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lover 4

看板story作者 (流)時間15年前 (2009/06/22 13:59),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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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日子都一樣,太陽升起一樣,下沉一樣。 老師殷切地要我們認真唸書一樣,媽媽的裁縫機不分日夜的上工聲一樣。 我的呼吸,也一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嘿,易惟!』我在五班的門口對易惟招手。 五班的教室裡跟每一班下課的樣子一樣,學生的躁動。 易惟坐在椅子上,聽到我叫他,側身看著門外的我。 『ㄟ!阿傑,你來這喔!』阿倫打了我肩膀一拳,他也是五班的,他身上有一陣煙味,只 要一天抽過菸,煙味就很難消除,所以訓導主任如果抓不到確實的物證,菸盒之類的,身 上的味道也會成為決定你是否要被記上大過的重要依據,畢竟,要藏菸盒比味道容易,這 年頭,學生都很聰明的。 阿倫熱切地搭著我的肩,說:『上次打了那個淑辣真是超爽的,你他媽的,看他那付孬樣 ,真不知道生哪來的膽敢得罪雄哥?對了,你最近有遇到雄哥嗎?』 我看見易惟看我跟阿倫的眼神,又來了,不認同的眼神,他又轉過去在桌上寫什麼似的。 『沒,我最近沒看到雄哥。』 『是喔,雄哥很高興我們幫他修理那淑辣耶,喔!對了對了,雄哥找我們下星期要去尬車 ,聽說人超多的,很好玩耶~你要不要一起來?』 『晚上啊?到很晚?』我皺眉,我想到我父親那張嚴肅的臉。 『應該吧!尬車不晚哪好玩,凌晨一兩點都沒人才好啊!怎樣,你不行喔?』 『沒啦,應該可以吧!』我不確定地回答,我晚上在外頭鬼混是很常,但是凌晨才回家.. ....就算再怎麼習慣為逆父母,我父親對我來說還是有著不能抗拒的威嚴。 『到時一定要來啊!載你馬子來啊!』阿倫露出一付不懷好意的笑臉,我覺得我的大衛跟 他的七星快融合成另一種新味道了。 『好啦!好啦!』我敷衍著,轉頭對易惟座位喊,易惟轉過頭看我。 噹噹噹~ 『嘖,這麼這麼快就上課了,ㄟ,我等下再來找你!』我從二樓衝回四樓,我最愛的國文 課。 當我以飛快的速度穿越一間間教室,在上二樓的樓梯口前,從三班就聽到教室傳出柔細的 朗讀英文聲。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To where it bent in the undergrowth;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我好奇地偏過頭,邊跑邊看每間經過的教室,朗讀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 到一班走廊時,一班裡有個女生站起來,手上拿著一本書,她面對著講桌,我的位置雖不 是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卻也不到能看見她五官的角度。 我看到的是她乾淨的白色制服和俐落的黑短髮,看起來削瘦的身軀,站著的姿態不是很屹 立堅拔的那種,但卻透露出一種自在安然的感覺。 匆匆幾秒的時間,我腳下速度沒停,一個彎轉到樓梯口,踩上第一個階梯。 ──是課文嗎?課文一句好像沒這麼短…… 轉念一想,阿!人家都在唸書了,我還在這,是遲到了幾分鐘阿?一思及此,我用更快的 速度飛奔上樓梯,我幾乎能想見國文老師怒瞪我的表情了,依我皮皮的個性,只是對我擺 張臉色是不會造成我心靈什麼創傷,少上那幾分鐘內容對我才是損失,登上三樓的階梯時 我已經開始想像今天講的是李白,還是劉禹錫。 放學時我跟易惟一起回家,他家離我家只隔兩條巷,我們平常並不常一起走,因為我到家 的時間總比放學還晚上四、五個小時,不過今天特別,今天是四月七號,易惟的生日。 