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花開無聲

看板gay作者 (瓷器國遺民)時間9年前 (2015/02/26 08:43), 編輯推噓18(18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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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五十一      我倆在一起做愛的機會並不多,因為平日裡我總要在家陪父親,也不能常常夜不歸宿。可我們做愛的品質很高,每次兩個人都很有激情,好象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似的。而且有時一晚我們要做好幾次。      我經常給小磊口交,他很享受這種滋味。他也嘗試過一回給我口交,不過他的技巧實在太差,我知道他有潔癖,不願做這種事,而且似乎也有損於他男子漢的尊嚴,就不讓他再做。他常常幫我用手弄,有時候他也壓在我身上,我倆面對面,他的東西緊挨著我的東西,他就伏在我身上來回磨擦著。(後來我才知道那叫“股交”)。我很喜歡他壓在我身上的感覺,覺得那一刻我是屬於他的。      有一次我跟他提議從後面做。他沒明白,還問我哪個後面。      我指了指自己的後面。他當時就潔癖發作,撇著嘴說:“那裡多髒啊。”      儘管我也沒做過,還是跟他說:“人家男的和男的都那麼做。”      一句話就把他惹火了。“你怎麼知道男的和男的都那麼做,你和多少男的做過?”      我知道自己講錯話了,趕緊補鑊:“沒有啊,我也是看錄影上演的。”      “錄影?”他更不信了。“錄影上都是男的和女的,怎麼會有男的和男的呢?”      我心說你還是刑警大隊的呢,少見多怪,嘴上還哄著他:“沒有了,我也才偶爾看過一次啊。”那夜我也不知費了多少口舌,連哄帶騙外加撒嬌,他才不予追究。            他是一個骨子裡很大男子主義的人。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我提起我認識的一個北京舞蹈學院的帥哥,說那個人長的很象他。他聽了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道:“男的好好去學跳舞,多沒出息啊。”我當時為之氣結。後來我發現他不喜歡我說其他的男生漂亮或優秀,尤其是他不認識的。(大概他覺得他自己比他認識的人都強吧)。每當我那麼說時,他要麼沉默不語,要麼藉故發發小脾氣。後來我也學乖了,在他面前對其他的男人隻字不提,省得事後還要哄他。不過他倒不忌諱在我面前誇其他女孩漂亮。有時我倆走在街上,他就會指著路口的一個女孩說人家漂亮。我 發現他喜歡的女孩都是那種個子高高的,挺時髦,又很有氣質的那種。我心裡酸酸的,又不好說什麼。不過他似乎覺得說女孩漂亮,並不會影響我倆之間的親密關係。      我慢慢發現他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他的大男子主義有時讓我很受不了。倒不是說他不喜歡做家務之類的,而是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如果他決定了,就一定要服從他。這讓獨立慣了的我很不習慣。我倆有時也象小倆口似的,拌拌嘴,不過大多以我的失敗告終。      但他倒是一個很體貼細心的人。有時他知道我心裡有些不大願意,就會在其它的方面做出補償,比如說給我做好吃的,或是在床上。我覺得有時自己就象個受氣的小媳婦,對他又愛又恨,可卻越來越離不了他了。      後來我回想,他那時很多時候把我當女孩來愛。在他那正統的觀念裡,大概也只覺得把我當女孩來愛才是合理的吧。      不過他的大男子主義的確也激發了我性格裡不少女孩子的特點,比如說服從。儘管我心裡不願意,可那強迫的服從卻更能激發我的性欲,呵呵,看來我真是很變態。      那段日子裡我對他很依靠。在家裡,在外人面前,我都要扮演一個堅忍的角色。只有在他面前,我可以撒撒嬌。母親的突然離去,常常讓我夜不能寐,只有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我才能沉沉睡去。      我們之間誰也沒提過將來的事,那對我們來說是太遙遠的事了。我們之間甚至沒有說過愛這個字,只是說喜歡,而他,幾乎連喜歡都很少講。可我心裡知道,他是很在乎我的,我覺得這就夠了。      我從沒問過小磊怎麼看我倆之間的關係,那是我怕打開的一個潘朵拉盒子。後來我想,他也不是不曾有過猶豫和掙扎。有時見他一個人站在外面陽臺上靜靜地抽煙,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許在他心裡,我就是一個他怎樣也不能在深夜裡丟棄在路旁的弟弟吧。         有時我纏著他問:你想我了嗎?他不是沒反應,就是笑笑不吱聲。可我心裡照樣甜甜的。      我覺得那就象一個夢,太甜美了,在夢中你已經覺得自己終究會醒的。      五十二         過年的時候,我和郭磊去郭阿姨家吃飯。那天,郭磊的哥哥和嫂子也回去了。      趁他們都出去包餃子的時候,郭阿姨跟我說:“小澗,以後這個家就象你家一樣,你要常來玩。”      我心頭一熱,點點頭。      郭阿姨接著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處沒處朋友呢?要不要阿姨給你介紹一個?”      我紅了臉,慌慌地說:“我還不急,小磊哥不是還沒朋友呢嗎?”      郭阿姨看了看我:“小澗,我知道你們哥倆好,可那也不能過一輩子啊,終究是要成家立業的啊。你父親年紀也大了,你成了家下來對他也是個安慰,再說以後也可以接他一塊去住啊。”      過了好久我也沒弄明白,郭阿姨的那番話是真的出於對我的關心呢,還是看出了些什麼苗頭?      那天從郭阿姨家出來的路上我一言不發,小磊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說沒事。      滿天的繁星,看不到月亮,遠處爆竹在炸響。我摟著小磊,騎在摩托車的後座上,冷的風迎面襲來。路過理大的東門,我回頭望望,那個多年前我和小磊告別分手的地方,眼睛不禁有些濕潤起來。         後來我想,的確不該這樣拖下去了。小磊跟我不是一樣的人,他還是可以喜歡女孩子的,他終究是要結婚的。一來我想我不該這麼自私,把小磊拖到這條不歸路上。二來我自己對這段感情都沒信心,不知小磊往後如果面對家庭和社會的壓力,還會堅持和我走在一起嗎?      不如讓一切在最完美的地方結束吧。      下了決心,我就給在深圳的同學打電話,把我的簡歷寄給他,讓他幫我在那邊找找工作。那個同學很幫忙,過了不久就打電話來說有兩個公司對我挺感興趣的,讓我儘快過去面試。      過了年,也過了母親的七七,姐姐打算把父親接到她那裡去住,我想我也該走了。      那天去小磊宿舍,我跟小磊說了我的打算,小磊半天沒吱聲。我看出他心裡很難受,覺得自己傷害了他。他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挺身而出保護了我,讓我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慢慢恢復過來,可如今我卻又這麼無情地傷害了他。      我心裡想著,也許以後小磊會明白我是為他好。可那一刻,我仍然很恨自己。      我現在依然會記起小磊那時落寞的神情。過了好長時間,他才抬起頭,喃喃地說;“好久沒給你過生日了。我還想著,過些天給你好好過個生日呢。”      我的眼淚當時差點就掉下來。      五十三         我要走的那些日子,小磊表現得對我特別的戀戀不捨。他很少再對我耍脾氣,總是對我百依百順,體貼入微。只要是能擠出來的時間,他就過來找我。後來我覺得連父親都對我們的關係有些猜疑了。那段時間我常想,小磊是不是真的愛上我了?可我總是告訴自己,他和我不一樣,他是愛女孩的,他只是非常非常喜歡我而已。      走之前我們最後一次做愛,小磊一定要幫我用嘴弄出來,怎麼勸都不聽。我知道他是想我一直都用嘴幫他弄,可他一直用手,對我不公平。其實我一點也不計較,能和他在一起,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他越是那樣,我越是心亂如麻,那裡根本硬不起來。弄了好久,才總算弄出來。然後我也想幫他去弄,他卻把我拉起來,讓我靠在他懷裡,什麼也不說地靜靜摟著我。      走的那天,父親和姐姐都去機場送我了。小磊默默地跟在一邊,替我拿著行李。看著年邁的老父親,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囑咐他要保重身體,也交代姐姐要多照顧老人。      到了入閘口的時候,小磊把行李交給我。然後他上前,給了我一個深深的擁抱,在我耳邊輕聲道:“保重。”      我用力點點頭,然後看到兩行淚水順著小磊的面頰滾落下來。      那是小磊唯一一次在我面前落淚。      那是天使的眼淚。      五十四         小磊來深圳出差,是我到深圳的第二年。那時我已經基本安定下來,有了個自己的小窩。和圈子裡的朋友有些來往,也開始和一個人交往。雖說我還不是很滿意,但我想萬事開頭難,總要慢慢開始。      我和小磊也經常保持電話聯繫,不過他卻沒和我說要來深圳的事。那天下午在辦公室裡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已經在深圳了,我驚喜萬分,要請他吃晚飯。他在電話裡說深圳的這邊對口單位晚上要請他們,說著電話裡傳來有人招呼他的聲音。他說等吃完飯,再給我打電話,叫我去他住的酒店。      他住的酒店離深圳公安局不遠,我去的時候,他已經在大堂裡等我了。見我進門,他迎上來。他好象剛剛理過發,穿了件休閒衫,顯得更年輕帥氣了。他走到我身邊,摸摸我的腦袋,然後親熱的摟住我的肩膀。我心裡熱熱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好象從沒離開過他一樣。      進了房間,我看屋子裡沒人,就從後面摟住他,把身子貼在他寬厚結實的背上,呼吸著我熟悉的味道,輕聲在他耳邊道:“小磊,你想死我了。”      他就那麼直直地站著,微微笑著不語,輕拉著我的手,任由我抱著。      我以為自己會漸漸把他忘了,可是一見到他,那種迷戀的感覺馬上又湧上心頭。      我問他和幾個人一起來的?他說和大徐一起來的,大徐吃完飯去一個親戚家了。我說那咱們就去我家吧。他想了想,點頭說好。      在計程車上,我坐在後座上開始肆無忌憚地摸起他的大腿來。他那天穿的褲子摸起來手感特別好。當我用手指輕輕地在他的大腿根部劃著圈,甚至可以感受到薄薄的料子下那結實誘人的肌肉散出的微熱。他常常會很快激動起來,每到這時,他就會抬手遮住重要部位,或是捉住我的手,不肯讓我繼續下去。      進了我家,他屋裡屋外地打量了一番,笑著道:“不錯嗎,很溫馨的小窩。”其實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我專門跑到我家樓下買了一束鮮花插到花瓶裡,還打掃了下衛生,因為知道他有潔癖。      在客廳裡看了會電視聊了聊天,我就纏著他說上床睡覺吧,他也沒怎麼反對。      上床之前,我給他打了洗腳水,他一看就笑起來,說:“深圳這麼熱的天還要洗熱水腳?我剛才回酒店已經沖過涼了。”      我說給你洗你就洗,哪裡那麼多費話,也就是你,別人小爺還不伺候呢。說著,扒了他的襪子,把雙腳按到熱水盆裡。      