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永遠的春江花月夜:歸去來(下)

看板marvel作者 (行走江湖間的孕婦)時間16年前 (2007/12/24 00:17), 編輯推噓21(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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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如雪,夜風浮蕩,屋子裡的人全都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靜謐的夜色 裡,只餘院子裡的女人刨土的聲音在輕輕回蕩。   她先是把庭院仔細檢查了一番,轉而又去水車處翻找。這次連一向木訥的王子進都看 出來了,她確實是在找什麼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小小的院落都被她翻了一遍,她方長嘆口氣,把地面整理了一番,躡 手躡腳的回到屋中。   此時明月西行,已然過了午夜,離天明不遠了。      「二位幫幫我,即便不能替我解惑,把這個女人勸走也行啊!」周天望雙膝一軟就坐 在了地上,雙手抱頭,語氣哽咽,「我實在太害怕了,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了一年,我什 麼都做不了,甚至連安寢一夜都求之不得。只要能讓她離開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周大哥,你先不要激動!」王子進急忙伸手將他扶起來,「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倆 游學在外,一路上也見過不少奇人異事,比你的遭遇不知棘手多少倍的事情也有。我的這 個朋友天賦異秉,定能助你解惑!」   一番話說得周天望長長舒了口氣,然而再望向緋綃。卻見他正悠然的坐在桌前擺弄自 己帶來的玩偶,俊臉上掛著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似對兩人的對話充耳不聞。   「王公子,你指的可是他?」周天望頓時心灰意冷,茫然的看著王子進。   「緋綃,你在幹什麼?」王子進面上大大掛不住,幾步跑過去,伸手拉了拉緋綃的衣 袖,「快點說幾句讓周大哥安心的話!」   然而緋綃卻不理他,看了看周天望,又看了看手中那個栩栩如生的人偶,美目顧盼, 眼生秋波,「這個人偶有點舊了,連關節都磨損得厲害!」   一句話說得毫無頭緒,顧左右而言其他。   「我每日思念妻子,總是忍不住拿出這個木偶看了又看,自然難免磨損,這些舊關節 ,也是該換換了!」周天望說罷,小心翼翼的用布將那人偶包好,起身告辭,「還請二位 公子多勸勸那個女人,在下並沒有什麼可以值得貪圖的東西,還請她不要在我這陋居中耽 誤年華了!」   這個中年的木匠說完這幾句話,便緊緊抱著他妻子的人偶,拉開門走了出去。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夜色如一團濃黑得化不開的墨,轉眼就將他寂寥孤單 的背影吞噬其中,不留痕跡。   「真是個可憐的人!」王子進走過去把房門掩好,對著淒涼的冷風,長嘆口氣。   「真是樁奇怪的事!」緋綃卻絲毫不為所動,輕輕揉著額頭,似乎十分困擾。   「你可真是冷漠!怎麼連半點惻隱之心都沒有?」眼見他臉色嚴峻,冰冷如霜,王子 進甚是失望,連他為什麼說奇怪都懶得問,和衣上床休息。   「人類的感情就像是流動的水,瞬息萬變,捉摸不定!」緋綃斜眼看了他一眼,漠然 道,「對於那種不確定的東西,即便再打動人,我也沒有什麼興趣。與其關注這些虛幻之 像,倒不如多注意真實確鑿的物事!」   然而王子進實在太過睏倦,幾乎是在沾上床的同時便進入夢鄉,對於緋綃的自言自語 充耳不聞。   只餘緋綃一個人,皺眉坐在黑暗中,白衣勝雪,黑髮如墨,如深夜中一抹奇異的亮光 ,孤單而迷茫的綻放著。      這一覺睡得王子進四肢百骸無不舒適,再爬起來時已然是陽光耀眼的中午。只見緋綃 仍像是昨晚一樣,孤身枯坐在木桌前,顯是一夜未眠。   「緋綃,你怎麼不休息?」他伸了個懶腰,理了理皺皺巴巴的衣服,晃晃悠悠的站起 來。眼見庭院中陽光絢爛,草木芳菲,想起昨晚所見所聞,竟恍似做了個噩夢。   「因為床又髒又硬,我睡不慣!」緋綃一改昨夜的漠然,朝他笑嘻嘻的道,「子進, 今晚我們就跟那個周姓木匠告辭吧!我趕不及想去吃雞睡覺了!」   「你就這樣走了?再怎麼說也要問問他的妻子,看看她是真是假吧?」   「這個還用問嗎?」緋綃甚為輕蔑的哼了一聲,「當然是假的,至於她為何而來,我 也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確認她的身份!」   「啊?你到底猜到什麼了?說來我聽聽?」王子進萬萬沒有想到,一夜之間,兩人所 見所聞完全相同,怎麼他都猜到了謎底,自己卻連半點頭緒都摸不到?   