沈媽媽今晚特地煮了一桌好菜,她邀請我去。當然,我是易惟最要好的朋友,就算沈媽媽 沒請我去,我也該厚臉皮去參加。 國小六年,國中近兩年,易惟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朋友並不少,三教九流的都有, 但沒人能頂替易惟,他是個很真的人。 『你這次月考成績怎樣?』他問。 『還能怎樣,就很爛啊!』以前成績上我比易惟好,但上了國中易惟可以維持在他們班前 五,我卻已經排到班上二十幾名,而我們班也才三十人。 『快升國三了耶,你不拼拼看嗎?』 『隨便,念哪間對我來說都差不多。』我看著地面走路,我不喜歡這個話題。 『你媽很擔心你,你知道嗎?你又不是唸不起來......』旁邊的同學騎著腳踏車呼嘯而過 。今天因為要一起到易惟家慶生,我特地用走的來上學,其實學校離我家不遠,只是沒車 放學要到處蹓達會比較麻煩。 『喔,她擔心太多了啦~書唸不好又餓不死人。』 『你喔......』易惟突然沒說話,我抬頭看他:『怎啦?』然後我看到我們前面有三個人 ,擋住了我們的路。 三個人看起來不像國中生,穿著便服,頭髮染的花花綠綠,嘴裡叼煙,年紀大概是十七、 十八。 來者不善。 『你們是怎樣?』初生之犢不畏虎,我口氣很不爽。 ㄧ個平頭的瘦子看著我制服上的學號一邊唸出來:『二年十二班,官士傑。』然後,他抬 頭打量我ㄧ番。 『長得還不錯看嘛!人模人樣的,卻是個你他媽的癟三。』他怒罵時露出一口黃牙。 『幹!』我ㄧ怒,右拳就要往他臉上揮去,卻被旁邊的一隻手緊緊抓住。 『士傑,不要。』易惟看著我低聲說。 我稍稍冷靜下來,我知道易惟的意思,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對方有三個人,雖然論體格我 跟易惟並不輸他們,可是這三個人看起來很老練,我是習慣打架的場面,可是易惟沒有任 何打架經驗,真要打我們佔不了上風,如果我真的出手,事情就沒轉圜的餘地。 幹你媽的!如果一個人,我根本不怕這些傢伙,一打三也行,就是不要受這種氣!但還有 易惟,而且今天是易惟生日。 我忍著怒火,神經繃得像一條被拉緊的線。我聽見易惟那平穩的聲音,說:『你們找我們 有事嗎?我們有什麼地方得罪你們?』 『哼,也沒怎樣,就那個臭小子打了我小弟,我做大哥的嘛!不能不管。』我看到那口黃 牙裡有一顆門牙缺了,像個黑洞。 『那你的小弟是?』 『陳博凱,你們學校的,好好一個人被你們打成那樣,你們要怎麼給我交代?』那個淑辣 ,竟然去外校找人幫忙,果真是沒種的孬! 易惟看著我,我知道他是想問是不是我幹的,我沒回話。 『不回話就是承認啦?』那瘦子的口氣像抓到什麼把柄似的得意,那兩排黃牙開開闔闔的 。 『很抱歉,我們願意道歉,是不是能有別的方式來解決?』易惟的聲音很客氣。 『哈!你真應該跟你這朋友學學,好啦!我就給你朋友個面子,不然這樣,如果你承認你 是個下三爛的癟三,阿你老子是淑辣,你老媽是破麻,那這件事我就這樣算了。』裂開的 笑嘴裡,泛黃的難看,像老舊的壁紙要掉不掉。 繃緊的神經斷了。 『你知道,你那副嘴看起來多噁心嗎?』我盯著那瘦子的眼睛輕蔑地笑。 『啥?』那瘦子的笑臉變成怒顏。 這次易惟來不及抓住我,我右拳已轟出,打在那瘦子的嘴巴上。 訓導室裡ㄧ堆老師,像電視上警察問筆錄那樣問我,想試著了解來龍去脈,易惟在一張桌 子,另一個男老師在問他,易惟的臉上沒傷,但慌亂之中我好像看到他肚子被揍了一拳。 我坐在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老師已經聯絡我爸媽,在我爸媽來之前他問完一回問題就再 從頭問一遍,像播音樂時設定了重複一樣,我懷疑他的講話機制裡也被設了Replay。 至於那三個人早就逃之夭夭,我出手轟掉那個瘦子僅剩的另一顆門牙後,可想而知接下來 就是ㄧ場亂戰,但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我們幹架的地方離學校不遠,有同學看到去告訴 學校,學校的人一來,那三個人就跑了,而我跟易惟則被帶來這。