我蹲在那地上輕輕地給他按摩著腳底,小磊坐在床上,俯看著我,眼裡滿是愛憐和柔情。      我把臉湊到他大腿前,隔著薄薄的褲子,輕輕地蹭著他那性感結實的大腿。然後慢慢地湊進他的襠部,他那裡已經漲的滿滿的,好象馬上就要裂開一樣。我輕輕地用嘴和鼻子揉著蹭著他那個部位,那裡愈發膨脹起來。      小磊扯住我的頭髮,輕輕呻吟道:“小澗,上來。”      我象得了禦旨一樣,飛快地擦乾他的腳,把他推倒在床上,扒下他的褲子,用嘴含住他的寶貝套弄起來。      那天他的上衣還沒脫,就被我弄的噴射而出。      五十五      所謂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那晚我倆連做了幾次,仍意猶未盡。要不是第二天小磊還要出去辦事,我看我要被他弄到精盡而亡。      第二天晚上,我請大徐和小磊去華髮路上去喝燙。大徐對深圳的繁華咋咋讚賞,我就跟他說吃完飯咱們就去找個酒吧玩玩,也見識見識深圳的夜生活。大徐笑著說,那是你們年輕人去的地方,我一把老骨頭了,可不行。我見他拒絕的不是很堅決,知道他心裡還是挺想去的,就又勸了半天,他也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那天我們去了南國影院旁邊的NEWYORK,坐了電梯一上去,震耳欲聾的音樂就迎面撲來。我和小磊蹦了會兒迪,大徐就擺手說這裡太吵了。沒辦法,我們只好去隔壁的表演廳裡去聽歌。      那夜玩到挺晚才回去,路上大徐還說見識了深圳的夜生活,一個勁兒誇深圳女孩漂亮,用他的話就是“集全國之精華”。把他送回了賓館,小磊還是跟我回去,大徐也沒說什麼。      回到家,一身汗,我先進去沖涼。出來的時候,小磊告訴我剛才有個男的打我家電話找我,他說我在洗澡,那人就把電話掛了。我笑著說可能是我的同事找我,讓他去沖涼。      我心裡知道十有八九是我現在交往的那個人打來的電話,因為我這兩天跟小磊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手機關機,他找不到我,就打到家裡來了。      果然,過一會兒他又打來了電話,一上來就問我剛才接電話的是什麼人,我說是一個朋友。他又問是什麼朋友?      我心說你是我什麼人啊,嘴上還應付著說是普通朋友。他說普通朋友這麼晚了還在你家?我一看床頭的表,快一點了,就沒詞了。      他還在電話那端質問著:這幾天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一直關機?      我說我這兩天很忙。      忙什麼,忙著和別人鬼混。你這個騙子!說著他狠狠掛了電話。      我手拿著聽筒楞了半天,然後忽然醒悟過來,怕他再打過來,就把電話線拔了。那些天我一直擔心他會突然找上門來,不過看來我對自己的魅力估計過高了,他到底沒有來。      五十六         接下來的晚上我和小磊去了體育場下面的芝加哥,那是在深圳我最喜歡的酒吧。地方不大,但氣氛很好,都是些年輕人,也有很多時髦的帥哥靚女。      小磊也很喜歡那裡,後來還不只一次地跟我聊起那裡,說有機會一定還要去。那天他穿了件我給他買的灰色修身T?,裹著他結實的臂膀和健美的胸肌,看上去特別誘人。我倆去的晚了,已經沒有了空座位,就只好先做到吧台邊上。我們面前的小酒保,挺清瘦的,有點CC的,總是不時地看著小磊。後來還給我倆調了杯怪怪的飲料,讓我倆免費品嘗。當時我就覺得他十有八九是同志,大概是看上我家小磊了。果然,後來我在WHY NOT 還見過他,他還跟我問起過小磊,看來對他還念念不忘。      後來一個服務生走過來,在那個小酒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兩個人看著我倆笑起來。小酒保倒了兩杯傑克丹尼,指著後面對我倆說,這是那幾位女士請我們的,想讓你們過去坐坐。我倆回頭朝他指的方向望過去,見靠視窗的一張桌子邊,坐了四個女孩,其中一個朝我們招著手,另外幾個捂著嘴笑著。      我來這麼多次芝加哥,是第一次有人送酒給我喝,看來還是粘了小磊的光。可能人家只是想請小磊過去,但看我倆一起來的,不好把我一個人晾那兒。我回過頭,把手搭在小磊的肩膀上,跟他咬著耳朵:“她們不會把你當成鴨子了吧?”      小磊的臉紅起來,狠狠地捏了把我的大腿。我站起來要拉他過去,初初他還不肯。我悄聲笑道:“你個小員警,還怕了那幫女流氓了不成?”      他瞥我一眼:“去就去,誰怕誰啊。”         那幾個女孩見我們過來,就叫服務生加了兩把椅子,又點了一打啤酒。那個位置很好,正好可以望出去體育場。體育場晚上沒有比賽就用做迷你高爾夫練習場,還可以看到有人在外面練打高爾夫球。      幾個女孩打扮的都很時髦,長的還可以,看年紀大概二十五到三十左右。那個沖我們招手的女孩等我們一坐下來就問小磊:以前怎麼沒看過你?      小磊也不怎麼笑,拽拽地道:我是第一次來。      “你們經常來嗎?“我問。      “也不經常。”那女孩道。“一周兩次吧。”說罷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跟她們混熟了,發現她們也很有意思。她們問小磊是哪的人,小磊說是東北人。一個女孩就說東北出帥哥啊。她又問小磊做什麼的?我很自豪地告訴她們他是刑警。小磊在下麵握了下我的手,不讓我說。然後很拽地道:你問那麼多幹什麼?查戶口啊?你們幹什麼的啊?      “我們做證券的。”那個女孩答道,然後指著另一個女孩笑:“員警哎,你的夢中情人啊。”被指的女孩碓了一下說話的女孩,笑著喝了口酒。      接著我們就玩篩盅喝酒。小磊開始還不會玩,可是一教就會。其實那就是騙人的遊戲,他很快地上手,竟成了大贏家。幸虧我還是他的上家,他讓著我,不怎麼開我,不然我就輸慘了。每次看那些女孩被罰喝酒,我就在桌下輕輕捏著小磊的大腿,小磊沖我笑笑,也捏捏我的手。      我那時有個想法,小磊騙人的樣子真是不得了,眼睛都不眨。要是哪天他把我賣了,大概我還給他老人家數錢呢。      後來我們又去蹦迪。小小的舞池裡擠滿了人,我擠在小磊身邊,幾乎是貼著他在扭動。他不時地看我一眼,沖我笑笑,很甜的感覺。      那晚玩的很盡興。走的時候那幾個女孩還給我們留了電話,叫我們出來玩的時候找她們。又說她們正好有兩輛車,可以送我們回去。      我說不用了,我家很近,打的就行了。      其中一個女孩頗有些醉意了,浪聲道:“放心,我們不會輪奸你倆的。”然後幾個人笑著跑開了。      五十七         那是很難忘的一晚,也成了我倆後來經常打趣的話題。我跟小磊說:“看你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原來就只會對我橫眉立目。那晚還不是被人家幾個女流氓白白調戲一番。”      小磊還嘴道:“還說呢,就一杯傑克丹尼,你就主動獻身,連拉都拉不住。你也太便宜點了。”      我倆另一個打趣的話題就是許靜。有一次我又逗著問他,跟許靜有沒有好起來?      “哪裡,胡說,總在一起都沒什麼感覺了。”他很認真地看看我。“不過我倒真覺得她挺喜歡你的,有一次還誇你是小帥哥呢。”      我壞笑著撲到他懷裡。“她哪知道小帥哥喜歡大帥哥啊。”         我沒問過他有沒有交女朋友,這是我倆都小心翼翼回避的話題。但我隱約地感到他有了新女友。有幾次吃飯的時候,他接到電話,就“嗯”,“啊”簡單地應著,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有一次還拿著手機出了飯店,半天才回來,而且回來就關機了。不過他不提,我就不問。我算他什麼人呢,樂得得過且過。      還有一點讓我敏感地察覺到他可能有了女友,就是他的床上功夫長進了不少,想來不至於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床上練出來的吧。現在他不用摸我那裡,只是摸我和吻我其他的地方,已經能讓我欲仙欲死了。他已經完全掌握了我身上的性感區域,而且能夠嫺熟地調動起來。      他除了幫我用手弄,還是喜歡壓在我身上做愛。有一天晚上,他突然道:“小澗,你想我從後面做嗎?”      我躺在那兒,楞了一下:“你不是嫌髒嗎?”      他表情怪怪地看著我,半天說:“帶上套唄。”      那時我已經和別人從後面做過兩次,不過技術還是很生疏,感覺也一般。既然他想做,我也不願掃他的興,就下地去抽屜裡拿了避孕套和KY。      他看著我,來了句:“你東西滿齊全的嗎。”      我瞥了他一眼。“還不是給你準備的。”      “鬼才信你。”他有點不高興。我只好又去哄他。給他弄硬了,他也不給我做做熱身,那粗粗的東西就往裡直捅,疼的我哇哇大叫。估計鄰居的孩子都給我嚇醒了。      我回頭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皺眉道:“你輕點,要謀殺親夫啊。”      “小樣,我弄死你。”他發起狠來,又攻上來。      那次實驗到底以失敗為告終,他看我太疼了,也就不忍心了。我幫他弄出來以後,看他還是不太盡興的樣子,就賴在他身上說:“小磊,要怪就怪你自己。你的東西實在是太大了,我無福消受。”      他聽了很受用,拍了拍自己還沒軟下去的寶貝,洋洋自得地道:“很大,是吧?”      我想說你是我見過男人裡最大的,但怕他又多疑,那話硬生生被卡在嗓子眼裡。想想笑道:“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比我的大多了。”      他聽了這話更得意,把我摟在懷裡邊比較邊安慰我說:“你的其實也不算小。怎麼說呢,算是正常吧。”      五十八      小磊離開的前一天,我請他去那時剛建好的彭年酒店上面的旋轉餐廳吃自助餐。      這次深圳之行,讓小磊喜歡上了廣東人煲的湯和做的海鮮。我那時的薪水雖然還不高,但為了滿足心愛的小磊哥哥,我還是不惜代價的。人家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以我那點微末廚藝,要想抓住小磊的胃,估計這輩子是很困難了,但好在深圳還有那麼多的好飯店可以滿足小磊這方面的生理需要。      彭年的自助餐不但花樣繁多,更重要的還是海鮮品種特多,很對小磊的胃口。除了三文魚,小磊還特喜歡吃生嚎。      我坐在他邊上,看著他壞笑著說:“你多吃點生嚎,對你有好處。”      小磊邊吃邊抬頭問我有什麼好處,我俯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小磊也跟著壞笑起來。半晌,捏著我的脖子道:“等晚上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個旋轉餐廳的風景極佳,可以俯瞰整個深圳和香港的新界。整個餐廳在不知不覺中轉動著,慢慢變換出新的視野來。      小磊吃飽喝足了,就坐在窗邊靜靜地欣賞風景。那天陽光特別明媚,將整座城市照耀得充滿生機與活力。過了不知多久,小磊輕輕地感歎道:“深圳真漂亮啊。”      “是啊,是座年輕人的城市。”我把手搭在他的肩頭。“小磊,不如你找個機會調過來吧。”      小磊眯著眼望著窗外,良久不語。過了很長時間,才歎口氣道:“談何容易。我們公安系統的,不象你,一個公司不滿意,可以跳到另外的公司去。我們只能限在這個系統內部。”      “你也可以辭職嗎。”我說。“外面的世界大的很。”      “辭職?”小磊看著我笑起來。“辭了職我幹什麼?難道去做保安去?再說,你也知道我很喜歡幹這個的。”      聽他這麼講,我也不再好說什麼了。      後來我常想,也許那天我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機會。