「天機不可洩露!」緋綃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不過你說得也對,既然來 了,確實有必要跟那個冒牌的妻子聊一聊,這件事情就要拜托子進你了,畢竟與美人打交 道是你的長項!」   他話音未來,就從門外飄來一陣飯香,門外響起一個女子清脆甜糯的呼喚。   「二位客人,請移步出來吃飯了!」   周家並不富裕,桌前自然只有些清粥小菜,只是庭院中松枝如庭,水車轆轆。時而傳 來木鳥的叫聲和水流飛濺之聲,倒別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情趣。   周天望的妻子,那個叫紫陌的女人卻並不用餐,只是笑意盈盈的站在一邊,等待著二 人的吩咐。   「這菜真是好吃!」王子進努力煽動緋綃,「你快點嘗一口!」   緋綃看了看桌子上素菜,因為沒有他喜歡吃的雞,顯然甚是失望,枯坐了一會兒就起 身告辭,在院子裡轉了兩圈,便回房休息了。   「周大嫂,你不要介意。我那個朋友很愛吃雞,平日不沾素菜,並非是嫌棄你的手藝 !」王子進急忙出言道歉。   「不要緊,天望也不吃我做的菜,一年來我已經習慣了!」紫陌無奈的搖了搖頭,坐 在王子進的對面為他倒水。   「有一句話,不知在下當不當說!」王子進望著她清秀美麗的容顏,欲言又止。   「王公子可是想問,我是不是他的妻子?」紫陌眼珠一轉,便猜透他的心意。   「這個……,周大哥一直對我們說你是冒名頂替的,我們才特意過來想勸勸你!」王 子進見自己的意圖被人一語道破,不好意思的撓頭,「如果你真的是不是他的妻子,何必 滯留此地?不如早點走吧!」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紫陌眼現寂寥,「我若不是他的妻子,怎麼會忍辱負重在這 裡待了一年?而且周圍的鄰里都認識我,我也知道他們過去的事情,可是他還是不相信我 !」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你還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自然不會離開這裡!」王子進一時 情急,真心話竟脫口而出。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找東西?」紫陌的登時嚇了一跳,眉目中滿含惶恐,「你還知 道些什麼?」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王子進心知自己猜得不錯,語重心長地對這個美麗的女人 道,「你到底想要什麼呢,甚至要冒名來到這個家?我看周大哥是個好人,你想要什麼他 一定會給你!又何必出此下策?」   「不!我要的東西,他永遠不會給我!」紫陌搖頭嘆息,「你跟我來,我讓你看一件 物事,或許你才會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罷她便朝後院走去,王子進望著她窈窕的身影,一頭霧水的跟在她的身後。   她到底要自己看什麼?   為什麼說要看了那樣物事,才會知道周天望是個怎樣的人?難道此事另有隱情?   紫陌走到後院的一處矮房前,左右打量了一下,見四周無人,才小心翼翼的拉開門閂 ,讓王子進進去。   只見狹窄的房間裡陳列著各式各樣的木料石材,桌子上也堆滿了鑿刀磨具,幾乎連落 腳之處都沒有。   「這難道是周大哥雕制木器的地方?」王子進打量了一下四周,滿眼新奇。這屋子的 角落裡陳列了許多尚未完工的作品,有形色各異的飛禽,有栩栩如生的走獸,還有其他一 些叫不出名字,猜不透用法的新奇玩意兒。   「對!可是他最近都不再做這些東西了!」紫陌小心翼翼的繞開地上的雜物,走到了 一個巨大的木箱前。   「聽他說是因為你的到來使他惶恐不安,夜不能寐,才中止了手上的工藝!」   「他在撒謊,他根本就從未停止過他的手藝!」紫陌突然面色陰冷,惡狠狠的道,「 他之所以不做了,是因為一年以來都在偷偷摸摸的完成一件作品!」   「啊?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瞞著別人?」王子進更加詫異,同一屋簷之下,這夫妻 二人居然各有隱情,真是有趣至極。   「他的作品就藏在這個箱子裡!」紫陌指著那個巨大的木箱道,「已經接近尾聲,你 看了就會知道!」   王子進將信將疑,走到那巨大的木箱前,伸手拉住把手,用力掀開的箱蓋。   哪知不掀還好,一掀開箱子,立刻嚇得他幾乎魂飛魄散。因為在陰暗的光線下,分明 可見,那巨大的木箱中正蜷縮著一個女人。   女人身著粗麻單衣,長髮及腰,露出的肌膚白到極點,連一絲血色也無。在棕色木箱 的映襯下,格外的詭異恐怖。   「這、這是什麼?」王子進後退一步,只覺心口的血液在瞬間凝固。   「木偶!」紫陌冷冷的望著那個箱子裡的女人道,「是不是很可怕?他居然用一年的 時候做這種東西!」   王子進這才穩住心神,好奇的探過頭,仔細打量著箱子裡的女人。只見她容貌秀美, 栩栩如生,臉型和眉眼竟與紫陌極其相似。   