。 各位可能看到,這跟自由主義的想法有根本的不同,自由主義想法是自己負責成敗,社會 主義想法是國家幫助你得到基本的需求,這兩種不同的想法構成了兩種不同的民主政治理 想,而使得現在民主國家都有兩種意識型態的鬥爭。 我們現在要講的分類,可以說在台灣是一個有意義的分類,一個是民粹主義民主 (populist democracy),一個是審議式民主(deliberative democracy),民粹主義是各位 比較有碰過的,民粹主義就是親民黨的支持者會罵陳水扁是民粹主義,民進黨的支持者會 罵親民黨的宋楚瑜是民粹主義,所以民粹主義是看不順眼的人就是民粹主義,這是一個定 義,為什麼他們是民粹主義,罵宋楚瑜的人會說,他每次講話會說,我僅代表台灣人民什 麼…,我記得他在電視上就說過,楚瑜僅代表台灣省的省民,像中華民國國民恭賀國慶日 之喜,我就想說,台灣省民不就是中華民國國民嗎?他老兄是不是太愛強調他代表台灣省 ,已經到了作夢都會講的地步。你如果是民進黨的支持者,你會這樣罵。但阿扁不民粹嗎 ?李登輝講民之所欲、長在我心,討厭李登輝的馬上講李登輝搞民粹主義,阿扁呢,在整 個政治學的分析裡面,可以說非常的民粹,因為他在當台北市長的時候,有個福爾摩莎基 金會,這基金會每天都在替阿扁做民調,民調就是問比方說要廢除公娼等等,所有的是市 政都有幕僚幫他做民意調查。那民意調查有什麼不對?它能夠了解社會的傾向,可是沒有 一個民主政治國家,其施政是完全跟著民意走的,如果有的話,這樣的民主政治就叫作民 粹主義民主政治,剛好呼籲李登輝講的民之所欲,常在我心,老百姓要什麼,我就做什麼 ,所以我永遠是對的。有人認為民主政治到這時候已經是登峰造極,曾經有一個學社會學 的朋友就問說,老百姓想要什麼就去做,有什麼不對??好,如果民意今天講說,木柵線的 捷運應該拆掉,那就去拆掉,假如下個月是說木柵線應該繼續保留,我們又去把拆掉的東 西蓋起來,這樣不是很民之所欲,常在我心嗎??各位要知道,民主政治的確是想要順意絕 大部分人的意見,可是這個從一開始我們就懷疑,多數決到底應該不應該??以政治學的角 度來看,不要講民主政治,任何一種政治都脫離不了一個因素,叫作領導。一個國家的政 治領導人必須要有力量、有魄力去抗拒他當時所看到的,他所認為不對的傾向,想辦法去 把那些已經形成的多數,去轉變少數成為多數,多數成為少數。如果沒有這個leadership ,沒有領導,那我們要市長幹什麼??我們要總統幹什麼??我們只要一部機器就好了,全國 最高的權力機關應該是民意調查中心,只要負責幫我們做一個公正的民意調查,知道老百 姓現在要做什麼,那從行政院下的各部會就去做就好了,為什麼要行政院長、總統來做決 策??這是很弔詭的,一方面我們要順應民意、一方面要帶領民意,民意為什麼需要帶領, 這就牽涉到民粹主義不被認為是民主的原因。許多人都用太簡單的方式去講民主,結果以 為只要符合民意,就是民主,以為只要他所作所為,都符合老百姓的看法,就以為就是民 主,可是在政治學裡面,剛好把這個稱之為民粹。相反的,政治學所需要的、所要求的是 要你要把那些老百姓,從只讓他們的利益帶領的情況,轉變成會考慮到公共的利益、他變 成是一個能夠和別人協商、能理性的溝通、理性的協商的人,而非動不動就利益當頭。我 剛剛講到很多的理性,理性的協商、溝通,甚至最後理性的改變你原來的偏好,如果能夠 做到這點,然後做決定,這就是後面的審議式民主試圖要達成的,審議式民主是最近二十 年來西方做民主理論最常談的觀念,老實講他有點太理想化,因為他也是跟Benjamin Barber一樣,就是人民透過參與的過程就能夠將私人性的身分變成獨立自由的公民,老實 講,這就是審議式民主,同時也是參與式民主的現象。這些理論家都希望,像美國這種民 主政治,也已經越來越民粹化,從六零年代,美國的總統甘迺迪,他們說他是一個帥哥, 很多婦女為他癡迷,所以選票就投下去,倒楣的尼克森就被打敗了,後來的政治領袖都在 比在攝影機前面的上像度,所有的候選人都要上像,在媒體的時代,造就了媒體的英雄人 物,可是這些人物可能都是一個大草包,最大的草包就是現在的Bush總統,他的知識水準 在美國的知識界是非常不以為然的,在選出柯林頓總統也不知道會選出那樣的人,你不要 意外,美國許多的政治學家都很痛心,現在已經選不出比如說在二次大戰期間的杜魯門總 統,真正有一些雄才大略、一些判斷能力,可是現在不是,所有的競選都是被包裝出來的 ,所有的都是一種image building的工作,他老兄到底怎麼樣,你根本不知道,民粹主義 政治造成了這樣的一種人物,但是理性的溝通跟真才實學的在裡面根本看不到,所以我們 會希望說,民主政治能不能在民粹之外,發展出一種比較注重理性討論的政治。 下面是講民主政治的價值和限制,這對我自己來講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我不知道一般人對 這個會不會很有興趣,我問你,如你選擇住台北還是花蓮,一定是因為你自己的價值決定 這個行動。同樣,民主政治會成為我們的理想,一定也是因為我們從這裡看到很多好處或 價值,這些價值是什麼呢,就是自主、平等、參與,和平,這是很多人都會談到的,這些 價值哪一樣你不要?每個人都希望能自己捍衛自己的利益,讓每個人都有自主權。第二, 民主政治也體現了平等,每個人都希望有平等的尊嚴。第三,參與。他提供了你參與政治 生活的機會。參予有什麼好處?參與能夠讓你去保護你自己的利益,但我會認為,對哪些 喜歡參與的人來講,應該是非常的enjoy,享受參與所帶來的快樂,政治生活是一種迷, 有些人會對他著迷的,因為有權力的那種感覺。曾經有一個德國的社會學家Max Weber, 他講過一句話,他說,什麼是政治,政治是當你覺得你的手,是按摸在歷史發展的時間上 ,你自己在創造歷史、參予歷史的時候,你有那種效能感,就是政治。所以政治擺脫不了 權力、效能感有關的感覺。也許有些人不喜歡權力,可是有多少的人是希望自己有權力, 希望自己有效能感而不是無能。所以只有透過參與,才能夠有這種感覺。民主政治提供了 這機會,比寡頭政治要來得好,因為體現了這價值。就算你不同意這個,接下來是和平。 就算是沒有自主、沒有平等、沒有參與,就起碼你會講說,他提供了和平。如果今天不是 人類發明的民主政治轉移政權,每一次的改朝換代都需要打個戰。因為會擺不平,譬如中 共的政權轉移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規範可以遵循,永遠要看當時的強人願不願意把權力提早 釋放出來,一個政權的轉移如果沒有一套客觀的機制來決定,一定會有一段很慘烈的鬥爭 ,在古代會這鬥爭會以革命、暴動的情況出現,現在是黨爭、大規模的肅清出現,這種方 式都不文明,會造成許多的犧牲。所以民主政治雖然每次選舉的時候會花很多錢,但比起 打破頭、流血,其代價還是很輕的。所以民主政治在和平轉移政權是有其貢獻的。 但是,我對這些東西還是常常質疑。假如這是你所認可的民主價值,你想想看,你說自主 ,因為你認為我們自己最了解自己的利益,所以我們才要求自己做決定。有一個哲學家說 過,我們最知道我們自己的利益,就好像我說的,你父母要你選台大醫學系,但你喜歡歷 史系,你如果唸歷史系,將來可能成為一流的史家,可能如果唸醫學系,將來是一個很濫 的醫生。所以基於這些理由,我們說自主是一個價值,我們要想辦法實現自主,但我想提 一個問題是說,你真的認為每一個都最了解自己的利益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為什麼這社 會上一直到今天會有很多人,不管是吸毒、或是搶劫,之後後悔,痛哭流涕,就會說我一 時糊塗、現在後悔了,就是為什麼人會做一些不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使得自己身敗名裂 ,最後被處罰。而你是否知道會捍衛自己的利益呢?這答案當然更模糊,比方你希望想要 成為一個工程師,你知道怎麼樣去幫助你成為一個工程師嗎?答案是否定的。說不定是你 那當工程師十年的伯伯,他能很熱心的教你,你不得不承認,有人比你更知道怎麼樣去捍 衛或達成你的利益。最後你會不會保護你自己的利益呢?但我們卻看到許多人連自殺也在 所不惜,反而有時候是別人還要熱心。這些答案永遠不會是完全正面或是負面,只是要把 大家帶回一個古老的辯論,這辯論是到底自主性是不是那樣的真實、那麼樣的重要,關於 這辯論,我們可以回到剛剛所提到的柏拉圖,他是反對希臘的雅典民主政治的,他曾經寫 過一本書,理想國,這是西方最重要的經典之一。在這裡面,他所描繪的理想國度,有三 種人,領導階層、輔助階層及一般被統治的階層,因為他不相信平等,他從來不相信人生 而平等,他認為,有的人就是比較聰明,所以有的人就應該當領袖。