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賽德克巴萊:太陽旗
----------文長請見諒,不喜者請按←跳出-------------------------------
經過一夜的沈澱,還是不確定此篇關於電影《賽德克巴萊:太陽旗》的感想,能不能條理
分明、精準確實地鋪陳我所有的想法。畢竟,真的不誇張,我連昨天的夢裡,都出現獵人
們猶如蒙太奇般,一格一格剪輯串連成飛奔、追逐的迅快身影,而這些快速變換、難以捕
捉的畫面,不正是我現在的意識之流的寫照?所以我僅能試著以片段的捕捉,切入魏德聖
想要展示給我們的賽德克人那浩瀚的文化之海,梳理出一點點不甚細緻的感想。
[觀點巴萊]
有別於過去詮釋霧社事件時採用的大中華民族主義抗日史觀,近十幾年來,隨著相關口述
歷史的出土,我們有更多第一、二手的報導資料,可以用更靠近賽德克人的觀點出發,重
新杷梳這段曾經撼動台灣的歷史大事。我想,魏德聖拍攝《賽德克巴萊》,他最想表達在
電影裡的,即在於讓賽德克人自己向我們述說霧社事件。從電影的定名,吾人就可以清楚
理解魏導演的企圖,他雖然強調不偏向任何一方的立場,但表現在整部電影脈絡的核心概
念,其實仍然緊緊抓住賽德克人的「我族觀點」。繁複的戰爭場面是這部電影的外皮,但
潛藏在劇情裡的觀點巴萊,卻是賽德克人特殊的文化、信仰與生死觀。可惜的是,至少在
《賽德克巴萊:太陽旗》裡,魏德聖運用大量的對白和歌謠來陳述這些文化概念,卻缺乏
直接演繹的情節橋段,造成許多觀眾必須一邊關注畫面,一邊又要努力跟上字幕的速度,
結果最後可能無法吸收過多的知識。
[獵場]
以奪回獵場作為本片的主軸,反映賽德克族人抗日的一大現實因素,在本片的鋪陳中是相
對成功並且明確的。影片開端即點出爭奪獵場的使用權之於山區各部族的重要性;劇情中
也不斷透過情節和對白,強調賽德克族人失去獵場的痛苦與無奈。定居於鄉村或都市的現
代人,應該很難理解遊獵民族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環境。山林的資源對諸如賽德克人這類居
住其中的族群,並不如浪漫想像中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因此以遊獵及山田燒墾為生計
的民族,必須透過不斷的遷徙,並且維持一個足夠的營生區域,才能養活部落全體。在資
源有限的情形下,各部落為爭奪生存範圍,型塑了剽悍頑強的獵人性格,並且根植於文化
的深層結構裡。所以,不論是本片開頭演繹部落間的戰事,到後來帶入日人殖民初期,理
蕃政策武力征伐時期與賽德克人的鬥爭,一直到中年莫那登場的1930年代,本片始終緊扣
獵場對賽德克人的重要性,與日本挾其船堅炮利及文明優勢,對賽德克人造成的相對剝奪
感。
[文化]
賽德克人是一支遵循祖先規訓的民族,祖先規訓也就是所謂的gaya。男子年滿15歲即可在
額頭刺豎紋,但必須出草馘首之後,才算是符合gaya,這時候才能在下頷刺紋,成為真正
的人。同樣的,賽德克女性亦必須學會織布,才能獲得紋面資格,成為賽德克巴萊。符合
gaya的男女,生時能得到祖靈的庇佑,死後才能順利跨過彩虹橋的另一端,與祖靈生活在
一起。在日本人殖民統治三十年後,獵首與紋面成為被強勢禁制的「野蠻風俗」,這麼做
也等於消滅了賽德克人最根源的文化傳統。積怨已久的族人,需要一場極大的出草行動,
讓男男女女取得賽德克巴萊的資格。有人類學家指出,依據泰雅人、賽德克人的信仰,敵
人一旦被馘首,其靈魂就自然而然地加入祖靈之列,成為庇佑個人及部落的精神力量。由
此觀之,賽德克人對冤仇的觀念與漢人有天差地別的不同,而這個觀念最具體的展現,就
是當賽片演到霧社事件當天,巴萬率領其他的青少年,在屠戮日人婦女和小孩前所說的那
段話,大意是:我們今天殺了你,你我之間往日的仇怨即可就此化解,你們也將能與祖靈
生活在一起,成為祖靈之一。只不過,這樣的文化觀,實是大多數深受現代文明洗禮、內
化的觀眾難接受並且認同的地方。文化相對論一直是人類學的理論基礎,其義是指所有的
文化都是平等而應該被尊重的,也就是人類學家不應戴著自身文化邏輯的眼鏡來解釋甚至
非議異文化。要知道,所謂的普世價值,必須建立在人人都立足於同一套文化邏輯中才有
道理;站在現代法律理性主義的立場來看當年的出草行為,不僅失之簡陋,也毫無意義。
人類的文化是會因應外在環境,不斷適應與變遷,但所有的變遷,都必須付出相對的陣痛
與代價。影片當中,花崗一郎與莫那魯道的一場辯證戲,真的相當精彩。一郎認為日本人