我一直隱約覺得,小磊那天好象很希望我能說服他。如果我能夠再堅持一些,如果我再替他想想辦法,找找深圳這邊公安系統的門路,也許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想想也許這就是命吧。 五十九         那晚我倆邊看電視,邊東拉西扯地聊著天。小磊的胳膊搭在我的肩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想許是分別在即,心情不好的緣故。      忽然間,他把胳膊拿下來,拉住我的手,呆呆地看了我半晌,才慢聲道:“小澗,我交了個女朋友。”      雖然說我早已經料到,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給了我不小的刺激。我只是努力地牽動嘴角,想笑笑,沒吱聲。      小磊握了握我的手。“小澗,你也交個女朋友吧。你一個人在外面,也沒人照顧你,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抬眼看看他,仍舊笑笑,淡淡地道:“習慣了,沒所謂。”      他堅持著又道: “你喜歡什麼樣的,哥給你介紹一個。”      我攥著他的手,抬頭看著天花板,歎了口氣。“我喜歡你這樣的。”      他聽我這麼說, 便沉默不語了。      靜靜的小屋裡浸滿了離愁別緒。      過了好久,我輕聲問他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區運會,他百米決賽輸給了一個三十九中的學生,接力比賽的時候又贏回來的事了。      他仔細地想了想,搖頭說不大記得了,中學的時候參加過太多次的比賽了。      “你知道嗎?”我輕輕笑著說:“我就是那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      他聽了,什麼都沒說,只是用力摟了摟我。         那晚上床以後,我跟他說想讓他從後面做我。他看了看我,答應了。      那不是最有快感的一次做愛,卻是我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我倆都很投入,很動情。在最後的那一刻,小磊在我身上用盡全力地抽插著,仿佛要把我整個人都 吞沒。      做完之後,我的後面流了血。我把它解釋成一種紀念,雖說我的第一次不是給的小磊,但我心裡的第一次是給他的。      儘管我的小磊,已經要不屬於我了。 六十         看過聽過很多為愛而撕打糾纏的情侶。有時我不禁想,我是不是太過理智了?星座上說我骨子裡是很壓抑的人,小磊也是。如果我們再放開些,結果是否就會完全不同呢?         小磊走後,我並沒如他所願,找一個女朋友,而是找了一個糖爹。      其實這個稱呼對我和那個人都不怎麼公平,儘管他的確很有糖,年紀也比我大不少。但他人很不錯,後來在我自己出來幹的時候,也幫了我不少忙,而且當初我的確是沒有想過要在他身上討些便宜。      他是在健身房把我釣上的。有一陣子我常去健身,希望自己能變得更有男子氣概些。就是那時候遇見他,他主動過來跟我聊天。聽他說他是從國外回來的,因為在國外養成了習慣,所以每週再忙都要來鍛煉兩三次。他的身體很結實,看上去也挺年輕的,我後來知道他實際年齡的時候嚇了一大跳,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後每次遇到他,都會聊聊,有時他也過來指導指導我的動作。      想來那時我還是比較傻的,一直沒往那方面想。虧我還說自己GAY 達很靈敏呢,不過他外表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後來他約我週末的時候去酒吧,我也沒太多想。去的是一家很高雅昂貴的清吧,那裡的人都比較裝模作樣。那時我還沒學會那一套,去慣了吵吵鬧鬧的迪吧,一到那裡,便有些畏手畏腳的了。他倒很自在,點了酒,跟我聊起來。      後來他提議我去他家坐坐,我才發覺有些不對勁。猶豫了半晌,才答應他。一方面有些冒險刺激的心理,另一方面還是覺得他不象,也許真是我想多了。      進了他家,我有些驚呆了。他家裝修之豪華,是我前所未見的。相比之下,我那一直頗覺溫馨的小窩,簡直像是貧民窟。他帶我參觀他漂亮的臥室,一張巨大無比的床上鋪著典雅的黑色床單。      忽然,他從後面抱住我,輕聲說:“我很喜歡你。”      有一瞬間,我隱約記起那曾是我對小磊做過的動作,說過的話。      然後我就和他稀裡糊塗地上了床。事後他跟我說,他已經結了婚,還有個女兒。我一點也不驚訝。他那麼大年紀,沒結婚才是怪事。      他老婆和女兒還在國外,即使回深圳來也是住另外一套房子。我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他真名姓方,是一家公司的老總。不過我並不關心,因為跟我沒什麼關係,儘管知道之後我總喜歡開玩笑似的叫他“方總,方總”。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做愛,就是看電視聽碟。他有很多很多很老很經典的碟,有時我們會把氣派的客廳裡的燈光調得昏黃,他摟著我坐在沙發上,靜靜聽音樂流淌,看歲月流逝。      他說我象他喜歡的第一個人,不說話的時候靜靜地坐在那裡,有種讓人愛憐的憂鬱氣質。      那時我才發現在他面前我常常是憂鬱的。我們之間很少講話。小磊也是一個不喜歡講話的人,可是在他面前我總是滔滔不絕。現在靜下來,我才發現自己一下變老了,比身邊的那個人還要老。      我想我變成熟了,成熟得小磊見到我都不會認識了。      和方總在一起,我們彼此還是自由的。他不希望限制我,可能是他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是不公平的,畢竟他還是有家庭的,不能把整個人都給我。我倒是不在乎。後來我想,那時候我潛意識裡大概還希望小磊有一天會回來找我。如果他回來了,我卻已經愛上了其他的人,那小磊該怎麼辦?      有一陣我甚至異想天開地想求方總通過他的關係把小磊調到深圳來。後來覺得不甚可行,方才作罷。      現在回想起來,很難說清當時我和方總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不過,他還是給了我不少的溫暖,這也是一直讓我心存感激的。         新年的時候,方總請我去了趟星馬泰。在馬來西亞的檳城,我們住的酒店叫PARADISE, 靠著海邊,非常漂亮。早晨起來,我和方總去酒店的游泳池游泳。我遊累了,爬上岸邊坐著。頭上、身上都濕漉漉的,向下滴著水珠。微風襲來,帶著絲涼意。風掠過處,水面掀起陣陣漣漪。遠處峭壁下,就是一望無際的碧藍的大海。      我隔著池水望過去,見方總坐在對岸的靠椅中,朝我笑著,遠遠的,看不太真切。         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好象隔了一道重洋。         六十一         第二年快到“十一”的時候,小磊打電話來,說是要告訴我個好消息。      我讓他趕緊說,別賣關子。他笑了半晌才說:“我升中隊長了,任命剛剛下來。”      我一聽,心裡特別替他高興。我知道小磊是個很有事業心的人,在這方面他是個很要強的男子漢。      正打算跟他說十一飛回長春給他慶祝慶祝,他在電話那頭又說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我。      “你還好事成雙啊。”我笑著打趣他。      他停了一下,才道:“我十一要結婚了。”      我當時腦子轟的一下,嘴裡還強自說著:恭喜恭喜。      “小澗,回來給哥做伴郎吧。”他大概聽出了我口氣裡的不自然,還在電話裡故意開著玩笑。“你不回來,婚禮就辦不成了。”      我忽然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只想儘快地撂了電話,敷衍道:“我們公司這些天特別忙,十一全公司都要加班,肯定走不開。喜酒你多替我喝兩杯,等以後我回長春的時候一定補上。”      小磊還說讓我想辦法請請假。我說好,我試試。又言不由衷地講了兩句客套話,就放了電話。      放了電話之後,我一個人靜靜地在辦公室裡呆坐了很久。      那天晚上,我去了方總那裡。方總問我是不是感冒了,怎麼臉色那麼差。      我說可能吧,你摟摟我,摟樓我我身上就暖和了。      六十二         我是又過了一年的五月分,回的長春,是去那裡跟一個客戶談判。      到了旅館住下,給小磊打電話,他非常高興。還一個勁埋怨我怎麼不事先通知他,他好開車去機場接我。一番話說的我心裡熱乎乎的,心想小磊還是我的小磊,一切都沒變。      我倆約好六點半他到酒店大堂來接我去吃晚飯,給我接風洗塵。六點十五我就下樓了,生怕他會來早了。      可一直等到快七點,還沒見他的影子。正琢磨著要給他打個電話,大門口進來一男一女。男的高高大大的,穿著一身警服,在人叢中顯得帥氣耀眼。我正高興地要跟他打招呼,見他身後還拖著一個女孩,心裡咯?一下。      小磊發現了我,甩開那女孩子的手,沖過來,拉著我轉了兩圈,然後摸摸我的頭,說:“小夥子,越來越精神了。”      那天我穿了件BOSS的修身襯衫,還特意噴了點香水。可聽著他的誇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強打精神在臉上擠出些笑容。      他鬆開我,回身指著身邊的女孩給我介紹道:“這是田琳。”      那女孩笑著伸出手來:“總是聽小磊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一路還順利吧?”      我心裡那個難受就別提了。我根本就沒料到小磊會帶田琳來,他在電話裡也沒提,所以我沒任何心裡準備。雖說我心裡明白小磊帶她來也是應該的,可我總覺得他這麼做是故意的,想在一開始就明確告訴我他是有主的人了,不要再有任何癡心妄想。      我越想越氣。可表面上還不能給小磊下不來台,故做自然地跟她握了握手說:“恭喜恭喜。一路還挺順利的,想不到長春還這麼熱。”      說著把手裡給他們準備的結婚禮物遞給了小磊,還笑著說:“晚了半年才送,你們可別見怪啊。”      小磊親熱地把手搭在我的肩頭,問我說想去哪吃飯。我說隨便,反正是要宰你一頓的。說著,又笑起來。其實我覺得他搭在我肩頭的胳膊令我如芒在背,很想把他的手拿開。      去飯店的路上,小磊說因為去接田琳,結果路上碰到塞車,就來晚了,問我餓不餓?      我連說沒關係,沒關係,不餓,不餓。又問田琳在哪上班,田琳說在銀行,不過她父母也是在公安系統的。      我“哦”了一聲,半天沒再言語。      田琳的長相並不出眾,可能是我帶著有色眼鏡,覺得什麼人都配不上小磊吧。不過她看上去是個挺聰明的女孩,小磊選擇她大概自有其道理。      進了飯店,我們挑了一張小圓桌做坐下,小磊拿起功能表,問我想吃什麼。我臉上笑著:“你是主人,你點。”心說連我喜歡吃什麼你都不記得了。      那頓飯吃的氣氛很融洽。田琳問了問我在深圳的工作,我問了問她在銀行的事情。只是那融洽裡有種冷冷的客氣。      我吃飯的時候忽然發現,在這張小圓桌周圍,發現無論怎麼安排,我們都是三角的關係。我總是要插在他倆中間,或是說,田琳總要插在我和小磊中間。      小磊大概也察覺出我客氣裡的不自然。出飯店的時候,親熱地用手摟著我的肩膀說,過兩天到我家吃飯,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大蝦。      我笑笑說:好。田琳站在一旁,沒吱聲。    