他認為你如果相信平 等的話,你無法解釋,為什麼Michael Jordan為什麼打球打得比你好,有的人畫圖就是比 你漂亮,我們回到這個問題,政治統治呢?你難道可以相信你的政治判斷力跟別人一樣平 等,還是寧可相信有些人的政治判斷力就是比較高,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不讓他們統治,而 要去爭著統治。柏拉圖質疑了平等,更重要是質疑了自主,他說,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利益 嗎?你真的最知道你如何保護自己的利益嗎?他認為就好像我剛剛舉的例子,每天有多少人 做糊塗事,最後後悔,柏拉圖就說,其實人有很多時候,不是自己人生目標的判定者,反 而是別人還要清楚知道做什麼才是對的,這種情況下,假如那人是精英,讓精英來領導你 絕對是好而不是不好,這是他基本的信念。所以他才會在理想國裡面主張說,讓那些特別 突出的人當領導者,一般人不要去跟他們競爭領導權。可是各位,這種想法到了民主政治 的理論家是被駁斥的,就好像我剛剛講的Robert Dahl,他就很有力的去說柏拉圖這想法 很可怕,我們看看人類歷史的發展,如果不是因為人們努力的去抗爭的話,我們到現在還 不會讓黑人有投票權、讓婦女有參政權。有色人種能夠獲得投票權,都是自己去抗爭出來 的,婦女有投票權也是抗爭出來的,至於那些白人、男人、那些資產階級,哪有為你的利 益考慮過?名義上是為女人好,認為女人煮飯就好了,白人統治黑人的時候就說,黑人太 沒有教育水平的,還是讓我們統治好,我們會照顧他。Robert Dahl雄辯滔滔的說,柏拉 圖講的行不通,人不管再怎麼愚笨,他還是最會積極去捍衛其利益的人。所以民主政治這 個價值還是重要的,我們要自主,我們不要別人替我們做主。 我不知道剛剛我所講的對各位有沒有說服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對這些說法還保留一 些疑惑,這些的疑惑因為時間的關係,我們先講到這個地方,剩下一些部分我們下午再繼 續講。 我上午講到民主政治有一些價值,是使得民主政治的支持者之所以選擇民主政治的原因, 我列了幾個價值,一個是關於自主,有兩種可能的答案。接下來我要講的是民主政治第二 個價值,就是平等。許多人認為民主政治能實現平等,而平等是好的,因為第一個假如你 是一個宗教信徒,你所相信的宗教告訴你說,人人生而平等,你當然認為,我們就應該在 現實生活裡面實現平等。這是一種理由,是宗教性的理由,譬如信仰佛教,相信眾生平等 ,即時有一些的差異,也是因為 業障的不同,所以人跟人應該是平等的。基督教更不用講,基本上男女一律平等,除了上 帝之外。那是宗教的理由。但有些人並不是因為宗教的理由,而是因為他們觀察到人和人 應該是要約略平等的,你們想想看,人和人之間其實都長得差不多,一樣有五官、兩張耳 朵,我們可以輕易的從別的動物上區分出人出來,比起其他動物的話,人應該是平等的。 第三個理由,既不是宗教上的理由,也不是觀察到的現象的理由,而是一種道德上的理由 ,我有一種道德信念,我認為每一個人都應該要有平等的生命價值,這聽起來有點像宗教 理由,但是如果你什麼宗教都不信,你仍然可以主張你認為人人應該有平等的生命價值, 所以你選擇民主政治。 我們一個個來看,上面的理由,假如你都不是這三種呢,譬如你沒有宗教信仰,你的宗教 信仰並沒有告訴你應該人人平等,譬如印度教就主張靈魂的位階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在現 實的社會上,有不同的人,享有不同的權利義務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你看到有些宗教不主 張平等。如果說我們不主張平等,而是因為你生在某一個地方,從而讓你覺得應該平等或 不平等,那不是有點偶然嗎,聽起來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假如你是第二種情形,我們觀 察到人人約略平等,曾經有個哲學家就講說,從觀察上我看到人人都不平等,我剛剛也講 過柏拉圖也講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差異,所以就事實現象來說,人是不平等的,這也只 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情況,有人看到人的平等面、有人看到人的不相似面,你如 果剛好不相信每個人應該有平等的生命價值,明明我們都覺得自己的生命價值優先於別人 的生命價值,為什麼要讓自己形成一個障礙??這樣的話為什麼我要支持平等?更何況假如 你的宗教信仰主張不平等、假如你看到人人約略長得不平等、假如你並不認為人人應該有 平等的生命價值,那是不是你就可以不珍惜平等這個價值?你既然不珍惜,所以你也就可 以不支持民主這價值??所以價值一旦發生動搖,不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那民主政治也不是 那樣的理所當然,不是那樣的優先於其他政治體制。 而參與也是一樣的,我們剛剛講到有些人喜歡參與,因為參與可以維護我們的權益,參與 可以滿足我們的政治天性。西方古代有一個哲學家叫亞里斯多德,他講過一個名言,人天 生是政治的動物,我們可能不知道是亞里斯多德講的,但我們常常會聽到人是一種社會的 動物,當我們說人是社會的動物的時候,我們的意思是人一定要群居,有社會性。當我們 講人是政治的動物的時候,我講的是,人是不由自主的、或根本是很喜歡的,跟其他人進 行一種有權力關係的,共同要做一件事情的生活,這個我們稱之為政治的生活,天生喜歡 這樣的可以說是政治的動物,人到底是不是政治的動物?我剛剛講的亞里斯多德是那麼相 信人是政治的動物,是自然的本性。但有的人認為說,除了參與可以讓我們滿足政治天性 之外,也可以教育、轉化我們的人性,剛剛我們講的Benjamin Barber就會說,參與可以 發揮一種功能就是把我們從一個比較偏狹的自私自利的自我,經由溝通、學習,轉化成比 較注重公共利益的、會以理性去溝通的人,所以這就是轉化人性,你如果去問一些曾經去 努力奔走的人,你問他是不是只是為了目的的達成就高興,還是在參予的過程,也學到了 一些東西,那很可能他給你的答案應該也是肯定的,因為我們學著去共同追求一件事情裡 面,我們就覺得很快樂,而事實上強調民主政治可愛的地方,參與就是有這種好玩的地方 ,會改變你本來的壞習慣,會培養一些你本來沒有的視野,所以不管是社區裡面的讀書會 、小團體的公益組織,人只要跟別人一起,都有可能會從別人那裡學到一些自己可能沒有 學到的事情。好,即使沒有前面的好處,但一個決策只有因為我們參予其中,所以我們覺 得有它的正當性。還記得我早上講的安全帽的例子嗎,還有許多無數的例子,譬如美濃水 庫,當地人都認為他們的聲音沒有充分的被尊重,但如果舉辦過公聽會,讓他們的聲音完 全表達後,如果最後的決策還是要蓋,他們至少還可以認可。反過來,一點公聽會都沒有 辦,只是中央政府在立法院決定,那他們一定會起來抗爭的,很多的抗爭都來自於沒有被 充分的諮詢過,沒有被尊重到,聲音沒有出現。反過來講,如果他們有參與,他們比較不 會去質疑這決策的正當性,即使現在學法律的人也知道,我們現在做很多事情也需要行政 程序法,一件事情要做需要程序,譬如公聽會、民意調查、環境影響評估等,我們要使決 策做出來後,反對的人沒有反對,不會有人抗議,所以參與是有些好處的。 但很多人會懷疑說,人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參與?如果一個人不是那麼喜歡參與,那參與 就對他沒有意義,那民主政治也就對他沒有意義,各位可以想想,你生活中不會沒有那樣 的人,譬如你們在學校裡面,經常有一些活動要求你們參與,校運會、壁報比賽或儀隊表 演等等,你會發現有些人只愛唸書,什麼活動都不參加,只在意自己的考試考得好不好, 就是什麼都不參加,你告訴他不參與的壞處,他就說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考上一個比較 好的大學。我想不參與的人在這社會上大有人在,他們寧可讓別人去奔走、去辛苦,他們 反正就是不想辛苦,也不想享受,所以人到底天生是不是一個政治的動物?亞里斯多德認 為真的如此,因為他看到雅典裡面的人都願意來公民大會討論,所以他很快下一個結論是 ,人一定是喜歡活在群體的生活裡面,並且願意為這群體做一些事。可是他大概沒有想到 ,進入我們社會之後,人好玩的事情變得太多了,我們不會認為去公民大會討論、表決、 折衝是最好玩的,我們會覺得看漫畫、聽音樂、看電影很好玩等等,但是政治參予不一定 好玩。