雖然蠻橫無道,但帶來的現代文明卻可以改善族人的生活,只要我們再忍耐二十年,也許
就能等到自己當家作主的那一天;莫那魯道卻認為再忍耐二十年,等到失去傳統,賽德克
人就會永遠消失。我認為不管是花崗一郎或莫那魯道,他們的論點都是對的,但不管選擇
哪一個立場,最後都必須付出代價;一郎選擇喪失文化,莫那選擇血祭。也許在當年的時
代氛圍下,莫那魯道採取血祭是不得不的選擇,我們也只能將之視為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
最血腥的一次武裝衝突吧...。
[結語]
我認為《賽德克巴萊:太陽旗》是一部接近好萊塢製作水準,適合普羅大眾單純享受影音
震撼的通俗電影,但與此同時,魏德聖還是盡可能地在避免破壞節奏流暢的前提下,將非
常大量的文化線索藏入電影的口白、對話與作為配樂的古謠中。這絕對是魏導成就一部雅
俗共賞,兼具娛樂與藝術性的巨片之關鍵,但由於太多脈絡是補足在字幕中,缺乏劇情演
出的配合,相對地會流於零碎與片面,造成多數觀眾在看完電影後,仍難以完整地消化導
演意欲傳達的文化觀點。這也是我看完本片後,覺得最可惜的地方。但如之奈何?《賽德
克巴萊》本來就是一部最「本土」,但卻又是絕大多數「本土」觀眾感到最疏離的題材。
但這其實反映的是台灣歷史教育和多元文化教育的缺陷,似乎不該由魏德聖和這部電影來
承擔。
--
自言自語是一種事業
http://blog.pixnet.net/tomwait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7.105.24.39
→
09/10 21:36, , 1F
09/10 21:36, 1F
→
09/10 21:37, , 2F
09/10 21:37, 2F
推
09/10 21:41, , 3F
09/10 21:41, 3F
推
09/10 21:41, , 4F
09/10 21:41, 4F
推
09/10 21:42, , 5F
09/10 21:42, 5F
→
09/10 21:42, , 6F
09/10 21:42, 6F
推
09/10 21:42, , 7F
09/10 21:42, 7F
→
09/10 21:43, , 8F
09/10 21:43, 8F
→
09/10 21:44, , 9F
09/10 21:44, 9F
→
09/10 21:44, , 10F
09/10 21:44, 10F
推
09/10 21:45, , 11F
09/10 21:45, 11F
推
09/10 21:47, , 12F
09/10 21:47, 12F
推
09/10 21:50, , 13F
09/10 21:50, 13F
推
09/10 21:50, , 14F
09/10 21:50, 14F
推
09/10 21:51, , 15F
09/10 21:51, 15F
推
09/10 21:51, , 16F
09/10 21:51, 16F
推
09/10 21:51, , 17F
09/10 21:51, 17F
推
09/10 21:51, , 18F
09/10 21:51, 18F
推
09/10 21:52, , 19F
09/10 21:52, 19F
推
09/10 21:53, , 20F
09/10 21:53, 20F
推
09/10 21:54, , 21F
09/10 21:54, 21F
→
09/10 21:55, , 22F
09/10 21:55, 22F
推
09/10 21:57, , 23F
09/10 21:57, 23F
推
09/10 21:58, , 24F
09/10 21:58, 24F
推
09/10 21:58, , 25F
09/10 21:58, 25F
推
09/10 21:59, , 26F
09/10 21:59, 26F
→
09/10 21:59, , 27F
09/10 21:59, 27F
推
09/10 22:00, , 28F
09/10 22:00, 28F
推
09/10 22:00, , 29F
09/10 22:00, 29F
推
09/10 22:00, , 30F
09/10 22:00, 30F
推
09/10 22:00, , 31F
09/10 22:00, 31F
推
09/10 22:01, , 32F
09/10 22:01, 32F
推