六十三            第二天,我和客戶開了一整天的會。談判進行的很不順利。那時我才發現和東北人做生意非常不容易。很多已經說好的事,現在要全部推倒重來。很多人說東北人做生意也講感情。我本身也是東北人,我覺得生意還是生意,起碼要遵守生意場上的規則。      下午的時候,小磊打來兩次電話,我都沒接,後來乾脆把手機關了。      晚上,我出了點血,請客戶吃了頓飯。他們去了很多人,有關的無關的。有個胖胖的辦公室主任,好象是專門陪酒的。總是誇我年輕有為,還問我愛人是哪的?我很煩,說沒結婚呢,他就在酒桌上說要給我介紹物件。      那頓飯從晚上六點一直吃到九點多,他們派車送我回賓館時,我已經醉醺醺的了。      我拿出鑰匙要開房門的時候,聽到房間裡有動靜。開始還以為自己喝多了,找錯房間了。可抬頭看看房間號碼,沒錯啊。      “不會是來小偷了吧?”我邊推開門走進去,邊想。“小偷也不會這麼大膽吧?”      屋裡的燈亮著,電視也開著,我再往裡走,見小磊正靠在床頭看電視呢。他的警服放在一邊,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跨藍背心。      見我進來,他沖我笑了笑,嘴上卻道:“你還知道回來啊?”      我瞥他一眼,把手提公事包扔到另一張床上,一屁股坐到那張床上,背對著他問:“你怎麼進來的?”      “你也不想想我是幹什麼的?”他的話裡不無得意。      我一邊脫鞋一邊冷冷地道:“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找你啊?”他依然嘻笑著,似乎不太明白我為什麼突然變得很冷淡,道:“我來找你吃飯啊。”      “我吃過了。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我沒好氣地道,一頭仰倒在床上。“我累了,我要睡覺了。”      他坐到床邊,看著我,語氣裡也有些不快:“你吃了我還沒吃啊,從六點等你到現在,給你打手機你還關機。你還來不痛快了你?”      我聽他說在酒店裡等了我三個小時,心裡頗有些過意不去。可他說話的語氣,又讓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和客戶在討論工作。”我背過身去,閉上眼睛。“誰敢跟你不痛快啊?”      “討論工作?討論的滿身酒氣?”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然後聽著好象下了床,在穿外衣。“廢話少說,你到底去不去?”      “去幹什麼?”我從心底裡討厭他這種對我頤指氣使的說話方式。“我不是跟你說我吃過了嗎?”      “好,好。”他站到我床邊,我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床頭的燈光。“我自己去,你可別後悔。”      “你去死吧。”我心說。“鬼才會後悔呢!”然後心裡數著“一,二,三”,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接著房門被“砰”的一聲狠狠摔上。         六十四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心煩意亂。談判進行的不順利,郭磊也再沒來過電話。      我知道以他的個性,是決不會先服軟的。不來正好,樂得清閒。      我打過幾次電話回深圳,跟總部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重新做一個企劃方案給客戶,倒也忙的我暈頭轉向。      只是每天晚上,一個人坐著計程車回賓館的時候,心裡總是空蕩蕩的。         中間方總來過一次電話, 問我情況如何。我跟他說談判進行的很不順利。他勸我要耐心些,我說好。      要放電話的時候,他突然問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我笑著說,沒有,一切都挺好的。      他說那我就放心了。隔了幾秒,又輕聲問我:你想我了嗎?      我楞了一下,然後笑著跟他說:不跟你瞎扯了,我要早點休息了。         後來冷靜下來我想,自己有些太任性了。郭磊又沒有做錯什麼,我不該這樣給人臉色看。他能有個正常快樂的人生,不正是我希望的嗎?不也正是我當初要離開長春的理由嗎?      想來想去,我決定主動給他打個電話。      那天中午,我和客戶在樓下的小店吃了個工作餐。回他們公司的路上,我撥通了郭磊的手機。      他過了很久很久才接起電話。      “是我。”我說。      “恩。”他的話語很簡短,全沒有了往日的親熱和興奮。      一時間,我不知該說什麼好。      環視左右,卻忽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垃圾箱附近。      “在幹什麼?”      “剛吃過午飯。”他的話乾巴巴的。“你呢?在辦公室嗎?”      “沒有。”我幾乎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我剛和客戶吃過午飯。沒什麼,再說吧。”      他說:“恩。”掛了電話。         天陰陰的。長春五月的天氣忽冷忽熱,變幻不定。      有行人匆匆走過,投來冷漠的目光。         那種自虐自憐的感覺又上來了,身體一陣陣的冷。      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自取其辱。      我恨他,把我象垃圾一樣丟掉毫不在意。         我再次撥通了他的電話。      “什麼事?”他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在壓抑著不耐。      你去死吧。我很想說。      “恩。”我緩緩地。“晚上有空嗎?找個地方去吃飯吧。”    六十五         傍晚的時候,我站在桂林路的路口,等郭磊來接我。      那天下午我們又通了兩次電話,約好時間地點,他說過來接我。他的語氣似乎又回到了正常,沒有那麼冷冰冰的了。      那天風很大。正好是下班的時候,街上車輛行人亂哄哄的,路上每個人都行色匆匆。      只有我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路邊。      我想,做不成好兄弟,至少不要讓兩人的關係再變得象曾經的那般陌路。      也許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我就放棄這份愛。      想到這裡,忽然間有些自傷自憐,忽然間有那麼點想方總。如果他在這裡,什麼都不說,都不問,靜靜地摟樓我,也是好的。         不知什麼時候,郭磊的那輛棗紅色的三菱越野車已經停到了我的面前。聽到喇叭響,我抬起頭才見他正在車裡朝我招手,讓我快點上去。      一路上,我倆都沒怎麼說話。他那天戴著副墨鏡,帥的接近冷酷。         在飯店的樓梯上,我拍著他的肩膀問:“是不是我不找你吃飯,你在我走之前都不會找我了?”      “怎麼會?”他摘了墨鏡,側過頭來笑著,有點累的樣子。“這兩天特別忙,有個很大的案子,上頭下了死命令要限期破案。”      那頓飯吃的挺沉悶,我們兩個都心事重重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大概看我那落寞的神態有些於心不忍,就逗我說些話,給我講些他們案子的情況。其實他們的工作有時候還滿危險的,壓力也大,我囑咐他要小心。      他邊開車,邊側過頭來,伸出右手輕輕捏住我的左手,道:“我會的。”      我握住他的那只手,再不肯放開。         到了賓館,我讓他上去坐坐,他猶豫了一瞬,點頭答應了。      進了房間,小磊誇張地拍著自己的肚皮說:“吃的好飽啊。”      我被他逗笑了,從後面把手探進他的背心裡,笑著道:“讓我摸摸看。”      我的手摸著摸著就不老實,向上摸到他的乳頭。他輕輕地按住了我的手,道:“小澗,別。我……”      我從後面緊緊摟住了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我不由自主地沉溺下去。我在他耳邊輕聲道:“小磊,我想死你了。”      說罷,眼淚掉了下來。      六十六         接下來的談判依然進展緩慢。有時工作的間隙,我望著窗外明媚的春光,又會想起那晚的事。      我不知道,小磊同意再和我上床,是出於對我的憐憫,還是舊情未泯,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不過有一點我肯定的是,小磊對我還是有著很深很深的感情,不管那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這種乞求來的感情我以前是不稀罕的。我有我的尊嚴,人家都不要你了,怎麼能還纏著賴著要和人家上床?我怎麼會變得如此的委曲求全?有時想想,都弄不明白自己的情商怎麼會變得如此低下?在商場上我是一個很冷靜,甚至冷酷的人,可在小磊面前,我的智力又退化到十三歲那個時候。人說戀愛中的人都比較傻,看來的確如此。儘管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也會恨自己沒有骨氣 ,盤算著該怎樣在他面前重拾自己的尊嚴。可一看到他,一接到他的電話,就什麼都放得下了,賤的不行。我覺得自己就象一個癮君子,在他的誘惑面前毫無抵抗力,邊高舉雙手邊哀求著說:給我吸一口吧。      小磊就是我的毒品,他是那麼誘惑,那麼致命,讓我奮不顧身。         週五下午,小磊從班上打來電話,讓我晚上別安排活動,說他已經定了飯店要回請我。我說好,又明知故問道:“就咱倆嗎?”      他在那邊笑了笑說:“要不也叫上田琳吧。”      “叫她幹嗎?我和她又不熟。”我象個醋缸子似地說。“再說你們天天在一起,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跟她分開個把小時也不過分吧?”      “不是。”小磊忙著解釋。“要是不叫她出來,她就得一個人回家做飯了,大週末的。”      我聽了這話很心痛,很平淡的話裡我聽出了他對她的關心,他對她的感情。也許那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對我的情誼。      他們才通共認識多長時間啊?都說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狗屁!      結果,還是我妥協了。我對自己解釋說,我是不想看到小磊不開心。      六十七         小磊還是先去接了田琳,才來接我。我上了車,才看到小磊旁邊的座位上已經坐了田琳,只好一個人悶悶地坐到後面。      小磊開車到了市郊一家叫做農業生態園的飯店,說是讓我嘗個新鮮。那裡的瓜果蔬菜都是從附近的塑膠大棚裡現摘的,如果感興趣,還可以親自動手去摘。      落座的時候,小磊想都沒想就坐到了我這一邊,讓田琳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到桌子的另一邊。我敏感地察覺到田琳臉上掠過一絲不快。      這一次我的表現比上一次吃飯時自然的多,畢竟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礙。小磊表現的最開心,他們那個案子有了很重大的突破。