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厭勝
這件事是從同事小敏口中聽到的。
剛出社會時，一進公司就坐在她的隔壁，小敏爽朗大方、人又漂亮，很照顧人，沒多久我
們就混熟了。常趁著工作閒暇之餘一起聊八卦，那段日子真的很開心。
我很熱衷一些靈異神怪的故事，小敏也知道，記得那天是這樣開頭的，我問她：「最近租
了《邪降》回來看，連我這種常看恐怖片的人都覺得噁心，妳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詛咒嗎
？而且，真的能在人身上產生影響嗎？」
剛剛還笑瞇瞇的、一臉柔和聽我分享的小敏，突然臉色一正，嚴肅的回答我：「相信啊！
我們家就曾經被人下過厭勝啊！我還差點死了呢！」
這段話實在跟她平常給我的印象大相逕庭，她對神鬼之說向來態度都是不置可否。我除了
驚訝，更多的是被她挑起的好奇心。急忙催促她接著往下說。
以下是以小敏為第一人稱敘述。
我六歲時奶奶過世，全家回老家奔喪。因為遺產的問題，舅公——也就是奶奶的親弟弟，
跟爸爸吵得不可開交，舅公堅持他是唯一的兒子，祭祀公會認為奶奶無權分到他們那邊的
財產，土地應該全部都是他的！
奶奶過世後，那筆土地由爸爸繼承，舅公特地過來談判。本來就因喪事而焦頭爛額的爸爸
，情緒也很不好，兩人就在靈堂前發生激烈的爭執。
舅公離開前，戟指對著爸爸大罵：「我要看著你們一家四口從最小的死到最大的，一個都
不留！」
他那猙獰的面孔令年紀幼小的我感到非常的害怕。
這詛咒彷彿就是個不祥的開端，當然，心事重重的大人們誰也顧不上安慰在場被嚇傻的我
。
因為舅公的攪局，縱使奶奶生前非常疼愛我跟哥哥，喪禮上詭異的氣氛，讓尚不知死亡為
何物的我感覺不到悲傷，只覺得恐怖，我還被布幔上彩繪的一幅又一幅地獄變相圖嚇得嚎
啕大哭，那天夜裡，不出預料的，我失眠了。
當天晚上，媽媽本來要守靈的，不過親戚們覺得我跟哥哥還小，不能一個晚上都沒睡，所
以讓媽媽帶著我們兄妹睡在正廳旁邊的廂房。
廂房裡沿著牆面釘著老式的木板通舖，通舖搭著蚊帳，可以並排睡上四個人都沒問題。當
時決定媽媽睡靠牆的內側，中間夾著十歲的哥哥，我則睡在外側。
這樣安排，一方面是靠牆的那個位子有扇大敞的窗戶，夏天晚上沒有冷氣，都是靠大窗散
熱，窗外就是徹夜沙沙作響的竹林，膽小的我說什麼都不想睡在內側。而且，睡在外側，
對半夜習慣起床上廁所的我也比較方便。
媽媽跟哥哥入睡後，悶熱和陌生的恐懼讓我始終保持清醒。沒過多久尿意襲來，我翻了個
身，面朝房門想下床上廁所，突然間，看到門被打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
進來的人是已經過世的奶奶，雖然對死亡的概念還很模糊，但總知道人死不能復生。
可是眼前這副面孔是奶奶沒錯，我絕不會錯認的，奶奶的臉上完全找不到生前和藹慈祥的
樣子，祂沒有表情、生硬僵冷，面龐籠罩著淡淡的綠光，比較像是後來在電影裡面看到的
喪屍。
隨著祂一步步走向通舖，我也開始對這披著奶奶外殼的東西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可是我
動不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祂已經撩開蚊帳，雙手叉住我的脖子猛掐，祂的手像生鐵一樣又
硬又冷，我想大叫救命，可是被祂掐得只能發出咯咯的怪聲。
我轉動著眼珠，希望向睡在旁邊的哥哥求救，然後就對上了哥哥睜大的眼睛，哥哥醒過來
了，我從他眼中的恐懼知道他也看到了。
我的意識就到這裡為止，剩下的都是聽媽媽跟哥哥說的。
隔天我開始莫名高燒不退，一度還燒到41度，媽媽嚇壞了，看了醫生，也檢查不出是什麼
病症。
哥哥忍不住把昨晚發生的事跟爸媽説，免不了遭到爸爸的責打，他激動的大罵不止：「你
說那什麼瘋話！奶奶那麼疼你們，你還說這種話！」
從那之後，我燒得迷迷糊糊，第二天、第三天，奶奶每天晚上都回來掐我，哥哥雖然有看
到，可是被狠狠修理過一頓之後，他卻再也不敢講了。
媽媽盡了一切努力，藥也讓我吃了，民俗偏方的符灰水和抹草水也拿來幫我擦澡，就是燒
了又退、退了又燒，我的病完全沒有起色。她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小女兒會一病不起，或是
因為高燒留下什麼難以想像的後遺症。
擔憂的媽媽不像爸爸一樣鐵齒，她對哥哥講的話暗暗留心，所以，幾天後的晚上，她也看
到了，雖然不像我跟哥哥看得那麼清楚，是團霧狀的黑影，看到的當下同樣不能動彈，等
到手腳能行動自如的時候，那東西已經消失無蹤了。
隔天，她決定不顧爸爸的阻止，去宮廟找人幫忙。師父給她的答案是：「恁全家攏厚人厭
勝了，有人對你們全家放符仔！再不處理，會死全家！」（你們全家都被人厭勝了，有人
對你們全家下符咒！再不處理，會死全家）
事態很嚴重，本來不信邪的爸爸在媽媽堅持之下親自去了宮廟一趟。
師父指示要帶全家人的貼身衣物一起去，施法祛邪之後，慎重的叮嚀爸爸：「你們家的男
丁，現在要按照我說的時辰和路線，一手拿著淨過的衣服，一手持香，沿著中橫公路徒步
走完一輪，這場法事才算圓滿。對方的詛咒很毒，恐怕簡單的法事處理不了！」
爸爸就真的帶著哥哥一起到中橫，持香拜了一輪。
事後據哥哥說起，沿途在爸爸眼裡看來稀鬆平常的公路風景，在哥哥的眼中，卻是一條鋪
滿了冥紙的道路，而滿地的冥紙則延伸至看不見的盡頭......
他們持香禮拜的時候，還從空中稀落的飄灑下來。
哥哥一直以爲那是爸爸另外帶了朋友一起準備的，長大以後才知道從頭到尾徒步禮拜的只
有他們父子而已。
法事結束後，我的身體逐漸好轉。
據信是舅公找人下咒的，舅公後來如何，我們沒有往來也不清楚。因為他的詛咒是讓我們
全家從最小的開始，死到最大的。六歲的我就成了他詛咒下的第一個犧牲者，所以從頭到
尾奶奶才會只針對我一個人。
那回來的，也不是奶奶，師父說奶奶的魂早就走了，舅公驅使的是奶奶留下的魄。
因為他恨奶奶佔了本屬於他的土地，留住奶奶的魄為惡、是存心讓奶奶即使過世了，魂魄
也不得安寧。
後記：小敏離職之後，我與小敏已失去聯絡，這個故事印象太過深刻，其中還有細節不可
考，也無從再向本人求證，今日心血來潮，以文字記下，和版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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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勝之術，又稱「魘鎮」，是指用詛咒壓服其人。只知道台語擬音大概唸做kang 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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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s大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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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Ac: 有這種用法 12/09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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