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黑白館 之 遺怨（28）
樓層跳至一樓。
「叮」，電梯門緩緩滑開。
樓飛防禦性先揮出一鞭，法鞭在大理石地板上響起清脆的聲音，卻沒有預期
中眾鬼撲來的景象，相反的，幽暗的大廳裡一片寂靜，只剩下方才開壇的器
物擺設在大廳中。
施術用來抵擋眾鬼的古代士兵早已失效，白色八卦符散落滿地，如果有人檢
舉亂丟垃圾警察還可以從上面的血跡驗到他的DNA。
寂靜得有些詭異。
樓飛踏出電梯，謹慎地確認暫無危險，才示意丁丁和關平出來。
這種氣氛，一般在鬼片裡應該就輪到心機很重的那隻鬼突然超廣角出現，把
觀眾嚇得花容失色吧。
樓飛此刻非常欣慰自己不是在演鬼片，既然四下無鬼，此時不走待何時，他
不敢大意地穩持法鞭，一手扶著步履不穩的關平快步離開了生科大樓。
「那些法器怎麼辦？」丁丁一面往車子的方向跑，一路不住回頭張望。
「我會讓王秘書找人先來處理。」樓飛開了車門，待三人上車後，總算安心
大半，他很快發動車子，卻遲疑了一下。「丁丁，等下我盡量避開他們，避
不開的時候，你千萬不要看他們，不要和他們有眼神接觸，不要讓他們知道
你看得見。這裡畢竟是校園，大部分的人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他們，所以只
要偽裝正常，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好，我知道了。」丁丁點頭拉上安全帶。
樓飛交代完畢，開車往離開學校的方向前進，才經過兩個路口轉個彎，鑼鼓
聲響徹雲霄，一列幽靈儀隊突然在暗夜中現身，迎面走來，陣仗說大不大說
小不小，好歹也有二三十個鬼魂。
眼角餘光隱約可見，為首有持黑旗的、有提白色鬼火燈籠的、有持樂器吹奏
，隊伍中央還有個八人大轎，儼然就是小型儀隊。
這景況別說丁丁，在場連見多識廣如樓飛、關平都未曾見過。
丁丁怕自己不小心無法控制對視，索性將視線撇開，轉到另一頭，雖然蘇染
並沒有交代他們要噤聲，但他也不敢開口說話，就怕惹來事端。
樓飛則氣定神閒直接自儀隊旁駛過，速度未變，完全視若無睹，直至儀隊自
後照鏡消失，丁丁才大口吐氣，正想放鬆，那陣鑼鼓聲彷彿又從後頭追上來
，與座車並行。
丁丁力持鎮定，閉上眼睛佯裝打盹，樓飛不確定是否是同一支儀隊起了疑心
追上來。趁著路口乾脆左轉，卻見才擺脫，迎面又是另一支儀隊。
這鬼儀隊竟然不只一支，難怪鑼鼓聲有此起彼落之感。
暗夜之中，鬼儀隊看起來毫無目的地，四處出沒，完全沒有特定方向，與其
說是慶賀，不如說更像一支支的搜尋隊伍。
樓飛心下盤算，既然經過了幾支隊伍，關平可以隱匿氣息不被發現，那也不
用特地繞路逃避，直接想辦法趕到關武帝廟才是上策。
樓飛打定主意後，也不顧儀隊的神出鬼沒，直接照著最短的路線離開校園。
原本是一路順遂，並不像蘇染警示得那樣危急，直到將到關帝君廟附近的十
字路口出現時，丁丁緊張地倒抽一口氣。
前方燈號是綠燈，有一支儀隊正從前方的馬路橫越通過，無論樓飛要直走或
轉彎，勢必穿越儀隊。
這對正常人來說當然無所謂，反正看不見直直開過去就是了，可是他們看得
見！而且車上有個他們要找的人！
「怎麼辦……」丁丁忍不住喃喃。
現在如果突然停車或回轉，都有可能引來鬼儀隊的注意。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應該不會有事。」沒有問題自然是指關平的施法，樓
飛很含糊的回答，表情也不輕鬆。
一般封住氣息的話，鬼魂應該是完全不會察覺才對，這跟距離的遠近無關，
樓飛很快睨了眼后座的關平，他情況看起來還可以，至少沒有睡著----那是
他最害怕的藥物副作用。
樓飛速度不減往前開。
這次鬼儀隊從眼前經過，他們才得以正大光明看見全貌。
就儀隊的形式上，和一般民間的儀隊非常類似，只是所有鬼儀隊裡的鬼魂都
像金童玉女一樣，塗白了臉、擦上豔紅的唇色腮紅，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八人大轎的布簾隨著行進翻飛，裡頭空無一人……
速度越來越近，樓飛鐵了心，深呼吸，踏著油門穿越了鬼儀隊。
