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閱微草堂筆記 一箭雙鵰
舅舅張景說 (字夢徵) 說:
滄州的吳家莊東邊有間小廟,多年來都沒有和尚,因此成為往來行人休息處,
有個月租零工,常常在廟前遇到一個人向他招手、請他坐下來聊天,
兩人聊得挺有默契,因此逐漸熟悉,後來甚至一起去市集吃喝,越來越要好;
有次問對方從哪來的,他不好意思道歉說:
「跟你交情這麼深了,不敢騙你,其實我是住這廟裏的老狐狸。」
零工也不感覺害怕,仍跟以前一樣與他來往。
有次又遇到,老狐拿了把鳥鎗給他,交代說:
「我跟一個婦人要好,但我弟竟然偷偷也去找她,這可是偷嫂子啊!
怎麼講他都不聽,我又打不過他,
但實在忍無可忍了,所以跟他約好今晚在路口決一生死,
我聽說你擅長用鎗,拜託你在我們對決時用鎗射他,這樣十分感激不盡,
今晚月色應該是亮到跟白天一樣,你應該一看就能認出他來。」
零工答應。
晚上躲在老狐指示的草叢裏,但心中突然想到:
「他弟弟無禮或許該死,可是老狐尬上的是人妻,本來就另有丈夫、並非真是兄嫂,
骨肉之間應該和睦相處,直接就要人弄死弟弟,實在是有點殘忍;
他對兄弟都如此了,我時常跟他往來,如果發生糾紛,是不是會對我更凶狠?」
於是趁兩人近身纏鬥時,射了一鎗就將兩個都擊斃了。
《詩經 棠棣》說「兄弟在家內爭執,但仍一起對抗外侮。」
親人相鬥,沒有不兩敗俱傷的,舅舅常拿這故事來警惕子侄輩,
因他親眼看到零工背著兩隻狐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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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氏張公夢徵(亦字尚文,諱景說。)言,滄州吳家莊東一小庵,歲久無僧,恒為往來憩息
地。有月作人,每於庵前遇一人招之坐談,頗相投契。漸與赴市沽飲,情益欵洽。偶詢其
鄉貫居址,其人愧謝曰:「與君交厚,不敢欺,實此庵中老狐也。」月作人亦不怖畏,來
徃如初。一日復遇,挈鳥銃相授曰:「余狎一婦,余弟亦私與狎,是盜嫂也。禁之不止,
毆之則余力不敵。憤不可忍,將今夜伺之於路岐,與決生死。聞君善用銃,俟交鬭時,乞
發以擊彼,感且不朽。月明如晝,君望之易辨也。」月作人諾之,即所指處伏草間。既而
私念曰:「其弟無禮,誠當死。然究所媚之外婦,彼自有夫,非嫂也。骨肉之間,宜善處
置,必致之死,不太忍乎?彼兄弟猶如此,吾時與徃來,儻有睚眦,慮且及我矣。」因乘
其糾結不解,發一銃而兩殺之。《棠棣》之詩曰:「兄弟鬩于墻,外禦其侮。」家庭交搆
,未有不歸於兩傷者。舅氏恒舉此事為子侄戒,葢是人負兩狐歸,嘗目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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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cerely,
Wayne 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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