而且我覺得重要的是他有種左擁右抱的感覺,一邊是他最好的朋友,一邊是他親愛的老婆。他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喝了不少酒。      我本來想私下裡跟小磊聊兩句,可是田琳根本沒給我們機會。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喝了那麼多的果汁和飲料,居然不用去洗手間。      還是小磊頂不住了,先去了洗手間。席上只剩下我和田琳兩個人,氣氛一下變得微妙而尷尬起來。我想了想,也站起來說:“我也去趟洗手間。”      我進了洗手間,見小磊已經上完廁所,正站在鏡前洗手。我見四周無人,輕輕靠上去,捏了他結實的屁股一把。他抬頭從鏡子裡見是我,笑了笑,然後不慌不忙地拿紙擦乾手,轉過身來。      他臉喝的紅紅的,整個人朝我壓迫過來,把我逼到了牆邊。他一手拄著牆,一手輕輕地摸著我的臉,沖我邪邪地笑著。      我被他弄得又緊張又激動,心亂跳著,看著他說不出話來。我覺得他那一瞬間,真是有一種魔力。      然後他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我的下巴,說:“小樣。”      說完拉著我的袖子,就往洗手間外走。      在回餐桌的路上,我又捏了好幾把他的屁股,他也不惱,回頭沖我又邪邪地笑著,讓我欲罷不能。         回去坐下以後,我膽子大多了,一有機會就在桌下麵摸他的大腿。他也不制止我,依舊在桌上談笑風生。         結了帳,去停車場的路上,我走在他的左側,田琳走在他的右側。我抓起他的左手,用手指輕劃著他的掌心,他則不動聲色地微笑著。      一會,田琳也抓起他那邊的手牽著。      對面走過的兩個哥們,很好奇地看著我們鏘鏘三人行。      不過我還是很小心,怕被田琳發現,有時就松了手。可心裡還不奮氣,想著為什麼她想牽就牽,我卻要偷偷摸摸的做賊一樣。越想越氣,便手上用力,狠狠地捏了一下小磊的屁股。他沒防備,疼的大聲地叫出來。      田琳問他怎麼了?他瞪我一眼,說腳踩到石頭上了。      我強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六十八      曖昧歸曖昧,把我送回了酒店,人家小倆口還是一起回了家。      這一周的談判實在是讓我精疲力竭,晚上又喝了不少的酒,回到酒店裡我倒頭就睡。第二天早晨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萬分不情願地爬起身,圍著被單下地去開門。      門外站的是小磊,瞧我那副模樣,就說:“你屬豬的啊,這麼能睡。”      我也不理他,回到床上倒頭又睡。他跟進來,把冰涼的手探進我的脖子裡。“起來了,懶豬。”      “哎,別弄。”我翻過身去。“讓我再睡一會。”      “起來去打保齡球,我定了場。”他伏到我身邊哄著我。“時間快到了。”      “你把它退了吧,我實在太困了,求求你,別折磨我了。要不咱們下午再去打吧。”我說著勉強睜開眼,忽然發現面前的他短短的碎發上打著動感的者哩,上身還穿了件黑色的T恤衫。“你怎麼打扮的跟個鴨子似的?”      他聽了這話,一躍跳到我身上,“呱呱“亂叫起來。我被他折騰的睡意全無,笑顫著道:“你那是笨鵝,不是鴨子。”      我任由他騎在我身上,把手伸進他T 恤的下擺,輕輕摸著他八塊結實的腹肌。那是除了他大腿之外我最愛摸的地方。我一直搞不清楚他是怎麼保持那些腹肌的。我也挺瘦的,腰也挺細,可一摸上去只有肉感。      我故意捏了捏他腰身表皮上的肉道:“你好象胖了。人家都說結了婚的男人容易發胖,你要是胖了,我可不要你了。”      小磊坐在我身上,沖我傻笑著。我抽出一隻手,把他的脖子扳下來,輕輕地吻上他的臉。      他嘴裡還說著:“等一下,讓我打個電話把場先退了。”         那天做完之後,他鑽進我的被窩,摟著我甜甜地睡了一覺,直到後來被田琳的電話吵醒。      田琳問我們在做什麼,小磊說我倆在吃飯。田琳說你們不是去打保齡球了嗎?小磊說小澗早上出去辦事了,剛回來,吃了飯,再去打球。田琳聽了,便不再說什麼,掛了電話。      我問田琳在幹嗎,小磊說她們銀行星期六要加班。我心說這女孩不簡單,借關心之名,施監視之實。      六十九         中午起身以後,我倆隨便吃了點速食,就去打保齡球。球場的老闆和小磊很熟,也很客氣,幫我們找了個球道。      我在深圳也常打保齡球,所以水準跟小磊差不多。不過小磊非常爭強好勝,總要壓過我,脾氣跟初中一點都沒變。我才沒他那麼幼稚,跟他一般見識。有時我超水準發揮,超過了他,下一擊就有意讓讓他,故意打歪些。他每次全中都要跟我擊掌相慶,連中幾次,還要抱抱我。我就趁機吃吃他豆腐,摸摸他的腰,捏捏他的屁股,他也就由著我。      中間休息的時候,我喝著他給我買來的飲料,拉著他的手,磨著他道:“小磊,今晚別回去了,陪陪我。”看他不語,我又說:“我好容易回來一趟,你也不陪我住一晚上,還說是好兄弟呢。”      他笑起來,道:“我看看吧。”      我聽他這麼說,特別高興,因為一般小磊要是不想做什麼事,會很明確的拒絕。他的曖昧就表示可以。我使勁捏了捏他的手指,下面又衝動起來。      然後又連輸給了他好幾把。      後來我倆又去樓上打檯球,這可真是小磊的強項了,聽他說他初中的那些買煙錢都是在檯球廳裡贏回來的。而且我發現檯球廳裡特別多長的精神的小混混,無論是我上學的時候,還是現在。      田琳又打過電話來,問我們做什麼呢。小磊說打檯球呢,然後跟她說了我們晚上要去吃飯的地方,交待她自己打車過去。      我心裡特得意,因為小磊沒去接她,而是留下來陪我。      七十   那家飯店離我們打球的地方很近,在二樓,是家西餐廳。我們進去,撿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時還早,飯店裡還沒什麼客人。我和小磊一邊漫無邊際地聊著,一邊肆無忌憚地摸著他的大腿。      從我們坐的位置,能看到樓下飯店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可不知什麼時候,田琳已經站到了我們的身後,那時我的手還放在小磊的大腿上。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撤下來,也不知道田琳看到了多少,倒是小磊一臉的鎮定自若。田琳在我倆對面坐下來,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只是說下班的時候難打車,似乎隱約在責怪小磊沒去接她。      我那天有點受驚了,不敢把手一直放把在小磊的大腿上。過一會,又忍不住,就在桌下慢慢掀開小磊的褲角,輕輕地來回摩梭著他有著性感腿毛的小腿。小磊給我夾著菜,笑著跟我們說著話。         結帳的時候小磊又搶著買單的時候, 我跟他說:“不好意思,又讓你破費了。”      “又來了,你。”小磊裝出生氣的樣子,指著窗外。“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一腳把你踢出去。”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使勁捏了一下他的大腿,俯在他的耳邊,恬不知恥地笑著輕聲道:”我就喜歡你這麼說。“      小磊笑著,看著我。      “他說什麼?”田琳坐在對面問。      小磊依舊笑著,我搶過話來。“我說二樓太矮了,他得找個高點的樓踢我。“      七十一            吃完飯,小磊又拖著我去唱歌,說是要給我玩全套。東北那裡很有意思,把唱卡拉OK的地方叫練歌房,聽上去倒像是歌唱家培訓的地方。         那裡的領班也和小磊很熟,似乎和田琳也很熟,還“田小姐,田小姐”地叫著,聽著讓人很不舒服。不過我還是笑笑拍拍小磊的肩膀說:“你怎麼到哪都跟黑社會似的,別人對你都恭恭敬敬的。你到底是公安局的還是黑社會老大?”      小磊扭頭看著我笑著:“別胡說。”      進包房的時候,我問小磊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愛好了,小磊看了我一眼,又笑著看了看田琳。只那一眼,便令我沸騰的熱血降到冰點。不用說,這是田琳給他培養的了。他和田琳之間,還有多少我不曾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秘密呢?      和小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很多時候我都會因為這樣一個細節,一件再微小不過的事情,情緒由快樂的巔峰瞬間跌入痛苦的穀底。我是多麼希望小磊的一切快樂回憶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然而痛楚的現實卻讓我認識到,他們之間也曾有過許多美麗的片段,那是小磊完整生命的一部分,而我卻不在那些片段裡。      我沉痛地認識到,沒有我,小磊一樣可以過的很快樂,更快樂也說不定。      我懶懶地靠在包房的沙發上打著哈欠,看小磊專心致志的低頭翻看著歌本點著歌。他時而回過頭來,拍拍我的大腿道:“你想唱什麼,我給你點。”      “象我這樣五音不全的人,還是不要獻醜了。”我勉強笑著應著。      小磊簡直是個麥霸,那晚一個人唱了好多歌。我很驚訝地發現小磊居然很有天份,唱起歌來嗓音分外動聽,還是標準的男中音。那時我想,也許小磊身上還有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吧。      儘管小磊強拉硬拽,除了跟他合唱半首之外,我再不肯獻醜。人說歌若應景便動情,那晚小磊唱的一首歌,讓我印象特別深刻。      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   我不會發現我難受   怎麼說出口也不過是分手   如果對於明天沒有要求   牽牽手就像旅遊   成千上萬個門口總有一個人要先走   懷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離開的時候   一邊享受一邊淚流         我看著MTV上的歌詞不禁有些呆了,心裡酸酸的。等小磊唱完了,我問他這首歌叫什麼名字,他說是陳亦迅的〈十年〉。我說真好聽,你再唱一遍吧。他說好,你好好聽著,我比原唱唱的還好。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   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淚   不是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   。。。。。。            那晚從歌廳出來,開始我還偷偷拉著小磊的手,後來見路上人多,便鬆開了。      過馬路的時候,田琳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就是那樣一個小小的動作,一下就刺傷了我。女孩子那種尋求保護,那種自然而然的舉動,讓我一下聯想到有多少次她這樣輕輕依偎在他身邊,牽著他的手過馬路的樣子。      我看了小磊一眼,然後扭過頭去,裝做什麼都沒看到。      小磊還是發現了我受傷的神情。一過馬路,他借用手指著停車場的動作,迅速地甩開了田琳的手,然後把手插在褲兜裡,讓她無法再牽到。      直到今天,田琳臉上那有些失望,有些怨恨,有些憂傷的表情仍浮現在我眼前。      七十二         我不清楚,小磊那天晚上是怎麼跟田琳講要回酒店陪我的事,反正不是當著我的面。