如果有人認為好玩、讓他去,我不想去。所以參與這個價值,到現代社會這個多元 的社會,就變成不是那麼樣的必然有說服力,因此他是不是一個必須要維護的價值?是不 是一定要能夠被我們拿來支持民主政治,也就因此有了疑問。 我們最後看和平。我剛剛講說,和平幾乎是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民主政治其他的價值不能 成立,那你至少要承認,民主政治避免了流血、革命、暴動等等,民主政治和平轉移政權 。但是從另一角度看,民主政治有時也是一種非常容易激發衝突和對立的制度,激發衝突 對立當然是不和平。這句話是說,民主政治反而會成為一個國家或政治共同體動亂的因素 。就是這個政治共同體如果沒有實施民主還沒事,在一個強人的威權統治下沒事,反而是 把權力交給老百姓之後,大家都可以有話要說、有票表決的時候,反而各種衝突越來越多 。最後如果這政治共同體如果沒有好的機制、人力去應付這些衝突,他們通常會崩潰。我 們舉像中國大陸,中國大陸是不是民主政治的國家,如果用Huntington的定義,他不是的 。如果要變成是呢?各位你知道為什麼台商要跑到中國大陸去投資?裡面原因很多,人力便 宜、土地取得容易、政府很有效率,另外對他們來講,中國大陸的政治秩序蠻穩定的,因 為不會有自力救濟、遊行抗爭、不會有罷工,這些都會被壓制下來。對一些投資人來講, 像中國大陸這樣的威權體制,反而是一種很安寧、安定的投資環境,假如中國大陸也開始 施行民主的話,像我們台灣八零年代一樣,開始容許反對黨遊行,反對黨開始上街頭遊行 、要求共產黨下來,甚至抨擊江澤民,如果蘇州要蓋工業園區,附近的居民要求賠償,要 蓋水庫居民也起來看爭,就像我們台灣一樣,所有民主社會裡面都可以看到的政治活動的 話,那些台商可能又要找另外的地方去了,所以他們反而會覺得,大陸一旦開始民主化, 會變成一個很浮動的社會,浮動的社會你可能學得很好玩,但對他們來說,他們要的是經 濟的利益,他們寧可不要看到抗爭和衝突。我剛剛講的例子是中國大陸,如果是台灣的話 ,就是我們台灣自從在八零年代迅速的民主化之後,整個社會就如我描述的那樣,很多衝 突越來越激烈。本來民主政治和平轉移政權是應該讓我們過一種更和平的生活,但是在民 主化的過程中,有新勢力和舊勢力的折衝對撞,凡是會在一段轉型期中,我們會看到許多 社會已經存在的不滿和衝突會被政治人物故意挑起,以八零年代的台灣來講,族群問題毫 無疑問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族群對立就是在這島上,區分為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 、原住民等等。這些的對立,過去因為沒有機會能夠爆發出來。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所 有的事情都要弄到立法院去,來決定資源的分配,因此所有族群的利益,很自然也要反應 到立法院裡面。譬如我們剛剛說客家人,一向來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我們要求要設 立保障客家文化的委員會,我們也要求立法院裡面有多少代表客家利益的配額,也要求要 辦立客家大學,來培育客家人才等等。這個並不陌生,我們剛剛還提到原住民,原住民因 為也從族群的角度來看,所以要給要給原住民加分,給原住民在公家機關百分之二的配額 等等。像這些東西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一定是靠你這族群身分的人、把你的利益,用你的 選票、遊行方式,反映到立法院裡面去,讓他制定政策。如果客家也這樣、本省也這樣、 外省人也這樣,一旦一個社會開始讓各地方基層的聲音可以表現出來的時候,他們當然老 實不客氣的湧現出來,出來之後由於資源有限而發生抗衡,譬如如果要辦客家大學,如果 我們國家很有錢就算了,但問題是現在幾乎所有的大學都凍結起來了,怎麼可能還辦客家 大學呢?這些當然也都是文的衝突而非武的衝突,不至於頭破血流。可是我們不得不承認 ,民主政治會帶來這些生活面的衝突,也會讓我們了解到看電視新聞報導的時候,會有衝 突不斷的發生。 我們剛剛講民主政治的優點,在講優點的時候,我幾乎也講了他相對的優點可疑之處。可 是我現在要講的是有一些更根本的限制,即時是民主政治主張者也不得不面對的。簡單講 三個。第一點是民主政治常常缺乏有效率的政府,也往往是差強人意的決策,我要用這點 來修正也許在你們三民主義課本所看到的,孫中山的學說裡面,一貫的去強調,我們要建 立一個萬能的政府,經過權能區分之後,這政府將會是如何有效率。我想孫中山並沒有對 民主政治真正的理解,至少沒有理解到憲政主義下的民主政治,並不能保證萬能的政府。 因為我剛剛講的,憲政制度就是不要把權力集中在一起,所以不可能有萬能的政府。第二 ,民主政治需要程序、有多元的競爭的現象,所以它的政府永遠不會有效率,永遠有人在 那裡扯後腿,彼此指責,這不只是台灣這樣,連美國、英國也都一樣。而它的決策為什麼 都是差強人意,因為都是經過妥協,民主政治就像我剛剛講的,常常充滿喊價式的決策, 在這決策裡面,完全沒有合乎政策裡面該有的邏輯,往往在民主政策裡面感到痛心的是哪 些人,是那些幫忙制定政策的那些幕僚,他們明明很辛苦的仿照國外條例、參考我們自己 國家過去的規範,寫下一條條的條文,可是你很難想像這些條文送到立法院,東砍一個西 砍一個,弄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這法典原來想要達成的目的,反而是看到妥協。妥協 有沒有好處,當然也有,因為如果沒有妥協,那個利害被忽略的就會上街頭抗爭,甚至可 能密謀推翻這政府。所以妥協是公民社會裡面應該培養的得。當妥協一定會付出一些代價 ,代價就是你這決策一定是一部拼裝車,東一點西一點,不會是非常漂亮的產物,所以民 主政治是沒有辦法提供一個美好的決策,他只能給你別的好處。曾經有個理論家說,民主 政治既不提供最好的領導人物,也不提供一個合理的決策,可是民主政治提供給老百姓一 種很活潑生動的一種活力,讓他們在這社會裡面能活得很有效能感,只能提供這個,而不 是領導和決策。如果你有那樣的期待,可能會失望,你當然可以決策越來越好,但他內在 並不保證給你最後好的決策。 第二點,我們都生活在一個資本主義的社會,所謂資本主義是會賺錢的人,拼命賺錢,然 後貧富差距會加大,但是我們也肯定那是他們努力的結果,至於那些賠錢的、技不如人的 也沒什麼好講的。在這種資本主義的邏輯下,一定會有所謂金權政治的產生。金權政治就 是有一大堆所謂金牛級的人、大財主、大企業家,他們可以透過他們的金錢,轉化為一種 政治影響力。不管直接出來參選的,譬如可以買票,或間接的養幾個立法委員,當立法院 裡面有關於他們家的法案,那些人就出來替他說話。更不要講各個政黨,過去國民黨,現 在的民進黨,就是整個中常會或主要的決策機構裡面,資本家所佔據的角色越來越清楚。 每個政府的決策在聽財團的地方遠大於聽一般人民的地方,這不是只有台灣才有,譬如美 國最近爆發恩榮案等等醜聞,這些都顯示了美國的民主政治已經到了極端敗壞的地步了, 美國的兩個政黨都已經被財團和資本家高度的滲透,而跟金錢的糾革沒辦法分開,你以為 現在還找得到像卡特總統那樣的種花生起家,很清廉的嗎?不可能,因為選舉要錢,你如 果沒有一張很上像的face,但只要你有錢,形象公司能夠幫你塑造成一個悲天憫人的形象 ,讓你當選。在一個只有有錢人才能夠當選的政治裡,人民在哪? 有錢的人透過不斷的曝 光而能當選,而沒錢的人怎麼辦??所以只要是資本主義社會,一定會有這樣的現象。 第三個,我們除了是一個資本主義社會,也是一個媒體的社會,媒體的社會裡面,加速了 民粹主義的形成。二十世紀之前,假如我們講民粹主義,那大概只能講有些人很會鼓動, 最多是一個群眾煽動家,譬如希臘的柏李克里斯,因為他很會演講,所以可以執政達三十 年。在他之外,很少有人可以得到萬民敬仰推崇等等。可是到了二十世紀,情況慢慢改變 ,透過媒體,特別是電子媒體,其效果是使得越來越多的人,很輕易的相信媒體所塑造的 領袖和特質,而其追隨者,動輒幾千萬人,大家也可能看過以前選舉的造勢活動,尤其是 單一選舉,你會看到什麼迷、什麼族,在這裡面,你看不到學問、思考、信念,而是你跟 著喊口號。所有上到街頭,都是喊口號,聲音越大越好,這種是完全的民粹主義化,完全 以數量而非品質來決定我們要做些什麼。電子媒體造就了這個現象,在台灣或很多西方國 家都是這樣子,這讓很多支持民主政治的人,也覺得民主政治已經慢慢的在變質,變質到 我們選出來的人,不僅是寡頭,而且是虛有其表的寡頭,這是我們所看到民主政治的價值 和限制。 