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 異鄉

看板sex作者 (1A03)時間7年前 (2017/06/09 17:36), 6年前編輯推噓21(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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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鄉 (一) 他在她結婚那晚離開了這城市, 趁著大雨搭上最後一班開往異鄉的客運。 不知道是眼底泛起心碎的漣漪, 還是車內的空調開得實在太過強冷? 只把窗外的世界蒸起一片毛霧, 路街招牌金紅紫綠,閃著車內霓虹片片, 斜飛的偌大雨滴乒乒乓乓敲擊著車頂, 就這樣逃離這城市。 後來,他再也沒回來過。 (二) 可說真的,他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回來。 他妹逢年過節都會打電話叫他回家, 他就去了客運站,買了車票,顛簸著返程旅途。 回到了家,就洗手洗臉燒香拜拜, 然後胡亂吃了些湯圓粽子月餅年夜飯, 吃完便是父母姨嬸伯舅三法司六扇門八府巡按合議聯審。 工作順不順利啊?甚麼時候要交女朋友啊? 為甚麼還不結婚啊?爸媽想抱孫想得頭髮都白啦! 總知道躲不過,他便老實坦白,問一句答一句。 咬緊了牙根、指尖藏在背後緊捏住衣角, 用自己的卑微去磨判官們的耐性。 忍到麻將桌準備好了、特別節目就要開播, 退了庭,他悄悄便飄回房裡,捲起棉被倒頭就睡。 隔日一早,他再去搭清晨初發的那班車, 一路搖晃又回到公司。 有的時候,他分不太清楚甚麼地方是家?哪裡又是異鄉? 畢竟他的心早已不在這裡,回來了也沒覺得甚麼快樂的。 那曾與她一起去看過的綠山碧海依舊閃耀著落日輝光點點, 紅嫩軟唇裡吐出的誓言一字一句還記得那麼清晰, 轉瞬灰飛煙滅。 現在再看一樣的光景,扁平冰冷只似幅褪色的畫,沒有感情沒有血淚, 他便不再看了。 他根本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心。 沒了心總是孤獨。他開始嫖妓。 就在茫茫的俗艷香水粉味中尋找救生的浮木, 去消解他做為生物人類的高漲慾望。 於是他開始做沒有愛的愛,為了性而性。索求著下腹的滿足,掏錢去買。 我很好奇像他這樣一個曾經愛得轟轟烈烈、海枯石爛的人, 竟然能打沒有愛的砲? 他說這很簡單,男人的心與屌之間有一條線, 是用來連接愛與性的。 倘是要沒有愛情地去幹女人的話,把那條線剪斷不就得了? 我搖搖頭不能想像,他便在我面前拉起上衣, 露出肋骨下方與肚臍上緣的一道暗紅色傷口, 拇指與食指就伸進去找找摸摸,然後扯了兩條線出來。 那兩條線白白黃黃,像是包皮垢的顏色, 端口上打了結,都發黑了。 他說這就是覽叫跟心臟之間的神經線, 剪斷了之後,馬眼吐出來的白濁精液裡面,就再也沒有愛。 他看著我驚訝的表情,沒多說甚麼,只把它們稍微整理了一下, 再塞回肚子裡,繼續喝他的酒。 (三) 以前他從來不跟我說這些的。 或許是今晚喝多了酒,他開始咕噥起來。 他已經忘記是甚麼時候去找小姐的,好像是來到異鄉三四個月吧? 當晚跟同事們聚餐吃熱炒, 小豪在酒酣耳熱之際便嚷著帶他去見識見識, 說吃了那麼多蚵仔,一定要好好揮霍一下精液。 還在怨嘆情傷的他慌忙說不要, 威仔只伸出臂膀便將抓住他還舉在胸前搖著的手, 一把拽他上了小黃,駛去那時淡水河畔、高堤大牆旁還沒拆掉的鐵皮屋。 貴叔總不找小姐,只去巷口打芭仔台, 剩下幾個人便魚貫踏入映著粉亮霓虹的小巷。 阿通還在挑三揀四,小豪就先點了個大奶妹進房, 威仔探頭去了隔壁間便沒再出來, 只剩他垂著臉縮著脖子,陪著東哥在外邊等。 東哥從夾克裡摸出檳榔,一顆顆喀嗤喀嗤地嚼著, 口水聲混雜著紅灰與荖葉的味道,卻不說話,整個場面比外頭氣溫還低。 於是他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啊, 視線從左邊的金髮落翅仔掃到右邊的捲髮熟女, 再瞥回對面的幾個奶妹們顧自抽著菸、看著電視或捧讀著小說。 高瘦矮肥、青嫩熟韻,千姿百態。 小豪那間顧門的雞頭阿桑瞅著他的渾身不知所措, 轉頭進屋牽了一個紅色迷你裙的年輕美眉出來, 笑吟吟地說,少年仔,這個幼齒,剛來上班,這裡叫嗎? 他原想拒絕的,怎麼能這樣呢? 都還沒從心碎裡走出來,看見女色就淪落去, 前女友對他不義,他可不能不忠。 但那女孩的甜香實在太過誘人,搔著鼻腔心頭發癢難耐。 東哥冷不防從後邊推了他一把,只說,係查甫仔便入去啦! 他踉蹌幾步正好跨進豆干厝內,那雞桑便去牽他的手, 又說,好啦,好啦,來啦!就這樣半推半就地進了房間。 他還以為房裡跟A片場景一樣潔淨明亮,有張會旋轉的大圓床, 天花板還有無數片鏡子能映滿桃紅綺麗的情慾。 結果只看到紅紅的燈光小小的床,黑髒污垢塞滿地磚隙縫, 牆角堆滿衛生紙與濕紙巾, 抽剩的菸頭歪歪斜斜地掛在菸灰缸邊沿。 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鼻腔裡瞬時溢滿悶溼潮霉的味道。 