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友人論今日校慶大事
我朋友的文章
提供他獨特的角度觀點
和權力機構對抗 除了硬性抗爭
牽扯更多的其實是利益之間如何轉圜的問題
我覺得裡面點出若干人們不願知或尚未知的事實
經同意貼上來和大家分享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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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談的不是紹興南街，是政治與人性
「學長，關於紹興南街你有什麼看法？」
學弟啊，要問的話，你問的可不僅是紹興南街啊。你問的是從八年前的樂生到先前的文林
苑啊！雖然事實略有不同，但大同小異，解決的方法也是一樣的。
「幹，學長你還有辦法解決喔？」
文林苑的時候，還好辦，還能有政治力介入，台大這邊就難處理，只能回歸根本。
「政治力介入是三小？」
我當時認為，郝龍斌強拆，若能死個人然後綠營痛批，郝龍斌下台國民黨內鬥什麼的，各
方勢力介入，王家才能免除被拆的命運。雖然我不是很挺王家就是了。
「太政治了啦，為什麼學長不挺王家啊？」
不然怎麼念政治系(笑)，不挺王家原因是也很簡單，我們先說事實，在社會上，往往是有
少數人要被犧牲的，不管他多麼正確正義。
「不太對吧……。」
學弟啊，現在我們先不談對錯，我們只談事實，事實的發生和對錯是兩回事。你如果覺得
對，就捍衛他，覺得不對，就改變他，如此而已。而事實是，少數人往往會被犧牲，如果
覺得這不對，就去改變吧。
「那學長對紹興南街也是同樣看法囉？」
基本上是，不過我還是會穿黑衣服去校慶。
「幹為什麼？學長不是不挺少數嗎？」
因為我不爽台大哈哈。
「靠北。」
說真的，我聽贊同的啊，「拒絕在不正義的教室上課」，多麼好的翹課理由啊，不是啦，
紹興南街事情我覺得台大是不大對，人家都更都還會先和居民溝通，台大完全不和居民溝
通就要居民搬家，事後又完全不出面，也太不近人情。
「所以學長挺居民嗎？」
我覺得台大不妥，和挺居民是兩回事。今天對於紹興社區中有很多老弱婦孺，甚至有兩位
為中華民國奉獻的老兵，我都非常同情與支持他們。但今天若就法論法，這是合法的事情
，若覺得法律有問題，要去找立法院、民代，看有沒有辦法修法了溯及既往補償，這才是
治本之法。靠北守法的台大沒有用，否則今天保了一個紹興南街，往後來有個紹興東西北
，難道都去抗爭？而且我預測最後也會是台大勝利，或是爛帳長期抗爭。
「那學長剛才說的解決方法是這個喔？啊找立委什麼的做不到吧！而且到那時候居民房子
都被拆光了也太晚了吧。」
解決方法當然不是這個。所有的社會運動，向當權者抗爭，基本上只有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死人嗎哈哈哈。」
有利可圖！國高中讀過〈燭之武退秦師〉吧？去翻翻左傳戰國策，敵國來襲，勸其退兵，
若只是一昧抵抗，別打我別打我，有用嗎？只怕被打得更慘。所以以前的縱橫家、謀士，
說服的過程很簡單，就是讓利。你要讓對方做一件事，得讓對方有利可圖，若無利還得喪
失利益，誰會做呢？套用辯論的話說就是你得幫決策者做好損益比，從樂生、都更到紹興
南街，抗爭者往往就是表明態度：抗爭！抗爭！抗爭！不是沒有用，而是效果不大。今天
若你是建商、你是台大，你會放棄自己的利益為了那幾戶人家？
「幹，當然可以啊！」
你現在當然那樣說，不過現在是很難估計未來的，你小學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大學會講髒話
嗎？到了那個位置，就算你真的想放棄，你也不能放棄，你不是聲音最大的，如果拆房子
有利益可圖，你一人放棄了，你的同事你的員工你的下屬，他們願意放棄利益嗎？他們還
會認你嗎？
「太黑暗了吧，那難道都不能做好事嗎？」
當然可以，不是說企業什麼的就不會做好事，只要有利可圖。比方說為了企業形象，或是
