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子不語 韓鐵棍
韓鐵棍
山西汾陽縣的韓舍龍，窮到無家可居，只能住在破廟裏，
不過身體勇壯有力，平日靠打零工為生；
一天回到破廟時，看到廟門外倒著一個道士，說自己病到沒辦法動了，
於是將他帶進廟裏看顧，一點都沒覺得麻煩。
照顧三個月後，道士病癒了，他告訴韓某：
「感謝你義氣照顧，我要走了，沒什麼可以報答，就把我生平收藏的這東西給你，
吞了之後力氣可比古代勇士孟賁和夏育，可以靠此發大財。
七十二歲時它會自己回到我手上，你有錢後千萬不要去捐錢買官，只是白耗壽命。」
說完從嘴裏吐出一隻只有拳頭大小的羊放在手掌上，看起來是粉捏成的，
道士讓韓某放進嘴裏，正想咬碎再吞下時，整隻羊已從喉嚨滑入肚子裏，
道士手掌拍了他後腦杓一下，韓某立即暈眩倒地，
等醒來時，道士已經不見蹤影了；
試著舉起鋤頭等農具，都好像草枝一樣輕到無感。
隔天去找平常的雇主，說願意在他家當長工，
於是使用專門打造給他的農具，之後他耕種的土地，比其他人還多上十倍，
每天要吃上三斗的米，其他配菜也很多，
不過因為他勤勞有力，雇主非常欣賞與重用。
有天一輛載了五千斤煤的車子回來，車子從上坡往下開，
但拉車的騾子跌倒、導致車子快翻了，
韓某面不改色地從後面用手拉住，讓車子慢慢下滑而沒出事；
主人知道後覺得非常神奇，對他的勇力刮目相看，改叫他跟著保鏢押送布料進京，
途中遇到強盜，兩個保鏢對抗時都被殺死，
韓某手上沒有武器，便拔路旁棗樹來揮舞，將所有強盜打得不成人樣、綁起來送官；
往後主人就叫他全權負責押送布料、不再當長工了，並講好將賣布所得利益分給他。
韓某便找了精鐵鑄造了鐵棍，長一丈二、重達八百斤，
他並沒有任何棍法、沒有什麼招式，就只是憑著一股力氣猛擊，但完全無人能抵抗，
於是江湖上稱他為「韓鐵棍」，沒有任何盜賊敢去侵犯；
他的鐵棍放子車子後面，要八個人合力才有辦法搬動，
但韓某一隻手就能舉起來，好像舉起草紮的掃把一樣輕鬆。
有次進京師，剛抵達住所時，就有人來拜訪，報上姓名是「山東白二」，
韓某不認識他、奇怪他突然來訪，問他有什麼事，
對方說「聽說您擅長用鐵棍，希望能讓我看看。」
韓某指著車子後方，要客人自己拿去看，
結果對方也用一隻手就輕鬆拿起來，並跟韓某說：
「你靠著這根，不知道打傷多少人了？
我就站著不動讓你打，如果能傷到我，你便是真的神勇。」
韓某不同意，說「我又不認識你、也跟你無冤無仇，怎能拿兵器攻擊？
既然你想跟我比鬥，不如我彎一根手指，你如果能夠掰直，
我從此就退隱回鄉，不再在江湖上行走。」
於是彎曲食指，讓白二用手去拉，
韓某等他手指伸入時，出力將他整個人提起來摔在地上，
白二說「我在山東當大盜，一生都沒遇過敵手，如今竟然輸給你了。」
從此以後，韓某行走山東、北直隸一帶，都像在家裏一樣安穩。
這樣幹了二十年，累積收到的分潤極為可觀，
於是向雇主辭別，說從此不再當鏢客了，
之後二十年裏，前雇主仍將他的鐵棍放在車上載著當保護。
韓某回鄉娶妻生了兩個兒子，買屋買地改當農夫，
到七十多歲了，在曬麥場上顧麥子時，突然有一隻山羊跑進來，
大家想說山西一般都只有綿羊，這山羊不知道是哪來的？
爭先恐後去追捕，山羊被追趕而掉進一座枯井裏，
大家還在想怎麼下去抓時，韓某已經跳下去了，
在井底看到羊，便隨手舉起來往上丟，竟然感覺身體跟著羊一起往上飛，
但大家在井外只看到一縷白氣從井底往上飄，把羊吹得飛進雲裏去，
最後只見韓某無力坐在井底、無法動彈，大家趕緊合力將他拉上來，
檢查後沒發現身上有傷，只是從此手無縛雞之力，
