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 給你
Dear :
分隔兩地,我只能同你這麼聊聊我的生活瑣事。
Chiu幾天前送了我一枝插於瓶中的海芋。
它的苞瓣是潔白無瑕的,甚至於一接手,都覺自己輕慢褻瀆了它。
我一面懾於它的脫俗清麗,一面又暗暗哀悼它的已死亡。
理著一片零亂的書桌,竟騰不出一丁點合適空位來擱置它。其實,
空位仍是有的,只是,我不願,不願令它身處,那同時疊聚太多市
儈功利的地方。最後,將它置於地板上。
至少,這磨石子地板與玻璃瓶兩者間那一聲劻啷碰觸,是乾淨響亮
而確實的。
提提Chiu好了。
Chiu有個傳統正常不過的家庭,另外還有個每晚固定通上幾通電話
的男朋友。
她總是說,她不願意將來當個家庭主婦,被囚禁著漸至衰老。「偏
偏,」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將來的我必定會是這樣。每一
次,每一次我想著十年、二十年後的我,無論如何,我都看見一個
在侷限中漸漸面黃的女人。......」我歪了歪頭。「妳知道我多麼
抗拒嗎?」她說。
我知道。
但我不懂。
聽的有趣,便問她,直覺我將來會是怎般模樣。
「妳喔,」她認真考慮片刻,「該是單身,自得而消遙的過自己的
生活吧;或者,」頓一頓,「... 成為一個遊走男人間的狐狸精。
」有點意外,卻也不是那麼吃驚的抬頭望著她,「別看我,我真覺
妳身上有這種特質,真的。」一攤手。
「妳很特別,很特別。先說我這裡用“怪”字完全沒有負面意思喔
,妳真是有資格歸類在“怪”的其中一份子。別誤會,妳知道嗎,
我一直很羨慕這種人,而我現在不會是、以後更不可能會是......
」聽到這段,不禁笑了起來:「欸,我想,妳大概不知道,對我來
說“怪”是句稱讚哦。」
「對啊。」「所以我說,我很羨慕。從小到大,我的背景、我的環
境、我受的教育,他們不准我悖離常軌,踏出個一兩步都不被允許
......」「而妳不同,說不上哪裡不同,只是感覺。我很想變成妳
,或是妳這種人。」正了正神色,嚴肅說道,「只是,容我提醒妳
,千萬別愛上成為悲劇女主角那份伴隨而至的虛榮。」我沒有。我
強烈否認。是呀,藝術領域裡頭,悲劇往往成就經典;但,現實生
活中,又誰願意自己人生悲劇結局?
「嗯。只是提醒。」
Chiu是個正常人;反觀我,是個怪人。
“正常”就個人定義為:以社會角度而觀普遍且易獲大眾認可的中
庸。然我說過,“怪”之於我,長久以來,是句深得我心的讚詞。
當然,這份“怪”是不能勉強的,也從未想過多費心思、標新立異
來彰顯我的獨特。比方說,我是非主流,同時並以非主流為榮;但
我沒必要去排斥所謂當下主流。那太耗神,太無謂。我,就是我,
獨一無二個體,毋須證明,亦毋須被證明。
親愛的,正如同我事後跟你說的一樣。
也許我無法像她那般預見未來可能的自己(我總是難以想像),但我
不若她,既抗拒又偏擇其道而行;我只是一步一步,安穩而明白的
踏於我現所作之選擇上,不後悔的,邁向未來。
今兒一整天都沒你消息呢。你好嗎?你在哪裡呢?
有股無法涉入的焦慮與懸念。
到底,彷彿我只能靜靜的,注視地板那只水瓶中又稱尼羅河百合的
海芋,終將由死亡瞬間凝結的巔峰絕美緩緩走向頹敗腐朽過程那般
的無力。
/2008.04.11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22.27.71
※ 編輯: airkeyler 來自: 140.122.27.71 (06/18 15:32)
討論串 (同標題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