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 Sleep-半夜三點出現的猴子

看板marvel作者Noreendong (Piglet)時間4年前 (2019/12/16 11:58)推噓44(45推 1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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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https://reurl.cc/nV2rqD 原文標題：My little sister says a monkey visits her bedroom each night at 3am. ------------------------------------------------------------------------------ 原標題：我妹說每天半夜三點都有隻猴子出現在她房間我聽得到克萊拉的聲音穿過牆壁傳過來。我妹在走廊對面我媽的房間裡，雖然她說話沒有很大聲，我還是一字一句都聽見了。我們家的牆壁很薄，大部分時候我都希望牆壁可以厚一點。「媽媽，媽媽，我的衣櫃裡有東西。」我蓋著羽絨被的身體變得緊繃，挪了一下位置。我房間的牆壁上覆蓋著黑灰色的陰影，唯一的光源來自小時候黏在天花板上的夜光星星。整間屋子靜悄悄的，我好像聽見我媽房間傳來小小的窸窣聲，那是身體在被子裡扭動的聲音，但是我聽不出她的聲音，我一開始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經過幾秒鐘的寂靜，我聽到凱文的聲音。「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回去睡覺，克萊拉。」凱文是我媽的新男友，從我爸搬出去之後她的對象就沒斷過。凱文已經住在我們家大概一個月了，每當我想到他睡在我爸媽的臥室裡就會有種噁心感。但是現在沒有噁心的感覺，因為我在凱文的聲音裡聽出我不喜歡的情緒，憤怒。「我不能回去睡覺」克萊拉的聲音像蚊子的嗡嗡聲穿透牆壁傳過來。她的聲音讓我退縮，不是因為我覺得很煩人，而是因為我想像得到凱文聽到她說的話之後臉上扭曲的表情。在我媽房間的黑暗之中，他會皺起又短又扁的小鼻子，像隻準備咬人的狗一樣齜牙咧嘴，如果他還喝了酒的話…… 「克萊拉，回去床上，立刻回去。」我試著從凱文說話的方式辨別他的狀態，我不太確定，但是我覺得他聽起來沒有喝醉，只是很累而且生氣了，這樣很好。但是如果我妹繼續這樣下去那就慘了，凱文聲音中的情緒好像根本沒辦法影響她。「可是我不能回去，我說過了，躲在我衣櫃裡的那個東西會抓到我。」「你的衣櫃裡什麼都沒有，不要來吵我們。」「裡面有東西，有一隻猴子在衣櫃裡，我看到了。」「有一隻猴子在衣櫃裡」，這句話荒謬得讓我暫時忘了心中的恐懼。猴子是克萊拉的新招，從她開始自己睡之後，克萊拉就對房間裡的衣櫃非常執著。她一直告訴我們從衣櫃傳來的怪聲，還有在夜裡看到的影子，但是我以前從來沒聽她提到猴子。媽跟凱文一定也很疑惑，因為他們沉默了一下子。接著我聽到床單的窸窣聲，還有低沈的悄悄話，聽起來很生氣。過了一下子，凱文憤怒的聲音打破沉默。「克萊拉，夠了。你房間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如果你現在不立刻回去，我真的會讓你嚇得屁滾尿流。＊有時候我想殺了凱文。我幻想過這件事，像間諜電影一樣把電線綁在樓梯最上面那一階，然後看著他滾下樓梯摔斷脖子。在他的茶裡放老鼠藥，趁他睡著的時候悶死他，任何能擺脫他的方法都可以。凱文是屬於那種矮胖健壯的男人，肩膀寬得像牛一樣，脖子短得看不見，手臂厚實又挺著一顆大肚子。