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那時候，那些漂洋過海的思念(完)
又來到了故事結束的時刻，31,000個字，是我對這段回憶最真切的反饋。結局並不美，
但卻始終令我懷念，那時候，那些漂洋過海的思念。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參與我的兩篇故事，參與我回憶兩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你們的每一句留言都是鼓勵，真的，都是讓我回憶的勇氣。
好，感性結束，整理一下這幾天無論是留言或者水球、站內信，頻率最高的Q&A:
1. 請問小哲有可能是雙性戀嗎？
沒這個可能拉！我沒有辦法說為什麼，但他就是個超級大異男、超級大白癡，只是有
一顆超級善良的心。他對所有人都很友善，甚至我幾乎沒有看過他對著別人生氣，唯一
一次，大概是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嚇跑兩個正在拿石頭丟狗的孩子吧。
2. 請問小強尼跟小哲可以在一起嗎？
拎老師咧，那我在旁邊應該當記錄還是喊加油，這位大哥= =
3. 請問原po要出書嗎？
這真的要謝謝大家，如果有一天，有出版社願意，再請大家多多支持囉～
4. 請問小強尼到底大不大？
阿就發育完全的大衛雕像啊，文章裡面有寫，快點回去看！
----------------------先看故事，等下再問的分隔線------------------------------
回到西雅圖，距離回台灣的時間只剩三天。我焦躁的神情，或許連路人都可以辨析一二，
煩悶、無奈、恐懼，隨著賦別時間的逼近，濃烈的嗆鼻。連思念，都在還沒離開前，就已
微微發酵。他一如往常的帶著微笑，鎮定的安撫我躁動的情緒，帶著我回到每一個我們
曾一起到過的地方，合照、擁抱。我用盡一切力氣，只希望時間可以些許停滯，讓我駐留
在得來不易的愛情裡，就算多一秒也好。
「Is it gonna work?」吃完晚餐之後，我坐在他的床上問他。
『I don’t know.』他說，依然溫柔的說著帶著殘酷的答案。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事實上我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把握，在跨越綿延千里的國境之後，
還可以阻擋愛情不被距離稀釋。我們安靜地對望，許久沒有說話。我嘗試著專注，想要
記住這片刻他帥氣的神情，記住他每一絲頭髮的走向、每一根睫毛的捲翹、深邃的眼睛、
白皙的牙齒。既然是美式，怎麼可以在苦澀之後，又強求彼此加入人工製造的甜言蜜語或
天長地久的諾言。
也許是吧，他如此的迷人、帥氣、溫柔、體貼，本不該為了即將分隔千里的愛情苦苦等候
。即便再愛，我又有什麼權力可以強制他只為空曠的雙人床留下我的位置。我們自始自終
仍然是理智的人，在氾濫的激情之後，總難免回頭想起自己心中對於愛情不安與不信任。
『But baby, you are so great.』他開口說，帶著紳士的溫柔。
「It doesn't help, and we all know that.」我說。
『At least we had a good time.』他說，站起身，將我擁入懷中。
那一夜，我們瘋狂做愛。即便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早已籠罩在近在咫尺的眼前，他的
微笑或者話語，只告訴我放下煩憂。我們都知道那只是暫時忘卻痲痹的手段，終究得面臨
錐心刺骨的疼痛，但或許他說的始終沒錯，與其擔心遺忘，不如卯盡全力記住；將來的
將來，或許見到某個人、某件事，還會想起，這個夏天我們有過的故事。
離別前一天，他又送了我一件Hollister的合身T恤，一隻大大的海鷗，是記憶裡第一天
看見他時他身上的標識。他褪去我身上原來的衣服，讓我換上，然後他拿起相機，記錄我
、記錄我們。我聞著他身上淡淡散發的柑橘味道，不由自主的擁抱著他，他仍微笑紳士的
輕吻我的唇，我們卻都嚐到了鹹鹹的離愁。
那個夜晚，他短暫的離開我。也許是準備禮物、也許是想要抽離賦別的情緒，總之我讓他
一個人去，沒有過問，當作最後一夜我學習他最紳士的不干涉。他在午夜回來，沒有開燈
的躺在我的身邊，親吻我泛紅的眼眶，然後擁著我睡；他沒有一如往常的褪下上衣裸身
睡覺，但我已疲倦的喪失追問的力氣。
離別時，秋天來了。臨出門前，我們緊緊的擁抱彼此，不肯放開。我感受著他規律的心跳
