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日記
頁、一
所有故事的起點
被迫在此展開
如同雨後的新筍
不得不綻放他青春的絕望
而我是那種
特別早熟的竹筍
──太早了，其實
畢竟媽媽的淚水
給予我過多的養分
在新筍之間格格不入
而我的手足
很早就離家出走
徒留我在此地，靜靜地
無奈地承受風雨
故事的起點
其實早在我再也哭不出來時
就已結束
頁、十六
我十六歲的影子張狂
恣意傷人還沾沾自喜
當所有人都離去
我任自己棄置在
黑色的曠野，風如利爪
抓傷我卻不願顯露形體
四周的跫音一如遠山的燈火
漸漸熄滅
我的憂鬱如利爪
抓傷我並洋洋得意
我躲在陰影之中舔舐傷口
然而每一陣狂亂的風
都捎來全新且
令人不安的氣味
與聲音
我竭力掩藏我的軀體
並且不斷祈求
有沒有那麼一個地方
能溫暖地包容我
和我的憂傷
頁、新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
覺得寫詩
不如寫業配文
讀詩，不如仔細地讀契約書
在詩句間跳躍，不如
在公司間面試
看向捷運窗外風景
醞釀一首詩的誕生
我寧可補眠、練習微笑或者
聯絡客戶
「敝姓柯很高興為您服務」
像隻巨大的血蛭貼住我的左臉
將我吸乾如一朵枯萎的花
每一天都竭盡全力又力不從心地盛開
寫一首詩
這種不能賺錢的浪漫
在生存的狂風中幾度熄滅
出社會的日子是一條水下的隱河
流得越遠
越容易失去自己的形狀
幸好
我還能用日記練習臨摹
我曾經的模樣
2016.10.12 寫於關渡與淡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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