09/10 22:02, , 33F
09/10 22:02, 33F
推
09/10 22:02, , 34F
09/10 22:02, 34F
推
09/10 22:02, , 35F
09/10 22:02, 35F
推
09/10 22:03, , 36F
09/10 22:03, 36F
推
09/10 22:04, , 37F
09/10 22:04, 37F
推
09/10 22:04, , 38F
09/10 22:04, 38F
推
09/10 22:04, , 39F
09/10 22:04, 39F
還有 97 則推文
推
09/11 11:32, , 137F
09/11 11:32, 137F
推
09/11 11:45, , 138F
09/11 11:45, 138F
→
09/11 12:04, , 139F
09/11 12:04, 139F
推
09/11 12:37, , 140F
09/11 12:37, 140F
推
09/11 13:03, , 141F
09/11 13:03, 141F
→
09/11 13:11, , 142F
09/11 13:11, 142F
推
09/11 13:41, , 143F
09/11 13:41, 143F
推
09/11 13:44, , 144F
09/11 13:44, 144F
推
09/11 13:53, , 145F
09/11 13:53, 145F
推
09/11 13:55, , 146F
09/11 13:55, 146F
推
09/11 14:29, , 147F
09/11 14:29, 147F
推
09/11 14:45, , 148F
09/11 14:45, 148F
推
09/11 15:10, , 149F
09/11 15:10, 149F
推
09/11 15:15, , 150F
09/11 15:15, 150F
推
09/11 16:55, , 151F
09/11 16:55, 151F
推
09/11 17:06, , 152F
09/11 17:06, 152F
推
09/11 17:45, , 153F
09/11 17:45, 153F
推
09/11 19:41, , 154F
09/11 19:41, 154F
推
09/11 21:17, , 155F
09/11 21:17, 155F
推
09/11 21:18, , 156F
09/11 21:18, 156F
推
09/11 21:22, , 157F
09/11 21:22, 157F
推
09/11 21:59, , 158F
09/11 21:59, 158F
推
09/11 23:17, , 159F
09/11 23:17, 159F
推
09/11 23:40, , 160F
09/11 23:40, 160F
推
09/12 01:01, , 161F
09/12 01:01, 161F
推
09/12 01:03, , 162F
09/12 01:03, 162F
推
09/12 01:09, , 163F
09/12 01:09, 163F
推
09/12 03:04, , 164F
09/12 03:04, 164F
推
09/12 11:56, , 165F
09/12 11:56, 165F
推
09/12 14:45, , 166F
09/12 14:45, 166F
推
09/12 16:26, , 167F
09/12 16:26, 167F
推
09/12 17:22, , 168F
09/12 17:22, 168F
推
09/13 00:51, , 169F
09/13 00:51, 169F
推
09/13 18:13, , 170F
09/13 18:13, 170F
推
09/14 12:10, , 171F
09/14 12:10, 171F
推
09/18 14:40, , 172F
09/18 14:40, 172F
推
09/24 23:30, , 173F
09/24 23:30, 173F
推
09/25 01:41, , 174F
09/25 01:41, 174F
推
10/02 18:20, , 175F
10/02 18:20, 175F
推
01/01 18:30, , 176F
01/01 18:30, 17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