最後我們來看看台灣民主政治的實踐。這裡面我們分成三個小塊來講,第一個是,還沒有 講台灣之前我們來看看民主政治在歷史上的進展,第二個我們來看看台灣在民主政治上的 進展。第三節來看台灣民主政治的成就和隱憂。這些都是一些你大概可以想得到的觀察, 但讓我們一起來看一下,放在整個世界的脈絡下,台灣的民主政治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 我們看第一個,剛剛我所講的Huntington,他寫第三波民主化,就曾經試圖把人類的民主 化歷程,區分出三個主要的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發生在十九世紀,大概是一八四零年代左 右開始,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為止,這幾十年的時間,成就了第一批的民主國家, 但是在大戰之後,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多國家放棄了民主政治,既不普選,也不讓反對黨 成立,因此民主就倒退了,那個波等於沒有延續。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納粹法西斯被 打倒之後,我們又看到很多國家又開始民主化,又多了很多民主國家,可是這一波民主化 到了六零年代的時候,又碰到一次挫折,很多國家又倒退,放棄了他們民主政治,一直到 一九七四、七五年左右,第三波民主化開始突然展現,很多國家又開始實施民主政治,從 威權、軍人獨裁、從帝王專制,轉變成民主國家。他把他制成一張表。第一波總共有33個 國家,這些國家出現在十九世紀中葉一直到二十世紀初期的民主國家,他們包括英國、美 國、瑞士、瑞典、澳洲、加拿大,甚至愛爾蘭、冰島等國家。然後我們發現另一波突然掉 下來,本來是民主國家變成不是民主國家,像日本、義大利、奧地利或是拉丁美洲的阿根 廷,東歐的東德、波蘭等等,為什麼這些國家會消失了呢?那是因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 後,很多國家開始被共產主義影響,或軍國主義影響,然後慢慢的變成不遵守憲政,也不 辦選舉,因此就倒退了。Huntington把這東西稱為回流,他用三波的這種意象就是想要說 明民主化的過程是進兩步退一部,浪打過來的時候,有三十幾個民主國家,可是他最退潮 的時候,有些國家就放棄了。這時候就需要第二波浪過來,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因為德國、義大利、奧地利這些國家被盟國所打下,所以他們又 恢復成民主國家,包括日本也是,也是再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開始辦選舉。不僅這樣,他們 還多了一些原來第一次世界大戰所沒有的民主國家,這些國家報包括緬甸、巴西、印度獨 立之後就是一個民主國家、甚至南韓也在這一塊裡面,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全世界 在同盟國的影響下,一下子增加了許多民主國家,但好景不常,六零年代以後,很多國家 發生軍事政變,譬如韓國就是顯著的例子,我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以前韓國有一有名的領 袖叫朴正熙,他曾經是一個很好的將領和政治人物,但後來他用政變的方式取得政權,之 後就不再辦理選舉,韓國開始進入威權統治的時期,跟我們在蔣介石跟蔣經國統治時期差 不多重疊,所以這段時間又有很多民主國家放棄了他們的民主,但這個回流沒有像上一次 那樣嚴重,算是有進展的。而第三波的民主國家是從一九七四開始,不約而同在世界很多 的地方,都推翻了他們原來有的軍人政權跟威權統治的政權,特別是在南歐,像西班牙、 葡萄牙、拉丁美洲等通通在第三波裡面變成民主國家。各位一定想知道台灣,Huntington 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我記得他寫了一個敘述,他說,在歷史上,中華民國台灣的國民黨政 權,是集威權、民主和集權統治的某些因素於一身,因此是政治研究上的特例,所以台灣 是蠻有名的,在這行銷全球多少版的書裡面,台灣被提到,提到的方式是,他們搞不清楚 台灣是哪一種政體,有民主的因素、有集權的因素,有威權的因素,但那是指過去,到了 一九八零年代之後,台灣終於被世界上的民主理論研究者承認台灣已經開始民主化,而成 為第三波裡面的一員了。所以我們算是第三波裡面的民主化國家。 台灣民主化是怎麼發生的呢?讓我們簡單看幾個年代,這些年代始終沒有辦法給各位一個 完整的圖像,但這是一個重要的年代。不管你高不高興承認中華民國,台灣目前的國名是 中華民國,而中華民國是一個民主國家,名義上是在1911年建立的,但建立之後一直沒有 實施憲政,因為內戰一直打不停,對外對日本戰爭,一直到1947年中日戰爭結束後,制憲 然後開始實施憲政,我們說的行憲,但才兩年就因為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內戰,打得一踏糊 塗,所以這憲法並沒有真正的實施。1949年國民黨政府戰敗,跑來台灣,他們來之後,當 時的台灣有地方選舉,那是從日本統治時期就開始在管的地方選舉,但是中央的選舉,如 總統或國民大會、立法委員,從1949年就沒有辦了。因為隨著國民黨政府帶來了一批老的 、原來代表全中國的立法委員跟中央民意代表,他們佔據了這位子,根據當時的大法官會 議,給他們解釋說他們可以不再需要改選,因為我們當時最重要的任務是早日反攻大陸, 這一切選舉等到反攻回去再說。其實嚴格講起來,這是一個限制了台灣當地人民的參政權 的措施,不管他有沒有理由,隨著時間的過去,他會越來越沒有理由,而這就進入台灣所 謂威權統治時期,台灣的中央民意代表永遠沒有改選,台灣的總統可以不斷的連任,不受 憲法限制,台灣的憲法根本就擺棄在一邊,另外制定了臨時條款,把整個國家體制翻轉成 一個權力集中、而且可以愛怎麼做就做的事,這情形一直到1972年,終於因為民間批評的 聲音,開始舉辦所謂中央民意代表的增額選舉,增額就是補一些人進來,但是不是全部通 通改選,老委員繼續活著,直到死了,自然凋謝,他的席位才可能空出來。增加的理由是 什麼,因為台灣的老百姓既然吵得那麼凶,就增加個十席二十席,讓台灣的人民可以在台 灣島上,分區去選出一些立法委員,但是由於這選出來的二十幾席,在整個議會裡面是微 乎其微的,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中央民意代表的結構,因此對於全世界民主政治觀察家 來說,台灣不是一個民主政治的國家,因為人民的參與並不能改變政權的領導人是誰,同 時還是一樣國民黨一黨獨大,不容許反對黨成立。新的反對黨要等到1986年,民進黨在沒 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成立了,成立之後執政黨沒有鎮壓,所以理論上我們開始進入政黨政 治。在整個一九八零年代是台灣民主化迅速進展的時間,那段時間是解嚴、報禁,1987年 蔣經國就過世了,這代表舊時代的結束,1991年廢除臨時條款,1992年國會終於決定全面 改選,這期間發生過學生運動,1996年我們舉辦第一次總統直選,選出李登輝,2000年第 二次總統直選,民進黨候選人陳水扁當選,而發生了政黨輪替。這些紀錄,是台灣民主化 過程非常非常重要的紀錄,分別代表不同的意義。像解除戒嚴、廢除臨時條款,也就是回 歸憲法,代表我們要真正的實施憲政主義。第一次總統直選,告訴全世界,這地方的人民 ,可以直接用他們的選票,去決定他們國家最高領導人的去留,而這件事情,一直被李登 輝本人當成是他任內台灣民主化最大的成就。因為有人私下問他,你覺得台灣民主什麼時 候完成或是得到高峰,他毫不猶豫的說是1996年,因為對他來講,當全部的選民都可以用 他們的自由意志選出他們的領導人的時候,這就是政治共同體最高意志的表現。這點對後 來的中國大陸也形成很大的壓力,因為他們的知識份子也會說,台灣能,為什麼中國大陸 不能?而2000年的政黨輪替更是一個成就,因為如果台灣還一直是一黨在統治,那人家會 說那是跟日本以前的情況一樣,日本一直有一個自民黨,一直統治到二十世紀結束後才失 敗。如果沒有另外一個政黨有機會可以統治,還是有很多人懷疑台灣到底是不是一個民主 政治的國家。