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討教] 為什麼金庸要把外國武功寫得那麼強?

看板JinYong作者 (桶桶泥)時間5年前 (2019/04/08 21:33), 5年前編輯推噓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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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金庸創造的外國武功 真的"漢化", 例如波斯拜火教→乾坤大挪移 大理段氏→一陽指,六脈神劍 不論武學原理和招式名稱,實在太中國 我們會知道金輪,鳩摩智是外國人,只是因為作者直接說他們長相是外國人, 其實金輪,鳩摩智在書中的講話用詞與中原完全沒差別 像小昭說話完全就不像是波斯女 如果要論金庸描寫的外國人與外國武學, 我反而他第一部作品登場的人物,寫得最精彩, 那就是書劍恩仇錄的阿凡提! 金庸從沒明說阿凡提的武功是什麼,只知道他隨意拿著鐵鍋當武器 第十八回 驅驢有術居奇貨 除惡無方從佳人  行到中午,忽見迎面沙漠中一跛一拐的來了一頭瘦小驢子,驢上騎著一人,一顛一顛的似 在瞌睡。走到近處,見那人穿的是回人裝束,背上負了一隻大鐵鍋,右手拿了一條驢子尾巴 ,小驢臀上卻沒尾巴,驢頭上竟戴了一頂清兵驍騎營軍官的官帽,藍寶石頂子換成了一粒小 石子。那人四十多歲年紀,頦下一叢大鬍子,見了二人眉花眼笑,和藹可親。 余魚同心想霍青桐在大漠上英名四播,回人無人不知,便勒馬問道:「請問大叔,可見到翠 羽黃衫麼?」卻擔心他不懂漢語。哪知那人嘻嘻一笑,以漢語問道:「你們找她幹麼呀?」 余魚同道:「有幾個壞人來害她。我們要通知她提防。要是你見著她,給帶個訊成不成呀? 」那人道:「好呀!怎麼樣的壞人?」李沅芷道:「一個大漢手裡拿個獨腳銅人,另一個拿 柄虎叉,第三個蒙古人打扮。」那人點頭道:「這三個人確是壞蛋,他們想吃我的毛驢,反 給我搶來了這頂帽子。」余李兩人對望了一眼。余魚同道:「他們還有同伴麼?」那人道: 「就是這個戴官帽的了,你們是誰呀?」余魚同道:「我們是木卓倫老英雄的朋友。這幾個 壞蛋在哪裡?可別讓他們撞著翠羽黃衫。」那人道:「聽說霍青桐這小妮子很不錯哪。要是 四個壞蛋吃不到我毛驢,肚子餓了,把這大姑娘烤來吃了,可不妙啦!」李沅芷心想關東三 魔是有勇無謀之輩,一個清軍軍官,更加不放在心上,不如找上前去,想法子結束了他們, 教這瞧不起人的余師母佩服我的手段,於是問道:「他們在哪裡?你帶我們去,給你一錠銀 子。」那人道:「銀子倒不用,不過得問問毛驢肯不肯去。」把嘴湊在驢子耳邊,嘰哩咕嚕 的說一陣子話,然後把耳朵湊在驢子口上,似乎用心傾聽,連連點頭。二人見他裝模作樣, 瘋瘋癲癲,不由得好笑。那人聽了一會,皺起眉頭說道:「這驢子戴了官帽之後,自以為了 不起啦。它瞧不起你們的坐騎,不願意一起走,生怕沒面子,失了自己身份。」余魚同一驚 :「這人行為奇特,說話皮裡陽秋,罵盡了世上趨炎附勢的暴發小人,難道竟是一位風塵異 人?」李沅芷瞧他的驢子又破又瘦,一身污泥,居然還擺架子,不由得噗哧一笑。那人眼睛 一橫道:「你不信麼?那麼我的毛驢就和你們的馬匹比比。」余李二人胯下都是木卓倫所贈 駿馬,和這頭破腿小驢自有雲泥之別。李沅芷道:「好呀,我們贏了之後,你可得帶我們去 找那三個壞蛋。」那人道:「是四個壞蛋。要是你們輸了呢?」李沅芷道:「隨你說吧。」 那人道:「那你就得把這頭毛驢洗得乾乾淨淨,讓它出出風頭。」李沅芷笑道:「好吧,就 是這樣。咱們怎樣個比法?」那人道:「你愛怎樣比,由你說便是。」李沅芷見他說話十拿 九穩,似乎必勝無疑,倒生了一點疑慮,心想:「難道這頭跛腳驢子當真跑得很快?」靈機 一動,道:「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呀?」那人把驢子尾巴一晃,道:「毛驢的尾巴。它戴了 官帽,嫌自己尾巴上有泥不美,所以不要了。」余魚同聽他語帶機鋒,含意深遠,更加不敢 輕忽,向李沅芷使個眼色,要她留神。李沅芷道:「你給我瞧瞧。」那人把驢尾擲了過來, 李沅芷伸手接住,隨手玩弄,一指遠處一個小沙丘,道:「咱們從這裡跑到那沙丘去。