他以前在健身房可以舉起很大的重量，但是他現在只會舉起啤酒罐而已，還有紅酒，只要是他粗肥的手指碰得到的東西都舉得起來。凱文搬來的第一個禮拜滴酒不沾，還跟我媽說他已經不喜歡喝酒了，那不適合他。那時候我人在樓下的浴室裡，他們在客廳，但是我還是聽到他說的話。我說過了，我家的牆壁很薄。好景不常，幾天之後我去朋友家玩完回家，發現他們兩個坐在電視機前面笑個不停，兩人面前就擺著一罐打開的紅酒跟兩個酒杯。我本來想不打招呼就溜回房間，但是凱文聽到了我的聲音。他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吼著我的名字，我裝做沒聽到繼續往樓上走，聽到他用大得讓我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跟我媽說我是個死小孩，他媽的一點家教都沒有，還有偶爾我無視於他的存在或是擺臉色給他看的時候，他都會有股想教訓人的衝動。不到一個禮拜之後凱文就第一次動手打我，當時我跟克萊拉坐在客廳看電影，凱文腳步踉蹌走進來，渾身酒臭味。他拿起桌上的遙控器轉台，克萊拉抗議，凱文就對她大吼大叫。我告訴他沒資格這樣對我妹說話的時候，他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胃裡湧出的氣體讓我差點吐出來。就是那天晚上，當我躺在床上看著肚子上的瘀青像紫色花朵一樣盛開時，腦中開始浮現殺了他的念頭。 * 「你知道你不該老是吵醒媽跟凱文吧？」克萊拉提起看到猴子的隔天，我走到她房間裡，看著她用蠟筆在一張A4紙上塗鴉。西沉的冬日夕陽穿透窗戶，灑落在我七歲的妹妹身上，彷彿沐浴在金紅色的光芒之中。她低著頭，畫畫的表情很專心，我說話的時候甚至沒看我一眼。「克萊拉？」「嗯」「你聽到了嗎？」「有，我聽到了。傑米，我不是很喜歡凱文。」她沒有停下動作，桌上的白紙充滿了各種顏色。肥短的右手拳頭緊握著一根紫色蠟筆飛快作畫，我還以為蠟筆會在她手裡斷成兩截。「對啊，我也不是很喜歡他。」「她會傷害媽咪」「啊？」「我說他會傷害媽咪」我感覺到胃裡一股寒意。「你說他會傷害媽咪是什麼意思，克萊拉？什麼時候？」「昨天晚上我過去他們房間，凱文壓在媽咪身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克萊拉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我，一張小臉上有一對藍色的大眼睛。她舉起沒有握著蠟筆的左手放在喉嚨上，「他像這樣傷害媽咪的這裡，傑米。」我全身發冷，又冷又不舒服。有那麼一瞬間，我腦中又閃過殺了凱文的念頭。我想像自己走下樓到廚房，拿起最長的一把刀站在前門等著，等他下班回來就用刀切開他的喉嚨。我想像血從脖子的傷口汩汩流出，還有他的哈巴狗臉上會露出的訝異表情。這些畫面浮現在腦中的時候，我沒有感到一絲絲罪惡感，只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我要殺了他」，直到克萊拉對我皺起眉頭，我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這句話。「克萊拉，如果他傷害媽，我會殺了他。」「不行，傑米」我妹妹停下畫筆，抬起頭嚴肅地看著我不停搖頭。「你不能殺他，不過猴子可能會抓到他。」雖然我心裡還在想著其他事情，還是盯著克萊拉手上的畫紙看。她的畫幾乎佔據了整張A4 紙。正中央用咖啡色蠟筆畫著一個歪七扭八的衣櫃，門是開著的，克萊拉用黑色蠟筆把衣櫃裡面塗成黑色，在白色的畫紙上看起來活像一隻眼睛。猴子就站在衣櫃右邊，我用了猴子這個詞，但是其實那看起來像個又瘦又高的巨人。長長的手臂和腿，比身旁的衣櫃門還要高，克萊拉用紫色蠟筆畫出向晚的天空，牠的手和腳都長出像刀子一樣的銳利爪子。