你說競爭是有的,如果從杭廷頓的角度來說,大概從1992年就可以算了,因 為我們的國會全面改選,而人民可以說可以普遍參與去改變中央民意執掌者的去留,而政 黨競爭在1986年就已經出現,所以1992年可以說是Huntington界定台灣是民主國家的年代 。可是即使如此,因為台灣還是一個國民黨執政,所以很多人還不太承認台灣已經是民主 國家,可是等到2000年之後,沒有人敢說台灣不是一個民主國家,因為從任何條件來講, 我們都已經是了。現在台灣還有些人仍認為不是,主要的原因是對我們的政策還是很不滿 意,對我們的政治領導人還是不滿意,換句話說,還有人還是認為,怎麼民主政治只是這 樣而已,民主政治不是應該帶來更好的東西嗎?民主政治怎麼還是讓我們這麼失望呢?所以 有人就又提出一些標準了,比Huntington還要嚴格的標準,就說光第一次的政黨輪替還不 夠,要第二次的政黨輪替,政治學裡面是有這樣的理論,假如一個國家只發生過一次,甲 黨被乙黨取代,如果乙黨一直統治下去,那不是和甲黨一直統治一樣?所以因該要第二次 政黨輪替,這國家才可以說是很穩固的展現了政黨會輪替的那種模式,我覺得那是高標準 ,很少人用到那麼高的標準。台灣會不會第二次政黨輪替,這一些都不擔心,理論上來看 是一定會發生的,不管是四年八年十二年,台灣一定會發生第二次的政黨輪替,但台灣的 民主化不必要等到那一天才承認,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個民主國家。 我們這樣的發展造就了什麼?隱藏了什麼問題?我們造就了什麼我不想講太多,因為我不是 新聞局的人,隨便一個人也可以寫一本書談台灣民主政治的偉大奇蹟。但對我來講,我只 跟各位提一點,這一點確實是不容忽視的,就是在整個華人文化圈裡面,台灣是第一個真 正實施民主政治的國家,真正有全民參與選舉,有政黨的競爭,發生政黨輪替、和平轉移 政權,就這些來講,我說的華人世界包括中國大陸、香港,或新加坡,新加坡也比不上台 灣,因為新加坡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獨大的執政黨,而他們的反對黨仍然在執政黨的各 種手段下,得不到公平競爭的機會。所以就這一點來說,台灣很特殊,證明了過去人家認 為的東亞文化不適合實施民主政治的這個鐵律被打破,台灣證明了,那怕這地方過去真的 是很傳統的、很威權統治的,但他仍然有可能轉變成能實行民主制度的地方,這成就替台 灣換來了一個重要的安全保證書,因為你開始作為西方先進民主國家的模範生,每當西方 國家講你們應該民主化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提到台灣,他們先天不良但後天努力的結果, 成為一個民主國家。既然你是一個模範生,他會給你一些獎品,包括你要大砲、要飛機我 賣你,中共打你我保護你,會給你一個安全保障,讓人家知道你成為民主政治是有獎品的 。這獎品對我們有多重要,各位應該可以體會,尤其在國族認同尚未確立下,台灣能順利 的民主化,變成是台灣能獲得自身安全的重要保障。台灣如果將來要繼續保持國家安全的 話,必須繼續維持他的民主成就。但是同時,我們也開始看到隱憂。這些隱憂在短期內不 會影響到我們剛剛講的成就,但我們必須去注意。第一是,台灣的政治文化從來沒有人會 讚賞,這政治文化是融合很多因素,包括威權統治的、家父長制的、人和人之間的交換關 係、地方派系、買票以及種種公私不分的情況,這種政治文化一直都沒有消失,特別是在 都市以外的地方,一直沒有一個支持民主政治的公民文化,台灣如何能建立一個鞏固的公 民文化,是未來需要努力的。 第二個,台灣的民粹主義政治,不特別嚴重也不特別輕微。有些國家甚至還很羨慕我們有 那麼多民粹主義的英雄,我記得有一個芬蘭的學生來研究台灣的政治,他說台灣這樣的政 治對北歐人的講,太有意思了,因為北歐這樣的政治太沒有意思了,既沒有陳水扁、宋楚 瑜、馬英九這種風靡那麼多人的偶像,也沒有統獨問題動不動吵翻天的議題,他們很羨慕 台灣有這種政治的活力和熱心。我必須承認還有蠻多人喜歡我們的民粹政治,但是可能是 因為我們住久了、不耐煩了,我覺得民粹政治的成分太多,台灣反而需要是稍微冷淡一點 。 第三點,我們認為民主化就意味著我們的本土化。我們剛剛看到年表,中央民意代表能全 面改選是重要的指標,這代表說這地方的政治決策將由這地方人的代表去決定,可是台灣 因為國族認同是一個還沒決定的問題,因為這一群人的決定在過去一直被解釋成一種本土 化的力量,而他是本土化,就會引起捍衛中國統一的政治立場的人的疑慮,一直擔心本土 化的結果是使台灣會脫離中國,而形成永遠的分隔,因此就引起本土化的爭議。到底要統 要獨?還是維持現狀就代表統一還是獨立、將來台灣往哪裡去,這問題已經不是民主政治 本身可以回答的問題,各位要記得一件事情,政治學把一些東西分開處理,譬如我講自由 主義、憲政、民主,他們分別有一些用途,譬如憲政主義是幫助我們去限制政府的決定, 不要侵犯我們的基本權力,譬如民主是提供合法轉移政權的機制,讓我們可以參與,除此 之外,我沒有講到他可以擔保我們急迫要解決的事情,像國家認同問題。國家認同問題是 另外一個問題,沒有任何一個自由主義、憲政主張或民主政治的架構,可以拿來當作特效 藥,去解決問題。不行,民主政治在過去本來就不是解決這種問題的。民主政治應該是相 反的是,在那種國家認同問題已經解決、已經確定之後,才能夠談民主政治。我們翻開西 方國家的歷史來看,你首先必須要有英國,然後來看英國什麼時候光榮革命,如何從君主 國家變成民主國家。你如果沒有先解決國家的問題、國家在哪裡?你怎麼可能在解決國家 在哪裡的同時,要去解決民主化的問題,民主化或自由憲政,在歷史上來講,是在國家確 立之後才能夠談的。今天台灣的問題是,國家在哪裡?國家的邊界在哪裡?我們的同胞在哪 裡?我們的未來是如何的?都還沒有確定。這時候你奢望民主政治去解決,老實說是有困難 的,這是因為有的人會比較樂觀的講說,民主政治就是我們來解決國家認同問題的憑據, 他的意思是,我們看民主政治就是公開的討論、理性的溝通,最後再來投票決定。但是國 家認同這問題,卻沒有辦法讓我們拿到立法院裡面,投票決定,就叫作解決了。最多你只 能做一些政治上的動作,譬如你要不要宣佈獨立,要不要把國名改為福爾摩莎,或你要不 要宣佈跟中國大陸的統一。你可以做很多很特定的決定,但你並沒有真正的解決認同的問 題,包括你如果不想用代議民主的方式,而用直接民主的方式,像公民投票來解決統獨的 問題,一次就解決掉了,我不覺得那是好的,因為如果說立法院那些人吵不出結果,老百 姓自己決定就好了嗎?各位,國族認同的困境就在剛剛所講的,你國家的範圍到哪裡,你 國民到哪裡,全台灣現在民意調查都做下去,並不是百分之百的人都認為,我們國的範圍 僅止於台澎金馬,有差不多百分之十到十五的人認為,我們的同胞包括中國大陸在內,所 以公民投票是台澎金馬投了就算,還是那邊的人也要參一腳才算???民主政治果然沒有辦 法解決這問題,除非你告訴我,我們的疆域到哪裡,那我們才能賦予這疆域的人參與的權 力。可是如果連疆域到哪本身就是爭議的問題,怎麼可能希望透過民主程序來解決更優先 的問題?這裡是比較悲觀的。不過就算是我們有一天用民主的方式,去解決這問題,並且 真的能解決這問題,那也不代表理論上,民主政治適合解決這問題。我把他帶出來並不是 要講國家認同問題,我只是作為民主政治所不能解決問題之中的一種。好,我們今天的演 講到這裡。我們休息十分鐘後回來開始問題討論。 問:教授剛剛講到制衡,現在台灣所修出來的憲法是近似於法國的雙首長制,那請問誰又 來制衡陳水扁? 答:我不知道各位對法國的憲政體制知道有多少。台灣在最後一次修憲,修出來的是比較 接近於法國的雙首長制。法國這個制度是這樣,一方面老百姓去選總統,所以總統負有全 民支持的力量。另一方面,國會議員可以產生他們自己的內閣總理,所以多數黨所願意支 持的內閣總理,就可以具備有整個國會所反映出來的民意的支持。當總統本身的政黨跟議 會多數的政黨是同一個政黨的時候,事情就很好辦,譬如說兩個都是社會黨,總統是社會 黨的老大,就派社會黨的老二去當內閣總理,但問題出現在假如分別屬於不同的政黨,就 會出現所謂的左右共治,一個右派的總統和一個左派的內閣總理共同執政。像類似法國的 雙首長制之下,我們選出了陳水扁總統之後,有很什麼力量制衡,這就要去看我剛剛所講 的,國會裡面的多數黨跟他是不是同一黨,在上次立法院選舉之前,國民黨等泛藍軍的整 合是多過民進黨的,所以那時候國會的多數黨是屬於跟總統不同的黨,所以國會就可以制 衡總統,立法院可以明白的來制衡總統,譬如總統提名任何一個人選當行政院長,如剛開 始唐飛,國民黨為主的立法委員大可以投否決票,逼總統一定要提一個屬於國民黨籍的行 政院長,這時候這行政院長就會跟總統形成一個抗衡,但你知道,在台灣什麼事情都可以 發生的。