「這、這個木偶,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王子進想起昨晚周天望拿來的那個小小的木 偶,兩尊偶人確實相似到了極點,只是大小略有差別,「這是不是周大哥為悼念亡妻所製 ?」   「我不知道!只是我看到這個木偶,就會覺得緊張!」紫陌顫聲說道,「難道你不覺 得它很可怕嗎?尤其他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來這個房間裡做這種東西,真是越想 越嚇人!」   「怎麼會呢?」王子進伸手扳過那個木偶的臉,「我只能看出巧奪天工,栩栩如生。 這皮膚是什麼東西做的?怎麼跟真人一樣,只是差些溫度!可能是他想念亡妻心切,又對 你有所畏懼,才做出這種東西的!」   「真的嗎?」紫陌聽他這麼說,心中稍微寬慰了一些,「也許是我想多了,他確實是 思妻心切吧!」   王子進嘴上雖然豁達,可是看著蜷縮在箱子裡的木偶,也不由脊背發冷,急忙合上箱 蓋,慌慌張張地與紫陌走出了斗室。   可是紫陌對自己的身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王子進兜著圈子跟她說了半天,直至日頭 西斜,也沒有勸動她離開這裡。   「子進,我們快點走吧!」緋綃極其不耐煩的在庭院裡轉來轉去,抓耳撓腮,似乎忍 不住要吃雞了。   「緋綃,你再等等!」王子進說得口乾舌燥,仍不肯放棄,「我要再勸勸周大嫂!」   「子進,來日方長,又不急這一時片刻,如果你還有話說,可以明天再來!」   眼見長日將近,夕陽映血,再留下去也不合禮數,王子進只有萬般不願的與緋綃一起 起身告辭。   紫陌將二人送到門口,臉上仍掛著萬古如一的謙和笑容,令人無法捉摸。   王子進心有不甘,一步三回首的望向身後緊閉的木門。   在流動的夕光之中,那薄薄的兩扇木門,映出淡淡的金紅色,似隱藏著無盡的詭秘。   「緋綃,你怎麼突然急著要走?只有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勸得動她!」王子進一 出門就開始抱怨。   「因為如果你真的將她勸走了,事情才真叫糟糕!」緋綃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朝他神 神秘秘的笑了一下。   「啊?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們此行不就是為了勸她離開的嗎?如果她不走,那周大哥 可怎麼辦?」   「你是說那個木匠?」緋綃仍然面上帶笑,輕佻的道,「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們 已經約好今晚在集市上那家酒樓碰面,咱們這就過去等他吧!」   「你是什麼時候跟他聯系上的?」王子進張著大嘴,萬分詫異,「他不是一直躲在屋 子裡沒出來?」   「就在你跟那個女人去後院的時候!」   「可是那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如果不是我過去找他,你認為你們倆會如此輕易的進出那個房間而不被發現?」緋 綃得意洋洋的甩了甩扇子,「有時片刻的功夫也能做很多事了!我們這就去酒樓吧,一日 沒有吃東西,簡直餓得難過!」   緋綃似乎真是餓壞了,走去路來腳步如風,任王子進問他什麼問題,他都能兜兜轉轉 的扯到吃上。   直至兩人在飯館裡坐定,伙計端上了熱氣騰騰的荷葉蒸雞,緋綃才肯邊吃雞腿邊跟王 子進說話。   「子進,剛剛我一直沒有問你,那個女人為什麼突然將你帶到了後院的房間裡?」   「她讓我看一樣東西,還說那樣東西讓她很害怕!」王子進就等他問這句話,不由興 致勃勃,「你猜她讓我看的是什麼?」   緋綃嘴邊掛著油花,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笑嘻嘻的回答,「該不會是木偶吧?」   「啊?你怎麼會知道?」王子進嚇了一跳,「我分明連半點口風都沒有露!」   「因為前一晚他讓我們看過一個小的人偶,做得那麼精致逼真的東西,有小的自然就 有大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人偶?」王子進一頭霧水,「而且還要偷偷摸摸的做?」   可是他的疑問卻並沒有得到回答,因為正有一個腳步匆匆的人,穿過蒙黑的夜色,朝 他們走了過來。   卻正是那個奇怪的木匠周天望。   「真是對不住了!」緋綃一見到他就起身道歉,「我們二人費勁口舌,也無法完成周 匠人拜托的事情!」   「她不肯走是嗎?」周天望急得摩拳擦掌,「這可怎麼辦?」   「這個假扮您妻子的女人似乎想要找什麼東西,如果周大哥知道那是什麼就不妨給她 ,將她打發走了,換個安心也好!」   「可是我並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啊!」周天望立刻愁眉苦臉,「而且周圍的鄰里都 認為她是我的妻子,我也不能毫無理由的將她趕到門外,這可怎麼辦?」