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萬曆野獲編 王陽明後裔
《勛戚·嗣封新建伯》
新建伯王承勛，是王陽明的孫子、前兵部尚書吳兌的女婿，
但結婚多年沒生子，就另娶杭州人沙相的女兒當妾，
沙相以前是胥吏，任宛平縣典史時被撤職，因而留在北京，成地頭流氓。
久了之後，沙氏懷孕，但正妻不容她，因而被送回娘家，
沙相就上書陳情，說正妻吳氏有來探望，還給了同意書，說自己是石女、無法人道，
答應讓沙氏成為嫡妻，生下的兒子未來承襲爵位...等等；
王承勛也上書辯駁，說沙氏只是小妾，而且她生的小孩不是自己的種，
皇帝把兩封上奏交給底下討論，最後竟定把沙氏遣走、且不讓她照顧小孩。
十幾年後，王任漕運總兵時，吳氏亡故，於是回想起沙氏的事情，
就把她找進衙門住、非常寵愛相待，小孩年紀也大了，也一起住，
但沙氏竟然跟惡少私通，還覺得兒子礙事、要用藥毒殺他，
沙氏想毒死「兒子」失敗，之後甚至又想毒死王、只是失敗僅迷昏他而已；
大家才知道那個兒子不是王親生的，而是沙相在北京不知從哪抱來的。
事情爆發後，王不知該怎麼處置，只好去請教李三才，
李假好心說「閣下是勳爵重臣、不是一般官員，最好還是上奏朝廷。」
有人說是李知道王收藏了不少奇珍異寶古玩，已趁此機會敲詐、中飽私囊一番了，
果然王上奏之後，皇帝下令江淮官員會辦審訊，真是由李來主持，
其中私下不知是否真有曖昧古怪之處。
先由地方官審訊，但無法定案，之後由上級淮徐道來審，
用刑之後得到的口供，跟王上奏的一樣，於是擬判重刑，
再要上呈轉送給巡撫，經過黃河時，沙氏突然跳進河裏去、沒公開處刑就死了，
官員只好把相關文卷都呈報上去，案子就算是了結了；
但也有傳聞說沙氏其實還好好活著沒死，而她不喜歡的「兒子」也有兒子了，
且因為王快六十歲了，仍沒有兒子，搞不好以後就是由他來承襲爵位。
當初審這案子時，卜汝梁是淮徐道道員，他跟我講過整個案情，
沙氏那時已經年老色衰，但仍很會講話，
卜罵她說「弒殺親夫雖然是大惡，不過有時可能是不得已而做，
但你竟然能忍心想殺害親生兒子？」
沙氏說「大人你錯了，痛只會痛自己、哪感覺得到別人痛。」
(這段不太好翻，可能是指小孩不是親生骨肉、所以殺了沒什麼，
或者小孩就算是親生的，但是礙到自己時也要除掉。)
講得滿口杭州俗語，真令人連連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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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伯王瑞樓承勛，文成先生塚孫也。為故大司馬吳環洲兌婿，婚媾多年，無所出，
乃納杭人沙相之女為妾。相故椽吏，以宛平典史罷斥，因留京師，市井梟黠也。居久之，
沙已孕，嫡不能容，至遣歸家。相乃上疏，謂吳氏會親以誥券相授，自言身係石女，
不知人道，許代為正室，且已生子，當襲爵為言。承勛力辯，謂沙實妾，且子產於沙氏，
非真其遺體。上下兩疏勘議，竟離其妾，而遠其子於沙氏。又十許年而新建為漕帥，
則吳夫人歿矣，追念沙氏不置，復招致淮陰署中，寵待有加。所生兒已長，亦遂留於舍。
沙復與惡少通體，憎其子礙眼，以藥鴆之，人始曉然非王氏種，實沙相京師所抱假子矣。
既鴆子不遂，又鴆厥夫，其跡彰露。新建無計，謀之李中丞，中丞謬語之曰：
「公為勛貴重臣，非他官比，宜聞之朝。」或謂中丞知新建橐中，富有珍異及古玩不貲，
借以挾之。必飽所欲，新建疏上，得旨，果即命淮上撫按會問，則事在中丞掌握間矣，
其間暖昧不能盡知。初發郡邑共獻，不能決。乃以淮徐道臣鞫之，比拷訊，具如承勛所奏
，乃擬沙極刑，轉詳中丞，至黃河中流，忽自沈洪波，不及正刑。撫按遂具獄上之朝，
事得粗結。然聞沙氏故在人間，至今未死。其所斥假子，復有子，且將來爭茅土。
蓋新建年將稀齡，尚水有血胤也。
當讞此案時，苕上卜養庵汝梁為淮徐道，為余詳言始末。
沙氏色寢，且已衰，獨辯有口。卜叱問之曰：「人間弒夫雖惡極，然理亦有之。
汝何忍自戕其兒？」沙曰：「爺爺錯了，從來自肉自痛，那有此理？」滿口俱杭州鄉談，
令人撫掌不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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