穿過鬼魂的身體像一陣陰涼的風，並沒有特殊的肉體觸覺，但打從心裡泛起
的噁心感，讓三人都不禁感到背脊發冷。
衝過十字路口後，樓飛往前開了一段路，察覺並無異狀，原以為順利擺脫，
抬眼看了下後照鏡才發現方才的鬼儀隊不知何時調轉方向正朝他們過來。
「糟糕。」樓飛嘖了聲，猛踩油門。「丁丁，把所有的符都拿出來，念一念
貼到車子上，從後面貼。」
方才不想驚動鬼魂，因此沒有做任何防禦工作，現在既然被發現了，雖然法
力有限，但也只能擋擋看了，再過幾條街就會到關帝廟，再撐一下就好。
丁丁回頭看了眼後頭的鬼儀隊，彷彿早已互通聲息，其他儀隊正從四面八方
湧出聚合成一大團白色隊伍，他手忙腳亂拿出符咒，解開安全帶爬到後座，
迅速靜心念咒貼符。
見情況有異，唯一能施術的關平幾欲開口。
「沒你的事。」樓飛很快打斷他，閃過正從旁邊突然冒出的另一支鬼儀隊。
「啪」一個鬼手印撞上後面的擋風玻璃，跟隨著一張疵牙咧嘴的死白鬼臉貼
上像是想看清車內有無他們尋找的人，卻很快符咒被彈開。
「啪」、「啪」……一個、兩個，鬼印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從車
身後往前蔓延，雖然被符咒勉強彈開，卻法力有限，並未對鬼魂造成威脅或
傷害。
丁丁來不及貼前擋玻璃，一個白臉女鬼突然從車頂伸下，遮擋了樓飛的視線
，試圖穿越玻璃探進臉，樓飛早有準備，手叩獅咬劍圓令彈出，女鬼吃痛退
開，圓令再度彈回掌心。
樓飛一心二用，一面驅鬼一面得閃避四面八方湧出的鬼儀隊，幸而此時已是
深夜，原本就不繁榮的小鎮在深夜幾乎全然陷入睡眠，他也才能在路上隨便
亂闖。
只不過為了閃避鬼儀隊，他已經數次偏離預設道路，他再度望了一眼後照鏡
，後頭追兵已經不是幾支鬼儀隊，幾乎是百鬼夜行的陣仗。
喧天的鑼鼓嗩吶聲亂七八糟混雜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找到「獵物」的興奮
，百鬼開始響起各種尖銳的鬼嚎，湧來的鬼魂像潮水一般包圍了他們的座車
。
「啊！為什麼要逼我！」樓飛鬼叫按下定速，伸手在剛才脖子抹過血痕的地
方，用力剝開已經止血的傷口。「為什麼要這樣逼我……好噁心啊！」
啊啊啊！剝傷口的感覺好差啊！！！
樓飛說歸說，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以指沾血，在前擋玻璃畫下一道雷霆咒
。
咒語劃下，前擋玻璃突然冒出金光，一時之間，前方鬼魂立散。
「我的血還是蠻毒的嘛。」樓飛苦中作樂，勉強在伸手可即之處畫下幾道符
咒，雖然超強的雷霆咒法力大減，完全沒有殺鬼功能，但少了雷霆威力，至
少金光本身對鬼魂如同火燒咒，對鬼魂有一定的傷害性。
丁丁後頭符咒布置得差不多，抓著桃木劍揮砍從符咒空隙企圖探進抓取的鬼
爪，護著關平不被觸碰。
藉著車頭的金光開道，樓飛將車子轉回正途，眼看關帝廟僅剩不到一百公尺
，就在眼前，一陣音頻尖銳到幾乎刺穿耳膜的尖叫聲由遠而近，伴隨著一個
嬌小的身影衝上車頭。
「不要走！」仍是兒童的稚嫩嗓音在喧囂吵雜中，竟顯得格外清楚。
她「啪」的一聲撞上強擋玻璃，馬上被金光震開。
車內三人都看清被彈開的身影，正是那小女孩。
那小女孩被彈開後，竟不死心雙臂張開驅擋，再度撲上來，撞向車頭，又再
一次被金光彈開。
「你不要走！」她還是同樣一句話，被撞開時，聲音因為痛楚而變得更加尖
銳。
她的魂魄已經出現火灼傷痕，她卻仍固執地爬起來，反覆衝來。
「快走開！」剛剛雖然吃虧過，但眼前是個小孩子，樓飛怎麼也不忍心一再
傷她。
小女孩卻鐵了心似的，不停伸臂往車頭撞，彷彿以為多撞幾次就可以把車子
攔下。
「你答應我了！」小女孩尖叫地撞來，此刻她的手腳已經著火燒殘，卻還不
肯放棄。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三人一時都難以反應，樓飛無法不受影響，已經減緩了
行車速度，但眼見頭湧來的鬼魂越來越多，丁丁的抵擋開始變得吃力，他也
無法確定雷霆咒還能撐多久，他絕對不能讓關平冒險。
「妳快走開！」樓飛無能為力，關帝廟的山門近在眼前，他沒有別的選擇。
「走開！」
