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子不語 殭屍餓肚子
僵屍求食
浙江杭州城的錢塘門裏有座看更樓,僱用更夫在街坊內外巡邏、打板子提醒居民,
費用是大家集資,由來已經很久了。
康熙五十六年 (1717) 夏天,輪到更夫任三巡街坊外,路線都會經過一座小廟,
但他發現在二更走過之後,都會有一個人從廟裏出來、匆匆忙忙離開,
到五更左右,回程時還沒走到之前他已經先回到廟裏了,如此情形發生很多次,
懷疑有人在廟裏幹什麼不法行為,打算查探清楚後看能不能從中賺到些好處。
隔天晚上月光明亮、照得跟白天一樣,清楚看到那人面色枯黑如蠟、眼窩深陷,
兩邊肩膀上都掛了紙元寶、行走時發出窸窸窣窣聲音,仍跟之前一樣離開小廟,
因以前見過廟門裏厝放一座年久的棺材,灰塵積到一寸多厚了,馬上知道那人是殭屍;
隔天問廟裏和尚,回答說他師祖的時候不知道哪邊的人士厝放的,
又跟朋友講這事情,其中一個比較有聰明的說:
「我聽說鬼怕紅豆、鐵屑、米粒,準備一升多的這些東西,
等他離開棺材後,偷偷灑在棺材四周,他就沒辦法進去了。」
任三真的按他所說,買了那三樣東西。
到晚上二更後,等殭屍又出棺材、離開很遠後,帶著燈火進去查看,
只見棺材後方一塊俗稱「和頭」的板子已經掉到地上,裏面則空空的沒任何東西,
於是將買來的三樣東西繞著棺材密密地灑成一圈,
完事後就回去更樓上睡覺了。
到五更時,底下有聲音很急促在喊「任三爺」,
任三問說是誰,聲音回答:
「我是長眠在廟門裏的人,沒有子孫、很久都沒祭品吃,只好去外面找東西填飽肚子,
如今被你作法導致不能回棺材裏,我就會死啊,
趕快起來把那些紅豆、鐵屑清掉。」
任三不敢回答,聲音又喊到「我跟你有什麼仇,何苦如此害我?」
又想到「如果解了困之後,他殺了我再躲進棺材裏去,要怎麼治他?」
於是裝沒聽到、完全不回答;
雞開始啼了,樓下殭屍先是哀求、然後臭罵,最後就沒聲音了。
清早,走經過樓下的人發現有具屍體倒臥在地上,就喊群眾來看、並報告官府,
官府找人將屍體放回棺材,然後一起燒掉,之後完全沒有任何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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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錢塘門內有更樓,僱更夫擊柝,表裏巡邏。大眾斂貲為之,由來舊矣。康熙五十六年
夏,更夫任三者巡巷外,路過小廟,每至二更,聞柝聲,則有一人從廟中出,踉蹌捷走;
漏五下,則先柝聲入廟,如是者屢矣。任三疑廟中僧有邪約,將伺之為詐酒肉計。
次夕,月明如晝,見其人面枯黑如臘,目眶深陷,兩肩掛銀錠而行,窸窣有聲,出入如前
。任三知為僵屍,因山門之內停有舊櫬,積塵寸許。詢諸僧人,云:「其師祖時不知誰何
氏所寄厝者也。」與儕輩語及之,其中黠者曰:「吾聞鬼畏赤豆、鐵屑及米子,備此三物
升許,伺其破棺出,潛取以繞棺之四周,則彼不能入矣。」任如其言,購買三物。
待夜二更,屍復出。伺其去遠,攜燈入視,見棺後方板一塊,俗語所謂「和頭」者,已掀
在地,中空空無所有,乃取三物繞棺而密灑之。事畢,逕歸臥更樓上。至五更,有厲聲呼
「任三爺」者。任問為誰,曰:「我山門內之長眠者,無子孫,久不得血食,故出外營求
以救腹餒。今為爾所魘,不能入棺,吾其死矣。可急起將赤豆、鐵屑拂去之。」任懼不敢
答。又呼曰:「我與爾何仇,何苦為此虐耶?」任念與彼解圍之後,彼殺我而後入,何以
御之?終不答。雞初鳴,鬼哀懇,繼以詈罵,久之寂然。
明日,過樓下者見有屍僵臥,乃告眾鳴官,以屍還諸棺而火焚之,一方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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