你的 驢子先到是你勝,我的馬先到是我勝。」那人道:「不錯,驢子先到是我勝,馬先到是你勝 。」李沅芷對余魚同道:「你先到那邊,給我們作公證!」余魚同道:「好!」拍馬去了。 李沅芷道:「走吧!」語聲方畢,猛抽一鞭,縱馬直馳,奔了數十丈,回頭一望,見那毛驢 一跛一拐,遠遠落在後面。她哈哈大笑,加緊馳驟,突然之間,一團黑影從身旁掠過,定睛 看時,竟是那人把驢子負在肩頭,放開大步,向前飛奔。她這一驚非同小可,險險坐鞍不穩 ,跌下馬來,疾忙催馬急追。但那人奔跑如風馳電掣一般,始終搶在馬頭之前。不到片刻, 兩人奔到沙丘,終於是騎人的驢比人騎的馬搶先了丈餘。李沅芷把手中驢尾用力向後擲出, 叫道:「馬先到啦!」那人和余魚同愕然相顧,明明是驢子先到,怎麼她反說馬先到?那人 道:「喂,大姑娘,咱們說好的:驢子先到我勝,馬先到你勝,是不是?」李沅芷伸手掠著 在風中飛揚的秀髮,說道:「不錯。」那人道:「咱們並沒說一定得人騎驢子,是不是?」 李沅芷道:「不錯。」那人道:「不管是人騎驢,還是驢騎人,總之是驢子先到。你得知道 ,它是戴官帽的,笨驢做了官,可就騎在人頭上啦。」   李沅芷:「咱們說好的,驢子先到你勝,馬先到我勝,是不是?」那人道:「對啦!」 李沅芷道:「咱們並沒說,到了一點兒驢子也算到,是不是?」那人一拉鬍子,道:「這我 可糊塗啦,什麼叫做『到了一點兒驢子』?」李沅芷指著那條被她遠遠擲在後面的驢尾巴, 道:「我的馬整個兒到了,你的驢子可只到了一點兒,它的尾巴還沒有到!」   那人一呆,哈哈大笑,說道:「對啦,對啦!是你贏了,我領你們去找那四個壞蛋去吧 。」過去拾起驢尾,對驢子道:「笨驢啊,你別以為戴了官帽,就不要你那泥尾巴啦!人家 可沒忘記啊。你想不要,人家可不依哪。」縱身騎上驢背,道:「笨驢啊,你騎在人頭上騎 不了多久,人又來騎你啦!」余魚同見那驢子雖只幾十斤重,就如一頭大狗一般,但負在肩 頭而跑得疾逾奔馬,卻非具深湛武功不可,忙上前行了一禮,說道:「我這個師妹很是頑皮 ,老前輩別跟她一般見識。請你指點路徑,待晚輩們去找便是,可不敢勞功你老大駕。」那 人笑道:「我輸了,怎麼能賴?」轉過驢頭,叫道:「跟我來吧!」余魚同見他肯一同前去 ,心中大喜。他知關東三魔武功驚人,和自己又結了深仇,若在大漠之中撞到,可實是一樁 禍事,有這個大鬍子回人相助,那就不怕了。三人並轡緩緩而行。余魚同請教他姓名,那人 微笑不答,不住瘋瘋癲癲的說笑話,可是妙語如珠,莊諧並作,或諷或嘲,連李沅芷也不禁 暗自欽佩。   跛腳驢子走得極慢,行了半日,不過走了三十里路,只聽後面鸞鈴響處,徐天宏和周綺 趕了上來。余魚同給他們引見道:「這位是騎驢大俠,他老人家帶我們去找關東三魔。」徐 天宏聽他說得恭敬。忙下馬行禮。那人也不回禮,笑道:「你老婆該多歇歇了,幹麼還這般 辛苦趕道啊?」徐天宏愕然不解。周綺卻面上一紅,揚鞭催馬,向前疾奔。   那人熟識大漠中道路,傍晚時分領他們到了一個小鎮。將走近時,只見雞飛狗走,塵揚 土起,原來一大隊清兵剛剛開到,眾回人拖兒攜女,四下逃竄。徐天宏奇道:「清兵大部就 殲,少數的殘餘也都已被圍,怎麼這裡又有清兵?」說話之間,迎面奔來二十餘個回民,後 面有十餘名清兵大聲吆喝,執刀追來。那些回民突然見到騎驢的大鬍子,大喜過望,連叫: 「納斯爾丁·阿凡提,快救我們!」徐天宏等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只聽見他們不住叫「納斯 爾丁·阿凡提」,想來就是他的名字了。阿凡提叫道:「大家逃啊!」一提驢韁,向大漠中 奔去,眾回人和清兵隨後跟來。   奔了一段路,距小鎮漸遠,幾名回人婦女落了後,被清兵拿住。周綺忍耐不住,拔刀勒 馬,轉身砍去,呼呼兩刀,將一名清兵的腦袋削去了一半。其餘清兵大怒,圍了上來。徐天 宏、余魚同、李沅芷一齊回身殺到。周綺突然胸口作惡,眼前金星亂舞。一名清兵見她忽爾 收刀撫胸,撲上來想擒拿,周綺「哇」的一聲,嘔吐起來,沒頭沒腦都吐在那清兵臉上。只 見他伸手在臉上亂抹,周綺隨手一刀將他砍死,不覺手足酸軟,身子晃了幾晃。徐天宏忙搶 過扶住,驚問:「怎麼?」這時余魚同和李沅芷已各殺了兩三名清兵。其餘的發一聲喊,轉 頭奔逃。阿凡提把背上鐵鍋提在手中,伸手一揮,罩在一名清兵頭上,叫道:「鍋底一個臭 冬瓜!」