、看著他有些凝重的神情，真切的體會到分離的時刻已經迫在眼前。我們親吻，當作最後
私密的溫存。然後他載著我，往離別出發。他套著一件防風外套，壯碩的手臂微微鼓脹，
俊朗似乎更勝初次見面的時刻。一樣的鄉村搖滾，一樣的旋律，卻不一樣的令人惆悵。
他從車上卸下我笨重的行李，陪著我排隊領取登機證，時間也許是正常的流動，在我當時
的感覺裡，卻如同箭矢飛快的離去。入關的時間迫在眼前，他陪我站在入口處靜靜等待，
兩旁洶湧著相互擁抱的父女、母子、夫妻、情侶，地上寫著非離境禁止進入的黃色線條，
殘酷的令人心痛。
我準備與他擁抱，告別這短暫的刻骨銘心，但他卻緩緩的脫下了運動外套。他穿著我們
初次相遇時候的T恤，那是我最喜歡的他的打扮，然後他伸手，緩滿的捲起他的右手袖子。
我看著這個帥氣的男孩，疑惑暫時拋下了濃濃的別情，然後我與他的眼神對望，在那清澈
的棕色中看到最令我心安的微笑。他一貫的用眼神帶著我的視野，這次交錯在他泛紅的
右臂肌肉上，下一刻，我便開始哭泣。
一個黑色的字母，在他微微紅腫的健壯手臂上，纏繞著美麗的線條。
『你的名字，F』他說。我無法用筆觸形容那紋身的樣式，或者無論是什麼，在我心中都會
是永恆的震撼、美麗、與想念。我哭的無法自遏，或許滑稽的讓週遭離別的人都忘記了
傷悲狐疑的關注，幾個溫柔的女士，對我投以幾句關愛的安慰，然後才走進告別的關隘。
『Don’t cry, don’t cry, baby』他說，我依然無法停下。
『This is for you, my good boy.』他繼續說，我盯著他還微微濕潤的術痕。
『Promise me, you’ll be good, okay?』他在我抽噎的間隙中繼續說著。
「I don’t wanna leave…」我說，話已不成話。
『It’s okay, it okay.』他說，用健壯的左臂摟住了哭泣的我。
我在他的懷裡哭泣，毫不在意週遭熙來攘往的人群會否有任何不善的反應，我既深愛著他
，為何要害怕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敵意的詆毀。我放心的依偎在他溫熱的胸膛，讓這些日子
來緊湊卻精彩的影像在我眼前跳躍閃爍。他也是，任憑我蜷縮在他的胸膛，腳步沒有絲毫
的猶疑、身體沒有毫釐的退縮，就只是摟著我，在我耳邊喃喃的重複
『It’s okay, It’s okay.』
我咫尺的眼前，就是他新穎的刺青，是他給我最懇切的祝福與最誠摯的禮物，至今，我仍
無法克制想起這件事情時，揪心的痛楚。他將哭泣的我拉開，總之親吻了我。微鹹的淚水
，不協調的摻雜著一如往常的甜膩，我笨拙的用抽搐的舌尖，捲繞他眾目睽睽的溫柔。
我想我願意散盡所有，再嚐一次那虐心的眷戀。
我終於轉身，背對他的迷人，我確信在我離開他的懷抱之前，看見了他眼角閃爍光芒的
濕潤。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哭泣，比起相對懦弱的我，他的眼淚，對我彌足珍貴。我抽噎著
走進安檢的序列，突然可以理解電影裡旁若無人的超寫實拍攝，我回頭，即便人群洶湧，
卻能夠輕易的鎖定他，看他深邃的眼神，與我相接。
他對著我，揚起左手的食指與中指，貼上嘴脣，然後緩緩移動到右臂嶄新的刺青上。
他用微笑目送著我離去，直到我視野裡再也沒有他的身影。回程的飛機上，我在寂靜的
機艙裡默默哭泣，滴食未進，只讓自己瑟縮在商務艙偌大的座椅裡，感覺愛情前面自己
卑微的渺小。隨著降落的顛簸，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已和他分離。
在移民署官員詫異著盯著我紅腫的雙眼，猶豫的蓋下入境的章戳後，出關的時候，已是
台灣時間凌晨五點多了，我滑開了手機的飛航模式，螢幕左上角出現中華電信訊號的時刻
，電話就響了起來。
小哲。
「喂」我聽到了自己聲音的沙啞，也聽到了裏面濃濃的怯懦。
『喂，你在哪？』小哲的聲音帶著一點焦躁。
「剛下飛機，還在機場啊，幹嘛。」我儘量讓自己聽起來正常。
『幹，飛機降落超久了，怕你已經跑到不知道哪裡去拉！我在大廳拉。』他說。
「你幹嘛來機場？」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來接你啊，廢話喔，超累的耶，你下飛機手機也不開，白癡嗎？』他大聲的說。
「………」我接不上話，也哭不出來了。
『趕快出來拉，等很久，老子要回家睡覺拉！』他說。
我加快了腳步，拿了行李步出海關，走出航廈關卡的瞬間，遠遠就看到他笑著對我揮手。
不需尋找，一眼就能辨識，就像離別時，我能越過人群辨識小強尼那樣。他穿著黑色的
吊嘎，黝黑的手臂線條映照著他白皙的微笑，熟悉如每天定時升起的朝陽，溫暖更甚。
