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問卦] 該回家嗎？消失
※ 引述《r3111r (南台羽生結弦)》之銘言：
: 小魯我這星期畢業考，剛接到消息爸爸好像快走了
: 請問我該回家一趟嗎？
: 明後天還有考試，而且明天是早上要考
: 學校在南部，家在北部
: 是該衝回去陪著爸爸呢？還是乖乖考完試再回家？
: 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你好大家好!
我想說說我的故事，
我爸走的那年我才剛升上高一，
那是一個還很屁的年紀，
對死亡還不是很瞭解的年紀，
那時我讀夜校，
我永遠記得那天禮拜五放學回家後就沒看見爸爸，
雖然我禮拜六打電話給老爸時，
我有想去接他回家的念頭，
後來打消了這個想法，
再見到他時已經是三天後禮拜一中午的事，
只是很可惜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我爸是死在朋友家的，
他去找朋友喝酒，喝了三天，
他喝酒後喜歡把上衣脫掉，
他朋友家在中部某山某科大的對面，
正值末秋初冬，早晚偏寒，
剛好在山區，可能會又更加冷了一些。
如我所說，高一那年是個很屁的年紀，
我那時其實不是很愛剪頭髮，
但禮拜一一早起床就突然很想理髮，
梳洗之後便往理髮廳去，
說也神奇，
正當我要推開理髮廳大門的那一刻，
我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
『您好！請問是XXX先生嗎？』
「是，我就是。」
『哦您好，我這邊是OO派出所，請問ABC先生是您的父親嗎？』
「是，怎麼了嗎？」
（還很悠哉心想是怎麼一回事，老爸居然搞到進派出所）
『很抱歉，您的父親在某某路某某號被發現死亡，
需要您過來確認一下是否是您父親本人。』
當下，其實心裡感覺很不真實，
那是人生之中第一次遇見這麼親的親人過世，
我在坐計程車去認屍的路上一直覺得這或許只是一場鬧劇，
或許又是老爸喝多了不敢回家的藉口，
直到到達目的地之後，
走進房間，
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躺在床上，
他的動作就跟在家中熟睡時的動作完全一樣，
心中更甚篤定：馬的，不敢回家還硬要演這齣，
但周遭的警察、EMT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我又上前了一步，
伸出手，
準備開口叫他起來，
當我的手終於碰觸到我爸身體的時候，
我的眼淚就滴下來了，
冷的。
總之後來等到我回過神時已經在派出所做筆錄了，
當然我失神的片段就是邊哭邊一陣怒罵與追打我爸的朋友，
這不是重點，
認屍的時候我家中第一個到現場的，
再來是我媽、我姊，
那時我姊也正在準備很重要的考試，
而我哥人遠在屏高某偏僻科大念書，
直到我爸被送進殯儀館好幾個小時後我哥才到靈堂前跪下，
因為我哥沒到之前擲筊怎麼擲都沒有筊，
後來法醫詢問我們意見是否要解剖檢視死因，
全家只有我堅持要解剖查個明白，
後來是我媽差點當眾跪下求我才作罷，
所以法醫只開了一個簡單的呼吸衰竭致死，
說這樣請保險比較好請，
雖然禮儀社的老闆跟我們說他覺得我爸看起來應該是腦溢血死的，
因為我爸從冰庫拉出來的時候臉是偏紅黑的，
跟一般的大體不太一樣，
當然這也都只是禮儀社老闆的經驗說法，
沒有醫學上的根據，
但可以很確定的是，
直到現在過了七年我還是不知道我爸的真正死因是什麼？
而當我們家三個孩子夜深人靜在聊天聊回憶的時候，
我們都有共同的一個懊悔，
『爸爸死的那一刻我們都不在他身邊，雖然他可能是睡著睡著就離開了，
沒有病痛，但天曉得那個當下他到底有沒有意識？他害不害怕？
他捨得我們嗎？我們連見他最後一面等他嚥最後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我爸走了之後，
我把高職三年當成五專在讀，
留級了兩次，我整整讀了五年才畢業，
翹課，期中期末不去考不然就交白卷，上課跟老師瞎扯蛋，
我不是怪我爸的離開讓我開始走歪，
這個錯我只能怪自己，
因為那是我的選擇，因為我走不出那個痛，
我藉由工作跟玩樂在麻醉自己，
我認真想唸書的時候就會想起那些懊悔，
因為我的學校跟科系都是跟我爸難得的討論才出的決定，
我高中讀了五年，我後悔嗎？
我不後悔，
我朋友都大學畢業而我還在大二，我後悔嗎？
我不後悔，
我浪費了我人生中的兩年，我後悔嗎？
我不後悔，
雖然我爸的死跟我留級完全、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天曉得我多願意用我所有一切來換見我爸最後一面的機會，
哪怕我高中要讀十年，
哪怕我永遠沒女朋友，
哪怕我永遠都只領22k，
我只想說，如果有這樣死離別的情況，
你如果有機會去見上最後一面，
你怎麼樣都要去，
這個痛不是單純幾句
『你無法想像的痛、你會後悔一輩子』之類的
就可以言述的，
那個痛不是無法想像，
而且會糾纏在自己身上很久很久，
每當三更半夜你還清醒的時候，
『我怎麼沒有見到最後一面？』
『我願意付出多少來換見最後一面的機會？』
這兩個絕對是你第一想到的事情，
不會是想今晚消夜要吃什麼，
不會是想看個A片尻一槍好了，
不會是想打個PS3消遣時間，
這兩個絕對是你第一想到的事情，
就如各位30公分、E奶們所說的，
有些事是你花再多時間跟金錢都買不到的，
錯過，就是錯過了，
就真的只是後悔一輩子，
如此而已......
就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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