我們就是沒有按照規矩來玩,我們的總統就是偏偏不去提一個屬於國民黨籍的行 政首長,但更妙的是,他提了之後,國會多數黨也不把他罷免掉、也不否決掉,就用其他 方式來抗爭,據說是怕再改選,所以抗衡因此沒有出現,從陳水扁先生當總統之後,由於 他能夠直接提名行政院長,唐飛、張俊雄,現在的游錫方方土,所以沒有出現有不同政黨 的行政院長來制衡他,所以一直沒有進入雙首長制,所以我們學這一套制度可以說只學了 一半,所以現在是什麼都可。在這種什麼都可以的情況下,實踐上會讓人越來越感覺到, 我們目前的憲政體制,是傾向於總統制,因為誰當總統,誰就有力量去貫徹、去提名他要 的行政院長,哪怕國會是擁有比他所處的政黨更大的力量,國會也沒有否定掉他所提出來 的人選,這樣來看的話,我們會慢慢的越來越像總統制。 問:教授你好,我想請問孫中山的思想和他對中華民國政府的體制跟結構的看法? 答:我剛剛不是講了,孫中山的思想每個老師講都是博大精深啊,怎麼幾句話就講完呢? 因此我不知道你要我comment孫中山的哪個部分。我是一個研究政治思想的人,像孫中山 的思想我當然也會有興趣。孫中山的思想,在我個人看來,如果把他放在中國的政治思想 史的發展來看,也就是說從孔子、孟子、韓非,王陽明、王安石等等一路下來到康有為、 後面接孫中山,後面要接誰隨便你,你可以接李登輝等等。放在這個脈絡下來講,孫中山 的意義是什麼?我認為孫中山雖然寫的三民主義並不是特別的深,就哲學系統來看,可是 他是從晚清轉到民國共和體制之間,一個明確主張民主共和制度的人。不是只有他這樣做 ,譬如說像梁啟超,他顯然是清末真正的思想深度跟高度都夠的。但梁啟超一輩子寫的東 西很多,他立場的變化就很多次,不像孫中山是很早就下決定要推翻專制政權、要建立共 和體制。他的限制在於,他的民族主義沒有多大問題,因為他的民族讀起來不會有西方人 家所擔心的民族主義的激烈的問題。他的民權主義的問題是在於他對西方政治學的一些基 本的原理並沒有掌握到。他看了一些像John Stuart Mill、邊沁的一些論自由的書,他也 蠻有想像力,想出權能區分等等,但老實說這一套制度不太能運行。這制度在中華民國的 制憲史上曾經試過,那是民國二十五年的五五憲法,那時候還沒有對日抗戰,剛開始是蠻 按照孫中山的意思在制定。可是因為五權憲法裡面的立法權並不是民意機構,他是五權政 府,就是政府放大,有一個關於管執行的行政,有一個專門管立法,你應該說是立法局而 不是立法院。這五權裡面的立法局是找一些學者專家來專門制定法律,然後交給行政院執 行的。而真正能夠扮演國會角色的是國民大會。但是後來五五憲法根本沒機會實施,內戰 加上國共鬥爭,等到民國三十六年行憲的時候,那時候制定憲法,我們知道是張君勱先生 寫的,他是另外一個黨的,不是國民黨,他有一些政治學的知識,所以他名譽上維持了五 權憲法跟權能區分的架構,可是實際上他把他區分成實際上三權憲法,讓立法院成為一個 議會,國民大會實際上消失。他很聰明,很多做憲法的人都覺得他要幹什麼很清楚,但很 不幸的,這套東西又因為戰爭而沒有實行,一直到擺到台灣來,但那個憲法是沒有辦法實 行的,因為那是針對中國的三十五省的架構來制定的,現在的台灣不是那樣的規模,所以 環境不一樣。所以民權主義這部分,我覺得孫中山的限制比較大,在制度設計上並沒有走 出一條路出來。而民生主義的爭議就很大,他的民生主義比較傾向社會主義,而這點造成 了在國民黨執政的時期,從一九三零年代,一直到台灣一九七零年代,其實或多或少都在 走統治經濟的路,就是我們很少完全開放讓自由市場競爭,這個根後來台灣所實際上發展 的動力是不一樣的,後來台灣真的發展起來,有相當大的是靠台灣的中小企業、自由市場 裡面的國民帶上來的。這也讓我們看到台灣的國民企業也一個個放棄掉,中華電信、台鐵 、台汽等等,這些東西放棄,也就是孫中山被放棄了。他說過凡是適合國家經營,像運輸 啦、礦場、電話,應該國家經營,可是今天台灣走的就是讓他民營化,讓她跟民間的公司 去競爭。這也不是孫中山的錯,這是整個社會主義的實踐,在過去的一百年裡面,經過了 一些實驗之後,失敗的情況比成功的多,所以不只是台灣,包括英國,現在也慢慢的修正 過來。目前來講是比較偏離社會主義的經濟政策,就這個議題來講,民生主義是慢慢的走 入歷史了,將來會如何,不知道,這是我對三民主義的評價。 問:教授你好,我想問一問,一個國家的憲法可不可能重新修訂,這樣的修定會產生什麼 樣的一個後果。 答:當然有可能,在世界上的一些國家也不斷的發生過。最有名的就是法國,法國從法國 大革命開始,第一次實施共合國家,制定憲法。後來拿破崙起來稱帝,第一共和結束掉, 變成帝制。拿破崙倒台之後,法國又恢復了共和,叫作第二共和。後來拿破崙侄子又起來 稱帝,把第二共和結束掉,然後在1871年又垮台之後,又成立第三共和國,之後法國又被 德國在二次大戰攻擊,整個亡國了,成立流亡政府,直到大戰結束後回來復國、又重新制 憲,到1958年的時候,最後一次制定這個憲法。我們剛剛講到法國第五共和,意思就是法 國現在的憲法是第五次的版本,從1879年的法國大革命,法國至少經歷了五次的憲政的變 更,現在的法國政府的雙首長制,是法國第五共和的憲法,這都是指大修而非小修,是整 個大翻修,把總統制改成內閣制這樣的大翻修,這是會發生的,當他發生的時候,我們政 治學上就會說她的共和體制改變,所以有第一共和第二共和這樣。韓國也一樣,也經歷了 幾次的大修憲。台灣的憲法,曾經有幾人說,李登輝手上所修定的憲法,所完成的是第二 共和,所以有人說現在我們是中華民國第二共和,但名稱上沒有人那樣講,就實質上有一 點點那樣的味道,因為假如說第一共和是我們一般所看到的,但大家也知道實際上我們現 在是根據憲法增修條文那十幾二十條來實施的,憲法增修條文一條條的把憲法裡面某一條 凍結,因為我們的政策一向是不要去改原來的憲法,跟法國不一樣的,我們是因為蔣介石 他說要把這部憲法帶回中國大陸,後來這就成為了一個taboo,這憲法不能動,而民進黨 執政之後,大概也是因為力量不夠大,還沒辦法掌握四分之三,所以不敢動。在不動的情 況下,我們的憲法只能維持原貌,可是後面的增修條文一直在變,這些新的所構成的結構 ,幾乎可以使中華民國可以有第二共和,因為把第一共和原來的條款凍結掉,加上原來的 憲法所規範出來的土地範圍是包括中國大陸,而現在憲法所規定出來的是中華民國台灣、 土地我們盡量講台澎金馬,已經不算大陸那一塊,人民也不算所謂的大陸同胞,這實質我 們心知肚明的認知上的變更來講,他確實也已經發生變化,你要說成第二共和也好,你要 說實質上一個新國家的產生也好。 問:教授你好,請問民粹政治的問題要如何解決? 答:人文社會的許多問題許多都沒有現成的答案或是簡單的答案,有時候我們往往要解決 一個問題,所引進的答案可能會衍生出很多其他始料未及的問題,這些都是可能的。而回 到民粹主義,老百姓有時候不太理性、去發洩,然後找到一個、很輕易的認同的對象,不 管是阿扁還是小馬哥等等,為這個人或這個政黨而去搖旗吶喊,去跟人家辯論、吼叫、大 聲斯罵等等。這就是我們所謂的民粹主義現象。這事情你說短期內要怎麼解決,絕對沒有 特效藥,你不能說警察站在那裡,誰要是亂舉牌子就把他們關起來,沒有辦法。你大概只 能想辦法讓更多的人不吃那一套,當然一定還是會有人繼續用那一套,即時送回學校受教 育也很難,像這樣的人是改不了的。但有些人還是有可能會聽新的意見,做一些改變,特 別是越年輕的人。這時候就回到我們剛剛講的,教育也許可以幫忙改變,必須要從學校的 教育、生活的教育裡面,讓他有機會去判斷這樣做是沒有道理、不太有意義的,合理的政 治支持或政治參與是要被教育的。但不能像公民課本或三民主義課本那樣死板板的,然後 選擇題問答題那樣,那都沒有用。你要看教這些東西的老師跟有機會給生活教育的父母, 他們在碰到這種場合的時候,是不是用民粹主義的方式在反應,譬如看到計程車司機,插 旗子、聲音開得很大聲,看了很不舒服,就也開始跟他對罵起來,這時候小孩子來講,他 不可能學到理性的討論和解決問題的方式,只會學到對自己不滿意、不認同的東西,要用 激烈的方式去對抗。所以只有家長自己本身能稍微約束一下自己本身的情緒,然後讓還在 成長中的社會化的小孩,能有一個model來學習,否則的話,這種政治文化很難改變。書 本的知識可以改寫、書可以重編,但如果上一代的人如果沒有以身作則的反應理性的特質 ,一種多元寬容的氣質,那誰會相信這一套,誰都會覺得那只是形勢主義。所以言教不如 身教,而身教是要靠每一個人要提醒自己,哪些地方要如何反應,如何做才會得到效果, 民粹主義除了教育之外,是不是有其他辦法?我想是有的,但是因為時間的關係,我們先 講到這裡。 問:我想問一問,蘇聯他的共產主義因為經濟上的衰退而垮台,但中國大陸在毛澤東的時 候,也是搞得一踏糊塗,那中共為什麼沒有崩潰?? 