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緋綃抿起嘴唇,微微一笑,「那就是拆穿她,找人指認她 是假的!」   「我也正有此意!」周天望長嘆一聲,「不瞞二位,最近在下就打算帶她回紫陌的娘 家一趟,現在唯有紫陌的至親才能判斷真假!」   「雖然麻煩了點,但也只有這樣了!」   王子進剛剛開口應和,便見緋綃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似乎這一切的一切,都 在他的預料之中。   「如果周匠人不介意,可否讓我們二人同行?」出乎王子進預料,緋綃突然冒出了這 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啊?我們倆沒事去人家妻子的老家幹嘛?」   「子進,附近的山水都逛過了,你不想去別處走走嗎?」緋綃盯盯的看著他,雖然是 商量的話語,口氣卻堅定得不容質疑。   「如此甚好不過!」周天望立刻面露欣喜,感激涕零,「說真的,讓我孤身一人跟著 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上路簡直太恐怖了,我早已有了這個想法,之所以這麼久沒有動身, 也是因為此節。這次有二位相伴,周某終於可以安心了!」   王子進見他這麼說,也不好推拒,只好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周天望見天色已晚,跟二人寒暄了兩句,便起身告辭了。至於何時啟程,還要靠阿陽 來傳遞訊息。   「緋綃,你不是一向討厭跋山涉水?這次怎麼如此熱心?」王子進待周天望一走,便 好奇的問道,「難道真的是為了那麼個打鳥的玩意兒?」   「當然不是!」緋綃一邊喝酒吃雞,一邊望向窗外的寒星點點,「只是想看看,這件 事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樣!」   「你想到什麼了?說來讓我聽聽!」自昨晚起他就已經發現緋綃極其不對勁,似乎在 背著他謀劃什麼計策。   「現在跟你說了反而會壞了大事!反正過兩日你自會知道!」緋綃一向愛賣關子,這 次自然也不例外,突然又顧左右而言其他,「對了,你今日看到的那個人偶做得怎麼樣? 」   「栩栩如生,活像真人!」王子進面現欽佩之色,「以致於第一眼看到還被嚇了一跳 !」   「已經完工了嗎?」   「即便沒完工也已接近尾聲,一眼看過去就是個活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啟程的日子就要到了!」緋綃再次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笑 容,埋首吃雞,無論王子進怎麼打探都不再應聲。   然而緋綃一語成讖,不過三日後,阿陽就找上門來,說周天望雇了輛馬車,邀他們明 早一起上路。   「真是的!夏天山上正是多雨的季節,怎麼偏偏要挑這個時候上山?」阿陽一邊喝茶 水一邊嘟囔,「周大哥兩年沒上山,也不至於健忘成這樣!」   「山上會下雨嗎?那我們可要買兩套雨具!」   「對,但是以前我們上山的時候都是跟周大哥問天氣的,他會看一些天象。也許他這 次是看過了,才特意挑的明天!」   阿陽傳完這兩句話,便又興高采烈的去打鳥了。   只餘下王子進一個人站在客房中發愣,窗外青山巍峨,雲霧籠罩。不知為什麼,他望 著那座遙遠險峻的高山,竟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次日一大早,王子進正睡得迷迷糊糊,便聽有人在用力拍門,「子進,子進!快點醒 醒,我們該上路了!」   王子進急忙睜開眼睛,只見天色漆黑,仿若午夜。   「是啟程的時間到了嗎?」王子進慌慌張張的穿好衣服,拉開房門,只見緋綃身披蓑 衣,頭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   「從昨天半夜就開始下雨,現在還沒有停。所以雖然是凌晨,看著卻跟夜晚一樣,我 們快點出發吧!」   王子進推窗一看,果然外面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天空陰暗深沉,不見星月。   他急忙穿上蓑衣,剛剛要收拾文房四寶,緋綃卻伸出手,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子進,不要這麼麻煩,我們一定還會回來,連客房都不用退!」   「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子進疑惑的望向緋綃,但是那寬大的斗笠卻擋住了他的眼睛 ,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頜,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為我們根本不會到達目的地,一定還會再回來!」緋綃嘴角微翹,似是預料到了 什麼,接著他伸出手,往王子進的手裡塞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拿著這個,在山上可能用 得到!」   