他已經獲得很多利益。所以自古至今，你想要阻止某人做某事，就必須設身處地，幫他想
替代方案。
「什麼意思？」
建商合法拆王家，建商要聽的不是公平正義，建商要知道的是，不拆王家，你有沒有提供
我別的路走？台大也是，不處理紹興南街也好，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會有同樣的利益，或
告訴我拆了是弊大於利？套用辯論的話就是，你不要去打他的應然面不公道不正義，你只
要在實然上告訴他利弊得失，並且下判准。最好還能想一條方法，讓他既不這麼做，又能
夠賺錢。
「幹這有用嗎？」
你要知道，所有的談判、折衝樽俎，面對著勢力比你強大的人，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你
只有給他足夠的利益，他才會聽你的話。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相信了「會吵的小孩有糖
吃」這句話，而根本忽略了，你要想辦法讓持糖者給你糖吃。今天大家對抗的只不過是企
業、是學校。你們實力相當或者他根本懶得管你，哪天你去對抗更可怕的人呢？
「就算對抗國家，公民也應該奮不顧身啊！茁壯公民社會很重要，不是嗎？」
所以大家只想到對抗，卻忽略了雙贏，或雙輸。當公民在對抗財團時，或許只會覺得政府
和財團在一塊，於是一起罵，卻忽略了拉攏政府對抗財團的方法，或者也不會去想怎麼樣
讓財團和公民都能雙贏。當然當公民對抗政府時亦然。
而且不是我澆你冷水，奮不顧身是要付代價的。我舉誇張點的例子好了，今天大家要開始
對抗台大。你想一下，校方拿回這塊地等同拿回很多錢對吧，如果校方說拿不回來沒錢要
漲學費呢？我不知道能不能沒來由地就漲，但學校可不可以有因素漲學費呢？聲援紹興南
街的聲音會不會減少？再來，校方幫同學爭福利，先不管你要不要，如果爭到了，名義上
這些利益還是給學生，你想一下，你幫我謀福利，我嘰嘰歪歪要來反抗你，你會怎麼做？
「如果你反抗是對的就聽你的啊。」
你善良，答案可能是這樣，但你不能期許所有決策者都和你一樣善良。你知道決策者會怎
樣嗎？
「怎樣？」
你不要這些利益，別人要，你反抗，我就整你。你是台大學生，不幫學校說話就算了，還
來攻擊學校，找死嗎？學校學生是吧？我可以讓你很多科不及格你知道嗎？我可以小地方
找你碴說你違反校規知道嗎？只要我想，你的學生證可以被停用、帳號可以被停用、在你
的評語上留下不好內容讓你推甄都泡湯你信不信？
「幹太扯了，學校最好會這樣啦。」
所以我說是極端誇張的例子，學校才懶得搞你，但國家就不一樣了。今天台大他一樣可以
不甩學生的抗議，時間到了，他依法行政，紹興南街拆屋賠錢走人。
「幹那怎麼辦？趕快抗議有沒有用？」
我對學校這些單位不是很清楚，你知道這應該是台大哪一個部門負責嗎？直接到那個部門
前抗議好不好？
「嗯，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單位負責，可能得查一下。」
就算你查到了，又真的能到他門口抗議嗎？哪個單位的誰、多少人做出的決策，能一一抗
議嗎？校務會議、學務處、總務處都曾經出面，你找誰？而且抗議是沒用的，當台大吃了
秤砣鐵了心不出面溝通協商，只「暫停」告訴而「不撤告」時，就透露出，台大完全不想
理這件事，他就想乖乖依法行政，而且也不知道是誰的決策。
「那學長說有解決的辦法該怎麼辦？」
嗯，首先可以先找出誰是決策者。
「然後公布？」
不，然後和他們溝通，希望他們改變心意，對他們做損益比，提供他們更有利的方案。
「幹，那到底有什麼方案？」
幹，我想不到，希望那些抗爭的同學們想吧，想個讓台大能接受的替代方案。但如果單純
希望學校撤告、讓學校想個雙贏的辦法，學校不會理你。你要替他想好雙贏的方式。
「那除了幫台大想替代方案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解決？」
我想不到對學校有利、又對居民有利的方法，但我有一個方法能擴大事件，引發媒體關注
