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專訪戰爭紀錄片《神聖與恐懼》導演Velcrow Ripper

看板documentary作者 (《3.13.23》)時間14年前 (2009/09/24 19:10),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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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milonga (雲在青天水在瓶)》之銘言: : http://pots.tw/node/3953 : 基進運動者間的少見身影─專訪戰爭紀錄片《神聖與恐懼》導演 Velcrow Ripper (恕刪) 我很喜歡Velcrow Ripper的這部紀錄片,既充滿寫實的氛圍,也具有昇華的詩性。 作為一個處理戰爭受創記憶的紀錄片導演,他的影像以一種沉思的方式寬大地接收了所有 的恐懼的同時,也引出了生命存在價值之神聖。 以下抄自紀錄片字幕,跟大家分享: 我們有必要去了解黑暗的一面,通常,我們面對的只是光明,可如果我們轉過身來,看到 的卻只有黑暗,這樣說並不表示光明與之不平衡,而是兩者必須彼此平衡。要做到這一點 實屬不易,可那卻是滋養萬物之所在,是孕育一切可能之所在。 當我是孩堤時,每一晚,我都會選擇要做什麼樣的夢,就像創作自己的電影一樣,在那裡 ,一切皆有可能。我最中意的夢帶我踏上前往仙境的旅程,帶著我一隻鍾愛的喜歡端坐在 我襯衫口袋裡的小松鼠,結伴同遊。 如今,我的潛意識正操控著一切,孩提時的夢正離我越來越遠。 我住在加拿大一個天堂般的小島上,時間1999年,雖然千禧年正一步步走來,但我對大預 言卻並不期盼,每一周,似乎都是一場新的戰爭,物種消逝、疾病肆虐、飢餓橫行,我一 直被一種莫名卻又無力撼動的恐懼衝擊著。 一天晚上,我夢見自己被哭喊聲驚醒,然後被推進了一輛運送牲畜的車子,裡面擠滿了飢 餓的人們。一位年長的婦女在我身旁哀嘆著:「這一刻終於來了,我們正被送往集中營, 現在輪到我們了。一直以來我都認為,這樣的事情只會發生在別人身上,不是我,是他們 ,永遠都只會是他們。」 天亮了,我意識到要想逃避簡直就不可能,我遂決定反其道而行,向黑暗所在的方向奔去 。我即將踏上一個終將會耗去我五年光陰的旅程,造訪世界上那些可怕災難的發生地,在 黑暗中為那些曾活在恐懼中,卻又偉大的人們,尋求一個可能。 我生平第一次坐飛機時,我是一個九歲的巴哈依,與我的家人一道前往以色列「巴哈依教 」的聖地朝聖,那時候,我是一個小小的聖徒,充滿了孩童的活力、純真和虔誠,作為一 個巴哈歐拉的追隨者,我被授與的教義是,人類前行於一條靈性演進的道路上,這過程亦 與個體成長之路相仿,可目前我們人類還處於成長階段,二十五年後,我不再隸屬於任何 一個信仰體系,可當我身處世事,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如同今天許多孩子們一樣,地球或 許不再有長大的機會了。 「water……give me water……」 (水淋在石像上,閃閃發光) 我們都要相互理解。我在原子爆炸裡活了下來,我經歷過這些,因此我能體會得到他人內 心的痛苦和煩擾。(一名日本婦女平靜而誠懇的面容) 離開廣島之後,我需要點時間來自省,因此我找了一個庇護所,在高野山的墓地和佛塔中 ,我閉上雙眼,在腦海裡回憶我在旅途中遇到的人們,然後,我試想著去吸入他們所遭受 的痛苦,這痛苦就像一片黑壓壓的雲印入我心,而在我呼氣時則給予他們以同情。吸入苦 難,呼出同情。 我來自阿富汗,今年二十歲,二十年前,戰爭已在我們國家打響了,現在那裡變成了一座 墳墓,我們的人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身體活著,但精神已死,因此我沒有什麼美好的事 情,也沒有什麼幸福的經歷可以告訴你。 