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一大圈-49
69.
外頭傳來鑰匙轉動聲，包子驅趕渾身睏倦，拍打面頰硬是讓自己醒來，
將一身運動服裝撫平，在床上翻身。
這陣子，公公林承恩因公事甚少返家，而林日揚跟著回家時間不固定，
而附近公寓稀奇地跟著晨昏顛倒，深夜仍燈火通明，
光線躡入暗室，照亮她手臂紅紫爪痕。
客廳外磕碰聲叮叮咚咚，林日揚咒罵著，不一會兒聽見女孩聲響，
八成是林月遙驚醒出外攙扶自己兄長，房門打開，衝鼻酒臭難聞，
她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歉然地望著林月遙，而林月遙勉強將人交到包子手上，
嘆口氣，「大嫂，再麻煩了。」
一雙醉眼癡笑，「我愛妳。」伸手要摸她臉，包子閃開，淡淡地說，
「去洗澡吧。」
「我們是夫妻...妳太冷淡了...」啜泣抖音的開頭像分岔的髮尾，她不耐煩往房門走，
發痛的手腕又被握緊，男性壓倒性的力量已是暴力，
包子吃痛勉強忍耐，做出漠不關心的樣子，「你放開手。」
林日揚帶著哭腔怨怒，「妳為什麼這樣對我... 妳跟其他人不清不楚...」
「我們可以離婚。」迅雷不及掩耳星星在眼前閃耀，四周發黑，臉頰麻燙，
包子驚愕地瞪著林日揚，自攤牌以來，林日揚還不曾動手。
林日揚酒意未退，似乎也被自己嚇著了，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離開我...」
腳踝彷彿陷入爛泥似，踢不成甩不掉，汙濁的標記是犯人居家監禁的感應式電子腳鐐，
手背抹掉嘴角血絲，忍著痛麻感，包子堅定地說，
「日揚，我們何苦再這樣拖磨，我們分開吧。」
林日揚語氣轉硬，「妳公開我就把妳、張秀紅還有陳亞音的事掀出來，
我看妳們這些淫亂的同性戀會被怎麼笑話...」
事業重要嗎？似乎不太重要了，臉麻痛，心卻暖起，想起陳亞音，
再望著地上一灘爛泥似的林日揚，最後一點同情愧疚消散，
她冷著語氣，「你想怎樣你就去做。」奮力抽腿，卻怎麼也抽不了身。
原來下定決心後，還有這些事情... 陳亞音堅定又憂慮地望著她，
「妳先搬回我們家吧？」那時她卻太過天真地搖頭，像是得到金蘋果的幸福孩童，
以為自己絕對做得到，以為有信心沒有什麼難。
事實卻如此困難，那也只好如此了，她放聲尖叫，彷彿銳利尖物劃破夜的寧靜，
雛鳥破蛋那一瞬間世界在眼前展開，夜如白晝亮起，林日揚慌張地站起身，
她趁機狂奔，只要差一步、差一步就可以離開了。
大門就在眼前，她忙地開鎖，而身後林日揚連滾帶爬追出，
就要靠近了，臨門一腳，她就要離開了，如氣球飄出視線所及翳入天聽，她要離開，
一如離開張秀紅，回到陳亞音身邊。
70.
自上次會面後，張秀紅的話在腦內盤旋。
陳亞音煩躁地啜飲年初春茶，索然無味，張秀紅眨著深邃而魅惑的大眼，
嘴角揚起，釋放詛咒，包子喜歡妳...我也喜歡妳...如果我們三人...