那女的去端了冷水壺進來,只說脫衣服罷,牆上有掛勾可以吊。 他依著脫了衣服,那女的又說,來,蹲下,他也就蹲下, 看著那女的用冷水壺去沖他的覽叫,把包皮褪下, 再拿濕巾蘸水去刷陰莖頸上的白黃黏垢。 耳裡傳來搓洗紙巾時的嘩啦水聲,和那女的手上鐲環敲響的叮鐺交錯, 又看見她蹲下時從桃紅短裙裡露出的白色內褲, 他便這樣勃起了。 那女的邊洗邊搓揉他的龜頭與卵葩邊問,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啊?之前沒找過小姐嗎?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哦? 他連著嗯嗯嗯了三兩聲,那女的用廚房紙巾幫他擦乾覽叫,指指床, 又說,別緊張,來,這裡躺下。說完便開始在他面前脫了衣服。 他張著嘴驚訝極了,本來想別過眼不去看的, 可愈想著轉頭,視線愈是移不開, 那偏黑的肌膚還算光滑,浮滿小紅燈的光澤, 深色的奶頭嵌在小小圓圓的乳房上,脅下刻印著明顯的胸罩痕跡, 屁股上的橘皮掛著鬆弛細紋,轉過身便看到濃密的陰毛蔓生在下腹部, 一眼沒眨,他就這樣仔細看完。 那女的緩緩爬上床來揉按他的覽叫,再牽他的手去揉自己的胸部, 伸出舌尖舔他奶頭時,那女人的臉就這樣靠在他的胸前, 髮絲上的淡淡香氣緩緩飄進他鼻裡。 他手裡抓著的胸部小小的,鬆鬆水水的,沒什麼彈性, 但能感受到真切的體熱,透過掌心漸漸流進他體內,自己的心卻跳得更快了。 他忽然緊張得全身僵硬,憋著氣不敢呼吸,幾乎快昏過去, 覽鳥頭只發起癢來。抬眉一看,那女的正幫他掛套子, 接著便滋嚕嚕地速起覽趴。 吮了一會,再拿潤滑液塗上他老二,喚他起身,自己躺下, 邊劈開大腿,邊抓著他的雞巴往自個兩股間的肉洞裡塞。 一下是唇嘴的溫暖、又是潤滑油的冰涼,再感覺到雞掰康的柔軟熾熱, 噗嚓啪嚓、澎滋啪嚓,他擺動屁股就這樣抽插起來, 那女人閉著眼睛也嗯叫了起來,手再伸去他胸前用指甲挑逗他的乳頭。 他的耳畔響來悶雷轟轟,但下半身卻興奮異常,酸癢得發麻。 不知道怎麼著,是這個女人長得像她嗎? 或是他的腦海裡把她的面容印在這女人的臉上? 他突然覺得胯下壓住的這女人像極了披著白紗、洋溢著幸福的她。 原本硬挺高舉的雞巴瞬間便軟了下來,滑脫出來便再插袜入去。 那女的急忙坐起身子去幫他撫弄,搓揉好一會也不見起色, 計時器開始嗶嗶叫了,便說,你躺下,我幫你打。 他便再躺下,也不說話,只感覺覽叫又被塗上冰涼的潤滑液, 女人的手開始上上下下套撸,又把嘴湊來胸前吸奶頭, 半暈之間,只聽見那女的在他耳邊輕輕柔柔低語, 你好帥、長得好好看,下面好大又好燙,好硬又好棒, 弄得人家好爽、好爽、爽到要出來了。 指甲刮擦著胸部,覽叫又重新硬了起來, 那女的套打的速度更快了,又嬌聲輕喘說,要出來了,給我、快給我。 他又嗅到清淡柔和的髮香,那芬芳探進下腹, 惹得提睪肌筋膜一痠, 保險套的尖端便給陣陣白濁濃稠精液緩緩注滿。 (四) 小豪不像威仔與阿通這樣安慰他,聽了就笑起來, 帶著酒氣的哈哈聲就旋繞在堤畔橋下,然後又說, 啊這正常啦,我頭一遍幹的時陣嘛是卡彈啊, 小姐打了點多鐘都打無出來,汝看我咁是有勇? 東哥伸手招了計程車,返頭對他講, 汝別聽伊的,伊就拵一支嘴愛豪洨。 後來他聽威仔說小豪第一次去叫小姐的那晚, 醉得連覽叫都翹不起來, 幫他服務的小姐倒是敬業,看這軟竿原本想救的, 賣力嘴吹手打了兩節,下巴腕肘都要脫臼了,還是嘸采工,便不再讓上訴, 小豪那張爛嘴就開始臭訐喇譙,小姐生氣了就去找裡面的大哥, 連掃帶轟地把人趕出來,走出巷口才發現褲子是穿反的。 他捻熄了菸只敷衍地笑了笑,卻沒怎麼聽進耳裡。 這第一砲畢竟後勁太強, 惱得他心裡連續兩三個禮拜都是滿滿的愧疚與不安, 總覺得對不起自己深愛的她、也對不起向她咒過的誓言, 可是夜半深更都會在腦海裡浮現那個叫娃娃的小姐的容顏。 他又想用那晚他必定精蟲灌腦才喪心病狂的理由來卸責, 然後再暗暗發誓說這事只一回就好,下次絕不能再犯。 結果那個周末吃完聚餐又被小豪威仔拉去, 走到巷口,本想臨陣脫逃的,但想想這樣好似不太合群, 暗忖只到店前,不進去便好。 不知怎麼著今晚小姐比上回多了好多, 各家門口都斜倚著薄紗睡衣、清涼短裙,拋來媚眼搔首弄姿, 整條巷子就這樣漫著脂粉香味。 一閃神,阿通威仔小豪唰唰唰地消失了, 又剩他與吧嚓喀喳嚼著檳榔的東哥站在店前, 雞阿桑悄悄從門旁探出臉來,再向他招手, 他打定主意,搖搖頭說不用了不用了, 那雞婆也不理會,又去牽了娃娃過來,在他面前眨起雙眼, 那深靛眼眶中的黑邃瞳孔一下子就攫住他喉頭,掐魂勾魄, 方才吃的千斤秤陀萬斤鐵轉瞬便給擊得粉碎, 東哥的手都還在插夾克口袋裡呢,他便自己往豆干厝裡走了。 洗淨後便上了床,一陣吹含吸舔劇本照搬。 緊張終究難免,可這回督康的時候表現倒好,也不疲軟, 就這樣堅挺地深入再深入。 噗滋啪滋給低沉喘吁與細柔呻吟伴著, 聲響愈來愈大,一直到他噴發為止。 可射完精還沒幾分鐘, 回魂一看,心裡的罪惡感又油然而生。 完事後,娃娃邊替他清理邊向他說的話,他沒一句記得, 只有滿滿的懊惱與悔恨,寸寸啃噬嚙咬著他的心。 坐在回宿舍的車上, 小豪又開始唬爛說剛剛多猛多猛,操得小姐唉爸叫母; 東哥一邊吐著檳榔渣,一邊吐槽回去。 他的身體隨著馬路的凹凸起伏左右晃動, 腦袋亂哄哄的,也不說話。 