李沅芷挺劍刺去,那清兵眼被蒙住,如何躲避得開,登時了帳。阿凡提提起鐵鍋, 又罩住了第二名清兵,李沅芷跟著一劍。也不知他用什麼手法,鐵鍋罩下,清兵必定躲避不 開。他鍋子一罩,李沅芷跟上一劍,片刻之間,兩人把十多名清兵殺得乾乾淨淨。李沅芷高 興異常,叫道:「鬍子叔叔,你的鍋子真好。」阿凡提笑道:「你的切菜刀也很快。」   余魚同見李沅芷殺了許多清兵,心想:「她爹爹是滿清提督,她卻毫無顧忌的大殺清兵 。那麼她的的確確是決意跟著我了。」心中一陣為難,不禁長歎一聲。   這時徐天宏擒住了一名清兵,逼問他大隊官兵從何而來。那清兵跪地求饒,結結巴巴的 半天才說清楚。原來他們是從東部開到的援軍,聽說兆惠大軍兵敗,正兼程赴援。徐天宏從 回民中挑了兩名精壯漢子,請他們立即到葉爾羌城外去向木卓倫報信,以便佈置應敵,兩名 回人答應著去了。徐天宏在那清兵臀上踢了一腳,喝道:「滾你的吧!」那清兵沒命的狂奔 而去。   徐天宏回顧愛妻,見她已神色如常,不知剛才何以忽然發暈,問道:「什麼地方不舒服 ?」周綺臉上一陣暈紅,轉過了頭不答阿凡提笑道:「母牛要生小牛了,吃草的公牛會歡 喜得打轉,可是吃飯的公牛哪,卻還在那兒東問西問。」徐天宏大喜,滿臉堆歡,笑問:「 老前輩你怎知道?」阿凡提笑道:「這也真奇怪。母牛要生小牛,公牛不知道,驢子卻知道 了。」眾人哈哈大笑,上馬繞過小鎮而行。   到得傍晚,眾人紮了帳篷休息。徐天宏悄問妻子:「有幾個月啦?我怎不知道?」周綺 笑道:「你這笨牛怎會知道。」過了一會,道:「咱們要是生個男孩,那就姓周。爹爹媽媽 一定樂壞啦。可別像你這般刁鑽古怪才好。」徐天宏道:「以後可得小心,別再動刀動槍啦 。」周綺點頭道:「嗯,剛才殺了個官兵,血腥氣一沖,就忍不住要嘔,真受罪。」第二天 早晨,阿凡提對徐天宏道:「過去三十里路,就到我家。我有一個很美的老婆在那裡……」 李沅芷插嘴道:「真的麼?那我一定要去見見。她怎麼會喜歡你這大鬍子?」阿凡提笑道: 「哈哈,那是秘密。」對徐天宏道:「你老婆騎了馬跑來跑去,拳打腳踢,對肚裡那頭小牛 只怕不好,還是在我家裡休息,等咱們找到那幾個壞蛋,幹掉之後,再回來接她。」徐天宏 連聲道謝。周綺本來不願,但想到自己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已死了,自己懷的孩子將來要 繼承周家的香煙,也就答應了。到了鎮上,阿凡提把眾人引到家裡,他提起鍋子,噹噹噹一 陣敲。內堂裡出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果然相貌甚美,皮膚又白又嫩,見了阿凡提,歡 喜得什麼似的,口中卻不斷咒罵:「你這大鬍子,滾到哪裡去啦?到這時候才回家,你還記 得我麼?」阿凡提笑道:「快別吵,這我可不是回來了麼?拿點東西出來吃啊,你的大鬍子 餓壞啦。」阿凡提的妻子笑道:「你瞧著這樣好看的臉,還不飽麼?」阿凡提道:「你說得 很對,你的美貌臉蛋兒是小菜,但要是有點麵餅什麼的,就著這小菜來吃,那就更美啦。」 她伸手在他耳上狠狠扭了一把,道:「我可不許你再出去了。」轉身入內,搬出來許多麵餅 、西瓜、蜜糖、羊肉饗客。李沅芷雖不懂他們夫婦說些什麼,但見他們打情罵俏,親愛異常 ,心中一陣淒苦。正吃之間,外面聲音喧嘩,進來一群回人,七張八嘴的對阿凡提申訴糾紛 爭執。阿凡提又說又笑的給他們排解了,眾人都滿意而出。人剛走完,又進來兩人,一個是 童子,一個是腳夫。那童子道:「納斯爾丁,胡老爺說,你借去的那只鍋子該還他啦。」 凡提向周綺瞧了一眼,笑道:「你去對胡老爺說,他的鍋子懷了孕,就要生小鍋啦,現下不 能多動。」那童子一呆,轉身去了。阿凡提轉頭問那腳夫:「你找我什麼事?」那腳夫道: 「去年我在鎮上客店裡吃了一隻雞,臨走時要掌櫃結帳。掌櫃說:『下次再算吧,不用急。 』我想這人倒很好,便道了謝上路了。過了兩個月我去還帳,他扳著手指,嘴裡嘮嘮叨叨的 ,好似這筆帳有多難算似的。我說:『你那隻雞到底值多少錢,你說好啦!』掌櫃擺擺手, 叫我別打擾他。」   阿凡提的妻子插嘴道:「一隻雞嗎,就算是最大的肥雞,也不過一百銅錢!」那腳夫道 :「我本來也這麼想,哪知掌櫃又算了半天,說道:『十二兩銀子!』」阿凡提的妻子拍手 驚叫:「啊喲,一隻雞哪有這麼貴?十二兩銀子好買幾百隻雞啦。」