三人的身體，她闔上眼，濃郁熱帶風味的張秀紅，綿軟細緻若印度奶茶醇厚細緻的味道，
蛇群蜷曲盤疊如纏亂的毛線團，她張開眼，心頭悸動，口袋也震動著。
「欸，一起喝下午茶。」張秀紅甜甜笑起，陳亞音壓抑無以名狀的激動，
「跟妳？」
「嘿好啦，我有約包子。」
「妳們去就好。」
「下午茶喝完，也許有其他活動，需要妳。」張秀紅斟酌語氣，
故作正經，「需要妳，才有3個人。」
「上次妳說的那件事？」語氣揚起，心臟鼓動宛如過熱的壓縮機要爆裂，
她向來驕傲自身對身體放得開，卻也不曾有過3個人一起的身體關係；
而這當中，牽扯包子，並不純然肉慾。
「是啊。」
「讓我再想一下。」
「哎，如果妳沒到，只剩我們兩個玩，多無聊。」
包子迷濛雙目如霧，飄在漲紅臉頰若火山口的煙塵，而底下濕潺腥臊，
張秀紅若暗夜裡的豹匍匐在下，眼珠閃現異彩，猩紅舌根貼著水源，
腰肢藤動錦蛇攀纏豹子形若圍巾...
胸口痛得厲害，陳亞音壓抑語氣顫抖，「可以。」
掛上電話，請秘書排開下午的會。
張秀紅望著通話記錄不到一分鐘，若有所思地笑起，接著打給包子，
「包子，我約了陳亞音......對，今天下午... 下午茶過後有特別行程啊，
妳要來嗎？...真可惜，妳不行噢，好吧，這樣只剩我跟陳亞音... 好好，
妳去排排看。」
過不到半分鐘，包子打來，「我把事情排開了，下午見。」
情緒澎動不已，她真是瘋了，下午的會議雖非該到不可，但也不是缺席也沒關係的。
然而，張秀紅的話語在半分鐘內發酵，脹滿腦殼，
思緒固著在陳亞音壓在張秀紅身上的畫面，酸嗆沿著食道逆燒而上，
胸口脹痛，陳亞音竟然答應這荒謬要求，傷感而無奈，然而黑溽慾念，
卻隱隱期待，甜美地膨脹起來，飄然欲遠颺。
她快速地緊急請假，趕回家，神經質地洗澡，撿妥內衣，換上洋裝，
刻意不灑香水，特地叫了UBer到目的地。
風景迅速拋向後方，前塵往事，陳亞音靠在頸窩囓咬舔吮，
「我喜歡妳體味。」如破土小花般柔軟粉嫩的氣味。
身體發燙，她紅著臉下車，快步到下午茶處，只見張秀紅一襲亮紅長板大衣，
裏頭低胸黑色洋裝出光潔漂亮的鎖骨，裙下黑色絲襪套著棕色長靴，
深邃眼眸稍稍上妝，像是在冬季撞見的絕美大鳥羽色斑斕，魔魅地網住人，
又使人不敢逼視。
包子心臟亂跳，小聲問，「怎麼還不進去？」
張秀紅一把將包子攬在懷裡，將她捲入冬季專屬於她的熱帶雨林，
「親愛的，我叫Room Service，亞音已經到了。我特地來等妳。」
電梯門開時，她越感熟悉。十幾年前，在L Bar初識陳亞音，
陳亞音笑著，驅車帶她來這裡，一樣的房號，一樣的房間，
開門，那張熟悉的臉龐爬上歲月風霜，見她跟張秀紅進門，
如燕揚起的內斂神光釋出迷醉的笑彎弧度，「客房服務送來了。」
張秀紅皺眉瞥了食物旁贈送紅酒一眼，繼而誇張笑起，「幸好我自己有帶。」
陳亞音淡淡地問，「妳有帶開瓶器嗎？」張秀紅傻了一下，
嬉笑搖頭，陳亞音一臉「我早知道」的模樣，從皮包裡拿出開瓶器，
交到包子手上，包子心底酸楚，這兩人，熟得跟幼時玩伴一般，
