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身為一位不暢銷的網路作家

看板eWriter作者white07 (白色七號)時間13年前 (2011/04/08 15:22)推噓18(18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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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與環境轉換，對於在第一線寫作這件事情已經不再是我的重心，還剩下兩個多月退伍，但我的規劃已經是把欠的稿子寫完後往別的領域發展，碰巧在臉書上有朋友談到網路小說，我也跟著發表自己的觀察與看法，長篇大論完以後竟然有點意猶未盡，想想，從2006年「出道」至今也五年有餘，這期間跟春天出版社、尖端出版社、明日工作室合作過，出了六本尺寸不一的書。在此當作抒發紀錄也好，當作經驗分享也好，當大家普遍追求成為一名吸引讀者及市場的創作者時，也可看看登不上頂峰的人怎麼過來的，以下都只是個人看法。一、網路小說是什麼？對我而言這個問題的答案走過三個階段，見山是山，見山非山，見山是山。打從一開始的時候哪有去想網路小說或網路文學是什麼啊？寫就對了啊，網路只是我發表的、最容易被看見的平台，最初在無名小站的bbs走跳，囂張地在九把刀的板上發表自己的創作，然後開了自己的個板，累積一些短篇，也吸引來一些讀者，有些讀者及作者朋友到現在都還有連絡，我真的很珍惜他們。總而言之，在這個階段我只是不停的累積與發表故事而已，對於自己的定位也只是「在網路上寫小說的」，但後來承蒙有幸，得以在春天出版社出版第一本書，我便開始思考自己的稱呼，「哇，我出書了，那我現在也可以稱之為網路作家囉！」就是「作家」這兩個字，讓我踏入八奇思考領域……不是，是踏入見山非山的階段，讓我在頂著這個頭銜的時候，看見針對這個頭銜而來的各方評論，有人說：出書就能稱為作家？網路小說俯拾皆是，那作家也滿街跑囉？拜託，寫網路小說的哪能稱為作家，只能叫做寫手罷了。於是我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都是出成實體書了，卻因為書的內容而被決定是不是作家，那麼「網路小說」算什麼？它搬不上檯面嗎？它要寫到多好才能讓我被稱為作家？上述這段懷疑，看似是一夜之間湧上來的問題，實際上是縱貫了我一本接著一本出書的漫長歷程，期間也看了許多爭論，包含所謂的「純文學」或所謂的「傳統文學」對網路小說批判，以及網路小說對他們的反擊，以及第三者跳出來的整合或可說是勸架，而且通常內容是「你沒錯可是他也沒錯啦就不一樣的東西嘛。」漸漸地我也是這麼覺得，對啊，網路小說就是網路小說，跟純文學不一樣，可是當下階段的我是模糊不清的，不一樣在哪？為什麼不一樣？頂多就只能回答出因為網路小說還有結合多媒體啊超連結啊特殊符號啊云云，卻沒發現，如果我把「網路小說」當成一種獨立文體，那就越走越遠了。現在，對，就是寫這篇文章的現在，我覺得自己來到了第三階段，見山是山，至於是有什麼明顯轉折改變了我的認知？我說不出來，因為那不存在，因為每一次的討論與反思以及時間的沖刷，都是我改變想法的重要一環。如果說非得找出一個分水嶺，那我想應該是認識了那個名詞：大眾文學。剛剛有提到，我不認為應把「網路小說」當成一個獨立文體，因為當網路小說出成實體書後，你說超連結多媒體什麼的也都沒看到呀，他就是一本書，但批判他的對象卻挑錯了角度，製造了假議題，其實，「網路小說」只是以網路寫作並發表的小說，這便是他最基本也最完整的定義了。網路小說並不會沒有價值，並不會不足以讓人承擔作家頭銜，只有寫出來的內容才會決定前述這些事項。同時，網路小說之所以能出成書，乃是因為出版社看見了商機，在少數幾位前輩創造出熱賣的典範後，網路上出現各種跟風或變形，而出版社也樂於將這些走類似路數的人氣作品出書，因為讀者願意買單，願意掏錢的讀者形成了市場，市場與這些在網路上書寫而後出成書的作品形成循環，所以登登登登～「大眾文學」成立了，「網路小說」也跟「大眾文學」劃上等號，但是仔細想想，真是所有網路文學都是大眾文學嗎？怎麼可能！因此我認為批判網路小說的那些人常常摻雜了錯誤的認知，他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批判網路小說，還是大眾文學，我說網路小說是假議題，就是指這樣的現象。所以再回到主題一次：網路小說是什麼？現在的我會告訴你，網路小說什麼也不是，如果非要定義的話，那麼在網路上寫作並發表的就是網路小說，今天如果吳承恩開了一個Blog寫出貼出《西遊記》，那《西遊記》也是網路小說。