我的右臉頰腫高,肚子 兩拳,背一拳,右拳的指骨破皮發紅,但我不覺得痛,反倒覺得用身上的傷來換一顆發黃 的門牙很值得。 想想看那瘦子從今以後就沒門牙咬斷食物,要改用犬牙咬有多麼滑稽! 只是接下來的一巴掌,讓我痛了。 我父親重重地摑在我已經高高腫起的右臉。 『跟我回家。』他鐵青的一張臉。 我媽站在我爸旁邊,但在父親盛怒之下訓導室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我父親一進家門就去拿牆上的竹籐。 『給我跪下!』我媽在一旁著急。 我跪下,跪在我家大廳。 『跟人家打架,逞凶鬥狠?』我父親高舉竹籐刷地打在我大腿上。 『你很厲害?你很行啊!』第二下。 『要你上學好好念書,書不念,學惹事?』第三下。 『很會打架是不是?我就好好打,看你能撐得了幾下。』第四下,又快又重。 我咬牙。 『跟別人結怨,該念書不念,我打死你!』我數不清是第幾下了。 我父親打了一陣,終於停手,他喘著氣,罵道:『孽子!』 這兩個字好像已經埋藏在他心裡很久了,畢竟這一年多來我做的盡是惱怒他的事。 他有理由罵的,他有理由罵的,我的心這樣告訴我。 『好啦,孩子知道錯了,別氣了。』我媽。 『都是你護著他,你看看他,看看他這什麼樣子?』我父親氣道,又轉頭用手指著我的頭 ,說:『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孽子,真是孽子!』 『你又懂什麼?』但我做的卻是另一回事。 『你說啥?』我父親吃驚地怒瞠著眼。 我站起來,大聲喊道:『你了解我多少?有什麼資格評論我?評論我是什麼樣子,就算我 是孽子也不是我的錯,又不是我自願當你兒子的。』 我跑了出去,出門前我看見我父親的眼神很複雜。 長大我才知道,那是ㄧ雙悲傷的眼睛。 衝出家門後,我一直跑,一直跑,發狂的跑,我的身體被打過的地方漸漸感到疼痛,我感 到每一道傷痕都像在發燙一樣,燙覺隨神經游走,游走在我血管,游走在我骨髓,到處都 是痕跡。 我想到以前補不完的習,不能跟朋友出去玩,不能像其它孩子做一樣的事…… 父親總耳提面命地對我說:『你將來是要做大事的,擁有好學歷,當高官光耀我官家門楣 ,你知道嗎?你將來是要做個有用的人,那些東西你不需要,你需要的就是認真念書而已 。』 國小的我停下寫作業的筆,抬頭看著我父親點點頭。 『那些東西你不需要。』 父親,那些東西……我真的不需要嗎? 我似乎感受到我的心也漸漸被燙痕烙印。 跑出家門後,我幾乎每天都等到我家窗戶一片漆黑,只留下客廳一盞桌燈的光亮才回家, 早上又到早自修才到校,我接連幾天都沒見到我父親,他們也沒過問我的晚歸,沒有被念 的感覺其實沒有很好,你知道一切都發生,但應該有的不快、爭執都沒出現,代而替之的 是冷漠,反叫人更不舒服,像有什麼疙瘩一樣。 就像兩個人吵架,如果不罵個幾句,打一場架之類的,而是假裝沒事的在經過對方身旁時 當作沒看見這個人,所有的該有的負面表現都沒出現時,感覺像事情被悶著沒有結束。 這樣沒結尾的煩悶除了讓我晚到學校、晚回家以外,也讓我常常翹課到學校的頂樓塔台, 那的陽光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很舒服,是可以讓我獨自安靜的地方,屬於我的秘密基地。 老師。 朋友。 父親。 都不存在。只有我自己。 我躺在塔台眼睛直視著藍天。 『啊~~~~~~~~~~~~~~』 突然一聲大喊,我被嚇醒,才發現自己剛剛不小心睡著了。 是誰在鬼吼啊? 我從塔台上坐起來,下面頂樓空地有個女孩子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 我皺眉,陽光加上剛被吵醒,我一隻眼還瞇著,看不太清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63.24.253.22
文章代碼(AID): #1AFnt4pV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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