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暗戀桃花源
夜裡發生了好多好多事，全都打點妥當竟已是四點了。
去看了戲，著名的劇本，《暗戀桃花源》。我對這劇本的個人意見就先壓著吧，夜深
了（聽說今晚月偏食？）。
我並不愛明華園在這齣戲中的演出。尤最後一幕，桃花源由喜劇基調霎時一轉而成為
悲劇收尾的關鍵，我以為正是《桃花源》最重要的折子。在這一幕裡，主角所有的追求、
所有的醒悟、所有的選擇、所有的期待全都粉碎了，他被劇本逼著去面對這醜陋的世界。
雖然劇作者並沒有告訴我們最後他有沒有能獨自回到桃花源（而事實上熟讀《桃花源記》
的觀眾也早已被強烈暗示他再也回不去了），但《桃》劇最後一幕的份量，仍理當足以將
前方堆積了一兩個小時的笑料全都轟然粉碎。引用《暗戀》的台詞，呈現的就是這大時代
裡，人的力量是何其渺小的深沉悲哀。
比起江濱柳在時代洗鍊之後的蒼老，賴陶面對的是純淨之心（還記得戲裡「問心」的
角色？）、滿胸期待的完全破滅。他的語言、他的服裝、他的思考已經遠遠背離了他的時
代。起初是世界遺棄了他，當他經過洗禮之後回來，卻發現自己又再次被這世界狠狠地一
腳踢開。
與其說《桃花源》是喜劇，我寧願相信《暗戀》敘述的生命追求、時代力量可以使之
毀滅卻不能使之被遺忘的單純愛戀、面對驚濤駭浪的中國歷史卻也能各自安身立命，並在
心中存有一朵永不凋謝的潔白山茶花，這些對於「人的力量」的正面肯定，更接近喜劇的
本質。
但是很可惜的，這最重要的一幕，在明華園演員的詮釋下，卻失去了劇本內在的巨大
張力。
《暗戀》的最後一幕相形之下就顯得比較成功。兩老相見的凝滯、那句終於脫口而出
的問題，以及最後那又輕又重的一握，撐出了整幕戲最使人心折的張力。雖我竊以為仍比
不上金士傑的經典演出，但至少在最後徐堰玲輕輕環抱老人、燈光漸暗的瞬間，我是真心
相信這口時代扯開的、長達五十年的巨大傷口，已經在哭聲與顫抖中得到救贖。
最後我私心想講的是燈光。最後一幕，神秘女子的花瓣，在燈下落英繽紛，我幾乎感
動落淚。這幕的燈光美得可怕，是我長年看戲以來目光聚焦程度最高的一瞥。......
神秘女子的等待對兩個劇團的人而言都是荒謬的。觀眾甚至無法得知那碗酸辣湯究竟
藏著什麼樣的故事。只有一個男人的名字。一些看似瘋狂破碎的片段。不斷不斷地錯認。
不斷不斷地等待。
劇本並沒有交代男人去了哪裡，也沒有交代他有沒有回來。
但是那對我而言是不重要的，光是那個等待的悲傷的無解的身影，就足以讓我在腦海
中迴盪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
嘎。睡了。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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