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宋稗類鈔 與強盜打交道
建康(南京)捕快湯某,在同事中有名聲,因以前當過強盜頭子。
某天有個少年穿著衣冠楚楚,背著小書架來找他,
自稱是鄯沙來的、姓王,看到湯就上前行禮致敬,
湯也聽過他的名聲,就請他小歇,
王公子辭謝說「大人在此,我不敢留下,還要再往和州去,
但希望能借我人手,幫我扛東西到東陽鎮渡口。」
湯懷疑其中有問題,就叫手下中比較聰明的跟他去,一路祕密偵查。
王公子離開建康城後,一路上遇到酒店就進去喝,結果喝到大吐、都沒辦法走路,
隨行的人只好一肩扛他的書架、另一邊扶著他,非常費力氣,
不禁埋怨「湯大人以為這人是什麼好手,看來不過是個酒鬼而已。」
又走了七十里後到了個小鎮,實在不行了,只好去旅店住,
王公子整晚都在討水喝,搞得隨行者都沒辦法休息。
到了一大早,有騎馬的人來敲門找人,正是湯,
湯詢問隨行者觀察的情況,隨行者說出一路上的事情、以及到旅店後不成人形模樣,
湯趕緊去王公子房間敲門,王聽說湯來了,也扶著頭起身見面,
問說有什麼事情,但湯只是隨口呼嚨含糊帶過,
少年笑說「是不是在懷疑我一路上幹了什麼?」,指著隨行的人,說他可當證人,
但又說「不過,如果真有什麼事,搞不好我能幫上忙?」
湯吞吞吐吐了很久,終於說出:
「不敢相瞞,其實是昨晚有酒樓不見幾百兩的銀器,
長官下令本單位,嚴厲要求限期逮人,如果延誤就會受重罰,
因實在束手無策,只好到處找任何可能了。」
王公子微微笑,說:
「如果這樣,那事情就很嚴重了,
但怕是鬼怪所為,人力沒辦法處理,只能燒香祈求看看,也許神仙會保佑?」
湯認為他還在醉、所以講鬼話,因此不再質問他,但大力請他一起回建康城。
進城後,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自己跑去廟裏祈求,
結果酒樓的遺失物品都整齊排列擺在供桌上,
湯看到後大驚、以為真遇到神仙顯靈,
出去要跟王公子道謝,但對方人已走了。
這可以說是「盜亦有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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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緝捕使臣湯某者,於儕輩中著能聲,蓋群盜巨擘也。一日有少年衣裳楚楚,
背負小笈投湯。自通為鄯沙王小官人,趨前致拜。湯亦素知其名,因使小憩。辭曰:
「觀察在此不敢留。只今往和州,擬假一力,負裝至東陽鎮問渡。」湯疑有它,
遂擇其徒狙黠者偕往,俾偵伺之。自離城,遇肆輒飲,已而大吐,幾不能步。
同行者左負笈,右扶醉人,殊倦甚。恚曰:「湯觀察以其為好手,不過一酒徒耳。」
凡七十里抵鎮。委頓投床,終夕索水,喧呶不少休。黎明,有騎馬扣門者,乃湯也。
密叩同行,已悉在途。及至邸沉醟狀,亟造臥所。少年聞湯來,則亦扶頭強披衣問故,
湯謾以他語對之。少年笑曰:「得非疑某沿途有作過否?」因指同行為證且曰:
「雖然,尚有他故,願效區區之力。」湯囁嚅久之曰:「不敢相欺。
實以夜來有酒樓失銀器數百兩,總所移文制司,立限購捕嚴甚,少違則受重譴。
束手無措,用是急冒求策耳?」少年微笑曰:「若然,則關係甚大。恐妖異所為,
非人力能措手。惟有哀祈所事香火,或可徼神物之庇。」湯哂其醉中語誕荒,不復詰,
力邀同還。抵家,謾用其說禱之聖堂,則所失器物皆燦然橫陳供床矣。湯始大驚以為神,
方欲出謝之,則其人已去。盜亦有道,其是之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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