他翻手一看,手裡的竟是一把帶鞘的短刀,一時更加迷惑。   難道這次出門不是去旅行,而是去劫道嗎?   否則怎麼能用上這種東西?   但是緋綃卻不跟他解釋,腳步匆匆的走出客棧,十分著急。   王子進也只好將那把短刀收入懷中,跟在緋綃的身後,離開集市,往周天望的家裡走 去。   周遭冷雨霏霏,轉眼便浸濕鞋履。   雖然是春末夏初,卻完全不見溫暖,反給人一種淒涼冷清之感。在飄搖的細雨中,王 子進望著緋綃瘦高輕盈的身影,竟恍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陌生感覺。   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嗎?但是為什麼,他竟恍惚覺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遠 到自己幾乎無法跟上他的腳步?   「到了!」不知走了多久,王子進已經被冷雨凍得瑟瑟發抖,前面的緋綃才終於停下 來,只見那片集市後的矮房前正挺著一輛馬車,趕車的是個帶著斗笠的老人,見到他們笑 著擺了擺手。   「今天進山可真是不好!」老頭憂心忡忡的望著將明未明的天空,「希望等會兒到山 上時雨能停!」   「這是周匠人雇傭的馬車嗎?」王子進仰頭問道。   「是,我跟他很熟,每次車出了問題,都是他幫我修好的!所以他每次出門都到我這 裡來雇車!」   「子進,快上來,我們好早點出發!」緋綃身姿輕盈,掀開車簾就跳了上去。   王子進見他如此著急,也不好耽擱,跟著手腳並用的爬上了車。   只見狹窄的車廂裡,已經坐著兩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人,其中一人見他上車,朝 他點了點頭,「王公子,你們二位來了!那我們現在就啟程吧!」   聽聲音正是那個木匠周天望。   而另一個人一個身材嬌小,始終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跟緋綃一樣,僅露出個下頜的輪 廓,看起來就是那個自稱紫陌的女人。   因為多了個女眷,王子進跟緋綃也不便像平日一樣肆無忌憚的攀談,只好跟周天望有 一搭沒一搭的閒話家常。   馬蹄如飛,一路顛顛簸簸,轉眼便駛出了市鎮,來到了荒涼淒冷的山腳下。   纏綿的雨依舊沒有半點要停的樣子,仍淅淅瀝瀝的揮灑而下。天色昏暗,路途顛簸, 沒一會兒王子進便覺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這時,身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顛簸,接著馬車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王子進嚇了一跳,睡意全無,急忙掀開車簾,卻見趕車的老人正愁眉苦臉的蹲在地上 修車,似乎是一個車輪掉了下來。   「這可怎麼辦?」周天望跳下車,急切的問道,「我隨身也沒有帶什麼工具!」   「一時半會兒是修不好了,這裡也沒有什麼人家,真是倒楣!」老頭長嘆口氣,「而 且就算你帶了工具也沒有用,是車輪裂了!」   「那我們趕快回去吧,或許還來得及!」王子進到此時不由暗嘆緋綃料事如神,看來 他早就預料到車輪會壞,早上才說了那些奇怪的話。   「與其回去,你們還不如一口氣翻山過去,反正路程也差不多!」老頭懊悔的爬到車 廂裡,「到了那邊找兩個人過來幫忙,我在這裡等著你們!」   周天望見馬車無法修好,只好拉著紫陌下車,朝王子進道,「王公子,要委屈你們了 ,我們今天可能要徒步翻山!」   說罷他便拉著紫陌,沿著狹窄的山道走入密林當中。   綃居然也不言語,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們身後。只有王子進滿腹抱怨,望著雲霧籠罩的 大山,長嘆口氣,腳步趔趄的跟在最後。   「唉……,真是的,怎麼跟兩年前一樣啊!」那個趕車的老人坐在車子裡,望著飄揚 的細雨,怨聲連連。   王子進聽到他的話,心中登時一緊,急忙回頭問道,「什麼跟兩年前一樣?兩年前發 生過什麼事情?」   「就是上次周匠人帶夫人回家的那次啊,只不過那次是冬天。我的馬車剛到山腳下就 壞了,真是奇怪,車輪也是一樣莫名其妙的裂開,連一點預兆都沒有!」   王子進聽他這麼說,立刻心中清明,脊背上不由滲出層層冷汗。   錯了!原來他們都錯了!   什麼失蹤又回來的奇怪妻子,根本不是所有事情的根源,而是一個意外的枝節。真正 導致這些怪事的發生的,竟是兩年前那次意外!   他想到此處,探手入懷,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短刀,追上幾人的足跡,向密林深處走去 。   「二位小心腳下路滑!」山道崎嶇,周天望一邊領著紫陌在前面引路,一邊回頭叮囑 著他們。   此時雨已經停了,可是深山之中白霧茫茫,幾乎不能視物。   王子進心中惴惴,握著懷中的匕首,一邊走一邊與周天望攀談,「周大哥,我們爬到 哪裡了?」   