他大吼一聲，踩下油門往山門衝進去。
「你答應我了！」
清晰的話語伴隨著尖叫聲，隨著金光消失在空氣中。
＊
平安逃進關帝廟後，三個人心情卻都異常沈重，此刻山門之外依舊擠著滿滿
的鬼，叫囂聲喧天，鑼鼓聲大作，但他們卻像被一堵高牆擋住，怎麼撞都進
不來。
「你們這群死囝仔！就只會給我惹麻煩。」早收到蘇染通知的阿火伯替他們
開門，一面碎碎念一面探頭往外頭看，見到百鬼夜行，馬上臉色大變，連忙
關門，罵了好幾句髒話。「你們哪裡帶來那麼多髒東西！」
「阿火伯，那些都亂跟的啦。呵呵。」跟蘇染報過平安後，樓飛摀著脖子的
傷口笑嘻嘻地跟進來。
「騙肖，亂跟哪有跟到像在辦廟會！」阿火伯嘴巴念歸念，還是進去拿些廟
裡備用的急救用品給他們，順便指點他們淋浴間的位子。「頭手擦乾淨、整
理整理，等下去跟恩主公請安。」
三人身上都帶傷，關平的額頭、樓飛的脖子和丁丁方才被鬼多抓幾下的血痕
，實在都很狼狽，很快處理過傷口，跟關聖帝君上過香後，阿火伯帶三人去
廟裡提供給香客住宿的通鋪房間。
「你們先休息吧，我也要去睡了，有什麼事情明早再說。」雖然外頭還是吵
雜喧鬧，阿火伯倒是很安心。「這裡是恩主公的地頭，他們不會進來。」
跟阿火伯道過謝後，三人便進房休息，丁丁畢竟是年輕孩子，經過一整天的
折騰，頭一沾枕就睡著了。
「你還好吧？」樓飛躺在通鋪上，見關平坐在鋪邊發呆，忍不住問。
「嗯。」關平心不在焉應了一聲。
樓飛沈默了下才開口：「如果你還是不舒服，再吃一次藥再睡吧。」
關平依舊是「嗯」了一聲，樓飛見他沒拒絕，想替他拿藥卻遍尋不著。
「啊，在丁丁的外套裡。外套在車上。」樓飛說道。「我去幫你拿。」
「不用了。」關平起身制止他。「我去拿。」
「可是……」樓飛有點遲疑。
「這裡是關聖帝君的地盤。」關平勉強輕快地說。「放心，藥效還沒退。」
樓飛不願給他太大壓力，也就不堅持了。
關平走出房間，在廟裡繞了幾圈，最後停在關公像前，安靜地凝視著案上的
神像發愣。這裡供奉的神像是武尊關公，濃眉鳳目，紅面長鬚，手持青龍偃
月刀，凜凜生威。
這是神。
在平凡人心中無所不能的神。
據說他也是神，但為何他卻連自己的痛苦都無法控制？這樣的他又怎麼有能
力去保護眾生？
關平出神許久，才嘆了口氣轉身離開。推開廟門，山門外仍有鬼魂徘徊，卻
已比方才少了許多，關平走近了些，試圖在鬼魂中搜尋那個嬌小稚嫩的身影
。
方才看著那小女孩一次次試著攔下他們的車，他好幾次想出口要樓飛停下，
可是孟藏和蘇染未到，情況不明，他不敢貿然喊停，怕連累樓飛和丁丁。
只是看著小女孩受傷仍倔強的一試再試，讓他心如刀割。
他知道她活著的時候受過什麼傷害，那些記憶曾經強迫性地注入他的腦海，
逼他看見她的痛苦，所以儘管害他重回童年陰影的罪魁禍首是她，他卻恨不
起來。
他只想知道她不顧傷害，一次次要他留下，說他答應過她，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究竟答應過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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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甚麼每天都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今天差點不能貼文 幸好還是上線了
故事應該還剩下五分之一
預計兩星期內可以貼完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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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查了>_<
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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