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鋼之力

看板WOW作者 (無良記者)時間11年前 (2013/07/31 14:40), 編輯推噓14(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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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寫有關雲蛟衛與他們的蛟龍之間羈絆的故事 而故事主角毫不意外的,就是最喜歡以力服人的獸人,還是以馴服飛龍著名的龍喉獸人 不過,在此還是要再次聲明:獸人原本也是像熊貓人那樣崇尚與自然的互動 是被惡魔之血腐化後才變得如此殘暴、以力量評斷一切(某個中二吼就算了) 所以這篇小說以獸人為主角也的確是最適合的 是篇很棒的短篇小說,值得一看 話說最近的短篇小說都好得很不尋常阿......因為Knaak只寫大長篇嗎XD 原網址:http://goo.gl/n028eV 還有,標題和神奇寶貝的招式絕對沒關係 =============================== 柯亞克不停下墜,身軀穿過無數的雲層與雨水,下方的地面始終遙不可見。龍群圍繞在他 四周飛行,鱗片似血般紅豔、雙眼有如熔金,彷彿永恆風暴中的深紅鬼魅。柯亞克的獸人 身軀能夠感受到牠們滾沸的恨意。 他朝龍群舉起拳頭,戴著龍喉氏族的權威對牠們大喊。「服從我!」他下達命令,但他的 聲音沾染了恐懼與懷疑。 「不!」牠們齊聲咆哮,數不清的影子融合為一,將天空完全掩蓋。閃電劃過天空,柯亞 克瞥見遠方的格瑞姆巴托;那冒著濃煙的廢墟,曾是他稱為「家」的地方。 「柯亞克!」有人大喊。 龍的吐息形成了巨大的火焰,把天空燒成一片火海。大火將烏雲燃燒殆盡的同時,柯亞克 的世界也被火焰全然吞噬,他痛得大叫出聲,並加速下墜,眼看就要撞上無情的冷硬地面 …… 「柯亞克!」 在撞上地面的那一瞬間,他突然醒了過來,爆炸的轟隆聲在他耳中迴盪。他躺在一艘哥布 林飛艇經過打磨拋光的木頭甲板上,醜胖的氣球掛在他的上方。飛艇已四處陷入火海,船 員正拚命設法不讓飛艇往下墜。 「棄船!」船長大吼。 柯亞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鮮血從傷口滲出,滴在他的眉毛上。「聯盟……」他虛弱地 喃喃著。他朝船身邊緣的外側望去,看見一艘砲艇正在撤退,消失在翠玉林上空的雲層間 。 飛艇在金屬扭曲的尖銳聲響中緩緩地斜向一側。船首右舷已經可以看見霧紗海的海面,柯 亞剋死命往上爬,試著抓住某件東西──任何東西都好。接著另一次爆炸衝擊他的雙腿, 他整個人被炸飛到空中,船長的呼救聲在海風中逐漸消逝。 *** 柯亞克被衝到岸上時,綿綿細雨落在他的身軀,海風在耳邊低語。他的腳陣陣抽痛;在海 浪中撞上岩石時,首當其衝的就是這雙腿。當他躺在沙灘上、受傷的身軀流血不止時,他 不禁想著,當地獄吼命令他們用鮮血染紅這片大陸時,是否有預計到這樣的情況。 他身處在一個小島上。島的中心有座石塔,頂端高高地往天空延伸,直上雲霄。在他四周 全是燃燒的飛艇殘骸,從海岸開始往島中央的石塔一路散落延伸,船上物品在最後一次下 降的過程中被扔得精光。飛艇的其他部分在海面上漂浮,與它前任船員夥伴的焦黑屍體為 伍。 為了部落。他苦澀地想。這句話對柯亞克而言曾經意義非凡。當他站起來時,腳上傳來劇 烈的疼痛。 柯亞克斜倚在隨手撿來湊合著用的柺杖上,蹣跚地沿著船隻四散的碎片往島內移動尋找生 還者。濃煙從飛艇破裂的油箱中竄出,刺痛他的雙眼,也灼傷他的肺。