默契間不容髮，找她來是要示威嗎？她卻順服地開好酒，斟了3杯，擺在食物旁。
點了沙拉、麵包、起司、橄欖油黑醋醬，
一旁擺著水果盤，她皺眉地望著不合節氣的西瓜、蓮霧、香蕉，
張秀紅瞥見她皺眉，上前輕抱包子，「我喜歡夏天的水果嘛...」
「季節不對又不好吃...」
「我就喜歡。」不合時宜也好，過季也好，喜歡的，她無論節氣，便是要吃。
陳亞音慢條斯理地撕麵包粘醋，背靠床頭看著電視，身上罩著浴衣，
寬鬆交領下渾白胸口若隱若現，陳亞音卻毫不在意，彎身拿過酒，
乳房形狀一覽無遺，包子看得發愣，張秀紅雙眼瞿亮緊盯，
皮膚似乎因而灼熱泛紅若春櫻，陳亞音神色疏淡，「妳們不吃？」
張秀紅將紅酒一飲而盡，以手背粗魯地抹嘴，挑釁地挑了陳亞音一眼，
將包子壓在牆上暴虐地深吻，包子難以呼吸，滲著酒氣的舌頭搗入口腔，
彷彿海嘯衝擊，後腦勺靠在堅硬冰冷牆上，腦殼卻似薄薄一層覆在岩漿下，
滾燙跳動，她抱緊張秀紅，回應需索，張秀紅閉眼，時而張開微瞇，
瞅著陳亞音，飽含慾念亦如嘲謔，陳亞音放下紅酒杯，
從張秀紅身後抱著，撥開洋裝V領，堅挺胸部擠在V領口而緊縛，
纖白手指冰冷微微刮過，張秀紅顫抖著，體內興起駭浪，
陳亞音銜上她的耳垂，眼角望著包子閉眼癡迷與張秀紅吻得熱烈，
興奮同時心痛，黑色在張秀紅耳邊說，「到床上。」
包子喘息，眼前世界邊界渙散，糊成一片，她倒在床上，
天空有兩個月亮，陳亞音望著她，沈靜憂傷卻壓抑毀滅似的滾燙，
木質香氣融著紅酒香氛輕掃面頰，熟悉如火舌滾燙，那熟悉與遙遠令她不住落淚，
下身卻忽傳來冰涼觸感，她縮腳啞著嗓音，「...妳在幹嘛...」
張秀紅掀起她的洋裝卸下內褲，將腿扳為一字形，紅酒沿著私處毛髮緩緩滴著，
在毛髮尖端結成血色的寶石，張秀紅望著邪笑，刻意發出聲音吸吮，
由冰轉燙，下腹一陣哆嗦，包子吟哦出聲，欲閉眼，陳亞音好聽的聲音盤桓耳邊，
「張開眼，看我。」
聽話地睜眼，陳亞音溫柔地吻著臉龐、鎖骨，掌心溫柔地搓揉，她望著，羞赧而心動，
身體下方卻是張秀紅近乎暴虐的舌頭肆虐，身體若颱風侵襲坍方，下身發脹氾濫，
渴迫著什麼，豈料張秀紅抽身，爬上陳亞音後背，在她面前撥下陳亞音身上的浴衣，
絕美胴體輝耀刺眼，她攀上陳亞音肩頭，熱烈舌吻，
而陳亞音回應似地加重乳房上的力道，張秀紅膝蓋抵著熱源，如搗草藥似均勻摩挲，
一下子慾火燒上透出指尖，軟而無力地倒在地上，想要被滿足卻無法，
無處發洩望見陳亞音透出浴衣的白皙大腿，沿著大腿舔去，一路向根部，
如蟻點爬行酥麻，陳亞音呻吟著，下腹抽搐著，眼前包子目光迷離，
髮絲垂落臉龐，興奮地埋在她腿間胡亂吸吮，她忍不住抽氣，扭腰，
還想要、還想要，再多一些，而張秀紅心喜不已，身下的女人臉頰熱燙，
她將陳亞音雙手後扳，笑睨包子，「她動不了，快吃。」
陳亞音吃痛掙扎，怒目張秀紅，「痛，放開。」
張秀紅邪氣地呵氣，「在床上，妳不是陳董事長喔。」
包子癡迷地望著陳亞音狼狽模樣，進入陳亞音，濡濕緊緻掐緊手指，
