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閱微草堂筆記 以理服狐
交河縣老儒劉璞、字君琢,生平嚴謹敦厚,言行仁厚出名,
在我們家教書二十多年,堂哥紀坦居、堂弟紀羲輪,都是他的第子。
有次到河間縣參加每年考試,回家途中遇到下雨,只好找民宅借住,
屋主說「我家只剩一間小房子可以讓你住,可是一直都有妖怪出現,
不知道是狐妖還是鬼,如果你不怕,就請住下吧。」
劉璞不得已、只能住在那間屋子。
晚上熄燈後,果然天花板上發出轟轟振動響聲,有如萬馬奔騰一般,
劉璞起床穿上衣帽,向上舉手行禮說:
「我一介窮苦儒生,只是偶然住在這裏,
想禍害我嗎?可是我跟你們沒有仇;還是逗我開心?可是我跟你們又不熟;
又或是想趕我走?可是我今晚走不了、明早也不會再住,何必多費這些工夫呢?」
稍後就聽到天花板上傳來像是老太太的聲音說:
「客人說的很有道理,你們這些傢伙別太放肆。」
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往西北方走去,之後就安靜無聲了。
劉璞用這件事教導學生:
「意外遇到強橫無理的事情時,平心靜氣也許就可解決,
如果我那時怒罵,搞不好就會被丟瓦片、磚塊。」
劉景南曾找到一間房子,住進去當晚就大受狐妖騷擾,
劉罵說「我出錢租這間房子,你怎麼還來鳩佔鵲巢!」
狐妖大聲回說「假如你先住進來、我再來鬧,就是我理虧;
但我住在這房子五、六十年了,有誰不知道?
你哪邊不去租,偏偏要來這跟我住,
是特地意氣相爭,我怎麼會肯讓給你?」
劉景南隔天就再搬走。
老師何琇說「劉璞遇到的狐妖能講道理,劉景南遇到的用道理服人。」
哥哥紀晫說「以理說服狐妖容易,願服於狐妖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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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河老儒劉君琢,名璞,素謹厚,以長者稱,在余家設帳二十餘年。從兄懋園坦居,從弟
東白羲輪,皆其弟子也。嘗自河間歲試歸,中途遇雨,借宿民家。主人曰:「家惟有屋兩
楹,尚可棲止,然素有魅,不知狐與鬼也。君能不畏,則請解裝。」不得已宿焉。滅燭以
後,承塵上轟轟震響,如怒馬奔騰。君琢起著衣冠,長揖仰祝曰:「偃蹇寒儒,偶然宿此
。欲禍我耶?我非君讐。欲戲我耶?與君素不狎昵。欲逐我耶?今夜必不能行,明朝亦必
不能住,何必多此擾攘耶?」俄聞承塵上似老媼語曰:「客言殊有理,爾輩勿太造次。」
聞足音橐橐然,向西北隅去,頃刻寂然矣。君琢嘗以告門人曰:「遇意外之橫逆,平心靜
氣,或有解時。當時如怒詈之,未必不拋磚擲瓦。」又劉景南嘗僦一寓,遷入之夕,大為
狐擾。景南訶之曰:「我自出錢租宅,汝何得鳩佔鵲巢!」狐厲聲答曰:「使君先居此,
我續來爭,則曲在我。我居此宅五六十年,誰不知者?君何處不可租宅,而必來共住?是
恃氣相凌也,我安肯讓君?」景南次日遂移去。何勵庵先生曰:「君琢所遇之狐能為理屈
,景南所遇之狐能以理屈人。」先兄晴湖曰:「屈狐易,能屈於狐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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