『哭成這樣＝＝』沒有問句，直接是結論。
「你幹嘛來啊？」我說。
『幹，我怕你不走空橋跳飛機啊，三層樓也是會死人的耶！』他說，痞痞的。
「你又知道了……」我說，但他的眼神裡，似乎什麼都知道。
『走拉，睏了』他不理會我，接過我手裡超重的行李，徑直的向停車場走去。
他開了哲爸爸的車子來。他幫我把行李放進了後車廂，伸出手一如往長的撥亂我已經凌亂
的頭髮，然後自顧自坐進駕駛座拉上安全帶。我坐進了副駕駛座，一腔的悲傷不知從何說
起，於是便靜靜的坐著，一語不發。
『太久沒講中文，不會講話了是不是』他說。
「要講什麼。」
『回來了，要學會釋懷。』他溫柔的說。
「你也覺得不可能對不對，遲早會失敗。」我說，情緒激動。
『說真的，有多少人可以。』我知道，但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不要想了拉，早餐阜杭豆漿好不好？』他說，在高速公路上催緊油門。
「隨便」
『你什麼都沒吃吧，每次不爽就不吃東西，厭食症噢！』他說，我無法辯駁。
『順其自然吧，至少開心過對嗎？』他繼續說。
『At least we had a good time.』我想起小強尼摟著我時，嘴裡說的話。
他載我將東西放回住處，聽我緩慢而傷痛的道來所有熱辣作痛的離別。其實說不上來
為什麼傷痛，我從未自小強尼的口中聽到放棄，卻早已在心中對這段遠洋的戀情不抱持
希望。也許早已經被訓練成不相信真愛的人，只是短暫而迷魅的陷入真愛的盲目，
離別，就也只是醒了罷了。
他躺在我的床上呼呼大睡，彌補他昨夜三點出門的疲憊。我漫不經心的收拾著行李，將裏
面一件件的戰利品收到衣櫃，卻沒有一絲欲望打開電腦告訴已經千里之遙的強尼，我已
不在他身邊。然後是那件他送我的T恤，上面還淡淡有他獨特的香味，我撫觸著柔軟的布料
，又不自禁的陷入記憶的漩渦。
然後就摸到信了，夾在衣服裡面的信。
我下意識的看著陷入夢鄉的小哲，顫抖著打開了手裡的信，窗外豔陽將房間照射的溫暖，
九月的台灣跟七月的西雅圖一樣宜人。信裡潦草的是他的筆跡，也許是挑了個我不在的
短暫空檔寫下的訊息，我一個字一個字讀，一點一點的咀嚼，深怕錯過一點點的訊息、
深怕錯過一點點的他。
大意是這樣的：（我大概翻成中文了，有些地方附了原始的句子）
『到台灣（拼成Taiwam）了吧，謝謝你給我一段美好的回憶。時間很短，但我們都很快樂
。我會一直記得你喜歡吃baby carrot、喜歡去green lake、喜歡Hollister、喜歡美式。
（Love baby carrot, love green lake, love Hollister, and love Americano）。
我們都知道，距離終有一天會是問題，我只是無法讓自己欺騙你，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
重重的傷害你。
你知道我可以和你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但你也知道我們都不是將愛情當作信仰的人。
在那遙遠而我從未去過的地方（In a far place I’ve never been to,）
你也許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更愛你的人，更靠近你的人。
你可以把我當作騙子，當作這幾個月來的夢魘
（You can take me as a liar, or nightmare in the past months.）
但有一件事情是真的，你帶我離開了我記憶裡的另外一個男孩，那個讓我痛苦的男孩。
你給我快樂，我卻回饋你悲傷，這是我最抱歉的部分。
但最後請你記得，我手臂上的刺青，為你而生。』
後來，我們的確掙扎著度過了甜蜜的幾個月，卻最終還是臣服在距離與時間的巨大困難
之下。我們都只是凡人，最終仍沒有電影般夢幻的美好結局，仍只能任愛情、迷戀、眷念
、回憶，都斑駁在時間的痕跡裡。他寫的信，被我護背起來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想念痛不可遏時，湊合著當作嗎啡自我麻醉，忘卻漂洋過海的思念。至於那幾個月的甜蜜
，或者說是苟延殘喘的努力，都不值得提了。
我問了小哲，在紐約的希爾頓裡，他們說了什麼。一直到我的生活恢復正常，他才坦白的
告訴我，邊說，邊玩著我窗沿上，誰也沒有騎上誰的兩株仙人掌。
『他很愛你，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請不要傷害他，不要欺騙他。我知道接下
來的遙遠距離是一個問題，但加油，我祝福你們！』小哲那時說的話大約是這樣的。