看起來田琳似乎有些不開心,但她沒說什麼。我想,小磊要搞定的事,沒有他搞不定的,無論男女。      我們先開車送田琳回她的父母家,田琳的爸爸第二天過六十大壽。田琳下車的時候,還囑咐小磊說:“你明天早點來啊。”然後也沒跟我說再見,轉身就走了。            那天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我沒事找事地問小磊:“你覺不覺得咱倆的名字很有意思。你是小石頭,我是小溪。看上去溪水是柔的,石頭是剛的,可柔能克剛。天長日久,溪水也能把石頭的棱角磨平了。”      “瞧把你美的。”小磊用指頭戳著我的腦門。半晌又問:“你什麼意思啊?”      “參不透吧?”我得意地笑著。“你慢慢去悟吧。”      “狗屁。”他用力勒住我的脖頸。過了一會,又喃喃自語道:“小溪下麵的小石頭,有意思,有意思。你不說我還真沒想過。”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我倆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在酒店裡吃過早餐,小磊問我想去哪裡。我想著他下午還要趕去岳父家,就說沒什麼地方想去。      小磊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笑說,沒問題,還有時間,你說吧,想去哪轉轉?      我想了想說,要不咱倆去八中看看吧。            整個南關一帶變化都很大,路拓寬了,兩邊也起了好多高樓,簡直有些認不出來了。我的情緒很複雜,一方面為家鄉的變化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卻因為朝思暮想的景物大都已不在,懷舊之心便徒添了幾分感傷。      八中的變化也很大,後面的操場旁邊蓋了一座新教學樓,還鋪了新的籃球場,以往小磊訓練的土跑道也用塑膠重新鋪過了。大門重修過,老樓也翻新了,一切都變了。      那天是周日,校園裡沒什麼人,靜悄悄的。我站在老樓的門口,牽著小磊的手,回想著往日的一幕幕,不禁感慨萬千。      歲月流逝,人世滄桑。當年少年心中那不變的永遠,又到底有多遠呢?         只有老樓前花壇裡的那幾株丁香還在,在春日裡靜靜地綻芳,紫色的花朵散發著迷人的幽香。      七十三            日子飛一般的過去。儘管我很希望能在長春多逗留一些日子,可總公司那邊已經幾次三番地催促我,和客戶的談判也接近尾聲,終於草簽了合同。      我走的頭一天晚上,小磊又去酒店陪我。      那晚我倆靠在床頭,聊了很久很久。小磊又勸我找個女孩結婚,說是也不能這樣一輩子下去。      我沉吟了半晌,然後問他要是以後我結婚了,我倆還能這樣嗎?      小磊笑看著我,半天沒說話。後來他好象想起了什麼,問我還記得那次在老虎公園打群架,導致他受傷休學的事嗎?      我拉起他的胳膊,看著他胳膊上的傷疤,說當然記得。他胳膊上的傷疤已經很淡了,不細看已經看不大出來了。      小磊又問我知道那天為什麼打起來嗎?我說不是聽說是爭地盤嗎?      小磊笑著搖搖頭說:“不是,其實是為了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是當年八十七中的校花,我也認識。那時二八尼亞和八十七中的一個男孩都看上了她,都想追她。八十七中的那個男孩還為她搭上了性命。”      我苦笑著道:“青春的熱血和衝動啊。”      小磊接著道:“前些天,我去分局辦事,又見到了那個女孩。如果當時不是她叫我,我根本就認不出來她了。她變得又胖又老,看上去象個大媽。她男人二進宮,被派出所抓起來了,她正鬧著要和他離婚呢。她自己帶著個孩子,又下了崗,日子很不好過。誰能想到當年的萬人迷,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呢?想想當初那些為她拼命的男孩子們,都有些替他們不值啊。”      “這就是歲月的力量,能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漸漸變得平凡甚至醜陋起來。可惜誰都不能讓最美的一刻永駐,也許有,就是那些死于青春的人吧。”我輕輕感歎道。“不過也有好的一面,象你這樣當年的小流氓,不是也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人民衛士了嗎?”      小磊親熱地摟了摟我:“你真會說話。”      “不過我也聽過一個故事。”我說。“從前有個男孩非常愛一個女孩,熱戀的時候,就把女孩的名字,用小刀刻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後來愛情和女孩都離他而去,只有那醜陋的疤痕一直跟隨著他。”      小磊聽了,靜靜地不說話。      “不過我倒是很羡慕那個女孩。”我接著道。“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時時想起,無論那是愛,是恨,還是愛恨交加。”停了一下,我又道:“可是我們呢,也許再過幾年你就會把我們之間的事完完全全地忘掉。即使談起來,也象剛剛在談那個八十七中的女孩子,那麼淡然,那麼陌生,那麼漠不關心,覺得自己當年的衝動看上去是如此的可笑。是啊,到時誰還會記得我們呢?”      小磊聽我說完,沉默了許久許久。然後他抬起頭,深深地凝望著我,抓起我的手,與他的手十指相纏,放在他的胸口,輕輕而堅定地道:“不會,永遠都不會。”      他那明澈而深情的眼神,我永世都不會忘記。      七十四         回深圳以後,我失落了很長時間。每天睡去之前,醒來以後,心裡都會覺得空蕩蕩的。儘管和小磊有過很多次的離別,我從沒有那麼掛念過他。      我在心裡已經清醒地認識到,我和小磊是不可能的了。有一段日子我想,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真正快樂起來了。我的人生已經失去了目標,象大海裡迷失方向的一葉小舟,任風吹動,隨波逐流。         就是在那段日子裡,我和方總提出了分手。我跟他說我很感激他在我心情低落時對我的關心,那是我不會忘記的。只是我們的關係令我更加迷惘,我不想做一個一輩子都找不到方向的人。      方總聽了之後,好久沒說話。然後拍拍我的肩膀說,希望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會的。我笑著點點頭。      我從他家走之前,他說抱抱吧,然後他把我摟在他懷裡好久好久。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說著,他笑著放開了我。         後來我辭了職。我想,一個男人,即使得不到他要的感情,也要在事業上有所成就,才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自己深愛的人。         剛開始出來創業那段真是非常非常艱辛,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不只是體力上的透支,而是那種精神上的折磨,應付三教九流之輩,對無數的人低三下四。      每次小磊來電話,都跟我說別太苦著自己了,有什麼他能幫忙的一定跟他開口。然後他又說:我知道,你的鬼脾氣,苦死自己也不會跟我說的。哥現在也認識一些人了,能幫你一些也好,你幹嗎總跟自己過不去呢?      我笑著說沒有,你放心好了。      其實小磊是很瞭解我的。再苦的時候,寧可對別人低聲下氣,我也沒去求過他。我只是不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後來慢慢事業走上了正軌,我也遇到了沈宏。沈宏比我大三歲,是個博士,很有才華,也很風趣,我倆很談的來。雖說我們之間沒有和小磊的那種地動山搖的熱情,但我慢慢發現這種細水長流的感情才可以更持久。沈宏經常參加一些同志熱線的輔導工作,對這方面的看法比我更成熟,也更理智。和他在一起那種彼此互動,攙扶攜老的感覺讓人覺得特別踏實。         第二年冬天,小磊打來電話,告訴我他生了個兒子,有八斤重。      我很替他高興。因為他哥哥生的是個女兒,郭阿姨很希望小磊能生個兒子。我問他給孩子起名字了嗎?      他說起了,叫小西。      我哈哈笑起來,說不用問,你哥哥的女兒叫小東,不對,怎麼象個男孩名字?      他在電話那端笑著不吱聲。半天才說:小澗,可是說好了,你可要做他的乾爹啊。      我笑著說好。      那我們家小西可幸福了,有這麼有錢的乾爹。他在電話裡調侃著,又說:小澗,你什麼時候結婚啊,我也要做乾爹,可是等不急了。         那一瞬間,我有種衝動想把我和沈宏的事告訴他。可想想,只是道:你別急,先把你這個親爹做好了再說。跟你說,我知道你脾氣急,你可不能打我乾兒子啊,不然我和你沒完。      知道了,遵令。小磊在電話裡笑道。有你這麼硬的主腰子,我怎麼敢動他一根寒毛啊?         日子如流水般的過去。小磊打電話跟我說小西會爬了,會叫爸了。每一次,他都會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你乾兒子啊?      我說找時間一定回去。可卻一直拖,一直拖,也沒回去。一來那段日子的確特別忙,二來我好象總是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總是那麼拖著。      小磊寄來照片,小西長的胖乎乎的,眉眼長的很象小磊,非常可愛。      小西三歲生日的時候,我給他買了個大大的玩具火車,寄回了長春。         小西過生日不久,就是那年的耶誕節了。因為公司那年的業績不錯,大家都很高興,給員工派了大包利是。耶誕節那天公司的人一起去吃了飯,然後又浩浩蕩蕩地殺到迪廳。      那天吃飯的時候,很多人過來敬我酒,我因為高興,也就沒怎麼推卻,都喝了。到了迪廳,就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迪廳的音樂又吵,讓我感覺很難受。      我打電話給沈宏,讓他過來接我一下,然後跟公司的人說我不太舒服,要先走一步了。      回到家裡,喝了點沈宏給我準備的解酒的酸湯,又胡亂洗了把臉就上床睡覺了。         半夜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開始的時候我和小磊躺在草地上,模模糊糊的好象是在老虎公園,頭上是碧碧藍天,悠悠白雲。然後不知怎麼又跑到回家的路上,我倆都騎著車,小磊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到了理大門口,小磊停下來,看看我,然後把手放在我的後腰上,輕輕一推。      我邊往前騎邊回頭沖他擺擺手,見他把雙手攏在嘴邊好象在沖我喊著什麼。      我聽不清他在喊些什麼,可腳下卻象控制不住似的仍舊往前騎著。      “什麼,你說什麼?”我大聲喊著,醒了過來。      七十五         我那晚的喊聲非常之大,把沈宏也吵醒了。他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什麼,做了個夢。      後來我躺在床上想,我是不是太久沒見小磊,想他了。第二天我給小磊打了兩個電話,他都關機。他們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常關機,我就也沒太在意,想著馬上就要過春節了。