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大家真的都要好好關心自己身邊的人
這篇文章讓我想起三年前我論文口試前的一個小插曲。
我還記得那一陣子心裡很煩，壓力很大，但是又不太表露在外，因為不願家裡擔心，
其實我相信一切會過得很好。
那天，我記得我是想要拿一本書，從我房間的鐵書櫃，它的軌道變形了，
因此非常難打開。但我原本知道訣竅，只是那天不知怎的連訣竅都不管用了。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盛怒之下就給它一腳，
因為以前我一直以為那透明的門是壓克力做的，
直到我聽到「嘩啦」一聲的同時我才發現，幹，好痛，那是玻璃。
但是我心中才閃過「完蛋了」的念頭同時，血已經像水龍頭打開那樣汩汩流出，
踩在地上時腳底是暖的，我才發現原來我這麼「熱血」，
不過當時我並不覺得這是個笑點。
媽媽幫我叫計程車的過程當中，我倆都還蠻鎮定的，
我甚至還有點蠢的問她說，能不能先把我的床單拿去洗，
不然血跡乾了說不定就洗不掉了。
我媽當然是說去醫院要緊，但在送醫的路上，我真的一直在擔心，
因為我知道那個時候爸爸快要回到家了，
我爸和我們是不同世代的人，所以他沒辦手機。
我不知道他看到空蕩蕩的家、沒關掉的電燈，以及一路滴到客廳的血跡，
心中會有多著急。
不過，在到達急診部之前，我心中還在想東想西，雖然那個傷口不算非常大，
但是離論文口試剩下一個月，我不確定來不來得及癒合拆線，
我真的不想穿西裝卻配著拖鞋作報告啊，我不相信那會有同情分數的。
還有，也許那時我心情真的很壞吧，什麼都往壞的想。
我想起恰章告訴過我說，他的一個親戚曾經出車禍弄了一個不大卻幾乎見骨的傷口，
結果因為看了庸醫而延誤病情，最後去台大看時，
台大的醫生告訴他說如果再惡化下去可能得截肢…好在最後好了，變成虛驚一場。
總之縫好傷口回家時，爸爸已經知道我出了什麼事，
因為他知道我如果出事一定是送台大，
所以打電話到急診室去問，確認了我確實去那邊掛號。
但是他的想像力卻讓當時已經虛弱到極點的我啞然失笑起來，
因為他以為我是在外頭跟人鬥毆不敵而躲回家裡，我看起來有像古惑仔嗎？
我到現在還記得接著我昏睡了一天半，因為縫合的時候真的非常痛…
麻藥不是打參考的，但是不打的話我人大概會飛到天花板上。
但是全程我就一直緊繃著身子，所以把力氣全都耗盡了，我不是沒這種經驗，
拔智齒時就是這樣嘛。以及…我在急診室的床上，看到了很震撼的畫面，
天花板上有乾掉的血跡。那一定是有人動脈斷了才會血噴那麼高。
那一刻我的心底也無助害怕起來。
事情告一段落的時候，大家好像都很平靜，就如同我還是撒謊，
我跟媽媽說，從前我就知道，我那書櫃因為軌道變形，要先用腳頂住它的門再使力開，
我這次只是用力過猛了。其實我是因為情緒來了而踹它一腳，
只是我怕家裡擔心我是不是壓力過大而做出自我傷害的事，
其實我膽子小得很，我絕不拿身上任何的部份開玩笑。
而我也看出了媽媽好像很鎮定，但她帶我出門叫車時，連燈都沒關，
她是徹底的環保主義者，沒關燈都要被她念經的。
而我爸爸好像也很鎮定，但他很快就掌握到我的行蹤，相信當時也讓他著急了。
最讓我想哭的是快要八十歲的外婆，她那時候剛好來台北照顧得了癌症的舅媽，
她一聽我受傷，隔天就帶了一整條鱸魚來我家煮給我吃，說是補血。
其實我們家的人長久下來都有了自己的默契和溝通方式，有時爭執難免，
但心底也都有著自己的方式來愛著彼此。
我記得我從前不喜歡閒下來，因為我和我媽常吵架，有時不算吵架，而是嘴砲，
所以忙碌到我覺得「懶得爭辯」時，我們之間反而會變平和。
以及…也許是從小家教嚴的緣故，我跟家裡溝通的方式也會讓外人覺得不可思議。
印象很深的一次是碩班畢業那年的七月中，和大家去八里夜遊吹海風，
坐在馬場的車上，開過關渡大橋的時候，我媽媽打來問行蹤，
我就小心翼翼的報備說大家難得有興頭，要玩到半夜，請他們先睡。
（我家沒宵禁，但基本上反對晚歸）
結果掛電話的時候鄰座的許哲銘很驚訝的看著我，他說我的語氣不像在跟家人說話，
好像是在跟長官報告。
可是當兵那時候，我常常打公用電話回家，
講到我媽都沒話可聊了，勸我要省一點電話費。我沒在精算，只大概知道電話卡耗得快。
最後破百的日子我在觀測所當爽下士，可以光明正大聊手機，
我才發現為了和家裡聊天，我每個月要花到破千的通話費，一般人可能會覺得正常啊，
可是我在其他的日子裡，手機帳單從沒超過300元，向來是有事才call。
我還記得，我那時和家裡通電話，偶爾會聽到小姪女的嬉鬧，或客廳的咕咕鐘報整點，
就會覺得家並不是那麼遙遠。但也會覺得悵惘，有次剛好是哥哥的生日，
全家買了芒果冰在客廳慶祝的當口接到我的電話，
結果晚點名的時候，我的心底很失落，我覺得如果那一刻能讓我坐在客廳的一角，
世間一切的不快、鬱悶或心煩，我都不會再計較。
有家庭是好事，雖然珍惜家人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要經過修練與磨合…
我突然有股衝動，如果年紀到了還是沒有交到女朋友，我要買個大陸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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