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閱微草堂筆記 小鬼難纏
內閣中書陳雲亭說:
他們家鄉的深山裏有間廢棄寺廟,大家都說被鬼佔據了、沒人有辦法重起香火;
有個和尚道行清高,於是就去那住下,
前一兩晚似乎有東西在偷窺,但和尚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也沒有形影出現,
但三、五天之後開始有夜叉鬼闖入,外貌極為猙獰,
還吐火、噴煙等各種恐嚇手法都來,不過和尚依然安穩打坐,
鬼好幾次快碰到蒲團周邊了,但終究還是沒接觸他,
到天亮之後,長嘯一聲離開。
隔天晚上,出現的是一個美女,有禮貌地合十行禮、問和尚的法號,和尚沒有回答,
美女就再對他朗讀《金剛經》,每讀完一段就問說是什麼意思,和尚還是不回答;
這時美女開始旋轉跳起舞來,跳了很久後揮動雙手衣袖,似乎有東西噗呲噗呲掉滿地,
美女說到「這個跟天女散花相比起來如何?」,說完一邊跳舞一邊退後,
和尚瞄了一下,美女消失不見了,但滿地都是一寸長的小人,幾千幾百個在蠕動著,
每隻都搶著爬到他身上,還穿過衣襟泡進袖子裏,不是咬就是抓,好像蚊蟲叮螫一樣,
甚至拉扯耳朵、戳眼睛、撐開鼻子嘴巴,跟蛇蠍的毒牙毒刺一樣疼痛,
抓住往地下砸,發出聲音爆開、但原本一隻卻分裂為幾十隻,更增添小人數量,
和尚兩手左支右絀,實在處理不了,到最後癱軟昏倒在禪床下。
很久之後才醒來,安靜無聲、什麼都沒有了,
和尚感嘆說「這是魔障,不是心中迷惘,只有佛力才能伏魔,我能力還辦不到,
修行者都不在同一棵樹下住三晚,我何必眷戀此處呢?」
天亮之後就打包離開了。
我說「這是你創作的寓言吧?比喻正人君子鬥不過整群小人,
也警告別小看惡黨力量、輕易就跟他們對抗。」
不過他辯說「我沒什麼優點,就是生平不亂講話;這個和尚離開時經過我家,
我親眼看到他臉上有多到跟亂髮一樣的細細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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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雲亭舍人言,其鄉深山中有廢蘭若,云鬼物據之,莫能修復。一僧道行清高,徑往卓錫
。初一兩夕,似有物窺伺,僧不聞不見,亦遂無形聲。三五日後,夜有夜叉排闥入,猙獰
跳擲,吐火噓烟。僧禪定自若。撲及蒲團者數四,然終不近身;比曉,長嘯去。次夕,一
好女至,合什作禮,請問法號。僧不荅。又對僧琅琅誦《金剛經》,每一分訖,輒問此何
解。僧又不荅。女子忽旋舞,良久,振其雙袖,有物簌簌落滿地,曰:「此比散花何如?
」且舞且退,瞥眼無迹。滿地皆寸許小兒,蠕蠕幾千百,爭緣肩登頂,穿襟入袖。或齕嚙
,或搔爬,如蚊虻蟣蝨之攢咂;或抉剔耳目,擘裂口鼻,如蛇蠍之毒螫。撮之投地,爆然
有聲,一輒分形為數十,彌添彌衆。左支右絀,困不可忍,遂委頓於禪榻下。久之蘇息,
寂無一物矣。僧慨然曰:「此魔也,非迷也。惟佛力足以伏魔,非吾所及。浮屠不三宿桑
下,何必戀戀此土乎?」天明,竟打包返。余曰:「此公自作寓言,譬正人之慍于羣小耳
。然亦足為輕嘗者戒。」雲亭曰:「僕百無一長,惟平生不能作妄語。此僧歸路過僕家,
面上血痕細如亂髮,實曾目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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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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