再隔兩週,他在海產攤就想說不去了,卻終沒說出口; 清醒過來又看到娃娃一頭亂髮蹲在床上幫他拔保險套。 奇怪的是那羞慚的感覺卻沒有接踵而來, 反而像躲進霧裡,迷濛著看不見。 接著幾次他跟著這群不夾猴們去逛花街、開查某, 苦惱懺悔與良心譴責的聲音便愈來愈薄,到最後幾乎沒有了。 他也想說歡場作戲嘛在所難免, 肉體出軌總別太多,這輩子只幹娃娃一個便好。 也不知怎麼的,後來的幾日他心裡總想念娃娃, 他開始想知道那女的是什麼星座血型? 從哪裡來?又住在哪裡?平常會去逛街看電影嗎? 喜歡甚麼東西呢?喜歡花嗎?又喜歡甚麼花呢? 現在有男朋友嗎?幹想太多了!做這途的怎麼可能有? 他拍拍後腦杓,但雖然這樣說,還有好多事情他想知道。 可惜豆干厝時間太短,又要洗覽葩又要舔奶速屌幹砲,沒太多時間, 也就沒問了,只把衣褲脫了掛好,然後蹲到水盆前, 娃娃手上的金環玉鐲又敲擊起悅耳的鏗鏘聲。 (五) 後來有個週末,大夥都有事,只剩他一人留在宿舍, 他也沒回家裡,午覺一路睡到傍晚才起床, 胡亂吃過晚飯後就開了電視看猜猜猜, 看完了再轉去智勇電力學校就覺得好無趣, 只有螢光幕裡女主持人的白皙美腿令人心神快活, 讓他的手心憶起了娃娃手腳的溫熱,撓得心癢癢的, 便自己去了堤防邊。 可真不巧,龜婆說娃娃休息,便要請另一個小姐幫他做。 他看著那滿露豔笑的熟女臉上畫得絳紫嫣紅、五彩繽紛, 像極鐵獅貴寶玲瓏珠寶,只搖搖手說免了。 走出巷口又嘆了氣,百無聊賴地在街旁抽了幾根菸, 只覺得這個夜裡好孤單,大家似乎都棄他而去。 忽然一陣惡寒從尾椎鑽上後腦, 他彷彿又回到在大雨滂沱中哭著搭車的那晚, 那種蒼涼寂寞的恐懼席捲而來,就快要將自個吞噬殆盡。 抬眼再看到堤防上的情侶們頭肩緊靠,或是玩起仙女棒來, 他便扔掉菸頭,在戀人們的嘻哈聲中快步走進暗巷, 剛才雞婆介紹的那熟女姐姐是在盼他回來嗎?又或是沒客人? 仍站在門口衝著他浪笑。 還沒等雞婆來招呼,他就叫了那姐姐進房。 不知是女人之間的嫉妒還是競美鬥妍?或是想搶客呢? 那姐姐可比娃娃熱情了,一進門就送來大大的擁抱, 豐滿奶子撞上他的胸口軟綿綿的, 磨蹭了好一會才去捧水過來,也不洗,只往地上一放, 自個先脫得赤條條的,才蹲下幫他洗老二。 掛在胸口的兩團乳球搖啊晃啊,弄得他眼睛都花了。 上了床都還沒躺平,那姐姐就伸手抓起覽叫, 滋滋嘖嘖地素了起來, 把包皮繫帶與龜頭冠狀溝內仔細舔過一遍遍, 睪丸袋在口中嘴裡吸吐好幾回, 皺褶上滿沾唾沫,卵葩的毛上都是細細圓圓的口水滴。 不知為什麼,他的耳邊突然聽見自己曾經咒過的誓, 先說除了她便再也不會跟其他女人有關係了; 然後說跟妓女只幹一次,不再幹第二次; 後來又說就算幹很多次也只幹娃娃一個人; 現在他卻跟第二個小姐幹上了。 真是不要臉又無恥,骯髒齷齪、淫賤下流得厲害。 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瞬間他忽然明白為甚麼她這麼輕易就能拋棄山盟海誓, 為甚麼那日夜祈禱能天荒地老的愛情世界會轉眼崩潰, 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地把自己看得太重罷了。 年輕的時候有人陪在身邊,總以為說出來的話就是一生一世, 多了些經歷之後就會發現這世界無處不是狗屁。 你的誓言是你的誓言,可沒規矩說別人也得按著你的誓言辦事。 他想到這裡才發現自己原本最討厭那些不守承諾的人, 現在卻真真正正變成這種人。 他既覺得可笑,又想落淚、又想嘔吐, 可還在他胯間滋滋作響的姐姐的舔工實在太厲害, 沿著根部向上掃來的舌尖忽地鑽入馬眼,又吻又啄, 嘴唇與龜頭之間牽起數十條不知道是口水還是尿道球腺液的晶亮細絲, 弄得他就要凍未條,只感覺酥茫茫、爽歪歪,卻沒功夫去痛哭懺悔了。 (六) 然後呢?然後呢? 每次不叫小姐、跑去打電動機的貴叔跟他同寢室, 等他從豆干厝回來以後,總喜歡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 問他找小姐打炮的細節。 然後掛上套子就做了啊然後?然後還能怎麼樣? 那小姐反手一把捉住覽叫,腳一跨便插進雞掰, 蹲坐著噗滋噗滋抽插起來,然後換了兩個姿勢, 幹著幹著就射了啊。 啊,不不,講慢點講慢點。你先說說,那小姐是怎麼跨坐的? 腿是張開成M字型嗎?還是羞答答地併攏著膝蓋? 如果是張開的話,你有看見鷄掰嗎?那陰毛濃密嗎?還是稀疏呢? 抽插的時候,那查某有捏你乳頭嗎? 還是捧著自己的奶子、陶醉似地半歪著頭享受呢? 翻身壓下去幹的時候,那婊子眼睛有閉上嗎?頭髮有遮住臉龐嗎? 你不講清楚,便是不容易想像。 那貴叔睡覺不睡覺,還在不斷追問,他覺得有點煩了。 現在想想,他覺得最不要臉的就是像貴叔這種人。 雖然從沒開過小姐、沒幹過妓女,這話沒錯啦,道德上怎麼都說得過去, 但卻喜歡靠著他的敘述去想像那場景,總是噁心。 這種人就像躲在堅硬的道德外殼底下, 吸吮著他龜頭射出來的腥臭精液意淫過活的寄生蟲。 他只在心裡嘀咕著,要是這麼想知道,自個去幹一次不就都明白了? 幹嘛裝得這麼正人君子、自詡道德清高? 但這話他終究沒說出口,只應著貴叔的要求,再答得更清楚些, 直到貴叔的耳朵舔食完所有他能說出來的淫穢字句、滿意地睡去為止。 