包子喟嘆，嘴上不停，一下一下刺激，酥麻散開來，陳亞音有些腿軟，
背脊同時傳來麻癢感，張秀紅撫身舔著，「妳好香。」
包子快速抽插，陳亞音閉著眼，落入空茫宇宙，沒有重力，無定向飄移，
要抓住框穩住，在下一波舒爽膨脹顫抖時，又被震開，每一個毛細孔間通電，
她忍不住扭腰，「再快一點。」張秀紅卻惡劣地嬉笑，「包子，停下來。」
不能停啊，她焦急地想，卻有口難言，只剩破碎嬌喘，
閉上眼，浮現包子的臉，不行，要抽離開，不能再想包子，隔絕身體慾念，
火不熄，人生如此短暫，切入肌膚裡那些女人們，腦袋卻如失靈似，
一下一下閃現包子嬌羞的笑、包子抱著她不住喘息、她手裡拿著毛筆畫著包子私處...
如火柴劃起瞬滅，那些瑩亮美妙的時刻...
林元楨。她張開眼，睨了張秀紅那相似眉宇，心頭泛苦，若枯裂的大地，
她跟林元楨本是不可能，然身體的甜美卻如壞掉的水孔不停吐出泡沫，她瘋狂搖動腰部，
閉上眼，濕熱汗滴垂在肚腹，包子流淚的畫面擴散，心揪起，她愛包子，
腦裡除了包子以外，無法浮出任何人的臉孔了。
張秀紅聲響入耳，包子卻置若罔聞，沒有什麼人，
比陳亞音更重要，沒有任何事比讓她快樂重要。
愛得濃烈，當她觸及陳亞音目光，就像燙傷似地縮起，同時間不斷想伸手觸碰...
上癮的濃烈，對比小情小愛的張秀紅，那些溫柔那些巧妙，她的靈魂沸點太高燒不起來，
喜歡啊當然是喜歡張秀紅，可是無法使她燃燒至灰燼，於是她毫無選擇，
多加了一根手指，更迅速地進入，張秀紅氣急敗壞放下陳亞音，
要抓開包子，包子卻如著魔似地，折起陳亞音身子，迷離地望著身下的女人，
「好想妳，我愛妳。」
陳亞音喘息著，抱緊包子，卻只能發出破碎呻吟，溫暖懷抱、熟悉香息，
有多久不曾如此帶著感情在交換身體，而她凝睇望著包子，那雙眼毫不保留的珍惜，
身體太過敏感，翻越山頭，濕潤的、緊縮、抽搐，熟悉的過程卻如人生初啼那一刻，
她抱緊包子，在歡悅略褪之際，像呼吸般自然地說，「我愛妳，哪時候回家？」
張秀紅衣著凌亂，望著床上兩個人。
情慾未散，房裡的氣息卻是粉嫩若日頭將落的雲朵，細膩而滿是讓她過敏的花粉。
明明是冬季，竟若雨停天清的早春時節，她再不合時宜，卻也知道，
該穿好衣服，把房間留給兩人了。
走進浴室，傳來包子急促喘息，陳亞音在低語，她聽不真切。
肚子些許餓，又走到外頭拿香蕉吃，味如嚼蠟。
過季了，還是不好吃。
盥洗後，她走出，望見床上交纏二人，不禁苦笑，
她是何苦呢，處心積慮，不料卻讓她們兩人重新相愛了。
心口裂出血，她卻走出門又關上房門，把敷料蓋上，
一切拋在腦後，她依舊明朗若熱帶繁茂花果，縱有連月不止的豪雨，
那陽光盛綻時，雨林依舊壯觀。
傷不了我的，張秀紅在心裡對自己說，坐上計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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