在他繞過飛艇船身 某個區塊的殘骸時,差點被濃煙嗆死。 他眼前赫然出現一隻醜陋的雲蛟,赤紅的鱗片上閃動著濕濡的鮮血。 柯亞克倒抽了一口氣,蹣跚後退,拖著已經無法動彈的那隻受傷的腿。那隻蛟龍的巢穴就 盤踞在石塔底部的一塊扁平石塊上,身上佈滿了燒傷與擦傷。牠抬起巨大的頭,直視著柯 亞克的雙眼。 「別緊張……」柯亞克儘可能用自己最柔和的音調低語著。這頭蛟的精壯身軀有三十呎高 ,巨大的爪子可以輕易地抓起柯亞克的身軀,壓碎他的肋骨,大大的嘴巴可以把他撕成兩 半。但這個生物並沒有攻擊他;柯亞克隨即明白牠已經快死了。他繞過散落四周的扭曲金 屬與燒焦的木頭,走近那隻蛟龍的巢穴。 這是我們造成的。他想著。然後突然覺得一陣噁心。 像是想要對柯亞克展示什麼東西,這隻蛟緩緩地將身體伸展開來。在巢穴中央有一顆和柯 亞克上身一般大的蛋,毫髮無傷,外殼閃著石榴寶石般的光芒。這隻蛟如此溫柔地呵護著 那顆蛋,深重的柔情與兇猛的外貌形成極大反差。 她原本可以逃過這樣的命運,但她卻 選擇留下來保護她的蛋。不知為何,這讓柯亞克心中充滿了憤怒。 「妳的犧牲全都白費了,」他用幾乎渺不可聞的音量忿忿地說。「妳的孩子仍然會死,而 且是被遺棄、孤孤單單地死去。」一陣劇痛無情地從腿上傳來,使他面孔扭曲。鮮血像小 河般不停湧出,染濕了他腳下的土地。而我也可能會這樣死去。 這隻蛟龍揚起尾巴,繞住柯亞克的手腕,堅定地把他拉進巢穴裡。她爬到柯亞克身邊,從 他背後頂了頂。他發現自己站到了那顆蛋前面。 她想要我照顧這顆蛋?我嗎? *** 「不,」柯亞克抗議,但他卻無法將自己的眼光移開。 他朝蛋伸出手。兩者之間空氣彷彿凝結了,變得混濁而沉重,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當他 碰到蛋的時候,一陣刺痛的衝擊沿著他的手臂蜿蜒而上。一開始,柯亞克可以感覺到蛋在 他的手掌下微微顫動,但很快的,蛋便猛烈地晃動起來,柯亞克害怕地往後退。 突然,蛋的頂端爆裂開來,碎蛋殼噴了柯亞克一身。一圈明亮如光環的紅煙從裂口中噴發 出來,滾滾瀉落地面,有如濃密的紅霧。從裡面出現了一隻閃閃發亮的雲蛟寶寶,有著紅 寶石般的鱗片,雙眼像藍寶石一樣流轉著光芒,深邃得彷彿可以在裡面看見大海的最深處 似的。 幼蛟與柯亞克四目相對。柯亞克舉起手,牠便蜿蜒而上,並用牠小小的嘴巴咬住他手掌周 圍的肉。他忍著疼痛沒有縮手,直到這隻年輕的蛟龍冷靜下來,將身體蜷曲在他的手臂上 。 柯亞克看見蛟媽媽正看著他們,她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悲傷。她的目光定在柯亞克身上 ,那目不轉睛的直視讓柯亞克有點退縮。她闔上眼睛,身軀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起伏著, 然後便靜止不動了。幼蛟看著她,放聲痛哭;柯亞克知道牠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他沉 默地看著蛟寶寶猶豫地爬向已和牠永別的母親,充滿渴望地用頭部輕輕磨蹭她,然後蜷曲 在她的影子裡。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柯亞克拚老命地試著讓自己與幼蛟活下去,等待救援團隊到來,但他 不確定納茲格寧姆將軍是否會派人來救他。他何必呢?一個獸人的性命對地獄吼來說無關 緊要,就像龍喉氏族看待一條龍的生命一樣。柯亞克只能靠自己了。 雨水僅能提供他們有限的飲用水,而不管他抓到多少蜜糖小鯉,永遠無法滿足這條蛟龍貪 婪的胃。