可是，網路小說並不等於大眾文學，網路小說並不等於純文學，網路小說完完全全根根本本不等於任何一種文學，這只是一種「誕生載體」而已，就拿人類來比喻好了，一對黃種人父母生出一個黃種人，這個黃種人可以是流浪漢，也可以是龐大企業的大老闆，但無論他成為了什麼樣的人，他始終都是一個黃種人，並不會因為成為了什麼，而忽然變成一個白人或黑人，他的出生證明上面仍然會清楚記載著：這個孩子是黃種人。二、網路小說走入出版？我覺得我的運氣算是很不錯的，比起很多人寫了好久好多都無緣付梓，我寫出來的第一篇七萬字故事就過稿簽約，在出版前還多賺一本口袋書試水溫，雖然銷售狀況就如同本篇文章標題所示，但那不全然是重點所在，在此我就提一些我認為在與出版社交涉時要注意的事項。 1.當你寫完一篇作品以後，你想投稿，那麼要投哪間呢？你必須先了解各家出版社的主打與走向，總不能連美食雜誌你都寄信過去；而且就算出版社的性質重疊，基本上還是會有風格上的不同，比如說同樣是奇幻小說，這間出版社喜歡悲慘陰暗風，那間喜歡歡樂圓滿風，諸如此類的細節可多多推敲，可以增加你過稿的機會── 上面講是這樣講啦，但我投稿時其實是管他三七二十一，性質走向OK的就都丟過去，如果有某一家回應了而且我對他們有好感，可是他們仍在猶豫，我就會很賊的透露說：其實別家也有考慮噢！你們要買要快，下好離手。嚴格來說並無說謊，考慮，「審稿中」就是考慮的意思啊！雖然看起來是趕鴨子上架，但並非如此，只是出版社編輯們都太忙了，常常一耽擱就好久好久沒有消息，此舉只是刺激他們積極處理眼前這個案子，但並不代表他們因此就胡亂審稿，只有他們覺得可以賣的故事，他們才會簽下來。我也不是每一個投稿都用這樣的方法，更有某故事因此投稿上了之後，另一間完全陌生的出版社主動來問這個故事能不能賣，所以作品本身還是最重要的。 2.過稿了之後要簽約，簽約要注意什麼？基本上合約都會用很囉唆的公文體撰寫，常常搞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看懂，一定要翻譯出來並跟對方確認是不是這樣，因為這紙合約可說是確立了百分之五十要如何做你這本書，看著合約，你就應該要看到大概的輪廓，先出電子書還是實體書？可能在哪些通路販售？定價多少？所以我能拿多少錢？封面能不能自己做？宣傳可能有哪幾種途徑？諸如此類，當你越清楚掌握，未來如果碰到不對勁，就可以馬上指出── 話是這樣講啦！但我個人對合約真的是亂看一通，通常我只要知道定價多少、我抽幾趴、首刷幾本，這樣子就好了！惟獨要小心一些陷阱，有的出版社很賊，合約寫得模稜兩可，比如說你希望在幾月前出版並要求他加註在合約裡，他跟你說好好好沒問題，結果合約出來一看，他寫說「某年某月若未出版，合約自動失效。」對我而言，這就是騙人嘛！那在到某年某月的這段期間，不就被你綁住了？被綁住的期間別家出版社來邀就只能回絕，萬一到某年某月，好死不死，他真的沒有出版！合約失效，對方什麼都沒有損失，但你卻錯過出版機會，這樣子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所以，合約一定要雙方都確認是否認知相同，這是最最重要的。 3.做一本書時，作者可以做什麼？首先校稿是一定要的，就不多提。再來我認為比較要緊的，就是文案跟封面，有的編輯會讓作者自己寫文案，有的編輯會自己攬下來，看個人作風。但因為故事是你寫的，你最了解，所以你可以提點一下文案的大致走向，要嘛就是他用商業考量寫完後你用專業意見修，要嘛就你用專業意見寫完他用商業考量改，這並不困難。再來是封面，這就看出版社了，通常出版社會自己養美編與繪師，甚至整間出版社的出版品封面風格都很一致，比如明日工作室。作者當然多多少少也是可以給意見，編輯也會問，可是你盡量別用文字回答，你談到喜歡的風格時，就直接找圖給他看，讓他參考，這樣才不會偏離太遠── 談到封面真的是我出版歷程的一大哀痛，春天出版社出的那兩本都OK，不得不承認他們有其水準，不輸蓋亞，尖端的則是不採用我自己做的版本，而且用他們自己的就算了，我叫他改東西他最後也沒有改；明日工作室的更不用說了，雖然構圖什麼的你可以決定，但繪師的功力是因人而異的，萬一他表達的不如你意，就算你再怎麼增添後製設計，也難改整本作品的大方向，而且還必須與同期上架的其他作品統一風格，簡單來說，合你意的繪師帶你上天堂，不合你意的繪師餵你吃黃蓮糖啊。所以現在我正在籌備的兩本書，當初就跟出版社講好，封面設計我一定要自己找人做，基於這樣的共識我們才有簽約。身為一名不暢銷的網路作家，我分析過我為什麼不暢銷，有百分之七十的原因是我自己寫得不夠好，百分之十是運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封面跟文案，試想，你就是那個站在書店的消費者，偶然拿起一個名不經傳的作家的書，唔～封面好鳥，不想看了，放回去。