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萬曆野獲編 海瑞
平衡報導。
《督撫·海忠介被糾》
海瑞任江南巡撫時,銳意壓抑地方豪強,又給首輔徐階難看,
但因風向正對,所以一時沒人敢出面反對他,
只有刑科給事中舒化先開砲,但還算輕輕帶過,
之後吏科給事中戴鳳翔參他,踢爆他在當南京寺卿時妻妾相爭到兩人同一天上吊,
海瑞激烈辯駁到罵說滿朝沒一個有能的人,
於是吏科都給事□光懋、河南道御史成守節等人被激怒,各自聯名參他,讓他丟官,
便有人說是徐階背後指使戴參他,所以事後戴才把女兒嫁到徐家,這樣看來似乎沒錯。
戴參剛直之臣雖然太沒道義,但裏面講的卻都屬實,節錄裏面所說是:
* 濫收訴狀:
皇上知道奸民會濫用,所以設有相關規定,但海端連大赦過的案子也收狀,
又沒規定收狀期限,因此訴狀大量送入到超過千張、累積牽涉上萬人,
又不能按是非曲直評斷,只是依照自己喜好來判,使得被有心人士拿來利用,
從此不做生計、只專研怎麼打官司,把小問題鬧成大罪惡:
虛構案情,民間婚姻財產講成命案、強盜刑案;
還沒送狀前先揚言要告而藉機勒索,告了之後又講價談和解;
濫訴的不打板子、誣告的不用刑棍,使得律法掃地、羅織成風,造成民風民心大壞。
* 先朝認為田產分割贖回多年會產生許多爭端,所以限期五年,
海瑞卻不管是年久之前的交易,違逆處置,
而接案後又不詳細查核,告了就給,導致真假不分、違反情理:
把白紙黑字契約當成雙方沒交易,或是雙方同意卻當成逼迫,
使得惡棍不用再辛苦工作,改想辦法奪人財產就好;
已由他人墾植的田讓原有者用原價買回,已經敗光的可以再重新分到祖產;
宣稱是依附來恐嚇持有者免費歸還、或宣稱對方侵佔以奪取他人財產,
挖富有者的肉餵餓虎,風俗敗壞至此,一塌糊塗。
* 公家驛站、車轎,如果是濫用當然該禁止,但正常使用不該限制,
海瑞離京時,用三十幾人,過山東德州之後用到一百多人,
說是自己本應得的,卻不知道推己及人;
去年奉派去祭拜海神,卻假稱是調查民情而恐嚇地方官,包括本人家鄉 (嘉興),
連柴火都要用公家的,還讓轎子直接挺進地方官衙門內,使得衙役之後被打三十板;
* 動不動就自以為聖人,發布的公告寫「大聖人作為」字眼,
收到的狀紙裏有「欺天玩聖」等字也照樣批准,僭竊「聖」字太過分。
* 不懂民情,不准人繳田租,但如果佃戶不繳,稅從哪來?
使得佃農賴吊田租不給,造成地主要自賠稅,讓肥田荒廢,國稅不知怎麼收?
* 不按長久公開的習慣,胡亂禁止還債:如果沒人還債,以後就不會有人肯借,
則導致有急用的人借不到而只能束手待斃,則危困者如何得救?
其他列舉的還有很多,都是逆於當時習慣習俗之事。
當時首輔高拱也兼吏部尚書,雖然海瑞是他任用的,但也聽到種種人不對、位置不對
的批評,所以對他有「器小易盈,晚節不竟」的評語,叫他卸職回鄉;
高拱本來想利用海瑞來打擊徐階,但還是不能包庇,因實在抵抗不了與論,
高拱雖然剛愎,但此舉還是有聽從民情。
海端發布的公告曾說「只知國法,不管內閣輔臣尚書。」,
結果造成刁民叢生、江南大亂,連我們浙江都被波及,
不管年代久遠、親屬尊卑,惡人欺善人、奴婢告主人、弟姪佔兄叔田產、
祖先遺留反被誣為侵奪,
從隆慶四年 (1570) 至今將近四十年,少年已成壯年、壯年已成老年,
但風俗仍如當時,民人能到處亂打官司,
因此有賢有能者只好特意低調,避免出名而成鋒頭。
曾聽吳地的楊成尚書說「最近地方官愛表現,動不動就說『不怕強權』,
不過所謂『強權』正是我們啊,這不是很悲哀嗎!」
當時王世貞擬出的柳跖告夷齊狀紙,才使海瑞看到後稍稍悔悟,
真是所謂曲折隱微、切中時理,一解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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