他的腿傷日夜不斷地折磨著他,該拿這條幼蛟怎麼辦的問題也一直在心頭繚繞。 到了第五天,雨停了。正當柯亞克逐漸失去獲救的希望,蛟龍也凍得發抖的時候,他們看 見兩道影子出現在清澈遼闊的天空中。那是一對成年雲蛟,輕鬆寫意地穿梭在遠端海面的 石塔間,兩隻蛟背上各坐著一個熊貓人騎士。 他們巧妙地在山尖周圍盤旋,再以驚人的 速度飛回翠玉林的懸崖。柯亞克腦中浮現幾週前他從當地人口中聽到的一個故事。 雲蛟衛。 *** 翠玉林的懸崖迎風矗立在霧紗海旁,高聳而陡峭。柯亞克利用飛艇破碎的殘骸組裝成一艘 木筏,他和幼蛟必須乘著木筏越過海面,然後艱難地沿著陡峭狹窄的小徑走向森林。柯亞 克的腿一直為隱約的痛楚與陣陣尖銳劇痛所苦。而每走一步,那條蛟便用力掙扎拉扯柯亞 克用來拴住牠的那條繩子,更使得柯亞克舉步維艱。 「冷靜點,」柯亞克怒氣衝衝的聲音裡摻著疲憊。「我們很快就到了,到時你就是雲蛟衛 的問題了。」 部落的先遣部隊登陸潘達利亞還是不久前的事,但柯亞克已經聽說過很多關於雲蛟衛的故 事。據說,這些騎在兇猛野獸背上的強大戰士,能在戰場上能用像風一樣快的速度進行突 襲,並運用天空與風暴的力量進行攻擊。柯亞克曾在心中默默盼望能見到他們,見證他們 的力量,並利用他們強化龍喉的力量。 當然,柯亞克對於龍喉的瞭解並不多。紅龍軍團摧毀格瑞姆巴托時他還只是個孩子。當氏 族的倖存者逃往暮光高地時,有少數幾個人因為太過弱小,無法躲開聯盟而被捉住,他就 是其中的一個。他對於自己氏族的一切知識,都來自於參加過第二次戰爭的老戰士口中, 以及不安的夜裡困擾他的那些夢境。他從來沒辦法讓任何一條龍服從自己,那條被他一路 拖上山的頑固幼蛟就足以證明這件事。 能夠馴服這麼頑固任性的野獸,雲蛟衛一定十分可畏。柯亞克思忖著。 當他們到達山頂時,柯亞克一度以為他們爬錯懸崖了。他原本預期會看到一座由鋼鐵打造 而成的堡壘,一座強大的要塞,四周環繞著正在巡邏的武裝蛟龍,隨時準備開戰。但他所 看見的是一間不起眼的平房和一座通風的涼亭,均以簡單的木頭與石塊蓋成,周圍則是泥 巴與乾草堆。 「不可能是這裡。」他自言自語著。但當他領著幼蛟,沿著小房子的邊緣走到下一個區域 時,柯亞克看見了體型與顏色都各不相同的各種蛟龍。有些懶洋洋地躺在打開的圍欄中讓 人幫牠刷洗身體,或拿一袋袋的食物餵牠們。其他蛟龍則平靜地漂浮在牠們的夥伴身邊, 與他們一起在場地間來點午後的散步。一名熊貓人在緩緩流動的溪流旁平靜地冥想,幾隻 蛟龍寶寶溫和地盤繞在他的腿部。 *** 柯亞克被搞糊塗了。傳說中的戰士在哪兒? 「啊,我們有客人呢!」他身後傳來一個和善的聲音。 柯亞克轉身,看見一個年長的熊貓人從涼亭走出來,她的頭髮與毛色已隨著年齡變得灰白 ,但雙眼仍閃動年輕的光輝。好幾名熊貓人跟她在一起,身邊都跟著不同顏色的雲蛟。她 走向前並鞠了個躬。 「歡迎來到我們的家,旅行者,」她微笑著說。「我是安麗長老,我們是雲蛟衛。」 「你還好嗎?」她身旁的一名熊貓人問。「你看起來不大好。」 「喔,這個小傢伙是誰啊?」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插進來說。 幼蛟躲到柯亞克的腿後面,躲避圍觀人群的目光。柯亞克挪到一邊,讓眾人可以看到幼蛟 ,並在熊貓人逗弄並討好那隻小娃娃時排除腦裡的困惑思緒。 「他是你們的了。」他回答,將手中的繩子交給安麗。「我狀況並不好。我受傷了,需要 到最近的部落前哨去。如果你們能將我送到那裡,這份恩情我一定會還。」 安麗看著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恐怕這是不可能的。」 「你不想涉入我們的戰爭。」