或者是偶然拿起並讀了文案，嗯～買吧，結果回家一看發現錯誤期待，以為是奇幻結果是愛情，於是對書失望，也就連帶對作家失望，以後要賣書給這個人就更困難了。所以說所以說，封面跟文案真的非常重要！在此奉告諸位，這兩件事情在許可的範圍內一定要積極爭取，有好封面跟好文案，即使作家本身沒有名氣沒有人推薦，也還是有人願意買單的。 4.出版後的行銷宣傳要怎麼弄？關於行銷基本上大部分是出版社的事，當然，出版社都會要求作者自己先廣告粉絲，這點是正常的也是最基本要做的。那麼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呢？有的作家秉持行銷不干己事，不想彎腰屈膝拋頭露面，有的作家則是親力而為，如果你是後者，那麼你除了在各個公開管道上昭告天下外，你還能夠想一些小活動來凝聚買氣，比如說簽書會啦、網聚啦、猜謎遊戲啦，或者是想辦法讓自己或作品搭上時事而在媒體前曝光，或乾脆就自己從作品中製造議題來激起更多人的興趣── 其實由我來講這部分實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身為一個不暢銷的網路作家，許多奇奇怪怪的方法我都用過，比如說在批踢踢發文吸人氣並透露我有出書，或是投書媒體增加曝光率，甚至還幫書自拍了一支搞笑廣告，可是那本書只賣500多本。是的，行銷很神奇，它可以讓一杯平凡的白開水喊出天價，但我跟行銷不熟，所以這部分我就不多提了。網路小說走向市場差不多如此，有的人一開始就打算出書，有的人則是打算賺錢，出書跟賺錢不能劃上等號，雖然他們可以是好麻吉，但就看你想怎麼做；不過因為要出書所以一定會有商業上的考量，如果你碰巧又都跟我寫相似路數的書，投差不多那幾間出版社，那我建議你在寫的時候就要掌握住「娛樂」這個要領，在這裡，文可載道，亦可不載，但不能枯燥無聊，如此才有走向商業出版的機會。三、作品乏人問津怎麼辦？你好，我是白色七號，這個問題問我就對了。就我所知，在我出過的書中，《喪魂咒》(口袋書)賣六千多本，《墮鬼刀》(A5開)一千多本，《陰陽靈探》(A5開)五百多本，明日工作室出的《追神傳》(口袋書)不知道，《路吞之屋》(口袋書)應有過萬本，去年出的《神鬼二分之一》(口袋書)也不知道，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問編輯。其中只有一本《路吞之屋》堪稱成績不錯，其他已知的都慘不忍睹，你問我，作品乏人問津怎麼辦？當然是檢討再精進啊。沒錯，說起來是很簡單，但這個過程真的是不斷給自己打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文章貼出來也只有小貓兩三隻，更慘時連螞蟻都沒有，有時候好高興啊終於等到一個回應，點進去一看，嗯～最資深的專業情趣團隊，把關給你最性福的情趣用品。靠，翻桌哩，原來是網路廣告來著。明明覺得自己的文筆進步了啊，明明認為自己這個創意真是棒啊，明明以為自己這個比賽一定會上啊，明明感覺我寫得比那些暢銷作家好啊，但是人氣是很殘酷的，只要更新的速度太慢，馬上就會被人遺忘，這對寫得很慢的我來說是致命傷，再加上原本留在Blog上的作品也沒累積什麼口碑，於是就算新作很自豪，最後也只能等到幾個久久來一次的老讀者欣賞。所以奉勸同樣作品乏人問津的朋友，別太放在心上了，有時候，對，就是我們寫得很無聊，作品不夠好，這點怪不得別人；有時候，沒辦法，是我們太慢，跟不上這個新資訊不斷冒出來的大環境。因此，自怨自艾是沒有用的，一直在這過程中失望也是多餘的，我現在看開了，開得快要脫窗了，我的做法就是不去管了，如果希望留住讀者目光，那就一次累積多一點，再一次貼出來/出版吧。曾經我也凌雲壯志，希望能夠成為像是九把刀或蝴蝶這樣大受歡迎的作家，但是現在認清了事實，現階段的我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雖然在這裡自稱為不暢銷的網路作家，儼然像是要拋棄這樣的夢，不過並非如此，我仍留著夢想，只是收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就如本篇文章開頭所說，紀錄抒發也好，經驗分享也好，如果有誰在這篇文章中得到一點啟發或當成了前車之鑑，我都為你感到高興。但是不必在看完這篇文章後同情我，拜託……現在的我根本不介意啊(撥瀏海)。無論如何，就是想留一點東西在eWriter板，畢竟這裡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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