人類情緒的反應,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只會變得麻木不仁,羅伯特.傑.李夫頓將其描述 為「彷彿一張過度曝光後的底片,在其上形成了一道起作用的保護層,但在另一方面,這 也變成了一種不可避免的代價,掩蓋了其本來的面目。」 NO HIROSHIMA(不再有廣島之災) NO BHOPAL(不再有博帕爾之難) WE WANT TO LIVE(我們要生存下去 ) 我還記得那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懷裡抱著我死去的兒子,但我甚至不能睜開眼睛去看他 最後一眼,因為我的雙眼腫得很厲害,我的指頭必須用力才能把它們撐開。我還記得在我 們屋外有一棵果樹結滿了果子,但是第二天早上樹已經變黑了。 火車到站後,我走出車站,遍地都是痛苦呻吟的人,有的突然倒下,有的在地上昏迷不醒 ,成千上百的人都在痛苦中掙扎,還有一些志願者正在給他們一些藥、食物和水,我走出 車站,並加入了這些志願者,對我而言,集體靈魂是神聖的。就像是我們設立診所的時候 ,剛開始的時候,人並不多,一百、一百五、兩百人,聚集在工廠前的人慢慢增加,以往 這地方是禁止進入的,但在那天,奇蹟降臨了。做妻子的唱著歌,呼著口號,平常連家門 都不跨出的主婦們,來到大門,將它推倒,擊破古老而巨大的鐵門,蜂擁而入。沒有一個 人掉眼淚,因為能進來,大家都很開心。這件事有其象徵意義,雖然在本質上無法撼動對 方,但卻是某種自我權力的確認,是魔法發生了作用。那天晚上,有人送來木材,有人送 來鐵皮,就在一切都還無以名狀時,一座完整的診所就蓋好了。第一座在佔領區內設立的 診所。 阿基被赤柬抓走時才五歲,他被教導如何用槍、發射火箭,製作土製炸彈,以及鋪設地雷 ,因為他個子小,動作靈活。『當他們恣意殺戮,即便是我親友,我也無法做任何事,如 果我憤怒,也會一併被殺死,因此,我只能保持沈默,為求保命,我只能硬擠出笑容,哈 哈哈的笑,你知道的,我們絕不能說「住手!」「別殺我的哥哥姊姊父親!」只能看著, 笑著,如他們所願。』越南入侵時,阿基選擇投敵,與越南軍隊一起對付赤柬,聯合國抵 達時,他順勢加入,協助拆除他親手埋下的地雷,在國際和平組織撤離的今日,除雷的工 作仍艱鉅而漫長。……有時我一天拆五十枚地雷,有時一天拆一百枚,地雷真的很多、很 多。阿基全力投入除雷工作,只用一根簡單的木棍,他漫遊在危險的曠野與叢林,每年拆 除成千上萬的地雷,這工作是他終生的職志,無論對他,或是這殘破國家,都是一種療傷 止痛的方式。 阿米娜仍住在那間公寓,就與知名的「狙擊巷」相鄰,與丈夫聶賈達一同生活,他們的藝 術創作從未間斷,即使在四年塞拉耶佛攻城戰中。『塞爾維亞人的射擊是有節奏的,咚噠 噠噠咚、咚噠噠噠咚,這是一段音樂,他們的國歌,連射三輪之後,子彈打完,聶賈達必 須更換彈匣,裝進步槍,你知道的,只有幾秒鐘,這是我們跑過街道的唯一空檔。』我一 直想透過藝術理解世界,但對被困的阿米娜夫妻來說,藝術創作成了活命的必要工具,如 果成天只想著戰爭,你鐵定會發瘋。你知道,我們沒有自由,但在靈魂深處,卻是自由的 ,沒有規則、沒有疆界,你能隨意運用這自由。 遊行時,我神經繃到最高點,眾目睽睽,彷彿周遭盡是密告者,最後,我聽到女人低吟的 聲音,遊行時,孤兒們站在第一線,柔雅拿著擴音器,握著我的手她的臉龐散發光芒,她 微笑著,隱身進遊行群眾中,人們開始唱歌,或許,這是她的神聖時刻,當遊行的女人們 行吟而過時,我只是呆站在一旁傻笑,就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有了抵抗的力量!即便我手 無寸鐵,跟伙伴一起,我有了力量。 