那腳夫道:「是呀,我 也這麼說。那掌櫃說:『一點兒沒錯,你倒算算看,要是你不吃掉我的雞,這雞該下多少蛋 ?這些蛋會孵成多少小雞?小雞長大了,又會下多少蛋?……』他越算越多,說道:『十二 兩銀子還是便宜的啦!』我當然不肯給,他就拉我到財主胡老爺那裡去評理。胡老爺聽了掌 櫃的話,說很有道理,叫我快還。他說要是不快還帳哪,那些蛋再孵成小雞,我可不得了哪 。納斯爾丁,你倒給我評評這個理看……」說到這裡,剛出去的童子又回來說道:「胡老爺 說,鍋子會懷什麼孩子?他不相信,叫你快把鐵鍋還給他!」阿凡提到廚房裡拿了一隻小鐵 鍋出來,交給童子道:「這明明是鍋子的兒子,你拿去給胡老爺吧。」那童子將信將疑,拿 了鐵鍋去。阿凡提對那腳夫道:「你要胡老爺當眾評理。」腳夫道:「要是我輸了,豈不是 反要賠二十四兩銀子?」阿凡提道:「別怕,輸不了。」過了半個時辰,那腳夫進來道:「 納斯爾丁大叔,胡老爺已招集了大伙在評理啦,請你快去。」阿凡提道:「我在這裡有事, 過一會再來。」坐著和妻子說笑,跟眾人聊天。那腳夫很是焦急,接連奔進來催了幾次,阿 凡提才慢條斯理的去了。徐天宏等都跟著去看熱鬧,只見市集上聚著七八百人,一個穿花綢 皮袍的大胖子坐在中間,料來就是胡老爺了。這時眾人等著阿凡提,已很心焦。胡老爺叫道 :「阿凡提,這腳夫說你來幫他說話,怎麼這時候才來?」阿凡提施禮問安,笑道:「對不 起,因為有一件要緊事,所以來遲了。」胡老爺說:「難道還有比評理更要緊的事麼?」阿 凡提道:「當然啦,你瞧,我明天要種麥子啦,可是麥種還沒炒熟下肚呢,這怎麼行?我炒 了三斗麥種,吃了老半天才吃完,因此耽擱啦。」說著連連施禮。胡老爺和客店掌櫃同時叫 了起來:「真是胡說八道,把麥種吃了,怎麼還能下種?你這瘋子,還來幫人家說話。」旁 聽的眾人也都哄笑起來,阿凡提卻只摸著大鬍子,笑瞇瞇的不作聲。過了一陣,嘈雜之聲漸 息,阿凡提道:「你說吃下去的麥子不能下種,那麼腳夫吃下去的雞,怎麼還能下蛋?」眾 人一想,都叫了起來:「不錯,不錯,吃下去的雞怎麼還能下蛋?」大家高聲歡呼,把阿凡 提抬了起來。胡老爺見眾意如此,只得宣佈:「腳夫吃了客店掌櫃一隻雞,應該還一百銅錢 。」那腳夫歡天喜地的把一串銅錢交給掌櫃,笑道:「以後可再也不敢吃你的雞啦。」掌櫃 收了,一言不發就走。眾回人笑罵,有些孩子往他背上丟石塊。   胡老爺走到阿凡提面前,道:「我借給你的鍋子生了個孩子,那很好。什麼時候再生第 二胎哪?」阿凡提愁眉苦臉的道:「胡老爺,你的鍋死啦。」胡老爺怒道:「鍋子怎麼會死 ?」阿凡提道:「鍋子會生孩子,當然會死。」胡老爺叫道:「你這騙子,借了我鐵鍋想賴 。」阿凡提也叫道:「好吧,大家評評理。」胡老爺想起貪便宜收了他的小鐵鍋,這時張揚 開來大失面子,真是啞子吃黃蓮,說不出的苦,連連擺手,擠在人叢中走了。阿凡提騙倒了 平時專門欺壓窮人的財主胡老爺,得意非凡,仰天大笑。忽然後面一個聲音叫道:「大鬍子 ,又做什麼傻事啦?」阿凡提回頭一看,見是天池怪俠袁士霄,心中大喜。他二人一回一漢 ,分居天山南北,所作所為儘是扶危濟困、行俠仗義之事,兩人素來交好。阿凡提一把拉住 袁士霄手臂,笑道:「哈哈,你這老傢伙來啦,快到我家裡看我老婆去。」袁士霄笑道:「 你老婆有什麼了不起,成日猴子獻寶似的……」話未說完,徐天宏與余魚同已搶上來拜見。 袁士霄道:「罷了,罷了,我又不是你們師父,磕什麼頭?家洛呢?」徐天宏道:「總舵主 比我們先走一步……呀,陳老爺子和老太太也來啦!」轉身向站在袁士霄身後的天山雙鷹施 禮,見關明梅牽著陳家洛乘坐的白馬,心中一驚,問道:「這馬老前輩從哪裡見到的?」關 明梅道:「我見過你們總舵主騎這馬,所以認得,剛才見它有沙漠裡亂奔亂闖,我們三人費 了好大的勁才拉住了。」徐天宏大驚,說道:「難道總舵主遇險?咱們快去救。」眾人齊到 阿凡提家裡,飽餐之後,與周綺作別。徐天宏、周綺夫婦成親以來首次分別,自是依依不捨 。阿凡提的妻子見丈夫回家才半天,便又要出門,拉住他鬍子大哭大鬧。阿凡提笑嘻嘻的安 慰,說道:「我找了一位太太來陪你。她跟你一樣年輕美貌,肚裡又懷了個孩子,那是一共 有兩個人陪你啦。勝於我一個大鬍子。」她只是哭鬧下停,叫道:「我不許你大鬍子走,不 許你大鬍子走!」阿凡提笑道:「你要留住我的鬍子?好!」突然拔下十幾根鬍子,塞在她 的手裡,奪門而出。