答: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問題,這問題簡單來講,就是中共為什麼沒有崩潰,尤其在一九 六零年代、文化大革命的高峰期。這事情其實是讓很多人很訝異納悶的問題,尤其是在當 時這事情如火如荼的發生的時候,台灣很多匪情專家都預測中共馬上就要崩潰了,所以馬 上就可以趁機反攻大陸。但看了十年以後,中共還是沒有崩潰。美國也一樣,也預測他為 什麼沒有崩潰?像這種人類歷史上大的進展,我只能講說,他比較不像物理學或化學那樣 ,是可以控制的實驗,因為他規模太大,人文自然學科常常在預測能力上乃至於解釋能力 上會輸給自然學科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你所研究的對像是人,人的世界複雜而糾革,許 多的變項是沒有辦法加以控制的,因此更無法得出一個通則的經驗。更不要講一個國家緩 慢的獨立史,為什麼會發生辛亥革命、中共為什麼沒有崩潰?乃至現在中共的經改,最終 會不會導致民主化,還是不會而以其他方式展現,像以前東德那樣,政治高壓經濟發展, 還是說像一些人所預測的,他會崩潰。大家都在做不同的預測,也許沒有預測到。這是人 文社會科學的一個特質,我倒不認為那是一種限制,因為他本身本來就是一種不可能的事 情,如果事情變成可以預測,除了運氣外,沒有其他成就可言。讓我們看這事情,我們只 能說,人文社會科學的成就,不在於用因素分析的方式來控制他的因果,最後提出一個模 式來預測他,譬如中共過去為什麼沒有崩潰,我可以列出許多著名的說法,但這些說法都 沒能夠在實驗室被檢證,譬如有人提出因為中國大陸一直是一個封閉自主的經濟體系,所 以他過去一直沒有像其他歐洲社會,彼此互動性比較高的機制,如果法國發生一些事,會 影響到德國。但中國大陸不一樣,中國一直到晚清末年,他是一個封閉性的經濟體,這龐 大的經濟體一直是隨著他自己內部的變動而改變,不會因為外界的壓力而輕易可以改變他 必然的結局。現在的網路發展可以說是跟外界接觸最多的,但即使如此,有沒有辦法說是 因為現代化的接觸,而導致辛亥革命或國共鬥爭。我們現在回到,中共六零年代為什麼沒 有崩潰?我剛剛講的一個解釋就是,作為一個獨立的經濟體,大陸有學者說是超穩定結構 ,他的深層結構太深了,使得他所有的變動,都有辦法在有限的範圍內被吸收。這是一個 解釋,另一個解釋是比較研究軍事的人提出的,他們認為雖然在發生文化大革命的時候, 整個社會動盪不安,但是有個東西是沒有大變了,那就是解放軍。解放軍並沒有動,至少 毛澤東所能支配的像林彪這些人的力量並沒有動,解放軍只要不動,保證了他的變動不會 超出不可控制的範圍,這又是另一種解釋。也有人從國際關係的方式來解釋,而答案跟我 剛剛講的內在封閉體制完全不一樣。我想社會學家、政治學家、歷史學家都會試圖提出解 釋,但困難是我剛剛講的,我們能夠做實驗嗎?我們可以重來一次嗎?沒有辦法,因為整個 歷史已經過去了,我們沒有辦法重新驗證所提出的解釋到底對不對,因此常常只能是一種 說服力上面的展現,如果一個人所提出來的解釋,照顧到的層面蠻多的,也符合政治共同 體過去的經驗,那可能被接受的程度必較多,一直到下一次有更好的理論被提出來。這些 重大的人類事故,像是法國大革命,也有不同的解釋,有時候很素樸的,只是從社會的變 動來講,譬如人口增加、失業人口增加等等,所以發升革命,但過了幾年有人注意到說, 那時候發生了很嚴重的瘟疫,搞不好瘟疫造成人心惶惶,造成人口的流動和變化,說不定 是氣候變遷造成的,因為農業欠收,所以因為人民捱餓,所以發生大革命,我只能說都有 可能,事實上我是無法回答你那樣的問題,但我試圖是想要告訴你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回答 你的問題。 問:中共在兩岸政策上,還是認為台灣的中國大陸的一部份,想請問教授,請問大陸是持 著什麼樣的論點說台灣是中國大陸的一部份,是從歷史文化的角度嗎? 答:我不知道答案,你問的問題非常的結構化,好像對應一些可能出現的答案。中國為什 麼主張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你如果看過他們的文宣品,真是洋洋灑灑,從歷史的、文化 的、族群的、國際法的、國際政治現實的,什麼都有。他主要的解釋當然是,中共認為, 中華民國已經在1949年就消失了,因為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蔣介石的軍隊已經被 徹底的被打敗。所以他們的解釋裡面,其實是容納不了中華民國沒有被消滅,他還跑到一 個地方去維持,這是他官方的說辭。他必然要這樣,不然他將面臨就是,如果他承認中華 民國沒有消滅,只是很小,然後在台灣島上在苟延殘喘,那就會是兩個中國,這會讓他在 國際上無法宣稱他代表中國,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就講說中華民國已經消滅,我前幾年 到大陸去做訪問,跟他們一些面目可憎的官僚吵架,我說你們真是睜眼說瞎話,我不是從 那邊來嗎?我用中華民國的護照,你憑什麼說中華民國已經消失,你真的是睜眼說瞎話。 可是他必須全國上下睜眼說瞎話,所以意識型態是非常可怕的。根據這個解釋,中華民國 已經消失了,那台灣是什麼,他們認為台灣是一個沒有任何政權跟代表性的情況下,還沒 有被完全收回來管制的地方,只是這樣而已。那邊盤據了一股反叛的勢力,就是蔣幫,而 不是國民黨政府。蔣幫盤據在那邊,很不幸的是,蔣幫得到美帝的支持,所以他才能夠以 小小的一塊地方,而支持到那樣久。只要美帝的支援斷掉,這小小的蔣幫早就被我們消滅 了。所以今天來講,台灣的問題是一個美帝的問題,仍然是帝國主義在割裂中國、在欺負 中國的問題。你說歷史上的解釋更是很荒謬。那我們這裡要用什麼樣的方法,當然也是見 招拆招,歷史上從來沒有記載台灣,台灣這個詞出現得蠻晚的,要到清末。如果按照國民 黨的說法就會是,我們還存在,我們在1911年成立的中華民國到現在還存在。另外一種人 就是不承認中國大陸那部分的歷史,就會說我們台灣有四百年的歷史,1949年的時候,有 一個外來的政權來統治台灣人,就像過去的日本殖民一樣,但後來他終於被台灣人推翻了 ,過去的舊帳我們就不算了,所以你不要問我,能確定的是我們跟那邊沒有關係。這種說 法,老實講是行不通。因為你不太能用這種方式丟掉歷史。民進黨執政所面臨的問題就是 ,一方面不想要辦公民投票、改國名,宣佈獨立而引起國際的糾紛,他當然知道不能這樣 。但另一方面,假如不這樣的話,你就得承認你是李登輝一脈的發展,這樣的話,你跟 1949年中華民國的歷史就連上了,這很麻煩,可是如果你要切斷,切斷的方法只有像台聯 或建國黨所提的,除非來一次明白的制憲或公民投票或宣佈獨立,你就是不能講說,台灣 從來就是一個、現在仍然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如果問到什麼時候獨立的?去問陳水扁,他 不能講說他當選那時候獨立的,只能往前推,這很麻煩。這是我們國家認同的困境。 問:很多人都說陳水扁當上黨主席就是違反了他兩年前的承諾,請問教授有什麼看法? 答:這比較像是政治評論。這問題跟民主政治有關的不多。不過,前面有關黨政合一這事 情是有關的。黨政合一在西方所謂的先進民主國家,你可以是黨政合一或不要。放在台灣 的脈絡就是說,陳水扁沒有什麼基於民主政治的道理說他一定要兼任黨主席或一定不行, 都可以的。本來民進黨因為是派系共治,他是可以不兼黨主席的,不兼的話大概也比較不 會有麻煩的事情。但是作為一個執政黨來講,我以前就推測說,民進黨有一天一定會推選 陳水扁當主席,並且開始進行某一種整合,當然不會是把各派系消滅,但必須要讓各大派 系推這人當盟主,不像過去是一種共治。陳水扁當台北市長的時候,隨然是一個民心,但 仍然不是一個能號令天下的盟主,黨主席不管是黃信介、林義雄,很多人也不買他的帳。 但是由於這一套政治結構,包括行政院院會、總統跟行政院的關係,過去是替國民黨的那 種體制量身打造的,他在國民黨的統治下,已經運作出一套規範。現在換一個派系政治的 政黨上來,剛開始他們不要學國民黨那一套,因為那一套被人罵過很多次,可是實際上走 不通。譬如碰到府院一間的協調,誰來協調,如果立法院裡面,他們要協調出來,跟國民 黨打交道,那怎麼協調,誰能代表?這種種的發展,迫使執政黨必須要有統一的代表,所 以他只好走這樣的路。這也要看陳水扁如何考量,這跟民主政治無關。現實的考量是,在 過去的幾個會期裡面,由於他自己並不是黨主席,所以很多事情要看黨主席和黨秘書長怎 麼去協調立法院的派系,最後再跟國民黨黨魁協商,但由於誰也不能代表誰,大家又知道 ,真正掌有權力的是陳水扁,那麼多人誰能說服別人說你代表陳水扁,來跟國民黨協商, 最後最好由這個人自己來,然後他指定一個人可以代表他跟反對黨談判,這是過去發展出 來的經驗使他不得不這樣。 