「我房間裡的衣櫃通往納尼亞」，過了一下子，克萊拉小聲說。「就像故事裡有大獅子的那個衣櫃一樣。每天晚上時鐘到了三點的時候，衣櫃門就會打開，有時候我看得到裡面有東西，傑米。像我們晚上天空會出現的星星，還有綠色的大月亮。前幾天晚上猴子都從衣櫃出來找我，一開始我不喜歡那隻猴子，因為牠看起來很嚇人，但是現在我覺得牠還不錯。」「那很好啊，克萊拉。」我沒認真聽她說話，眼睛還盯她手裡的畫，但是其實也沒在看。我在想凱文的事，想著上次他動手揍我的樣子，還有我吐出的一大口氣。想著自從那次之後，他就一直打我的頭，還有他嘴裡發出的啤酒臭味。想著克萊拉說昨天走到他們房間，看到凱文對我媽做的事。「我睡著的時候也會看到牠」，克萊拉明亮又雀躍的聲音說著，「那隻猴子，我看到牠，也看到衣櫃門後面又大又寬廣的世界。我已經夢想能看到那個世界好久了，傑米，一直到前幾個禮拜我才在房間裡真正看到那個世界。」我舉起手來揉揉眼睛，頭骨後方好像漸漸出現頭痛的感覺。「我要回房間躺著一下，克萊拉，我不太舒服。」「傑米，拿去吧！」克萊拉舉起她的畫作放在我眼前，「這是我幫你畫的」。我不發一語收下那幅畫，然後轉身離開。離開前的最後一眼瞥見克萊拉房間的衣櫃門，靜靜地安放在房間遙遠的另一端。在夕陽的照射下，衣櫃的木材看起來就像血紅色一樣。＊晚上11：30 我從床上坐起來，聽著房子在周圍發出嘎吱聲。就著床邊夜燈的柔光盯著克萊拉的畫，那幅畫比之前看起來畫得還要仔細，我離開克萊拉房間之後就把它塞進口袋裡，等到準備睡覺的時候才想起來，拿出來的時候還感覺得到紙張在牛仔褲口袋裡變得皺皺的觸感。以一個七歲小孩來說，這幅畫還不差，一點也不差。一開始克萊拉把畫拿到我面前時，我隔著一段距離只注意到咖啡色的衣櫃門跟那個細長的紫色物體。但是在夜燈的照射下，我看到了之前沒注意到的東西，一些小細節。像是克萊拉描繪敞開的衣櫃門木紋的方式，上面畫著蜿蜒的髮絲線，營造出歲月感。或者像是那些她畫在衣櫃黑色內裝上的小白點，我之前還以為那是星星。接著就是猴子，站在敞開的衣櫃門旁邊的那隻巨大的紫色猴子，那是最吸引我注意的東西。克萊拉沿著牠紫色的手臂胸口畫出灰色的線條，讓人感覺到毛皮底下藏著發達的肌肉。她也在爪子尖端用紅色蠟筆畫上小點，彷彿牠才剛剛完成了一場殺戮似的。然而最吸引我目光的是牠的臉，那張醜陋又扭曲的臉。儘管那張臉畫得很粗糙，克萊拉還是把那個東西畫得有點嚇人。張開的嘴巴露出彎曲的獠牙，雙眼像巨大的黑色圓圈，克萊拉沒有幫牠的眼睛畫上瞳孔，只留下兩個洞，放在那張臉上大得詭異。我盯著那隻猴子的臉看了很久，皮膚開始發癢。我心想，如果能夠變成像這樣的生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凱文離開。如果他不願意，我會把他的喉嚨給撕開。我把那幅畫放在胸口，就這樣墜入夢鄉，想著是否曾經有人因為太渴望一件事情成真，最後真的如願以償。＊我被聲音吵醒。透過牆壁傳來的輕柔聲音，我在床上翻個身摸到手機，螢幕亮起顯示半夜2：55。我在一片漆黑的房間中半坐起身子，仔細想聽清楚是誰在說話，但是內心深處早就知道答案了。「真的有，媽媽，就在我衣櫃裡。」克萊拉的聲音跟昨天晚上一樣高亢。透過牆壁能夠清楚聽見她的聲音，「媽媽，牠一直在那裡搗亂！別讓牠抓到我。」我媽小聲回話，她的聲音太小聲了我聽不清楚，聽起來很心急。我好像聽到了「凱文」跟「吵醒」，但是不太確定。「媽媽，拜託，我不能在這裡跟你一起睡嗎？我不想走......」「他媽的到底是怎樣？」凱文粗啞的聲音打斷了克萊拉的嗚咽聲，我緊張了起來。「我他媽的不是跟你說過不要來吵醒我們嗎？」凱文的聲音含糊不清，不只是因為疲累，他一直在喝酒，從他連話都說不清楚就可以聽得出來。過了一下子，我聽到他的身體在床上移動的聲音，還有我媽小聲又驚慌的聲音。凱文又打斷她說的話。「不要，我他媽已經受夠了，我快被你煩死了。