「那他說了什麼？」我問，耳內嗡嗡作響，好像他寬廣的手掌還捂著我，微暖。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I’ll do my best）讓他在這裡很快樂
（love him and make him happy），但當他離開（leave），也許我們都沒有辦法阻止
感情結束，這是實話（The truth we all share）！我沒有辦法去，但我相信你會照顧他
，他是個很可愛（lovely）的男孩。』這是小強尼說的話。
我的心裏，一直都有一個完美帥氣的他，有著豎立的金色髮束、深邃的雙眼皮、棕色的
眼睛、白皙的牙齒、璀璨的笑容的他。那個他，有著健壯的手臂、結實的肌肉，拿著滑板
在溫暖的街道上英挺的滑行。那個他，有著挺拔的身軀、傲然的性徵，是我生命中第一個
感受的男人。那個他，帶著我離開對另一個男人永遠不會有結果的痴戀，讓我重新感覺
愛人與被愛。也許結局不美，但回憶一直無瑕。漂洋過海的思念，記憶裡最清晰的，還是
那個入境關卡的他。
他對著我，揚起左手的食指與中指，貼上嘴脣，然後緩緩移動到右臂嶄新的刺青上。
那裏，寫著我的名字，寫著我們那年夏天的故事。
（那時候，那些漂洋過海的思念＿完）
後記＿
後來，我們還是有聯絡，純粹以朋友的方式彼此關心。
隔年、再隔年，我都回到了西雅圖找他，
他一樣帥，但我們都找不到與那一年，一樣的我們了。
只是，他手臂上的刺青，永遠在我心中，留下了一個無法取代的位置。
---------------------------以下繼續開放提問的分隔線---------------------------
結束了，希望你們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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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1.20.237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gay/M.1405086961.A.BE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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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feverwill (36.231.20.237), 07/11/2014 21:5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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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哭完就開始修幹會錯亂吧，讓我休息一兩天，出來闖，欠的總是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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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標準攻啊，哈哈哈，畢竟先攻擊他菊花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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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不要亂畫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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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幸運，遇到這麼浪漫的男人。
昨天寫這篇寫完自己也大哭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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