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宋稗類鈔 草包
彭幾、字淵材,喜歡標新立異、又不切實際。
曾養了兩隻鶴,有次客人來時,他指著誇口說:
「這是仙禽,一般禽類都是卵生但牠們是胎生的。」
話還沒講完,園丁就來報告「一隻鶴昨晚生了一顆蛋,跟梨子一樣大。」
彭臉紅,罵園丁說「你竟敢侮辱仙鶴。」,趕園丁離開;
結果又一隻鶴一直展翅但兩腳縮起來、伏在地上,
彭覺得奇怪,用手杖把牠趕起身,結果鶴竟然生下一顆蛋,
因此嘆氣說「鶴也會害人啊,都是我太相信劉禹錫語錄*1而被誤導!
從今以後,除了佛祖、老子、孔子的話以外,我都要驗證過。」
總之就是彭太過相信名人的話,結果卻沒讀過真正介紹鶴的經典。
*1 《劉賓客嘉話錄》
人言鶴胎生,所以賦雲「胎化仙禽」也。今鸕鷀亦是胎生,《抱樸子》、《本草》
說同,此豈亦仙禽者乎?
絢曰:「但恐世只知鶴胎生,不知鸕鷀亦是胎生,鶴便謂胎生也。若緣鸕鷀食腥魚,
雖胎生不得與鶴同,今見養鶴者說其鶴食腥穢更甚於鸕鷀,若以色黑於鶴,
則白鶴千萬年方變為玄鶴,又何尚焉?」
公笑曰:「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其鸕鷀之謂乎?」
絢曰:「鶴難見也,鸕鷀易見也,世人貴耳而賤目之故也。若使鸞鳳如鶴之長見,
即鶴亦如鸕鷀矣。以少為貴,世不以見為聖為瑞而貴之也。
所以陳標詠蜀葵詩云:『能共牡丹爭幾許,得人憎處只緣多。』
鸕鷀之謂也。」
彭年輕時第一次見到范仲淹的畫像,大為驚喜、彎腰鞠躬,
說到「新昌布衣彭幾,有幸能拜謁。」
完畢後,仔細看畫像,說「有奇德者一定有異相。」,
又拿鏡子照比對自己外貌,抓著鬍子說:
「大致上很像了,只是耳朵少了幾根毛,不過等年紀大一點時應該就長出來了。」
後來又到廬山太平觀,看到唐朝的狄仁傑畫像,眉毛尾端跟鬢毛相連,
他又上前作拜,說「大宋進士彭幾謹拜謁。」,也仔細看畫樣,
然後叫僕人拿剃刀來剪眉毛,要弄成像立著的樹枝一樣,
家人看到了,大驚、又覺得好笑,
但彭發怒說「笑什麼?我之前看到范文正公,只恨耳朵沒毛,
如今見到狄公,就不敢不剃眉毛,有什麼好笑的?
沒長耳毛,是天意;剃眉毛,是人為,
君子盡人事而順應天意,你們這些小孩子竟然認為好笑?
我每次要遵行古人之道,卻都不受人當一回事,
正是古人已不再,唉!我的行道之路真是困難重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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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材迂闊好怪,嘗畜兩鶴。客至,指以誇曰:「此仙禽也。凡禽卵生而此胎生。」
語未卒,園丁報曰:「此鶴夜產一卵大如梨。」淵材面發赤,訶曰:「敢謗鶴也。」
卒去。鶴輒兩展其脛伏地,淵材訝之,以杖驚使起,忽誕一卵。
淵材嗟咨曰:「鶴亦敗道。吾乃為劉禹錫佳話所誤。自今除佛老孔子之語。予皆勘驗。」
要之淵材自信之力,但讀《鶴經》未熟耳。
彭淵材初見范文正公畫像,驚喜再拜,前磬折,稱「新昌布衣彭幾幸獲拜謁。」既罷,
熟視曰:「有奇德者必有奇形。」乃引鏡自照,又將其鬚曰:「大略似之矣。
只無耳毫數莖耳。年大當十相具足也。」又至廬山太平觀,見狄梁公像,眉目入鬢。
又前再拜讚曰:「有宋進士彭幾謹拜謁。」又熟視久之,呼刀鑷者使剃其眉尾,
令作卓枝入鬢之狀。家人輩望見驚笑。淵材怒曰:「何笑?吾前見范文正公,恨無耳毫。
今見狄梁公,不敢不剃眉。何笑之乎?耳毫未至,天也,剃眉,人也。
君子修人事以應天。奈何兒女子以為笑乎?吾每欲行古道,而不見知於人。
所謂傷古人之不見,嗟吾道之難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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