你對這些小鬼太好了，夠了，待在這裡，我現在就要去解決這件事，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我聽到床的嘎吱聲和凱文的咕噥聲，接著有個聲音讓我的胃翻攪了一下，一聲短促又清脆的巴掌聲。我拉開毯子站在床上，聽到克萊拉開始大哭。「好，你跟我一起去，小賤貨。我要向你證明那個王八衣櫃裡根本就沒有東西，然後你就給我乖乖睡覺，聽懂了沒？」克萊拉的哭聲混雜著急促的腳步聲，我聽到凱文重重踩在走廊地板上的聲音，接著是門關上的聲音。這個時候我已經站了起來，拖著睡褲往前走，我的心狂亂跳動。我聽到克萊拉房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決定不要花時間穿上外衣。我焦急地走過房間的地毯，天花板上的塑膠星星照亮前方的路，引導我到門口。我媽的房間在右邊，門還半開著，但是我只是瞥了一眼。聽起來凱文打了我媽一巴掌，那很糟糕，可是我妹的哭聲更嚇人。我往她房間的方向衝了過去，往那一大片撒落在地板上的光源跑去，等我跑到那裡的時候整個人都凝結了。凱文和克萊拉在房間遙遠的另一端，就在衣櫃旁邊。我妹的臉上布滿眼淚與鼻涕，小熊維尼的睡衣垂掛在小小的身體上，讓她看起來嬌小脆弱得不可思議。凱文的身形遠大於她，用一隻手抓著她的頭髮，同時用另一隻手摸索著衣櫃的門。雖然凱文的臉背對著我，我可以從他晃來晃去的身體看得出來他喝得多醉。他站都站不直，踉蹌的身體時不時晃到一邊，繼續摸索著想抓住衣櫃門把，然後我意識到如果他跌倒了，我妹很可能也會跟著他一起倒下去，甚至被他給壓住。「我們走！」我還沒意識到自己在說話之前，這三個字就已經脫口而出了。還不到大吼的程度，不過還是管用。凱文空著的那隻手總算抓到門把了，現在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同時克萊拉忽然放聲尖叫還踹他，用腳踹他的腿。凱文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咕噥著往我妹的頭推了一把，她往後倒然後在地上匍匐爬行。凱文低頭看了她一下，接著慢慢轉頭看著我，他還是左搖又晃，只是手還放在門把上保持平衡。「好啊好啊，家裡的男子漢來了。」凱文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我看，他似笑非笑，扯起嘴唇露出牙齒。「以為你爸離開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了是嗎？」「如果你敢再碰我妹，我會殺了你」我不假思索的說，整張臉充血漲紅，腎上腺素像團火一樣在體內四竄。現在我甚至不覺得害怕，只有此生從未體會過的憤怒。凱文臉上的笑容消失，有那麼一下子他只是皺著眉頭，好像忘了自己在哪裡一樣。接著眼睛重新聚焦在我身上，拉長了嘴唇。「你這個小混蛋，他媽的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他搖晃著往我的方向踏了一步，「我也該教你一些該死的禮貌了。」凱文又往前走了一步，有兩件事同時發生了，第一件是他背後的衣櫃門打開了。凱文的手還放在門把上忘了鬆開，衣櫃門就這樣在他背後無聲地打開，在我妹明亮的房間裡形成了一個黑洞。然後一陣臭味襲來，那股味道臭得讓我踉蹌的往後退。現在回想起當時，我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貼切地描述那股從衣櫃裡衝出來的刺鼻臭味。要怎麼精準的形容呢？就像我曾經聞過最臭也最香的東西不知怎麼的混雜在一起一樣。那股味道夾雜著上千種不同的氣味，像太過濃郁而令人反胃的花香，底下襯著動物飼料、沾上香水味的狗毛、新鮮的土壤等等味道輕輕地覆蓋在一具死屍身上。所有氣味同時撲鼻而來，佔據了我的腦袋，讓我無法思考。