阿凡提騎了這頭大狗似的驢子,雙腳幾乎可以碰到地面,遠遠望去,驢 子就如生了六條腿一般。袁士霄道:「大鬍子,你騎的是什麼呀?是老鼠呢還是貓?」阿凡 提道:「老鼠哪有這麼大呀?」袁士霄道:「那多半是一頭大老鼠。」徐天宏和余魚同聽著 二人說笑,心中掛念陳家洛,說什麼也笑不出來。李沅芷騎了駱冰的白馬,放鬆韁繩,由它 在前領路。阿凡提的驢子實在走得太慢,行到傍晚,不過走了三十多里路,大家都急了。徐 天宏對阿凡提道:「老前輩,我們總舵主恐怕遭到了危難,我們想先走一步。」阿凡提道: 「好吧,好吧。到前面鎮上,我另買一頭中用些的驢子就是。這頭笨驢不中用,它偏偏還自 以為了不起。」催驢趕上,與李沅芷並轡而行。白馬比毛驢高出一半,阿凡提仰頭問李沅芷 道:「大姑娘,你為什麼整天不高興呀?」李沅芷忽然想起,這位怪俠雖然假作癡呆,其實 聰明絕倫,回人有什麼為難之事,向他請教,立即應手而解,便道:「鬍子叔叔,對付不識 好歹的人,你有什麼法子?」阿凡提道:「我拿鐵鍋往他頭上一罩,你就一劍。」李沅芷搖 頭道:「不成,比如說他是你很……很親近的人。你待他越是好,他越是發驢子脾氣。」阿 凡提一扯鬍子,已瞭然於胸,笑道:「我天天騎驢子,對付笨驢的倔脾氣,倒很有幾下子。 不過這法子可不能隨便教你。」   李沅芷柔聲道:「鬍子叔叔,要怎樣才能教呀?」阿凡提道:「咱們還得打個賭,你贏 了我才教。」李沅芷笑道:「好呀,咱們再來賽跑。」阿凡提道:「賭別的吧,賽跑你准輸 。」取出驢尾來一晃,道:「我不會再上你當啦。」李沅芷道:「你不信就試試。」阿凡提 道:「好,瞧你又有什麼鬼門道。」指著前面的一個小市鎮道:「誰先到第一間屋子誰贏! 」李沅芷道:「好呀,鬍子叔叔,你又輸了!」雙腿微微一挾,一提韁,那白馬如箭離弦, 騰空竄出。   阿凡提負起驢子,發足追來。這白馬是數世一見的神駒,這一發力奔馳,直如雷轟電掣 一般,他如何追趕得上?還沒追得一半路,白馬已奔到市鎮。阿凡提放下驢子,呵呵大笑道 :「又上了這小妮子的當。我雖知這是匹好馬,哪想得到竟有這麼快。」徐天宏等見他如此 武功,盡皆驚佩,一頭幾十斤的小驢負在背上並不為奇,奇的是他腳下竟如此神速,若非這 匹寶馬,尋常坐騎非給他追上不可。   穿過市鎮,行不多時,驀地裡白馬一陣長嘶,騰躍狂奔。李沅芷大驚勒韁,竟然約束不 住。眾人見白馬發狂,都吃了一驚,散開了追趕攔截。只見白馬直向大漠中急衝,奔到幾個 人面前,陡然停住,李沅芷下馬與他們說話。遠遠望去,那些是什麼人卻瞧不清楚。突然那 白馬又回頭馳來,奔到半途,徐天宏與余魚同認出馬上之人已換了駱冰,心中大喜,忙迎上 去。雙方走近,見後面是文泰來、衛春華、章進、心硯四人,最後一人白髮蒼蒼,背負長劍 ,拉住了李沅芷的手在不住詢問,竟是武當派前輩綿裡針陸菲青。原來那白馬戀主,又有靈 性,遠遠望見駱冰,就沒命的奔去。余魚同搶到陸菲青跟前,雙膝跪下,叫了聲:「師叔! 」伏地大哭。陸菲青伸手扶起,淚水也不禁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嗚咽道:「我得知你師父的 噩耗之後,連日連夜趕來,途中與文四爺他們遇上,他們也正在追捕這奸賊……你放心,咱 爺兒倆定要給你師父報仇!」當下雙方廝見了。文泰來等都掛慮陳家洛的安危。   眾人到市鎮打尖,阿凡提去買驢子,李沅芷悄悄跟在後面。阿凡提也不理她,自行選了 一頭高頭健驢,身高幾有原來那頭沒尾驢的兩倍。阿凡提把沒尾驢折價讓給了驢販,笑道: 「官帽害死了這笨驢,可不能讓這畜生再戴了。」把官帽摔在地下,踏得稀爛。李沅芷等他 付了銀兩,替他牽過驢子,笑吟吟的和他並肩而行。阿凡提道:「我從前養了一頭毛驢,那 脾氣真是倔得嚇人。我要它走,它偏偏站住,要它站著呢,這傢伙又給你打個圈兒。有一天 呀,我要它拉了車兒上磨坊去,就只這麼幾十步了,哪知忽然說什麼也不肯走啦。越是趕, 越是後退,哄也不行,打也不行,管它叫親爺爺親奶奶呢,也不成,你猜我怎麼辦?」李沅 芷知他在妙語點化,當下用心傾聽,不敢嬉笑,道:「你老人家總有法子。」阿凡提笑道: 「好呀,大姑娘想女婿,什麼也肯,本來叫我鬍子叔叔,現今可叫『你老人家』啦!」李沅 芷臉一紅,道:「我是說你的驢子呀!」   阿凡提道:「不錯,不錯。後來我一想,成啦!我拉這笨驢轉了個身,磨坊在東,我讓 驢子朝著西邊,然後使勁的趕,它仍是一步一步的倒退,退呀退的,這可到了磨坊啦。」