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對練與套路的關係
之所以會寫這一篇的緣由,乃是當時 [心得] 內家武術的實用性??? 此討論串
看到後來觸發了我一些想法
其實當時已經寫了一篇,但一時倉促所成,故頗多疏漏、結構鬆散
因此如今將之整理補充,另行一文,還望諸位前輩們不吝指教。
〔何謂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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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武術中,可能包含數套的套路,套路就像體操的感覺
一小節一小節的組成,動作順勢連貫而下,然後結束。
〔套路中包含哪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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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種套路,都包含了許多的智慧在裡面。好比說:
1.肌肉的延展:
練這種拳所需要延展的肌肉,在做套路時會自然被拉開、鬆活
2.手法的運用:
以詠春為例,「小念頭」中就有108種手法,藉由不斷習練套路的過程中
我們熟悉了這些手法,一旦親切不陌生,就會有感情,有了感情,要用出來也就容易了
3.拳架:
一個拳出去的角度,一個招式卸掉來力的角度,在先人們的努力之下
總算找出最完美的角度,並將之運用在自己的拳術之中
在拳架完全完美的情況下,或許力量的流失率將會達到最少
則武者便可擊出石破天驚的一拳,這並非是武術的神話
其實只是普通人亂揮出的一拳,其拳力已經流失了70%甚至90%罷了
因此我們在套路中學習到那些古老智慧的精髓,遵循著前人所發現的最佳拳架
然後再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將拳架修正到至精至正至純至熟的境界
4.功法:
這個名詞大家可能比較陌生,如果換成「內勁」這個詞或許會比較好懂
但其實這兩個詞意之間還是有些許的落差,只是探究這個落差未必會有意義。
何謂功法? 這其實是影響傳統武術在實戰中是否具有實戰能力的關鍵部份
以詠春為例,其「攤手」的功法是集意識於手肘,腋下夾緊
而肩、下臂、腕、掌、指俱放鬆
便可發揮出攤手的壓制效果,同時若對方意圖撥開或拉動下臂任何位置
因其放鬆,便可將對方的動作力流引入虛空之中。
不同的武術,其習練之功法就不同
甚至,在同一套套路中,不同的招式就已有不同的功法
如果要練得好,則必須要謹記功法的要求,然後練到自然而然。
〔套路為什麼都要這麼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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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其實存在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人心中
甚至它影響了大多數民眾對太極拳的認知,以為太極拳就是慢慢打,練養生
在談這個問題以前,不如我們先回想一件事。
在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應該寫過一種筆劃練習簿
那是我們剛開始學寫國字的時候會用到的東西
通常是一個小小的九宮格,每個字上面還有小箭頭跟小數字
標示著哪裡是第一劃,哪裡是第二劃,然後又是從哪裡寫往哪裡
第一次寫的時候,一個字可能就耗費我們很久的時間
因為要比對那一劃在九宮格上的相對位置,而且每一劃都很陌生,所以每一劃都很慢
但,請你想想
今天你上課在抄筆記,你有可能用那樣的方法寫字嗎?
我知道這個比喻未必完美,真要挑我毛病我也未必站得住腳
但請大家包容一點,只看我想拿來類比的那個地方吧。
所以說,套路打慢,第一是熟悉,接著就會習慣,然後變成無需思考的反射動作
畢竟臨敵時分秒必爭,誰跟你在那邊「慢著!等等!讓我想一下!」
(對山神我就是在說你科科)
第二是內觀,去觀察、感受身體內部力量的流動與運用,有如疏浚一般
藉由意識的內部觀想,逐步的疏通內部力流脈絡,使功法在應用上更上一層樓。
〔何謂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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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練大致上可以分成兩種型態,但這其實也是階段的先後
第一種型態即是「套招對練」,這也是對練的第一個階段
套招對練,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幫助新手逐步地穩定其對於實戰的心態
遙想我第一次開始兩人對練的時候,挫得要死
對方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又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接,萬一接不到中拳怎麼辦?
第一次接拳:幹!好可怕喔!