「就快了!走過前面那條斷腸崖,我們就能下山了!」   「周大哥,這是你故意的吧?」王子進望著前面彎腰爬山,樸實忠厚的木匠道,「兩 年前那次意外是你一手策劃的,今天也一樣吧?」   「王公子?你在說什麼啊?」周天望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充滿驚詫,「既然是意 外,怎麼可能是人為的?」   他說罷加快步伐,與其說是在趕路,倒像是在逃命。   「因為是你親手把自己的妻子推下了懸崖,所以當她回來的時候,你才害怕成這樣? 不是嗎?」王子進毫不讓步,緊緊尾隨。   「誰說的?你不要血口噴人!」周天望跑得氣喘籲籲,終於停在了一處險峻的斷崖前 ,他伸手指著那崎嶇的山石道,「那天很多人都在場,他們都眼睜睜的看著紫陌一步一步 走到了懸崖邊上,腳一滑就掉了下去,不信你去問阿陽,去問別人,看他們是不是這麼說 ?我根本就來不及拉住她!」   但是他話音未落,便見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女子似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突然悲鳴一聲, 撒腿就往懸崖邊跑去。   「周大嫂!你要幹嘛?」   王子進急忙伸手要去攔她,奈何她速度太快,一頭就把同樣要攔她的周天望撞了個趔 趄,縱身躍下高崖。   「緋綃,快點幫我!」王子進高叫一聲,縱身一躍,一下就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手腕。   但是下墜的衝力太大,饒是他一個大男人,仍被紫陌帶得掉下了懸崖。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斜斜伸出一隻白色的手,一把就拉住了即將掉下去的王子進。 那人帶著寬大的斗笠,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頜,看起來正是緋綃。   「子進,放手吧!只有放開她你才能爬上來!」緋綃垂首對他說,語氣冰冷,毫無感 情。   「不行,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能拉我們兩個上來的不是嗎?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 活人死在我的手中!」   「我現在的力量,只能拉一個人上來!」緋綃似力有不逮,手一鬆,王子進又往下掉 了一寸,「況且你回頭看看,那真的是個活人嗎?」   王子進心中一冷,頓覺毛骨悚然,急忙低頭看去。   山澗中雲霧繚繞,看不大清楚,可是仍隱約可以看到,自己的手上正抓著一個跟真人 一樣大小的木偶。   她黑髮飛揚,目光炯炯,只是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詭異至極。   卻正是前幾日他所看到的蜷縮在木箱中的那個人偶。   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手一鬆,那個木偶便帶著詭異的微笑,跌落在懸崖之下,雲霧 深處,久久沒有回音。   「你們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如果沒有你們,一切的計劃都會很順利!」身後的周天 望見把戲被拆穿,凶神惡煞般站了起來,撿起一根木棍便朝二人走了過來。   「壞你好事?」緋綃抓緊王子進的手腕,雙臂一揚,便將他拉上了幾分,「周匠人你 不是正缺目擊者,配合你演這出好戲,才找上我們的嗎?」   「現在我不要什麼證人了!我這就送你們去陰間見紫陌!」周天望冷冷的說了一句, 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刀,和身便朝緋綃撲了過來。   「緋綃!小心身後!」王子進大聲提醒他。   「子進,你快點爬上來,我撐不了多久!」緋綃卻不顧自身的安危,雙手並用,只想 把他盡快拽上懸崖。   便在此時,只見銀光一閃,周天望的短刀已經飛快的插入了緋綃的脖頸中。   王子進只覺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漸漸頓時一鬆,無盡的力量隨之遠去,緋綃便在他的注 視之下,嘴角帶笑,身子一歪,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手了,接下來就是你了!」周天望提著短刀,一步步的走向了 匍匐在懸崖邊的王子進。   「緋綃!緋綃你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是不是?」王子進急忙慌慌張張的爬到緋綃身邊 ,只見他唇角微揚,仍是平日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一把掀開緋綃頭上罩著的斗笠,卻被嚇得「哇」的一聲大叫。   這一下不但是王子進,連周天望都忘記了行凶。   