李 沅芷喃喃自語:「你要它往東,它偏偏往西……那麼你就要它往西。」阿凡提一豎拇指,道 :「不錯,就是這麼辦。後來哪,我又想出了一個法兒。」李沅芷忙問:「什麼?」阿凡提 道:「我在鞭子上掛了一個胡蘿蔔,伸在笨驢前面。笨驢想吃胡蘿蔔,不住向前走,一直走 了幾十里路,到了我要它去的地方,這才把胡蘿蔔給它吃。」李沅芷立時領悟,笑道:「多 謝你老人家指教。」阿凡提笑道:「現下你去找你的胡蘿蔔吧!」   李沅芷尋思:「余師哥最想得到的,是什麼東西?剛才他見到我師父,哭成這個樣子, 那麼對他最要緊的,莫過於殺張召重給馬師伯報仇了。這麼說來,得想法子去殺張召重。」 轉念一想:「張召重武藝高強,我又怎殺得了他?再說,就算殺了,他也只是感激我而已, 不會像驢子望著胡蘿蔔那樣,一路追個不停。」又想:「我小時候見到傭人的兒子玩泥娃娃 ,哭著要,他不肯給,我偏偏一定要。這鬍子叔叔說得不錯,我越是對他好,他越是避開我 。以後倒不如冷冷淡淡的,等他覺得我好時,再讓他來嘗嘗苦苦求人的滋味。驅趕倔脾氣的 笨驢,就得用大鬍子叔叔的法子。」心下打算已定,真的對余魚同不理不睬起來。駱冰與徐 天宏冷眼旁觀,都覺奇怪。阿凡提只是拉著大鬍子微笑。   阿凡提換了腳力,行得快了數倍,一行人蹄踏黃沙,途隨白馬,來到白玉峰前。那白馬 對狼群猶有餘怖,到了進入古城的歧道處,就停步不前了。駱冰一再驅趕,白馬無論如何不 肯再前行一步。袁士霄道:「狼群大隊曾聚在這裡,咱們循著狼糞一路尋進去吧。」眾人見 到狼糞甚多,想到陳家洛的安危,都是心焦如焚。駱冰下了白馬,與文泰來共乘一騎。曲曲 折折的走了半天,忽聽得腳步聲響,歧路上轉出四個人來,當先一人正是張召重。徐天宏一 聲忽哨,連同衛春華、章進、心硯一齊散開,往四人後路抄去。張召重斗見群雄,一驚非小 ,尤其看到師兄陸菲青,登時臉色蒼白,額上冷汗直冒。余魚同手揮金笛,便要撲上去拚命 。袁士霄左手抓住他臂膀輕輕一拉,余魚同身不由主的退回。袁士霄指著張召重罵道:「前 幾天和你相遇,還道你是武當派的一位高手,哪知竟是個無惡不作的匪類,連自己師兄也忍 心害了。爽爽快快,給我自己了斷吧。」   張召重見對方至少有五人和自己功力相若,有的甚至在自己之上,以力相拚,必無幸理 ,當下硬起頭皮,道:「我這邊只有四人,你們依多為勝,張某死在此地,又何足為恥?」 袁士霄大怒,心想:「那三人能力敵群狼,倒也都是硬手,他們四人齊上,我一人可對付不 了,但有大鬍子相幫,那也成了。」哼了一聲,說道:「要殺你這惡徒,也用得著依多取勝 ?你們四人一齊上來,我只和這大鬍子兄弟兩人接著。你們四個傢伙只要能和我們兩人打個 平手,就放你走路。」張召重向阿凡提注目打量,見他面容黝黑,一叢大鬍子遮住了半邊臉 ,笑得雙眼瞇成了兩條縫,不似身懷絕技的高人,心想:「這姓袁的確是武功驚人,遠勝於 我,難道這大鬍子回人也厲害之極?關東三魔中有一人相助,我或可和這姓袁的打成平手, 餘下兩人對付這個回子,想來也行了。」身處此境,也已不容他有何異言,便道:「那麼我 們就試一試,請袁……袁大俠手下容情。」袁士霄厲聲道:「我手下是毫不容情的。」轉頭 對阿凡提道:「大鬍子,在這許多新朋友面前,咱哥兒倆可別出醜了。」阿凡提道:「我鄉 下佬見官,有點兒怯,只怕不成。」身子一晃,也沒見他抬腿動足,已下了驢子。張召重見 他身法,驀地想起,原來就是那晚在墓地中搶他帽子的怪人,不覺凜然一驚。袁士霄叫道: 「都上來吧。用心打,別打主意想逃,在我老兒手下可跑不了。」哈合台走上一步,對袁士 霄說:「袁大俠於我三兄弟有救命大恩,我們萬萬不敢接你老人家的招。再說,我們跟這姓 張的也只相會,並無交情,犯不上為他助拳。」他見張召重行為卑鄙,早就老大瞧他不起, 只是他此刻猝遇眾敵,再要出言損他,未免有討好對方、自圖免禍之嫌,是以只說到此處為 止。三魔並排站在一旁,竟是擺明了置身事外。袁士霄眉頭一皺,說道:「他們不肯動手, 只剩下了你一個,哪怎麼辦?我三十歲那一年,曾向祖師爺立過重誓,從此而後,決不跟人 單打獨鬥。」說著向天山雙鷹瞥了一眼。原來他當年生怕自己妒火焦焚、狂性大發之下,竟 會將陳正德打死,是以立此重誓,約束自己,當下又道:「大鬍子,只有麻煩你了。」阿凡 提解下背上鍋子,笑道:「好吧,好吧,好吧。」呼的一聲,鍋子當頭向張召重罩到。