下個週末,貴叔依舊到巷口去打遊戲機, 威仔小豪早在巷口就不見人影,東哥也去找他的老點, 便放他一人慢踱著曲曲折折的窄巷,去探那花叢中的百般滋味。 跟兩個妓女打過砲,要幹第三個便不是難事, 巷底那間有個穿洋裝的輕熟女正對他笑呢。 頭髮捲起盤在腦後,露出修長的頸子, 白皙的胸口展示著鎖骨的性感, 喚醒他的慾望。 脫下褲子、掛好衣服,就把龜頭洗乾淨, 卻沒喚他躺下,只讓他坐在床沿,張開雙腳, 便跪下來幫他吹喇叭。 剎那之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好有男人魅力, 能讓一個女人這般崇拜、愛慕又溫柔地照護他的覽叫。 他想起以前跟她打炮時, 總得哀三求四才能勉強被舔上一口, 在她臭著臉、一副不情願的表情把舌頭伸出來以前, 還要求他拿肥皂酒精鋼刷菜瓜布強力水柱反覆沖洗個三四次, 害他緊張得連馬眼汁都不敢流。 現在可不同了,來了這種地方,畢竟是專業, 臙脂抹得赤豔豔、紅脂脂的嘴巴有大有小、嘴唇有厚有薄, 有舌頭靈動的,也有嘴撇九豪素的,吞吐的感覺各不相同。 接著就是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他便這樣花錢買快活, 覽交頭先含進嘴巴,拔出來又塞入屄裡,接著抽抽插插, 雙手搓揉乳子、吮著奶頭,恥丘啪啪啪地衝撞陰蒂, 不知道是潤滑劑還是淫汁浪液?沾得覽毛上全是溼滑冰涼。 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 他又把頭埋進女人股間,伸出舌頭去舔那發癢而不斷收縮的膣口肉膜, 還有黑褐暗紅顏色不一、肥薄短長、姿態各千的陰唇皺褶。 一開始他覺得很奇怪,那從妓女們雞掰坑裡流出來的巴氏腺液, 不像以前她的淫水一樣濃甜似蜜,卻是腥臊酸鹹。 後來他才想通這雞掰湯味道的可口或苦澀, 只取決於有沒有愛。 但他早已沒有心可以去愛,對這些小姐也沒想過可以愛。 雖然他不想把她們當成商品,但他明白知道的, 朱唇裡的雙舌交纏、激烈修幹時的玉手環抱、抖動收縮著的股間肉套, 脫去了愛便再不能感受到溫度,只是湛著冷冽光澤的物體, 無一不是用來賺錢的器具, 在他拔掉保險套,穿好衣服走出門口的那一瞬間, 便銀貨兩訖,從此再無干係。 (七) 他已經忘記自己何時變得這般現實了? 或許是在異鄉闖蕩的這幾年,見多人情冷暖, 把他的熱情銷磨得愈是冰冷。 說穿了,不要說那些小姐們,即便是他也是物品, 一只在公司這個龐大營利機器下沒日沒夜運轉的齒輪、 一枚被掌控著權力的人操縱的棋子。 總公司裡面兩派人馬鬥爭得最激烈那段時間, 什麼兵一平五、相三進八、后堡易位、8七金成, 這些不要臉的垃圾手法都輪流施出來了, 他與小豪、阿威,還有整個團隊就被這樣調來調去。 到了新的前線就去拓展客源, 等客源穩定了之後就讓掌權者的心腹去接手; 他們再去下個地點繼續開發,終無休止。 於是就這樣,他一個城市換過一個城市。 臘月白梅正月櫻,二月粉紅風鈴花。 三月海芋開滿山。四月木棉橘紅如初陽,落得一地腥臭, 旋即被五月的阿勃勒的金雨給掩埋起來。 六月油桐還未飄完雪的季節,他揹起行囊, 又去看那七月荷花八月葵,鳳凰花燒得南國街道遍目赤焰, 伴著蟬聲蛙鳴,迎來九月金針十月菊。 北境的羊蹄甲在葭月開花,綻放著孤絕的秋涼, 映著他愈似單薄的身軀。 一個島國就這樣來來回回。 他也在返返去去之中, 走遍無數私娼寮豆干厝小賓館的陋巷暗街查某間。 連身窄裙V領洋裝雪紡網紗針織羊毛衫、 水手服護士服薄紗睡衣蕾絲奶罩深黑皮裙、 高跟鞋平底鞋帆布鞋夾腳拖露趾涼鞋及膝馬靴、 牛仔褲休閒褲七分褲連身短褲碎花長褲露股溝熱褲、 卡其素面橙紋藍條綠底白花桃紅圓點深緋方格鑲金繡銀。 朱袍赭緞李紅袖、翠羽黃衫霍青桐。 一個個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絳紫眼影裡的目光含春。睛瞳閃動,懾魂動魄。 珍珠項鍊碧玉鐲,水晶指甲黑絲襪。 粉色霓虹照在耳後脖根頸背上,皮膚映出風塵味的橘光, 蕩著甜得發膩的情慾,紅通通、色瞇瞇、羞答答, 不斷地搖著手招他徠。 怕是走進花叢便會迷路,泊上秦淮就要暈船, 剛開始的時候,小姐們奶子都湊上來了,他還不敢去看呢! 總是被偽善社會灌輸的倫理名教綑綁著喉嚨、束縛著嘴眼。 在公車裡捷運上看見漂亮的女孩子穿著低胸薄衫迷你裙,波震臀搖, 裸露出來的豐滿胸部與白皙臂膀想來明明那麼可口, 撩動著他的心、挑撥起他的肉慾。 覽叫早已勃起得堅硬無比,發燙的龜頭從包皮裡探出來, 張牙舞爪、勃發賁張,狂暴地綻著紫紅,馬眼也都流湯了, 心裡那副小小的道德神主牌突地化作如來五指,大如須彌, 又似利維坦張開雙翼,捲天蓋地, 逼得他撇過頭,裝作不去看, 只用眼角去斜瞄那乳溝長腿,還有被裙子陰影遮住的胯間。 後來他發現,只有到了這種地方,才慢慢學會放膽去看。 見得順眼就上去問價錢,足夠預算就叫了進房, 給濡黴汗鹹混夾著濕紙巾酒精的悶窒刺鼻氣味伴著, 趴壓上妓女乾薄或肥軟的身軀,盡情地搖擺腰肢, 去追尋那彈指須臾,短暫似電光朝露又如白駒過隙的舒麻暈茫, 涓注慾望的深坑、薄填心底的空缺。 走出巷口,廉價俗艷香水味在鼻尖消逝; 從女人胸前泌來滲出的溫熱汗水在掌心緩慢地變乾、漸漸冷去。 再一眨眼,環河路溝仔邊榕樹下的鐵皮小屋, 忽地全給拆光光了,就像沙漠蜃樓。 