但是我還是看得很清楚，噢不對，這股氣味讓我看到了躺在遠處衣櫃門上的那個東西。那幅景象從此深植在我心中，到我死去為止都不可能會遺忘，我可能沒辦法將它從我腦中抹去。凱文又往我這裡踉蹌地走了一步，我清楚地看見他背後敞開的衣櫃門。裡面籠罩著濃濃的黑暗，我記得自己開始思考的第一件事，就是衣櫃裡不可能會這麼黑。不過我很快就忘了這件事，因為我注意到一片黑暗之中垂掛著像針一樣細的光線，就像小小的珠寶一樣。還有另一個想法竄進我的腦袋裡，那些光看起來既像星星，接著有個巨大的形體在衣櫃裡移動，遮蓋了那些光，就像一片飄過夜空的雲。凱文停下動作，現在他跟衣櫃之間距離不到一公尺，身子搖搖晃晃的，眼神半聚焦在我身上。有那麼一下子他的額頭緊緊皺了起來，好像正在努力想起自己已經遺忘的事情。或許他聽見背後有聲音，或是聞到從衣櫃裡飄出來的臭味。無論如何，現在都已經太遲了，他的頭半轉向衣櫃打開的門，那個生物就從他背後的黑暗之中現身。那個東西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猴子，不過有點像克萊拉畫裡的東西，只有一點點像。牠半彎著身體從門裡走出來，站起來的時候滿是肌肉的肩膀比凱文的頭還要高。更往上一點是牠的頭，彎曲的獠牙緊密地生長在一起，形成黃色的骨頭。口水從齒縫間流下，變成一條條粗粗的水流。牠沒有鼻子，正確地說只有兩個鼻孔，偵測牠在房間裡聞到的任何味道。至少我猜牠是藉由氣味移動的，因為牠沒有眼睛，那是我妹的畫裡畫得最傳神的一點。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只有兩個大大的窟，像是兩個直接從牠紫色的肉上挖出來的隕石坑。從衣櫃裡走出來的生物往房間跨了一大步，凱文終於看到牠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半個身子轉過去了，我只看得到他一部分的臉，但是這樣就夠了。在他生命的尾端，我看到凱文的眼睛因為震驚與恐懼而張得老大，嘴巴開開的好像想說什麼似的。但是在他來得及說些什麼之前，那個生物就把獠牙刺進他的脖子。凱文甚至來不及哭叫，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前一刻他還站在那裡，下一秒那個生物就把他壓制在地，像隻嘶咬雉雞的狗。他唯一發出的聲音就是悶悶的咯咯聲，紫色生物越是嘶咬他的喉嚨，聲音就變得越微弱。凱文在牠嘴裡像個娃娃一樣被甩來甩去，他根本不可能會逃跑，為了以防萬一，那個生物還是用牠長長的手臂緊抓他的背，爪子像刀子一樣刺進凱文的皮膚，血啪搭啪搭滴落在我妹房間的地毯上。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過了一下我整個身子往前傾吐了出來。腎上腺素還是像個引擎一樣在我體內燃燒，只是現在驅使著我的感覺是恐懼而不是憤怒。我又吐了幾次，把膽汁都吐在地上了。這個時候我的視線變清晰了然後往上看，凱文跟那個生物都消失了。＊他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失蹤，我之所以會用這個詞，是因為警察就是這麼說的。雖然我知道真相：凱文已經永遠消失了。這個想法絲毫沒有讓我覺得難過，一點也沒有。就像我常幻想要殺了他的白日夢，我只覺得鬆了一口氣。那個生物攻擊他的時候我沒有罪惡感，後來看著我媽把他的血跡從地毯上刷掉的時候也沒有。她對警察說謊的時候我毫無感覺，我跟著她編造的故事頻頻點頭的時候也一樣。關於他們吵了一下，凱文喝醉了氣沖沖在大半夜跑出去的故事，我知道那樣不對。有時候當我在房間裡因為一些不太記得的惡夢而醒來，最近尤其常出現這個情況，我都會擔心我可能變得殘缺不全了。或許是凱文消失在衣櫃門的另一端時，也把我的一部分給帶走了，那是我永遠都不會再拿回來的一部分。