他當黨主席之後,違背了他競選的承諾,這是事實。報紙上對這件事情的報導,大概分為 兩種,一種是你看到在野黨的領袖都會罵說他不守諾言,的確,他不守承諾,就好像以前 的老布希總統,他選的時候說他絕不加稅,但後來加稅,最後他的代價是無法連任,很多 人認為他承諾不加稅,後來加稅是一個重大的政治信用破產,但是在台灣,政治信用可以 破產一百次,最好的可能是馬英九,但他也還是有紀錄。幾乎所有的人都這樣,因此就這 點來講,習慣了。如果你不習慣,那選票就不要投給他。他唯一的政治懲罰是選舉,沒有 其他法律可以規範,政治承諾必須要以政治的代價來對付。我剛剛講到報紙上除了反對黨 會罵,另一方面是,一個現實上一個人做了一個承諾,在民主政治上,是不是常常被經常 的被違反。我們覺得是要看大小,像兼黨主席的事情,我們覺得是比較大的,因為這牽涉 到他剛開始競選說的,超越黨派政治,全民政府、清流共治的方式來執政,現在的做法顯 然跟當時的做法不一樣。通常在民主國家這會是造成很大的影響,這要看老百姓要不要他 去承擔,但也有人說,他如果不去接黨主席,問題才大,每天吵吵鬧鬧。雖然他接了不守 信用,不過好處多餘壞處,就算了。政治的判斷往往是如此的。如果老百姓很在乎這一點 的話,自然會表現在投票上,這事情也曾經在他當台北市長的時候發生過。這跟政黨政治 沒有關係,全世界或多或少都在上演這樣的事情。 問:請問教授,我記得我的公民老師說過,很多學政治學的都不會參與政治,請問教授有 什麼看法? 答:這幾乎是對我個人的攻擊,我自己當然有時候也會有一點小小的不安,學政治的就一 定要參與政治嗎?我覺得學政治的並不一定要參與政治,我們當然希望一些學政治的人會 參與政治,但我們絕不會期待所有學政治的人,都去從事政治,就好像我們不會期待所有 學歷史的都成為歷史學家,哪有那麼多的歷史學家?學政治的,我們常常在裡面鼓勵我們 的學生,各種可能都要去發展,不要只當國會助理、競選啦,大學教育只是提供其中的一 個專長,但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通識教育,是一個通才,將來不管是站在什麼位子,都可 以擅用他的判斷力,去做事情。至於大學教授跟從政更不一定有關了,因為大學教授是把 政治當作一門知識在學,就像電機原理、化學一樣在學。可是知識不一定是你從政最好的 憑藉,真正好的政治人物,是具有最好的政治判斷跟實踐理性,就是知道怎麼樣做是在此 時、此刻能獲得最好效果的那種人,這種人散在各個領域,不一定是學政治的人,很多學 政治的人都是書呆子,你該慶幸我們都沒有從政,我們這些人如果從政,中華民國早就垮 了,學法律的也一樣,一堆的書呆子並沒有實踐的智慧。我們這個國家,就如你老師所說 的,這些都是政客,真正有政治知識的人,為什麼都不出來?我自己的想法是,政治家不 容易出現、真正好的政治家不容易出現,哪裡都一樣。政治家有時候需要一點環境,要一 點時機、自己本身條件不錯的,最後在一些契機之下才可能成為國家的領導人,否則還會 夭折。但我簡單講,台灣這種政治環境,不太容易培養政治家,因為他是一個非常淺層的 社會,什麼東西都在那裡吵吵鬧鬧,很多時候許多東西都是短線的、操作、謀略的,我們 倒是有很多自以為是的謀略家,認為自己是很好的幕僚,辦選舉、會動員、會開大造勢會 等等,但那算什麼,真正的政治家,是需要有足夠的素養,這素養不一定是政治學的素養 ,譬如對於整個世界局勢的了解,對歷史的關懷,對科學的發展有了解等等,然後因為有 好的政治判斷,知道如何帶領一群人去行動。從古到今,政治家的條件很多,我必須承認 我不夠狠心,這是非常重要的特質。政治人物如果沒有一點心狠手辣的,是很難成功的。 政治這行業,如果不是作為知識來講,而是作為實踐來講,是一種既聖且魔的行業,有一 點像天使和魔鬼結合在一起,如果要成就一些事,除了要有一定的辦事能力,也要有政治 學上所謂的馬基維利那樣君王的手腕,是很有一定為了目的而使用手段那樣的方式。所以 政治真的需要很多的特質。最後讓我很快的結束。其實我們剛剛講的也沒那麼悲觀,有時 候難過起來會覺得台灣這些政客,氣死人等等。但有時候我們也必須想,如果我們對政治 沒有期待那麼高的話,台灣的政客比起世界上很多國家的政客,還沒有到最後一名的地步 ,因為政客本來就是那樣,我們只能希望說,像樣一點的多一些,這是合理的期待,而這 又牽涉到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環境。我想這也只有靠一些理想主義者願意在進去,目前台 灣看起來,我並不覺得這前景特別黯淡,有一些人在過去幾年裡面,有去試圖改變,至於 最後能不能survive,我不知道。如果這裡有人希望自己能有一些作為的話,我期望你們 要培養好見識的能力,等待機會,有一天或多或少在你們的位置上能做一些事情,不管多 大多少,不管是不是政治人物,你已經多多少少在實踐亞里斯多德所謂人是一種政治的動 物,你在參與、在改變,那會是蠻有意思的事情,今天的演講到這裡,謝謝大家。 -- EN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6.59.228.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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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我也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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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排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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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次也來貼一篇畢業典禮全部的逐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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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文章值 23 Ptt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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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 費雯還這麼長 八成以上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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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長,但也是可以檢驗江院長不錯的材料啊。出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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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5 13:21, , 13F
看起來像人社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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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樓上,的確是人社營沒錯,好像是第二還是第一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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