柯亞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會那麼隨便又輕蔑,並試 著把幼蛟那受傷母親的形象從腦海裡推出去。「或者你可以帶我到晨綻去──」 「不,」安麗打斷他。「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把這隻蛟留在我們這裡,就這樣自己離開。」 柯亞克皺眉。「熊貓人,你是什麼意思?」 「牠看起來相當依戀你,」她平靜地回答。「我想你一定是孵化牠的人。那麼你也必須是 養育牠的人。」 她朝他走近一步,將繩子交到他的手中,讓他握好,再將那隻手按在他的胸口。雲蛟衛的 成員望著他並撫摸身邊蛟龍的鱗片,好像牠們是寵物似的。柯亞克對他們感到失望透頂。 人們認為他們是偉大的戰士,但他在這裡看見的只不過是個幼兒園罷了。他絕不會成為他 們的一員。 「我不這麼認為,」他淡淡地說。 柯亞克扔下繩子轉身離開,但他只踏出幾步,腳上便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單膝跪地, 用枴杖支撐自己的身體,咒罵著身上的傷。他感到有人拉著他的手腕。 「如果妳不願意送我到晨綻去……」柯亞克的話聲在他回頭時戛然而止,他看見在自己身 邊的不是一個熊貓人,而是那隻蛟龍寶寶。牠用小小的爪子抓住他的手腕,正努力把他拉 回其他人那裡去。牠的眼中充滿了懇求。 牠也不希望他離開。 柯亞克看著一對騎士掠過他們頭頂的雲彩,像蛇一樣曲折蜿蜒地盤旋,輕鬆自如地做出許 多性命懸於一線的高難度動作,好像兩人正在競賽似的。雲蛟衛不是柯亞克所期待的戰士 ,但他們飛行的技術無庸置疑。 柯亞克心中的想法有了些改變。當他看著幼蛟時,他所看見的不再是一個負擔,而是一個 機會,一個終於能成為真正龍喉獸人的機會。他可以訓練屬於他的戰爭坐騎,騎著牠上戰 場,征服無數的天空。就讓其他人訓練他們的蛟龍去過那和平快樂的生活吧。他要訓練自 己的蛟龍上戰場。 「很好,」他對著幼蛟也對著安麗說。他將幼蛟放在掌心並高舉過頭,陽光將牠的深紅色 鱗片照得閃閃發亮,就像他的氏族曾統率過的那群巨龍一樣鮮紅。 我將為龍喉帶來榮耀,柯亞克在心中許下承諾。 我將讓我的蛟龍服從於我。 *** 訓練的第一週與柯亞克的期待不同。這隻蛟徹底表現了牠的任性和固執;跟其他雲蛟衛所 照顧的幼蛟相比,牠任性與固執的程度遠遠超出標準。除了柯亞克想餵給牠吃的食物外, 牠似乎決心要把所有的東西嚼爛吞下去。而且無論柯亞克怎麼試著呼喚牠到身邊,牠仍逕 自與其他幼蛟玩伴玩著追咬的遊戲。這隻蛟十分迅速而靈活,而柯亞克尚未復原的腿讓他 無法自由行動,他無計可施,只能對那隻蛟吼到臉紅脖子粗,其他雲蛟衛學徒都用一臉關 切或好笑的表情看著他。不過多虧熊貓人的照顧,他的腿正在慢慢痊癒。柯亞克瞭解到, 每個試圖騎上這種吵鬧生物的雲蛟衛,對於處理骨折這檔事都已訓練有素。 時間來到他與雲蛟衛相處的第八天;當太陽升到海上石塔的頂端時,柯亞克發現那隻幼蛟 所住的圍欄裡空蕩蕩的。安麗站在圍欄的木樁旁,對他露出溫暖的微笑。 「看來我那隻幼蛟開始惡作劇的時間提早了。」柯亞克嘟囔著。 「喔,不是這樣的,」安麗解釋。「今天珍諾娃會負責照顧你的蛟。請你和我一起散散步 吧。」 他們安靜地漫步。安麗領著他穿過寧靜而壯觀的落英園,陽光從樹葉間灑下金點,微風輕 拂;他們就這樣一直走到了風旋橋。海平面高聳出許多天然的石尖塔,這座橋就從幾座石 塔之間穿越過去。橋上的每個拱型都是一個建築奇蹟,巨大的石磚似乎可以抵抗地心引力 ,堅定而無畏地矗立,抵擋猛力拍打的海風。不得不說,這座橋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雲 蛟,背上馱著木材與石頭,朝霧紗海的方向蜿蜒出去,永遠照看著翠玉林。 