接著我告訴自己，至少他再也無法奪走任何屬於我們的東西了，那讓我覺得好多了，這很有幫助。跟克萊拉相處也有幫助，克萊拉跟她的畫作。自從凱文消失的那一夜，她就持續畫了很多畫。放學之後克萊拉會坐在房間裡，盤腿坐在日落餘暉之下，不停畫畫直到蠟筆變得又短又小為止。白色畫紙罩上一層層色彩，塗上明亮汙漬的景色。我看過不少她的畫，克萊拉總是樂於跟我分享。有時候我會跟她一起坐在房間裡，窗外的夕陽從紅色暗成紫色的時候，我會瀏覽她成堆的畫作。有些畫作讓我看得很痛苦，例如有幾張在描寫那個殺了凱文的生物，那對我來說實在難以承受。尤其有一幅畫，描寫那個生物出現在一個骨瘦如柴，身體一半被吃掉的血淋淋男人身上，眼睛畫了兩個十字架。我看到那幅畫的時候手抖個不停，必須放下那張紙調整呼吸。我把那幅畫放到一旁，再也沒看過一眼，我也沒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有其他我喜歡看的畫，其他我看過不只一次的畫。克萊拉畫的那個東西，就像凱文被帶走那天晚上從衣櫃裡傳來的氣味一樣：很棒也很糟。那不只是你所能想像得到最可怕的東西，也是最美麗的。克萊拉讓我挑了最喜歡的幾幅畫帶回房間，昨天晚上我發現自己就著夜燈的光盯著那些畫看了好幾個小時，我心中驚奇不已。其中一幅畫了一個超大的綠色月亮，掛在長著一整片血紅色植物的田野上，另一幅則是蜿蜒穿過高大灰色樹木的羊腸小徑。而昨天我妹只畫了一幅畫，也是目前為止我最愛的一幅。畫中有上百個小星星，在一片浪花翻騰的褐紅色海面上閃耀。我看著這些畫，然後把頭埋進枕頭裡。閉上眼睛之後，我夢到自己穿過我妹的衣櫃，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把凱文的事拋在腦後。我夢到翻騰的浪花，還有鑽石般的滿天星空不停閃耀。 ***** 譯者後記：這篇文章標記的分類就是虐童（Child Abuse)，翻譯過程中覺得很沈重，故事中的猴子就像無助的孩子想像出來拯救他們的救星。令人心痛的是，我們都知道故事終究只是虛構的，而真正需要幫助的孩子卻可能還在無助顫抖著QQ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20.137.158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76468695.A.8B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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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800910

12/16 12:19, 4年前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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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c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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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raonis

12/16 12:28, 4年前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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