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如果當時有人告訴我
十六歲那一年,我感冒了好多天仍不見好轉。那時公司正好有一個升遷機會,而我在候選
名單中,為了爭取晉升,我得趕緊恢復到最好的狀態。我急忙向同事打聽到一家有名、聽
說藥效強的診所,求診時我便向醫師要求開立藥效最強的藥,但幾日過後,藥物彷彿一點
作用都沒有,我持續的發燒、扁桃腺潰瘍、夜間盜汗,嚴重到連床單都印出了汗水漬的人
形。我開始上網查詢症狀,結果搜尋到了「愛滋病」。不安的我上網訂購了檢驗試紙,收
到試紙後,我立刻到浴室打開包裹試紙的銀色鋁鉑包裝,裡面共有三份,我打開一一採血
測試,試紙上出現的都是「兩條線」,不可置信地我反覆看著說明書上的說明:兩條線表
示檢驗結果為HIV陽性。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眼淚就這樣不停的流下,像是被宣判了死刑
一樣。腦中不停問自己:「為什麼是我?我都還沒有談過戀愛……」
躺在床上,腦袋不停的旋轉,回想著過去。記得國中時,「死人妖」、「死變態」是我的
綽號,因為我的氣質,被同學們譏笑、辱罵,甚至被欺侮圍毆;老師也認為我是變態、認
為我有嚴重的個人問題;我的父母被叫到學校,老師說我被欺負都不會反抗、太過陰柔,
回家後我被爸爸痛打了一頓、逼問我的性向、問我哪裡有問題?當時的我,非常渴望了解
自己到底是誰?身上發生什麼事?但我無從得知任何資訊、也沒有地方求助,時常懷疑自
己:「我真的是個變態嗎 ?」
為了獲得認同,我開始假裝跟女生交往、故意看爸爸的「色情片」讓大人發現。但勉強自
己的作法,讓我的壓力越來越大,壓著我喘不過氣,也讓我越發困惑我到底是什麼?為了
尋找答案,我便自己透過網路交友跟男人約會、探索自己,但卻不幸遭遇到強暴……
記得是在一個貨櫃屋,有一個帶著汗臭味的中年男子邀請我跟他進入房門,彷彿像是遇到
同伴一樣,讓我卸下心防,感覺被理解與接納,我們在房內相擁,那種連日讓我喘不過氣
壓力瞬間消失了。但我向他道謝,告訴他我準備起身離開時,他突然把我的頭往下壓,我
試著掙扎抵抗,他便猛然往我身上揮拳,劇烈的疼痛讓我跪倒在床邊,不能反抗的我被尼
龍線綑綁住雙手。接著他手上揮舞著一塊從木椅拆下、還帶著根大釘子的木板,威脅我要
是我敢亂動,他就會往我的頭上敲下……然後只記得之後好痛……。
男子還警告我,他知道我家住哪裡,要是我膽敢把今天事情說出去,他便會把今天事情跟
我家人說。穿上被他撕碎的衣服,臉上還掛著淚,我騎著腳踏車回家,家人看到我問我發
生什麼事情,我只說騎車跌倒,便馬上衝到浴室把對方在我身上留下的氣味洗去,看著血
液從身體流到排水口,越來越乾淨。原來我真的是老師與同學口中的「變態」,所以才會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告訴自己,今天發生的事誰都不能說,把自己洗乾淨就好,一切都會
沒事的。
難道是那次?回想到這裡,我又止不住在床上哭泣,眼淚不停滑落到枕頭上,想起前幾日
上網找到愛滋病發的照片,又想起國中老師對我說過的話、同學的霸凌。我真的是個變態
,我真的變成這樣了,這輩子應該都沒有人會愛我了。
如果當年有性平教育,有個老師、有個環境、有個人告訴我,我並不是「變態」,我只是
「同性戀」就好。
【心內話:每個相聚是為了說出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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