張召 重向左躍開,凝神瞧他使的是什麼兵刃,只見黑黝黝,圓兜兜,一面凹進,一面凸出,凸的 一面還有許多煤煙,竟像是只鐵鍋。阿凡提笑道:「你心裡一定在想:這是什麼呀?倒像是 只鍋子。跟你說,這正是一隻鍋子。你們清兵無緣無故的到回部來,打爛了許多鍋子,害得 我們回人吃不了飯。好哇,現今鍋子來打清兵啦!」語聲未畢,又是一鍋向張召重當頭罩下   張召重一招「仙鶴亮翅」,倏地斜穿閃過,回手出掌,向對方肩頭打到。阿凡提身子微 挫,左手在鍋底一擦,一手煤煙往他臉上抹去。張召重自出道以來,身經百戰,從未遇到過 這樣的怪人,只見他右手提鍋,左手抹煙,腳步歪歪斜斜,不成章法,然而自己攻出的凶狠 招數,卻每次都被他輕易避開,哪裡敢有絲毫怠忽,當下展開無極玄功拳,抱元歸一,全身 要害守得毫無漏洞。道路本極狹窄,地下又是山石嶙峋,兩人擠在這凶險之地,攻守拒擊, 登時鬥得激烈異常。袁士霄歎道:「奸賊呀奸賊,憑你這身功夫,本也是難得之極的了,若 不是心地如此歹毒,我老頭子忍不住要起愛才之心。」余魚同忙道:「不行,老爺子,不行 !」心硯問衛春華道:「九爺,這位鬍子大爺使的是什麼招術?」衛春華搖搖頭。這邊天山 雙鷹、陸菲青、文泰來等也不懂阿凡提的武功家數,都暗暗稱奇。突然間阿凡提左腿飛起, 鍋子橫擊,張召重無處躲避,急從鍋底鑽出。不料阿凡提左掌張開,正候在鍋子底下。張召 重待得驚覺,已不及閃避,當下左拳一個「沖天炮」,猛向鍋底擊去。阿凡提叫道:「吃飯 傢伙,打破不得!」鍋子向上一提,隨手抹去,張召重臉上已被抹上五條煤煙。兩人均各躍 開。阿凡提叫道:「來來來,勝負未決,再比一場。」張召重望著他手中鐵鍋,*目不語。 阿凡提道:「呀,是了,你沒帶兵刃,輸了也不服氣。」轉頭對李沅芷道:「大姑娘,你的 切菜刀借給胡蘿蔔用一下。」   兩人相鬥之時,李沅芷挨得最近,只待張召重一被鍋子罩住,立即搶上一劍,豈知自己 心事竟被這怪俠說了出來,不覺滿臉緋紅。阿凡提說話素來瘋瘋癲癲,旁人聽他管張召重叫 「胡蘿蔔」,也都不以為意,哪知中間另藏著一段風光旖旒的女兒情懷。阿凡提見她不動, 把嘴俯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把切菜刀給他,我仍然能抓住他。」李沅芷點點頭,擲出 長劍,叫道:「劍來了,接著!」     眾人緊跟張召重身後,追入地道,只霍青桐手執長劍,怒目望著顧金標。哈合台忙著給 盟兄包紮胸前傷口,對身旁一切猶如不聞不見。陳家洛怕霍青桐孤身有失,走到地道口前停 了步,對香香公主道:「咱們在這裡陪你姊姊。」張召重拉著李沅芷向前忽奔,眾人不敢過 分逼近,甬道中轉彎又多,無法施放暗器。奔完甬道,眼見張召重就要越過石門,袁士霄一 挫身,正要竄上去攻他後心,黑暗中只聽得一陣嗤嗤嗤之聲,忙貼身石壁,叫道:「大鬍子 ,鐵鍋!」阿凡提搶上兩步,鐵鍋倒轉,一陣輕輕的錚錚之聲過去,鐵鍋中接住了數十枚芙 蓉金針。   阿凡提叫道:「炒針兒吃啊,炒針兒吃呀!」就這樣緩得一緩,張召重和李沅芷已奔出 石門,兩人合力將門拉上,將鐵條插入門扣。袁士霄和陳正德搶上來拉門,但石門內面無可 資施力之處。兩人都是火氣奇大,這時豈有不破口怒罵之理?張召重又將金斧斧柄插入鐵環 ,喘了一口長氣,對李沅芷道:「多謝李小姐相救!」李沅芷笑道:「我爸爸和張師叔都是 朝廷命官,我自然要救你。」張召重道:「李軍門近來安好,太夫人安好。」說著打了個千 請安,竟是按著官場規矩行起禮來。李沅芷道:「你是師叔,我可不敢當。咱們快想法逃走 。師父一定瞧得出是我救你,要是給他追上了,可沒命啦。」張召重道:「他們人多,咱們 快回內地,多約幫   睡到半夜,張召重忽聽李沅芷一聲驚叫,疾忙跳起身來,只見她指著來路,叫道:「一 隻大灰狼,快快!」張召重拔出凝碧劍,飛步追了出去,轉了兩個彎,不見狼蹤,生怕迷路 ,不敢再追,退回來時,卻不見了李沅芷的蹤影,叫得一聲:「李小姐!」只見地下濕了一 片,水囊已然傾翻,忙搶上拾起,見囊中只剩點點滴滴,正自懊喪,李沅芷已從那邊山道中 轉了出來,道:「那邊又有一隻狼,衝過來搶水喝。」張召重一舉水囊,道:「想不到惡狼 還不死乾淨,你瞧!」李沅芷坐在地下,雙肩聳動,又哭了起來。張召重道:「既沒了水, 這裡沒法多待。再熬一天,就冒險出去吧。」李沅芷站起身來,道:「我出去探探,你在這 裡等我。」張召重道:「咱們一起去。」