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課之後，
就像我數十年如一日的宵夜回文時間，
嘴裡嚼著雞排，兩隻手飛快的在鍵盤上奔走，
臉書底下一整排的等待對話視窗，
我打開每個口說錄音的音檔，
是在疲憊不堪的夜晚，
會被一些有趣的聲音表情給逗笑了，
一貼出了幾則評語，視窗們開始此起彼落，
一下這個一下那個，我的手指奔走的更加賣力
鍵盤響脆的聲音如此密集的，像在為我打氣，
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眼皮垂著，真的好想睡了，
某個學生傳了嗚嗚的貼圖，
「別沮喪啊…x&*(&^#」
一連串的滔滔不絕，
卻只是手指的生理反應似的，
這是老師的日常，
總是要這樣的，我的第一千零一次，
卻是無數的他們的第一次啊，
吃了一大袋有毒美食之後，像開胃，
看著除了九層塔之外的空白，覺得煩躁，
看看時鐘，過了午夜十二點，
我準備要把電腦蓋上，
就在那一個瞬間，
她來了，
只是，那個時候，她對我來說，
也只不過是那整排的對話視窗中的一個，
本來要準備去洗澡的，
索性就先播放了她的音檔，
ㄧ邊在衣櫃裡面掏挖，
我想找那件白色蕾絲的小短褲，
今天是禮拜五，迎接週末到來的日子，
我喜歡在睡前的鏡子裡面，
看到自己有特別的模樣，
禮拜五，是白色的。
但是她的聲音，讓我停下了一切的動作。
她的聲音像是一隻小兔子，綿綿軟軟的，
嘴裡含著一顆草莓似的，聞起來是酸香的，
我對於腦袋裡面，
馬上出現的這樣的評語感到驚嚇，
或許，我是太寂寞了，
連聽學生的錄音作業，
都能連到文學的腦袋裡，漾開情慾的想像，
我又重播了一次，聽到得更多了，
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名語音心理學家似的，
我聽見她的羞赧，大概是很怕開口說英文吧，
但是又是那樣拼命的堅持著，
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含著，
然後吐出來，渾圓的，小小的，
滑進我的耳朵，覺得她有一種乖巧的耐心，
不知道為什麼，
我當時，就這麼覺得，是的，
她有一種讓人想捧在手心呵護的聲音。
我回了她訊息，說了一堆，
就是沒說我腦海裡的東西，
我當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好像在玩一種偷偷摸摸的遊戲，
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或許以為我是個變態吧。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就是那一刻，
當她的聲音在我的耳朵裡，就是那一刻，
我腦袋裡嗡嗡的，只有一句話，
「她的聲音好乖呢」。
「你的作業，不是第一次錄音吧！」
「…」
「不是說要交第一次錄音嗎？真是的...」
「可是...老師...那個，我的第一次錄音，根本不能算是有『聲音』啊，
很悲劇耶...嗚嗚」
我回了一個貼圖。
「而且老師我跟你說，我為了這個作業，剛剛一回到家，拼命練習，
還錄了大概有一百次吧，才能錄到這個作業耶」
「這麼辛苦，好啦，下次來領糖果！」
她像是被鼓舞似的，傳了一個得意的圖。
我不知道當下就這麼定了，指腹為婚似的，
我決定要把我心底的小女孩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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