我一直沒告訴他,這個春節我們全家,包括我父親,姐姐都會回長春過春節,準備到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我是大年二十七那天回去的,父親和姐姐一家提前回了長春,都到機場去接我。      一到家安頓下來,我就給小磊打電話,想像著他在電話那頭驚喜的表情。可連打了幾次,話筒裡都傳來一個冷冰冰的生音:對不起,你撥的號碼是空號。      我想想不對了,小磊的號碼存在我的手機裡一直沒變啊。他要是換了號碼肯定會通知我的。一種不安的情緒籠罩在我的心裡。      我又給郭阿姨家打電話,也是沒人接。最後我在我的PDA裡找出很久之前存的小磊他們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是大徐的聲音。我趕緊說:“大徐,我是小葉啊,郭磊在深圳的朋友。郭磊的手機怎麼停機了,你有他新的號碼嗎?”      電話那邊頓了許久,然後我聽到大徐帶著哭音道:“磊子他犧牲了。”      七十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支撐著才沒有倒下去。不知怎麼,我突然想起初中那次同桌周麗跟我說:“郭磊死了。”      我對自己說這是夢,這是夢,快醒來,快醒來。      電話那端的大徐聽我這邊很久都沒動靜,道:“小葉,我知道你們兄弟感情好,你可要挺住啊。磊子他走的很光榮。”      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顫聲道:“不會的,小磊他不會走的。”      說罷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我不知我那天到底哭了有多久,一直覺得到我的眼淚差不多要哭幹了。母親去世之後,我再沒有過這麼撕心裂肺的感覺。大徐一直在電話那端勸著我,最後忍不住自己也哭了起來。      等我平靜下來之後,大徐才告訴我,小磊是在一次搶救人質事件中犧牲的。本來那次找來談判專家和脅持人質的歹徒進行談判,歹徒已經同意放人,不知怎麼在最後關頭又改變了主意。為了保證人質的安全,小磊率領幾個同事從側面包抄了過去。歹徒發現了其中一個員警,就準備開槍和人質同歸於盡。關鍵時刻,小磊沖了上去,保住了人質,卻犧牲了自己。      “他走的很英勇。”大徐哽咽道。      我問大徐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大徐說:“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就是耶誕節那天。那天早晨上班的時候我在走廊碰到他,他還說晚上在練歌房定了房,要跟一大堆同事過聖誕呢。”      我心裡一動,猛地想起了那個夢。      “事情是發生在下午。”大徐接著道。“當時把磊子送到醫院搶救,傷勢實在太重,局長親自出面,調來了全市最好的醫生,也是回天無力。磊子他是半夜的時候走的。”      我想著那個夢,淚又嘩嘩開始往下淌。我才明白小磊那晚是去跟我告別了。      大徐聽我又哭起來,就勸慰道:“磊子的後事辦得很隆重,全市舉辦了追悼大會,還追封為烈士。沒來得及通知你是個疏忽,主要是磊子家上有老,下有小。。。”      我聽他這麼說,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悲傷的時候,小磊還有郭阿姨,田琳和小西留在身後,他們會比我更傷心,更需要人關心      七十七         我在花店裡買了一束潔白的百合花。想了想,又去玩具店給小西買了個小飛機。      那天外面風很大,寒冷徹骨。我一個人麻木地走在街上,心想老天爺這一次是真的收回我的小磊哥哥了。再也不會有人親熱地攬著我的脖頸,摸著我的腦袋輕輕地對我說:“小樣。”再也不會有人站在我前面,任我在身後象個孩子似的緊緊摟住他說:“我想死你了。”      再不會有了。      凜冽的寒風吹著我的臉,我輕輕抹去眼角流下的淚水。         按照大徐給我的地址,我打聽了兩次,才找到小磊的家。      我敲了敲門,很長時間才有人出來應門。      門開處,卻是郭阿姨站在裡面。郭阿姨比我上次見她要顯得蒼老了許多許多,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的皺紋顯得異樣深刻。      她見是我,楞了一下。一聲“小澗”還沒說完,淚水已經滾落下來。      我也是傷心異常,可是為避免讓老人家過度傷心,我也只能強忍悲傷。      這時候從裡屋走出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揉著眼睛,嘴裡喊著奶奶,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過來叫叔叔。”郭阿姨擦乾臉上的淚水對那孩子說。      孩子很乖地走過來,叫了聲叔叔。我看著他那張可愛的小臉,不禁又想起小磊。蹲下去,輕輕摸著他的頭說:“真乖,你多大了,叫什麼啊?”      “我今年三歲了。”孩子挺著小腰板,象在背頌一樣。“我叫小西,是小西的西,不是東西的西。”      我被他逗笑了,說:“小西的西,和東西的西不是一個西嗎?”      “不是。”孩子天真地道,轉過頭看著奶奶。郭阿姨也被他逗笑了,拉著他的小手說:“是小溪流水的溪,不是東西的西。”      “對,是小溪流水的溪,不是東西的西。”孩子鸚鵡學舌道。      我心裡一動,然後聽郭阿姨說:“是他爸爸給起的名。”      小溪搖著郭阿姨的手說:“奶奶,爸爸怎麼還不回來啊,他都走了好久了。”      郭阿姨愛憐地摟著他:“爸爸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出差了。”      我看到小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由得一陣心酸。拿出口袋裡給他買的玩具飛機遞給他,小溪接過去高興地叫著:“大飛機。”      “小澗,你看你還破費,以後別買了,家裡有的是玩具,他爸爸給他買了一大箱子。”郭阿姨說著又拉拉小溪的手:“還不快謝謝叔叔。”      小溪湊過來,眼睛盯著手裡的玩具,說了聲謝謝,然後在我臉上很響地親了一下。我和郭阿姨都被他逗笑了。      郭阿姨說:“你回裡屋去玩吧,奶奶跟叔叔有話要說。”小溪很聽話地進屋了。      “他媽媽不在嗎?”我問。      “她太傷心了,我讓她先回娘家住一段時間,我幫她帶帶孩子。”郭阿姨道。“反正孩子也是跟慣我了。”      我心裡暗暗敬佩郭阿姨的堅強。      那時已經天近黃昏,客廳裡也沒開燈,顯的有些昏暗。正牆上面,掛著一張小磊的黑白照。小磊穿著警服,英俊的臉上透出堅毅的神情。      我把手裡的百合花輕輕地放在他的遺像下面,畢恭畢敬地給小磊鞠了幾個躬。      “小磊啊,小澗來看你了。媽知道你哥倆好啊,你捨不得小澗,他也捨不得你。這回他來看你,你就可以安心的去了。”我聽郭阿姨輕輕在背後叨咕著,淚水再也禁不住,奪眶而出。      我輕輕擦乾臉上的淚水,才轉過身坐下,對郭阿姨說:“阿姨,你也要保重,不要太傷心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還是多為活著的人著想。小磊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去了,你就跟我的母親一樣,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      “阿姨知道,阿姨知道,你和小磊都是好孩子。看著你啊,我就想起來小時候你跟小磊到我家去玩的事,好象還在眼前啊。”郭阿姨哽咽著又掉下眼淚。      我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勸慰道:“小磊他走的很光榮,他是個好孩子。你該為他驕傲。”      “阿姨知道,小澗,阿姨也就是當著你的面掉掉眼淚,說說憋在心裡想說的話。”郭阿姨用手抹去眼角的淚,歎了口氣,停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小澗,阿姨最近總做一個夢,夢到你小磊哥。每次他都笑眯應的,我問他有什麼事,他又不說,轉身就走了。你給阿姨想想,小磊他是不是有什麼心願未了,才托夢來啊。“      “不會的。”我勸道。“阿姨你一定是太想小磊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正說著,小溪從里間跑出來,小手拉著我的手道:“叔叔進去,看我的大炮飛機。”      “是讓你看他的那些玩具。”郭阿姨道。“咱們進去吧,你也看看小磊的房間。”      我跟郭阿姨走進去。房間裡開著燈,地上擺滿了小溪的玩具。房間的正中間擺著一張雙人床,床頭掛著一幅巨大的婚紗照。照片上小磊挽著新娘,笑容滿面,幸福甜蜜的樣子。      靠進門口的地方擺著一個陳列櫃。最上面放的都是小磊以前參加田徑足球比賽拿的那些獎盃獎章。中間的格子放著一張小磊的彩色單人照,那張照片照的非常好,小磊笑的很陽光,和我印象中的小磊一模一樣。      在那張照片旁邊,擺著一輛摩托車模型,正是當年我送給他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生日禮物。那摩托車的款式今天看起來已經有些陳舊了,上面的漆也有些剝落了,可小磊依然珍藏在他最重要的位置。      我含著眼淚輕輕地打開玻璃櫃門,拿出那個模型,托在掌心。      這時一旁的小溪看到了,叫著:“摩。。。車,我要摩。。。車。”      “小澗,別給他。”郭阿姨制止道。“那是他爸最寶貝的東西,平時不讓他動的。”      小溪依然伸著手。我蹲下去,把他抱起來,對郭阿姨道:“就給孩子玩玩吧。”      “你不知道,他一拿到就亂拆,又裝不回去。”郭阿姨還想阻止。      小溪已經拿到了我手中的摩托車,說著:“謝謝叔叔。”然後在我臉上又響響地親了一口。      就在他親的那一霎,小手一松,摩托車模型摔到了地上。後備箱被摔裂開,很多白色小紙片飛散到地上。      我蹲下身,看到那些小紙片都是些疊成一樣大小的小紙條。有的看起來年代很久了,顏色已經泛黃,有的看上去還很新。      我打開其中一個,見上面寫著:1997。3。20。      我又打開一個,上面寫著:2002。3。20      我再打開一個,上面寫著:1988。3。20      。。。。。。      我的淚水慢慢湧出來。每一張紙上都寫著我的生日,從我初三那年,一直到他犧牲那年,每一年我的生日,他都會寫一張小紙條放進我送他的摩托車模型的後備箱裡。無論我們是在冷戰,無論我們是在思念,他都會默默地送給我一個祝福。      我仿佛又看到那天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深情而堅定望著我道:“不會,永遠都不會。”      緊緊地摟住小溪,我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什麼?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由生到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們不能彼此相愛。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們不能彼此相愛,而是明知道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全文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8.104.52.17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424911417.A.D80.html