李沂芷道:「不,再遇上他們,你還有命麼?我總 好些。」張召重一想不錯,道:「李小姐可要千萬小心。」李沅芷道:「嗯,你的寶劍借給 我吧。」張召重把凝碧劍遞過。   李沅芷接劍回身,循著記號從原路出來,每到一處岔路,便照樣擺上三塊小石子,只是 在真記號邊上多撒一堆沙子。張召重如自行出來,見了這些記號,一定分不出真假,東轉西 轉、無所適從之餘,非仍回原地不可。她一路佈置,心中暗暗好笑,自忖假造狼訊,倒翻水 囊,那張召重居然絲毫不覺,這一來可逃不出自己的掌握了。   天色將明,已走上正路,只聽得轉彎角上有人在破口大罵:「瞧我抽不抽這惡賊的筋, 剝不剝他的皮?」又有一人笑道:「要抽筋剝皮,也得先找到這惡賊才行。」李沅芷大叫一 聲:「啊喲!」倒在地下,假裝昏了過去。   說話的正是袁士霄和阿凡提,他們拉不開石門,只得回到池邊。霍青桐從地圖中找到了 秘道,從後山繞了出來,張召重和李沅芷早已不知去向。袁士霄正在大發脾氣,忽然聽得叫 聲,尋聲過來,見李沅芷倒在地下,又驚又喜,一探尚有鼻息,身上又沒傷痕,這才放心, 急忙施救,李沅芷卻只是不醒。袁士霄焦急起來,阿凡提笑罵:「這頑皮女孩,倘若是我女 兒呀,不結結實實揍一頓才怪。」見她還在裝腔作勢,不肯醒轉,說道:「要是真的暈了過 去,那麼我打十幾鞭都不會動。」一抖驢鞭,刷的一鞭打在她肩上。   袁士霄正要出言怪他魯莽,李沅芷卻怕他再打,睜開了眼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阿凡提得意非凡,笑道:「我的鞭子比你什麼推宮過血高明多啦,一鞭她就醒了。」袁士霄 心想:「大鬍子倒真有兩下子。」忙俯身問道:「沒受傷麼?那奸賊呢?」李沅芷道:「我 給他拿住了,怕得要命,昨晚半夜裡他睡得迷迷糊糊了,我才偷偷逃了出來。」袁士霄道: 「他在哪裡?快帶我去找。」李沅芷道:「好。」站起身來,身子一晃一晃的,袁士霄伸手 扶住。阿凡提道:「你們兩人去吧,我在這裡等著。」袁士霄怪目一翻,道:「大鬍子想偷 懶?好吧,就沒有你,我也對付得了。」   兩人離去不久,陸菲青、陳正德、陳家洛、文泰來等分頭在各處搜索之後都陸續匯齊。 阿凡提也不跟他們說起,聽他們紛紛議論,只是微笑。章進與心硯押著顧金標與哈合台,遠 遠坐在地下。又過一陣,袁士霄和李沅芷回來了。眾人大喜,陸菲青和駱冰忙搶上去慰問。 袁士霄向阿凡提道:「大鬍子,你又佔了便宜,省得白走一趟。她認不出道啦。我們兩人轉 來轉去,險些回不出來。」   眾人一商量,都說如捉不到張召重決不回去,可是這迷城道路如此變幻,如何尋他得著 ?徐天宏和霍青桐雖都極富智計,卻也想不出善法。徐天宏道:「要是有兩頭狼犬就好啦… …」陳正德道:「我們家裡倒有大狼犬,就可惜遠水救不得近火。」說話之間,徐天宏見阿 凡提嘴角邊露著微笑,知他必有高見,走近身去,道:「我們實在不知怎麼辦,請老前輩指 示一條明路。」阿凡提向余魚同一指,笑道:「明路就在他身上,怎麼不要他找去?」余魚 同愕然道:「我?」阿凡提點點頭,仰天長笑,跨上驢子,飄然而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7.247.199.12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JinYong/M.1554730404.A.54F.html ※ 編輯: tontontonni (27.247.199.121), 04/08/2019 21:35:29

04/08 21:40, 5年前 , 1F
少林寺,不只發明了折凳,還發明了漢化組
04/08 21:40, 1F

04/08 22:26, 5年前 , 2F
引太多書劍原文害我差點睡著
04/08 22:26, 2F

04/08 22:48, 5年前 , 3F
引文上色跟板主學一下好不好
04/08 22:48, 3F

04/09 17:29, 5年前 , 4F
其實阿凡堤是美國隊長 大鐵鍋其實是盾牌
04/09 17:29, 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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