曾經的耳鬢廝磨、軀體糾纏,如夢似幻, 有色非色,皮相肉相,皆是虛妄。 (八) 他彷彿看破,卻又執著地不肯放手。 我問他為甚麼?他聳聳肩說不知道。 只說她結婚之後,他已不能再愛; 心底的恨愈積愈多,總沒機會報仇,宣洩不掉,於是那恨也不再成恨。 無愛無恨的心如枯槁死灰,生著人形,卻活得都不成人。 只有在查某間的簡陋木板床上抓著女人的奶子時, 才會記得自己還是人。 他喜歡小胸部,跟小籠包店裝醬油薑醋的小碗一樣大小最剛好, 一只手剛好能完全包住,半勃的乳頭頂住掌心, 虎口便能觸摸真切的體溫,感受到心跳的搏動, 只有在那刻他才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真正活著。 小豪以前每次都挖苦他, 說剛剛叫到的小姐只有攤扁的A罩杯, 上半身只剩下紅棗排骨,覽叫插進機掰之前還以為是男的呢! 早知道就讓給他,因為他最愛這味。說完又笑起來。 他都想辯駁說他是喜歡小胸部,不是喜歡平胸, 但想想又算了。 後來他有次在巷口衖底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 找不到鍾意的查某開的時候, 一眼瞥見小豪說的那個排骨妹坐在牆角打哈欠,於是便叫了。 脫了衣服便看到骨瘦嶙峋,吹舔敷衍草草了事, 壓著她抽插時總感覺好像是在幹公園裡的健康步道, 無數尖凸的骨角關節在身上刮擦,總不是很舒服。 (辵日)迌[七逃]久了,他逐漸明白,網膜倒映的肉相總不真切, 別瞧那波濤洶湧左搖右晃、豐乳肥臀滑嫩Q軟, 拆了包裝才發現高峰深壑瞬間坍塌成貧地瘠田。 臉皺唇枯、手粗皮鬆、腹肉肥腫、臀股癟垂。 我說他一定是沒叫到年輕的辣妹才會這樣, 他搖搖手說我太不知道了。 青妹仗著年輕本錢,開價既高、服務技巧又不好,心態更差, 不是指拙手鈍、動作生疏,就是僵硬敷衍、草草了事。 他說吃雞吃久了就會發現,其實熟女才尚好呷, 別看那些嬸姆舅媽阿姑姨娘眼尾眉角之間百千細紋縱橫, 跪吹蹲插舔肛吸蛋功夫到位、服貼順從,微微泛著浪蕩的溫柔, 懶叫督入去的時候,那基掰肉壁內側早就浸濡濕透, 潤滑油都不用抹,幹沒兩下就能聽見水聲。 高突的充血陰核勃起如小拇指頭,漲得發紅, 整個股間濕漉漉、腥騷騷,漫溢著飢渴難耐的慾望。 捲黑腋毛從副乳與蝴蝶袖的夾縫之間迸發出來, 腰腹間的層層脂肪隨著抽插的節奏而韻律地波動。 因為久站而浮腫的雙腿抬得老高、陰道口箍得他的陰莖根部微微發疼, 好像要把他的覽叫連同整個人都吞沒進子宮去。 翻雲覆雨交歡暢欲的當下, 男人女人嘴裡那要死了、要死了的喊聲此起彼落。 人性流露情慾、情慾化為精液、精液又隱喻著生殖, 環環轉轉、瞬滅忽生。 生死交會之間像電流灌體、又像酸醋辣酒入喉下腹,寒毛悚立、金星眩目, 爽麻到動彈不得的高潮快感終於緩緩褪去, 胯下的熟齡妓女半闔著暈迷的雙眼、慵懶地抓著癢, 他也不急著挺腰起身拔出覽叫,只伸來還發著顫的手掌, 去摸那垂軟的乳子、黑腫的奶頭、綴滿妊娠紋的癱鬆肚皮, 還有栽滿蜷曲陰毛的恥丘上的剖腹產疤。 那疤痕的兩端微微彎起, 像要笑著對他訴說愛與淚水、歡笑與悲傷。 那是生命的記號。 (九) 他曾見過無數這種疤痕, 直的橫的、高的低的、粗的細的、黑色或咖啡色的, 有些疤痕已經淺得幾乎不見蹤影, 只在他趴下舔吸陰毛氣味時能映著小紅燈光忽然瞥見; 也有的深深地嵌在下腹與恥丘之間, 衣服一脫下便向他展露滿溢的笑容。 他還曾見過歪歪斜斜像是耐吉標誌的剖腹產疤, 尾端高高在左腹翹起, 他覺得很奇怪,那個小姐只說偏鄉部落醫療不發達, 半夜破水了卻沒能順產,痛得劇烈只能隨便找個診所接生, 那夜被急促敲門聲吵醒的醫生不知道是睏未飽還是飲醉酒, 手術刀一劃便是這樣了; 又說總之小孩順產健康就好,這些細節便不介意。 但他都知道的, 小姐們下腹疤痕的背後,沒有說出的故事是父親的消失。 許多父親都因為確切或不明的原因而不見蹤人影了, 離婚的、往生的、半身不遂的、重症拖磨的、 服刑坐牢的、欠債跑路的、討海失蹤的、 只是玩玩最後卻沒在一起的、拋妻棄子與小三私奔的, 或是去了中國或東南亞卻再也沒消息的。 小姐們各有各自不願再想的回憶。 但不論是剖腹產或自然產,小孩的父親許多是缺席的, 有的就算在,也是沒能扮演好父親的角色。 當媽媽的於是流落他鄉下海賺這錢, 也不過是為了小孩的溫飽或學費。 有些便把孩子留在家裡托給阿公阿嬤照顧, 逢年過節才回家見見囝仔, 用辛苦賺來的皮肉錢買些衣服玩具, 帶孩子去百貨公司看電影,然後吃個好料, 假期結束以後再坐了火車或客運, 一路顛簸回到賺呷的小小豆干厝,點起香菸等客人。 另外有些被安置了,也有些是過給人了, 或許一生再也見不著了。 他有一次在溪湖厝做完以後, 一邊摸著小姐肚子上的妊娠紋,問她說生了幾個? 那小姐邊穿褲子邊說,只生了一個男孩,生完就過給親戚了, 只聽說家在台東,但是不曉得電話番也不知道住址。 說完便嘆了口氣,然後哽咽起來,講很想念孩子, 毋過這世人想是嘸可能擱再相見了。 她話沒說完便哭了,眼淚嘩啦啦地直流,怎樣也止不住, 驚得雞頭破門而入,看到小姐褲子只穿一半在嚎啕大哭, 氣得一把揪住他的領口質問是不是糟蹋人家? 於是他只在異鄉遇見一個又一個異鄉人, 卻不見甚麼在地的媽媽。 他曾在紅毛土路遇到來自台中的小姐, 也在福音街遇到來自宜蘭的小姐, 他有一次問府城小公園的小姐說石精臼哪攤好吃? 