第十次接拳:好像還是有點可怕
第一百次接拳:好像沒這麼可怕了
第一千次接拳:(毫無反應,就只是個拳頭)
第五千次接拳:(等等宵夜要吃什麼好呢?)&(無視對手慘叫)
可能有點誇張,但只是要呈現對練的功能之所在。
第二種型態即所謂「無套招對練」,通常練到這邊,就表示大概練到一個階段了
但是真正的武學之道,也是到了這裡才開始。
就好像魔獸世界裡有句話說:「魔獸封頂才開始。」
練到可以無套招對練,就像是剛封頂但還是全身綠裝一樣
但現實中最可怕的事情就在於,在現實中,紫裝不是最高級,橘裝也不足以稱羨
現實中的武學之道,沒有極限。
〔對練跟套路之間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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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可是個大哉問了。
而許多人對於中國傳武的許多誤會,也正因此二者間的關係曖昧不明所致。
有人說,多實戰就會變強,根本不需要學某某拳的某某套路
你看那個誰,也沒學過武術啊,可是七歲開始就在廟街打架長大,打到現在四十七歲
還是某某幫的什麼什麼護法!你學某某拳啊?搞不好你還打不贏他咧!
或者有人說,你學套路,但真的對戰、實戰的時候
你真的能像打套路一般耍出這麼個行雲流水、華麗磅礡的動作嗎?
大致來說,普遍的觀感都是對套路的僵化、制式有所質疑跟抨擊。
但是在我心目中,對練跟套路之間的關係,請容許我用英文作為比喻。
(不過,這只能解釋實戰跟套路之間的內在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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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單字就有如套路中的每一個單招,文法則如同功法
寫一篇英文文章,其相對意義就有如對戰、實戰。
相信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驗:
在考英文作文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文法有多麼生疏,單字詞彙多麼貧乏
來來去去寫的都是那幾個單字,一堆文法臨場全部用不出來
你看,稍微代換一下,在武術中透過實戰檢驗自己的所學,不就正是如此嗎?
以我習練詠春為例,在招式上每次來來去去就是上下耕手、膀手、拉手、殺頸手
在功法上有時忘記下臂要放鬆,被對手一拉就整個重心被破壞
或是攤手時力線忘記朝對方中線射去,結果被對方輕鬆引開導致門戶大開而挨打
尤有甚者,在黐手以前,我甚至不知道膀手跟伏手其實是要隱含微微向前的力道的。
從此處我們可以發現,透過對練(或實戰),與套路相互檢驗
將可以得到莫大的收獲,兩者間相輔相成,互有助益,實是棄其一而不可。
不過或許已經有反應快的朋友發現
那「實戰中能打出如套路般行雲流水、連貫的招式」這個命題你怎麼避而不答?
其實這根本就是個誤會,實戰中本來就不可能完全照著套路的順序打出動作來
好比說現在這個套路的第一小節是 A->B->C->D->E
第二小節是 1->2->3->4->5
那實際在運用的時候卻可能長這副德性→4->C->2->F->A
藉由套路我們熟悉每一個單招,每一個手法,每一個功法
但並不是要我們把整個套路、整個小節視為一個不可分割的個體
就像我們寫英文句子也不可能是從a到z按順序寫
而是應該將每一個動作都視為單招去習練
像是以前吹直笛的時候,送氣綿密(實戰中的連貫跟流暢),但音符(單招)分明
好,剛剛我們提了實戰跟套路間的內在關係
內在關係的主述是著重在自我的檢驗,位於拳派內部的反省
以套路來檢視自己練習的成果,並相互修正。
現在我們來講講外在關係
外在關係的主述則是特別著重在「與他種武術的實戰結果」所產生的影響
同門對練,就算是不套招,但因為招法相熟,規則有默契
對方不管出什麼招、從什麼方位來、會怎麼反應,基本上都是極度熟悉的
但如果今天是跟其他武術交流,或者是根本就在街上惹了個不會武術的混混
由於其章法異於自身經驗,勢必會有許多攻勢是從自己從未想像過的角度打進來
如果限定在自己只能使用自己所學的那唯一一種武術手法來運用的話
實戰經驗越豐富的人會越強當然是毋庸置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從未偏離本門拳術精神。
話題拉回前面那個從七歲打到四十七歲的街頭霸王
如果今天有個練家子也是從七歲練到四十七歲,兩人一樣都是每個禮拜固定打五場架
一樣打了四十年,唯一的變因就只是練家子有學過武術,有套路基礎
那麼我相信練家子的勝率或許會稍高一點
〔所以套路的意義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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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路當初是以什麼為基礎編成一套的我不清楚
但是套路應該是一個整套的基本,是一個根源
像是古籍經典一樣的,可以供我們汲取力量、知識與技巧,充電似的
同一套套路,第一次練,跟一年後練,十年後練,四十年後練勢必都是會有不同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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