這才理解當年道士說羊會自己回歸是指什麼，身上的神力已經消失了。
韓某之後又活了二十幾年，到九十多歲時壽終；
當年用的鐵棍一直收藏在韓家莊，至今已六十多年，沒有一個人有辦法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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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舍龍者，山西汾陽人，貧無居處，在邑中破寺棲止，傭工為生，勇健多力。一日歸，見
寺門外臥一道者，詢知以病不能去，乃供養之，無德色。
如是三月餘，道者病癒，謂韓曰：「感子厚義，無以報，今行矣，平生蓄有一物，食之力
逾賁、育，兼可致富，以贈子。七十二年後，終當歸我。第子富後，慎勿納粟得官，徒耗
壽算。」言已，口中吐一羊出，小如拳，置掌視之，乃粉所為，納韓口中。方欲吞齧，羊
從喉中直趨而下，道者以掌向韓腦後一拍，韓即暈仆於地。比醒，道者已不知所在，試舉
耰鋤之屬，悉輕如草。次日，乃往見主人，願居其家為長作，俾買鐵另鑄作器為鋤地。其
所耕，十倍於人，日食米必三斗，他物稱是。主以其勤而力，甚愛之。
一日，令載煤五千斤自他所歸，車歷土坂將下，騾蹷車傾，韓在後手挽之，徐徐而下，面
色不動。主知其事，異之，詫其神勇，命隨鏢行押布至都。中途值盜，保鏢客二人與鬥，
俱為傷死，韓手無械，拔道旁棗樹掃之，盜盡靡潰，皆獲焉。主自後即令押鏢販布，許分
其餘息，不令傭作。韓乃鑄精鐵為棍，長丈有二，重八百斤。其用棍無法，亦無授受，惟
恃勇力橫擊，無能禦者，江湖皆呼為「韓鐵棍」。盜賊莫敢犯其鋒。其棍載在車後，非八
人莫能舉，而韓以隻手取之，輕如草然。
一日至京師，方投寓，忽有人來訪，自通姓名曰「山東白二」。韓素不相識，訝其突如，
詢來意，曰：「我聞君善用鐵棍，曷以見示。」韓指車後令客自取之，客以隻手輕取而下
，謂韓曰：「君用此根，不知傷幾許人。我仰其面，君試擊我，能傷我，則君果為神勇。
」韓不可，曰：「我與君無仇，何故以兵相戲？既與我角力，不若我屈一指，君能伸之，
我即當斂跡歸田，不敢馳驅道路矣。」乃環其食指。白以手鉤韓指，韓俟其指入，乘勢提
而擲之地，白起曰：「我山東劇盜也，一生無敵，今竟讓子。」嗣後，韓行山東、北直一
路，如在家中往來。如是二十年，韓分息亦厚，乃辭主人，不復作鏢客，主人猶載其棍行
者二十餘年。
韓歸里置田產，生有二子，課農為業，年逾七十，自在場上看麥。忽有一山羊自場出，眾
咸以為晉地所產皆胡羊，此不知所從來，爭逐之。羊入一枯井中，眾欲入，韓爭先跳下。
見羊在井底。以手舉之，向上一擲，不覺身隨羊上。眾在井外，見有白氣一縷自井飛出，
羊入雲中，韓坐地上，氣力兼無，共舁之出。尋亦無恙，然自是手無捉雞之力，始悟道士
還羊之說，神力已去。
又活二十餘年，至九十壽終。所用棍猶在韓莊，至今六十餘年，無有能舉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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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擔米要扛幾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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