等到他們橫越這座橋,看見浩瀚的海平面之後,安麗才轉身跟他說話。 「柯亞克,你幫你的蛟龍取名字了嗎?」她問。 「還沒。」柯亞克回答。「在牠值得擁有名字之前,我不會幫牠取名字。這是龍喉的作法 。」 「我們不是龍喉,」安麗回答。「我們的做法與他們不同。」 柯亞克有點惱怒。「要就用龍喉的做法,不然就乾脆別做。沒有其他的選項。」 「這對你來說似乎很重要。」她說著。 柯亞克停頓了一會兒,在腦中搜尋適當的詞彙,然後又邁開步伐。「當聯盟把我囚禁起來 時,我被迫與我的氏族分離。大災變之後,我原本有機會與他們團聚,但我沒有。」 「為什麼呢?」安麗問。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柯亞克回答,「但被敵人俘虜已經讓我自己與龍喉蒙羞。在我還 沒證明自己的價值之前,我怎麼有臉面對他們?」 柯亞克將視線從安麗身上移開,望向北方的海面另一端,朝著東部王國的方向。「我是個 有名無實的龍喉成員。若能以我們的方式馴服我的蛟龍,我就能改變這樣的情況,並再次 回到我的族人身邊。」 「我明白了,」安麗喃喃地說。他們已走到橋的末端,抵達位於最遠最高的那座石塔頂上 的華麗神殿。在他們身後,是景色壯麗的熊貓人海岸,蜿蜒曲折的長橋穿越一望無際的海 天之間,霧氣後方隱約可以看到玉蛟寺的金色寶塔。 柯亞克盡全力不讓自己去看石塔的邊緣,以及塔頂到海平面之間的致命距離。他的全力抗 拒失敗了,但他總算能設法掩蓋住在心裡紮根的恐懼。 「雲蛟衛,」安麗望著海,開始說著,「是在距今幾千年前,由一個來自晨綻、名為小姜 的少女創立的。她遇見一條受傷的幼蛟,把他取名為『小落』,並照顧牠使牠恢復健康。 」 「但在那個時候,潘達利亞的老百姓們還很害怕雲蛟。他們認為蛟是一種既暴力又具侵略 性的動物,就連接近牠們都是與危險共舞。每個人都認為姜的行為會帶來災禍。」 「馴服猛獸不是小女孩該做的事。」柯亞克哼了一聲。 「啊,但是他們都錯了,」安麗繼續說。「當贊達拉攻打熊貓人帝國,而我們的軍隊在一 座與我們腳下這座橋十分相似的橋上即將戰敗之時,姜騎上落的背加入戰場,扭轉戰局, 反敗為勝。姜與落合作無間,從天空擊落蝙蝠騎士,把食人妖從橋上拉下來。之後不久, 姜就成立了雲蛟衛,從此雲蛟就成為熊貓人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景象。」 柯亞克語帶譏諷。「所以你們全都循著她的前例走?這些蛟龍生來就是要進行狩獵與殺戮 的。你無法透過同情心改變野獸的天性,就像你們無法改變戰爭的本質一樣。」 「問題不在於改變,柯亞克,在於抉擇。」安麗轉頭面對他。「雲蛟生來就充滿野性與狂 暴,如果處置不當,長為成蛟之後這樣的性格會愈發強烈。但雲蛟的天性並不能決定一切 ,就像你和我的天性並不能完全決定我們的樣貌。姜沒有強迫落去戰鬥,是落自己選擇戰 鬥,因為姜選擇相信牠,並抱著同理心對待牠。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追隨她的做法。我們 選擇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柯亞克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這種事是可能的嗎?一個生死懸於一線的騎士,可以鬆開韁 繩,相信他的坐騎會忠實執行自己的命令?聽起來真是瘋狂。 「這是個有趣的觀點,」最後他說,「但我還是覺得鐵鍊比選擇來得有效。」 「是這樣嗎?」安麗靜靜地思索。 她向後退了幾步,倏地從塔頂邊緣跌落。 