，造起社會輿論，進而使台大讓步的方法，不過這個方法，居民要付出點代價。
「什麼方法？」
自焚。找媒體記者來，就說台大拆我房要我錢，啥都沒有要命一條，當場自焚！都出條人
命了，台大再也不能不吭聲了。
「怎麼又是自焚……。就沒有正常一點的方式嗎？」
讓居民自焚是比較好的方式了，你知道這件事情若真正要幫助居民，絕對不能由台大學生
把事情鬧大嗎？
「嗯...為什麼？由台大學生聲援被校方欺負的弱勢，召開記者會或找民意代表什麼的，
很合理啊。」
你這麼想就錯了，我們在校內抗議啊穿黑衣服啊宣傳啊什麼的都可以，但一旦鬧到外面就
不行了。你知道什麼是「親親相隱」嗎？關起門來，無話不談，校內我們如何勸說校方改
進校方，都是好事，但是別忘了打開門後，要炮口一致啊。一名員工在外面說自己老闆糟
公司不好，會獲得的不是同情，而是鄙視。同樣的，身為台大學生，到外訐譙校方，別人
會怎麼想？
「學生很有正義感？」
錯！會說你們沒有倫理。如果這件事情真的上新聞，而且是由台大學生發起的，大家只會
看笑話。哈哈哈台大教出來的學生反台大。我今天不是說台大做什麼學生一定要拍馬屁，
不是，而是每個角色都有立場。當外人罵台大時，你頂多不支持台大，但不能跟著外人一
起罵。
「學長以前好像也罵過學校耶XD？」
對，我說了關起門來無話不談，和同學說某老師教不好啊、選課系統很爛啊，大家自己人
。但我絕不會到校外批評台大，我頂多不支持或不表示意見，絕對不會跟著外人一起罵。
就像我不喜歡台灣，但如果當著老外的面我一定說台灣好，砲口對外，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所以紹興南街社區這件事，排除了學生自己鬧大後只有兩條路能走。一條是正常的方式
，為學校想替代方案，但我想不到。第二激烈的方式就是自焚。別期望什麼抗爭和敦品勵
學愛國愛人，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能夠驅使人們改變做一件事的，大多是利益和壓力。愛
心和正義在考慮的範圍內太小了。
「那學長你挺不挺那些居民啊？」
挺居民有什麼用？不想出替代方案給學校利益、不自焚給學校壓力，學校爽的話還不是硬
幹，我願意穿黑衣服純粹是看不爽台大，我不認為我挺居民，但我提出的方法卻能夠最好
的幫助居民。事實上，弱勢被欺負是很常見的事，你要習慣。你可以不認同，但是你要知
道這是事實。
「這樣講會不會太悲觀或太黑暗？」
真正想要保護弱勢的話，那麼只有掌權，當你變成足夠強的強者，你才有足夠的力量保護
他們，而且還必須有足夠的智慧，想出既不欺負弱勢，又能夠獲取利益的方法。
「幹，可能嗎？」
很難，所以大多數的人抱著理念從商從政，卻都成了唯利是圖的財團和政客，我國中說過
一句話，想要追求正義，必先追求權力，但想追求權力，卻會放棄正義。我只能不斷期許
自己能守住心中的正義吧。
「學長只是想炫耀國中就能說出這個話吧。」
被你看出來了XD
※
後記
網路資料顯示，台大總務處專委徐炳義曾表示，台大只是「停告」而非「撤告」，仍會繼
續以訴訟方式釐清誰是真正弱勢，目前沒有全面停訟、撤告計畫，至於安置問題與台大無
關，居民如有需求應向台北市社會局尋求協助。
可以得知，台大壓根不想管你居民死活。
台大有17名學代聯合聲明，聲援紹興南街居住正義，有兩大訴求：一、台大即刻撤銷對紹
興社區居民的告訴，並承諾未來不再對居民提告。二、台大即刻與居民進行公開、對等協
商，共同規劃雙贏的安置與運用方案。
我評估，最後會失敗。我不是刻意指控台大一定會拒絕，而是希望能有更好的方式讓台大
答應。那就是，我們幫忙想一個「雙贏的安置與運用方案」。你不幫台大想，台大憑什麼
幫你想？
所有的抗爭都必須明白這點，沒有利益，人家憑什麼讓你？
難道憑著空洞的「敦品勵學、愛國愛人」？說難聽點，有多少台大新生在開學時把這八個
字當一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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