02/26 09:29, , 1F
看完有好多複雜的情緒~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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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淚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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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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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深情感動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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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推
02/26 12:24,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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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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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推 很感人!!
02/26 15:02, 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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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實的故事,感人
02/26 18:11, 8F

02/26 18:16, , 9F
這折磨的愛...虐人哎...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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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6 22:40, , 10F
哭慘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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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6 23:42, , 11F
淚推。忍不住想問:這是創作文、還是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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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7 05:20, , 12F
看到最後一句突然很想說請支持同志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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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 13:50, , 13F
大推,哭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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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 19:36, , 14F
好成熟的文字....讀完好像也跟文中人走了一遍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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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認識原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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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推 太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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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好像是真的 他是很久以前在同志論壇上很有名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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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長春的同鄉人出來表示 裡面的地點都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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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神的是有人有去找過2002年的聖誕節長春確實有個叫磊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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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殉職 連畢業學校也確實是長春的警校 據說作者寫完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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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長一段時間消失匿跡 有他的友人發出他個人網站上的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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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來出國了 離開了傷心地 以上種種似乎驗證了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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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真實性 實在太悲傷了 我心裡悶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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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小磊是愛著小澗的 他給了小澗三次機會 一次是小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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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 一次是他來出差那次一次是剛派在派出所那次 不過小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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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愛小磊 三次都沒把他拖進去 讓他去選擇了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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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小澗如果說要小磊跟他在一起 小磊一定奮不顧身再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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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小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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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 好難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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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Kxcmvs0 (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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