那小姐說自己不是這裡的人所以不知道, 但總是熱情去幫他問其他的姊妹, 一問之下才發現歸查某間裡十幾個都不是在地人。 後來他慢慢能夠理解,許多小姐都不是在自己的家鄉工作, 做這行業畢竟驚乎人知道,因此總是到青分的地方上班, 流著不敢讓別人看見的淚水。 (十) 於是他在南投與住在八斗子的小姐聊海產, 在馬公與來自瑞穗的小姐聊米和茶; 到了艋舺,他跟南國的小姐聊起會叫與不會叫的壁虎, 然後在鳳山說起北都盆地裡一下就是百天的寒冽冬雨。 怪異的流動、空間的扭曲, 對都市與鄉村的記憶、生活經驗、族群文化甚至語言, 便再也不是一個能夠識別地域的紐帶。 他在豬埔仔跟小姐講閩南語, 在雞籠鐵支路的小木板床上猛力地插幹濃濃海陸腔的客家大姊, 在東勢厝遇到北京話講得忒標準的外省二代,他聽那俐落的支吃失日, 還以為是大陸妹,感覺很不適應,一陣反胃差點落荒而逃。 更不用說數不清的,從原鄉部落下山淘金的高山妹, 以及囫圇著喉嚨、糾結著鼻音的外籍軍團。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風城工業區外面的鐵皮屋選了個黑肉底, 還在納悶這女孩是怎麼曬才會曬那麼黑的時候, 進了房間才發現原來是印尼妹,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打破地理限制、跨越國際藩籬, 實踐全球化與開拓國際觀的大好機會, 結果他連一句「How are you?」都講不出來, 只能用滿嘴的Yes/No 與 This/That充數。 後來他發現只要會說這些單詞就夠了, 剩下的可以用手勢或動作補足,最多就加上Good/No Good。 他總是在快感逐漸高漲時,將這些馬來或泰國妹的手拉到他的胸前, 示意對方用手指搓揉摳抓他的乳頭。 不知道是原本在工廠做工造成的,還是其他原因, 外籍妹的手指尖總是厚繭粗糙,有著強烈的刺激感, 引領著他更加賣力衝刺。 國籍與地界於是漸漸溶解在雙方肢體扭纏, 以及抽插噴流的汗水與體液當中, 剩下的只有生物的原始慾望與滿足之後的愉悅。 (十一) 再回到北都看花,是好些年後的冬末初春。 杜鵑開得正好,堤防邊的頹圮小屋卻不復在,只用鐵皮高高圍起。 閒談耳語之間也不再聽見臭嘴幹話, 受不了連年奔波的小豪在上個月底就不幹了。 阿通是去年的這個時候離職的,甚麼時候歡送東哥就更記不得了。 年年歲歲花正好,歲歲年年人不同。 威仔擰熄了菸頭,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惆悵, 暈黃路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可惜那香菸味再過幾個月之後,便也再聞不到了。 公司鬥爭仍舊,讓一個好好的工作團隊弄得破敗四散。 脂粉艷香依稀還在鼻裡,放眼望去卻早已鶯燕紛飛。 他上個周末在宿舍看著經理打包行李, 一句話不講,依舊忍氣吞聲。 他有時候都想要直接譙經理說為什麼不反抗? 可是終究沒說出口, 因為他知道經理房貸車貸還沒繳完、 女兒去年重考終於上了大學。 像他這種年紀,當然不能理解這種人到中年的金錢壓力, 只能從經理愈來愈白的頭髮、日漸憔悴的身形中, 作些自以為是的體會。 總道是我為魚肉、身不由己,倘要不拚鬥,便只能任人宰割。 就好比幾日前天氣剛熱起來,晚間雷雨大作的時候, 那些傾巢而出的繞著招牌路燈飛旋的大水虻, 要是一個偷懶落在濕淋淋的地上,身後拖著那幾只長長翅膀沾了水, 便再也飛不起來,一隻隻等著給車輪輾去、被鞋底踩扁。 總得振翅不停地飛啊! 於是他也不多去想,就悶著頭努力工作。 總是想著要像手機裡臉書上的新朋舊友老同學那樣, 扮得光鮮亮麗,驕傲地說著自豪、幸福與成功。 不斷往下滑的臉書卻像危崖陡坡,指尖下便是無底的深淵、湍險的瀑布、令人窒息的流沙 。 再滑下去,就要被徹底吞沒,屍骨無存。 新車豪宅金戒指、牛排好酒美嬌娘, 水晶燈與玻璃杯閃耀奪目,美好的事情總在朋友們的身邊發生, 那是個不屬於他的世界,高尚華美,光彩四射。 他總覺得自個能力不比人家差,工作總是最認真,成績也有目共睹,但這些好康全沒他的 份。 可就算再怎麼不服氣,又能何奈呢? 他只能窩在異鄉的宿舍,側躺在小小的木板床上, 就著手機上微弱的燈光,去窺視、去讚嘆、去羨慕別人的喜悅時刻、精彩萬分, 自己卻是再怎麼拼鬥也抵達不了。 時鐘的指針停在凌晨一點五十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 他輾轉反側還睏未去,仍想繼續看,又告訴自己不要再看。再看下去,眼底彷彿就要吐出 淚來。 他愈看愈是覺得自己窩囊,那卑微自尊被打壓得更低了。 直到有天夜裡,他的拇指停駐在她昨日的動態上, 才發現她剛剛生了一個好漂亮的女娃, 紅紅的臉蛋發著皺,眼睛都還沒睜開呢。 他想起她與她老公結婚也十年出頭了,總沒生孩子。 有時候回到家鄉參加婚宴或聚餐, 好友曾跟他說這夫妻兩個許多方法都試過了,還是枉然。 他只笑了笑,還以為自己的詛咒應驗了呢? 現在看看她終於做人成功,抱著小北鼻開心喜悅, 那笑容洋溢著幸福,卻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歡喜。 