我以中東穆斯林的身份站在這兒,你們有些人會認為此舉挑釁,昨天,兩個女孩兒被活活 打死,一個12歲,一個13歲,兩人都帶著頭巾,我只想說我完全理解情況,在我們的國家 ,類似的事情天天上演,在街上,每天都擔心炸彈落下,我每天都來,直到疲憊不堪,凌 晨四點、五點、六點,我完全不在意,我點蠟燭是有意義的,我希望人們面對現實,還有 人被埋在瓦礫下,殘骸四散遍地,我們必須繼續哀悼,就算不斷被清理掉,我還是會一直 來,點燃蠟燭,因為我想讓人們持續來這兒,坐下,然後哭泣,很多人至今還沒掉過眼淚 ,這是對亡者的悼念與追憶。 若世人能看見自己的苦難,感受自己的脆弱,便能對他人的苦難有所覺察。 你看吧!阿富汗人至少只殺敵人,美國人見什麼都殺。為什麼?他們比阿富汗人強大,卻 比阿富汗人恐懼,因為他們不像阿富汗人一直都生活在死亡裡,他們只要一害怕生命受威 脅,立刻什麼都不管了。美國人真的管過正義、公理嗎? 在巴基斯坦難民營,我聽到個故事,有個阿富汗歌手,蘇菲教徒,同時也是一位偉大的音 樂家,由於塔利班政權嚴令禁止,他不得演奏,甚至聽音樂,但他不能沒有音樂而活,一 天,他想到解決之道,政府沒規定不能養鳥,因此他開始飼養禽鳥,他不管羽毛漂亮與否 ,而是用歌聲作挑選,從此他的屋子又充滿歌聲。 土地施予一切給萬物。多年來,是土地保護了他的魯特琴。 讓別人痛苦能否減輕我的痛苦?我必須花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選擇另一條路,去理解這 一切為何發生,這種事怎麼會發生?然後明白自己有了責任,如何努力讓悲劇不再上演? 因為你已經沒有恐懼了,你可以做任何美好的事! 我不要任何人和我一樣受苦。 你知道麼?塞爾維亞人,他們永遠都用一種節奏開槍,那是一種音樂的表達,是他們國歌 的旋律。 我總是跑去收集一些有意思的碎片,並且實際上我是想把戰爭的消極映像,轉化為一種積 極的、對人類靈魂的歌頌,如果我只為躲避那些狙擊手、那些炮彈的話,我就不能肯定我 還會不會住在這兒,我的創作是一種為自己療傷的方式,我們曾生活在一個像監獄一樣的 地方,我們沒有自由,可在你心裡,你是自由的,無規、無界,而且你還能得益於這種自 由。 從外表看,靜心沉思似乎是在逃避現實,但我很快發現其意義卻截然相反。日復一日,每 一個曾經被我藏於心底的魔靈都現身了,我要學會不去將其排斥,或將其滋養,亦或與其 為伍,再或是蓄意迴避,佛教當中,所有在生命之中發生的,即便是死亡,都會被看作是 一次頓悟的契機。 事實上我覺得戰爭的理念是在很大程度上基於這兩種主觀意識「我們」和「他們」!摧毀 你的敵人,實際上卻是摧毀你自己! 人類情緒的反應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只會變得麻木不仁,羅伯特傑李夫頓將其描述為「彷 彿一張過度曝光後的底片,在其上形成了一道起作用的保護層。」但在另一方面,這變也 成了一種不可避免的代價,掩蓋了其本來的面目,你將對現實毫無所察。 在我於美國停留之際,我必須提醒自己去呼吸,心存不安也不是什麼壞事,那也正是一開 始激勵我走出去的原因,我開始去感受每一個聖地,它們已被剝去了那層厚厚的保護層, 而這確是一直以來我認為能讓自己有安全感的保護層,我看到了,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痛苦 無處不在,但這已經不再讓我感到害怕,恰恰相反,它讓我能夠去審視自己的每一面,我 所遇見的人們展示了世上有一樣東西,任何人都不會失去,那就是自由,在面對問題時選 擇如何去應對的自由。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32.132.115
文章代碼(AID): #1AkrE-ft (document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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