因為隱藏在斗笠之下的根本就不是一張人臉,那張臉上半部分沒有五官,恰似一張平 平的案板,只有嘴巴活像真人,看起來分外的嚇人。   卻也是一具木偶。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除了我,怎麼還有人會做這樣的人偶?」周天望頓時嚇 得臉色青白,渾身顫抖。   王子進一見便知緋綃安然無恙,登時鬆了口氣,轉身掏出懷裡的短刀便朝周天望撲了 過去。   可惜他雖然勇氣可嘉,平日卻缺乏鍛煉,手無縛雞之力,兩人廝打了一會兒,他便被 牢牢掐住脖頸,連氣都喘不過來。   「就憑你這幅模樣,也想跟我鬥?」周天望雙目充血,頭發蓬亂,宛如地獄中的惡鬼 ,手起刀落,就往王子進的胸口刺去,「老子這就送你下地獄!」   只見寒光閃爍,刀冷如霜,眼看就要扎到自己的心窩,王子進不由暗暗叫苦。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斜裡飛出一道烏光,「啪」的一聲,准確的打中了周天望的腦袋 。他眼白一翻,身子一軟,哼都沒哼一聲便暈倒在地。   手中的短刀「嗤」的一聲貼著王子進的肋骨,重重刺入了潮濕的泥土。   王子進好不容易撿了條命,急忙手腳並用的把壓在自己身上的周天望推開。雙腿發軟 ,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   那道烏光擊中目標,在空中盤膝了半圈,即刻飛回雲霧深處。   他望向那烏光的來處,只見正有一個半大的少年從雲霧繚繞中走了出來,皺眉看著地 上躺著的周天望。   「阿陽?」王子進看到這少年不由一愣,越發摸不到頭腦。   「是我!」阿陽朝王子進點了點頭,把「歸去來」插入腰間,「是胡公子讓我來保護 你的,我一直跟在你們的馬車後面!」   「緋綃?他並沒有跟過來?他到底在哪裡?」原來這趟凶險的旅程,除了他跟殺人凶 手周天望,就再也沒有活人。早知如此,他說什麼也不會上山。   「他在周家,從昨夜起,就一直在為香陌招魂!」   「香陌?」王子進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誰,「那個女人,她是紫陌的親人?她是為了找 自己的親人,才冒充紫陌住進那個家的?」   「對!」阿陽點了點頭,年少的臉上露出得意笑容,「而且一直是我在幫助她!」   「你?幫助她?」   「香陌是周大嫂的親妹妹,因為與姐姐喪失了聯繫就找上門來,正巧遇到了我,我便 把周大嫂過去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助她演了這場戲!」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王子進越聽越覺得心寒,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如此心機 深沉。   「因為兩年前的那個雪夜,我也在場!」阿陽臉色凝重,一字一句的說道,「而且我 不小心發現了,那個跟我們同車後來又掉落懸崖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木偶! 」   「啊?這又是為什麼?」   「我猜是他早就殺了他的妻子,但是一個大活人平白無故的失蹤必然會引起懷疑,所 以才做了個逼真的木偶,上演了這齣失足落崖的好戲!」阿陽說著眼中含淚,「周大嫂是 個好人,她待我就像姐姐一樣,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跟香陌計劃得很好,只要她假扮周 大嫂,潛入周家,找到那具被藏起來的屍身,那真相就會水落石出!可是萬萬沒有想到, 足足找了一年,她仍一無所獲!」   「啊呀!我知道了!」王子進頓時恍然大悟,「所以周天望想故計重施,用一年的時 間做了個木偶,也想用一樣的手段把香陌殺死?」   阿陽哽咽著點了點頭。   「那香陌現在已經有了生命危險是嗎?我們快點回去!」   王子進跟阿陽架著暈倒的周天望,一步一滑的走出深山,直至夜幕降臨方趕回了鎮上 。   只見周家燈火飄搖,緋綃一身白衣,正端坐在偏房的床前,床上躺著一個美麗的年輕 女人,呼吸平穩,面色紅潤,似乎已經沒有大礙了。   「子進,你回來了!」緋綃見到一身爛泥的王子進,朝他點點頭,微微笑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真相?居然瞞我到最後關頭?」王子進一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麼兜兜轉轉,他總是被騙的那一個?   「從他拿來那個小人偶給我們看的時候!」緋綃得意洋洋的回答,「那個人偶分明不 是近期做的,看關節的磨損程度和修改的痕跡,起碼做了幾年,改了上千次不止!」   「為什麼我就沒有看出來?」   「因為你沒有用心去看,只注意人偶表演的那些花哨把戲了!」緋綃揶揄了他一句, 繼續道,「周天望是個木匠,花這麼多心思做一具肖似他妻子的小人偶,到底是為了什麼 呢?況且那時他的妻子估計還在生,自然不是為了憑吊故人!」   「我明白了!」