或許是時間沖淡了一切罷?他沒感覺到任何忌妒賭爛恨,反而為她感到開心。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好想摸摸那娃娃的粉嫩小手、Q彈肥軟的臉頰, 然後向她說句遲來十年的恭喜。 不曉得是為什麼? 原本壟罩在他心頭數千個日子之久、堆積如巴別塔般高聳的怨恨與冷漠, 忽然間土崩瓦解、冰消雪融,化作熱淚湧出眼眶, 浸染著枕頭濕涼一片。 在把自己的心與熱情放逐到最遙遠荒涼邊境十年以後的這個晚上, 他突然發現,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十二) 總公司的人事派令下來的隔週, 巴士是在破曉時分駛進他家鄉的城市。 過度開發與大量工業區排放廢氣氤氳著天空終日灰茫迷濛。 還沒開下交流道,飄進車內的空氣就惹得他喉鼻過敏起來。 他緩緩揭開窗簾, 迎面而來的旭日把窗上的霧氣敲落成滴滴晶瑩剔透的淚露,斑斑行行。 曙光金亮刺眼,灼燒著視網膜,扎得眼底一片殷紅, 赤艷艷的顏色讓他又憶起陪他度過一個又一個寂寞異鄉夜晚的女體。 浮生肉相,橘粉黑白,飽滿或乾癟的肌膚上倒映的小紅燈光。 妮妮秀秀疊字輩、安琪貝蒂洋人風、小海蜜蝶酒店味、 阿娟阿芬市場名,和其他數不盡的、 記得住與記不住的名字與臉孔, 還有阿通的笑聲、威仔衣服上的菸味、 東哥口袋裡包葉檳榔的辛辣甜苦、 以及撐扶著爛醉小豪的嘴裡吐來的酒臭、身體的重量, 像是高速公路旁的一幢幢高樓大廈那樣, 一幕幕瞬間閃過,忽又消失。 他轉過頭不再去想,瞥眼瞄了手錶, 到市區終站大概還得花上半個小時, 便又閉上眼,只把行囊揣進懷裡, 頭斜斜地枕靠在玻璃窗上,再淺眠起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9.9.235.20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ex/M.1497000987.A.40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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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長還沒看完,但前面寫的很吸引人,用詞跟年代相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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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拜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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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成,讀來更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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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筆實在是太好了...腦中不斷出現畫面 這是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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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小民會經歷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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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悲傷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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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只能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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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高水準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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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不想參加徵文了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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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佩服作者的鄉野調查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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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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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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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forabsinthe (39.9.235.205), 06/10/2017 02: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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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forabsinthe (39.9.235.205), 06/10/2017 02:4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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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到太扯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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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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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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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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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厚重感 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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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forabsinthe (36.226.164.78), 06/11/2017 22:38:12 ※ 編輯: forabsinthe (36.226.164.78), 06/11/2017 23: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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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問,作者有想過要去投文學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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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PEcmRG3 (s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