王子進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那是雛形,他做出個小的,是為了方 便做一個與真人一模一樣的大的!」   「對!所以我就想,那個掉落懸崖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如果真的是的話,沒有 找到屍體,自然也有生還的可能。可是一年之後,他看到妻子回來,怎麼不見欣喜,卻嚇 成了這樣?」   「因為他心知肚明,他妻子根本就不可能生還了!」王子進順著他的思路去想,也恍 然大悟,「他的妻子多半是被他親手所殺,更不是掉落懸崖而死,所以他見到一個與妻子 長相舉止相似女人就開始惶恐不安了!」   「換成任何人都會害怕吧!」緋綃冷哼一聲,「可見真正的鬼怪,多半藏在人的心中 !」   「然後他就醞釀第二次殺妻?」   「但是需要證人,恰巧我們在這個時候來了,既是陌生人,又是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 的書生,換了我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子進望著搖曳的燭火,沉默了半晌,突然聽到床上的女人輕輕哼了一聲,居然醒了 過來。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表情茫然,「我還活著嗎?」   「香陌,你還活著,是這位公子救了你!昨夜那個周天望本來已將你掐死,是他召回 了你的魂魄!」阿陽見狀撲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真是太好了!」女人笑了笑,有氣無力的望了望王子進與緋綃,「從你們來的那天 ,我就有種預感,可能很快便能真相大白,現在看果然如此!」   「現在就剩下找到你姐姐的屍體了!」緋綃點頭笑道,「只要找到那具骸骨,就可以 懲治凶手!」   「我知道在哪裡了!」香陌突然失聲痛哭,以手掩面,淚水不斷從指縫中流出,「她 就埋在周天望床下的石板裡,我昏迷的時候好像看到姐姐了,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怪不得這個少女找了一年都一無所獲,哪想這個凶手竟然如此大膽,將死人藏到了自 己夜夜安寢的床下!   王子進回想著周天望那張樸實憨厚的臉,憑空打了個冷戰。   人心難測,世情如霜。   誰又能夠想到,這個看似本分朴實,如驚弓之鳥般惶恐的男人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腸。   他望著燈下緋綃冷漠俊美的側臉,終於有一點了解,為什麼緋綃會不願與人類打交道 了!      之後的幾日,官府的捕快在周天望的床下挖出了一具腐爛的女屍。而周天望也被逮捕 入獄,據他所說,是因為妻子不喜歡他日日窩在家裡做木匠活兒,兩人頻生口角,他才起 了害人之心。   阿陽帶著香陌遠走高飛了,而那把引出這一切事端的「歸去來」現在則到了緋綃的手 中。   「唉!傳說魯班曾造出木鳥,翱翔天際,三日三夜不曾落下!」此時王子進跟緋綃又 踏上了旅途,兩人一邊賞著無比春色,一把閒話家常,「傳說孔明的妻子也是個中高手, 做出的木人能替人挑水擔柴,方便了無數百姓。同樣都是心靈手巧的人,為什麼會有人利 用自己的手藝,做這麼殘忍的事情呢?」   「這我怎麼能夠得知?一樣的工具,到了不同的人手中,就會產生不同的作用!」緋 綃一揚手,將手中的「歸去來」丟了出去,「不過有一件事我卻從無懷疑!」   「什麼事讓你如此篤信?」王子進好奇的問道。   只見那道烏光在半空中畫了個圈,又穩穩的飛向緋綃的懷裡。緋綃伸出手,輕輕巧巧 的將它抓住,冷冷說道:   「罪孽,就像這把『歸去來』!世人將它遠遠拋出去,以為它離開了自己,其實總有 一天,它會再回到身邊!」      歸去來 (完) -- -- ▆▍ ▄▆█.\◣ ██ ◥██◤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 ◥█◣ ◤◢█▔▔▔ ̄ ̄ ̄ ̄ ̄ ̄ ̄ ̄ ̄ ̄ ̄ ̄ ̄ ̄ ̄ ̄ ̄ ̄ ◢▆▄◤ψ◣◥█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moon0430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6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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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7ReeYOP (mar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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