「不!」柯亞克大吼。他奮力向前一撲,連腳上的疼痛都忘記了。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安 麗消失了,只留下她迴盪在風中的笑聲。柯亞克覺得很困惑,安麗跌下去時並沒有笑。 但她現在正在笑著。她坐在她那隻瑪瑙色的雲蛟背上,從下方最近的那個橋拱中出現。牠 飛昇到柯亞克面前,身軀如騰雲般翻攪。 「妳瘋了嗎?!」柯亞克驚叫。「如果妳的蛟龍決定讓妳掉下去怎麼辦?」 「你知道鋼與鐵之間的差異嗎?」她平靜地問。 柯亞克猶豫了。她是個瘋子,他想。 「鋼比較硬,」他回答。「任何一個稱職的戰士都知道這一點。」 安麗的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是這樣嗎。」 她輕撫蛟龍的頸側,那隻蛟龍便轉而飛向遠方的海岸線。「柯亞克,我相信你會找到你的 道路!」她回頭朝他大喊,飛快地飛往翠玉林,一如她剛才出現時那樣迅速。「玉蛟指引 你!」 柯亞克站在橋的盡頭,費力拄著枴杖目送他們離開,海風吹動他的髮絲,也吹進他的心裡 。 *** 「我不同意!」柯亞克大吼。「你故意誤導我!」 「你在說什麼啊?」愛司問。「安麗說你同意用我們的方式進行訓練!」 愛司‧長掌與其他的雲蛟衛學徒不同。當其他人以簡單的裝束與良好的運動精神來展現謙 卑的美德時,愛司選擇用高級絲料襯衫與炫目的珠寶來裝飾自己。他的鬍鬚總是抹了蠟, 頭髮經過精心整理,而且只要逮到機會,就會誇耀自己在天空與女人堆裡的英勇事蹟。柯 亞克發現這個人吵雜喧鬧的天性異常討厭,再加上其他雲蛟衛竟然覺得他們兩個非常相似 。不管怎麼說,他是安麗指派給柯亞克的私人教練,經過數週只能當幼蛟保母的生活後, 柯亞克確實渴望開始進行真正的訓練。 然而,他完全沒想到所謂的訓練是這樣的。 「我同意進行訓練,」柯亞克爭辯著。他把手伸進愛司帶來的袋子裡,從裡頭那一打小皮 球中拿出一顆。「但這是小孩子的遊戲!」 「那這對你們兩個來說是最完美的了。」愛司咧開嘴,用令人難以忍受的笑容說。「所有 屬於雲蛟衛的騎士都會和他們的蛟玩傳接球,」他解釋。「這能讓你們學會解讀彼此的動 作,並為你們雙方灌輸一個觀念:蛟龍與騎士是互相遷就、生死與共的夥伴關係。這是一 堂重要的課程!」 「這真是蠢斃了,」柯亞克嗤笑。「在戰火最烈的時候,死亡只是一眨眼的事。必須有人 作主,有人為僕。這中間沒有『互相遷就』的空間。」 「好啦,柯亞克,」愛司嘆了口氣。「你就試試看好不好?」 柯亞克皺著眉頭看看球,再看看他的幼蛟。既然都被愛司從其他雲蛟衛那裡拖出來,走了 一個小時來到這個原野,那他也沒啥好損失的。他吹了吹口哨讓蛟龍注意自己這邊,然後 往牠的方向丟出一顆又高又慢的球。幼蛟看見了球,一擺頭就把球頂往柯亞克的方向。 「你看,」當柯亞克接住傳回來的球時,愛司說,「這不算太糟嘛,對吧?」他轉身往其 他雲蛟衛的方向走去。「現在重複這個動作二十五次,而且要連續不中斷才算數。做完之 後我會跟你在家裡會合。」 「二十五次?」柯亞克咬牙切齒地說。但愛司已經走遠了,留下柯亞克與一袋皮球,還有 一隻最擅長讓他日子難過的蛟龍。 「趕快解決這件事吧,」柯亞克咕噥著。他再次把球丟向幼蛟。這隻蛟快速旋轉身體,盤 成一個緊實的圈圈,然後用尾巴側面把球拍回去。這球回傳得很遠,柯亞克完全沒辦法接 ,儘管他想試著去接,受傷的腳卻完全罷工。他只好用枴杖拖著自己的腳前進。當他望向 原野另一端的那隻幼蛟時,他敢發誓自己看見那小子在賊笑。 這小……柯亞克心想。牠是故意的! 「你這是自掘墳墓。」柯亞克語帶威脅。他從袋子裡拿出另一顆球,幼蛟一直緊盯著他。 他把球放低,藏在臀部後面。 「好啊,」他低吼著,「我們就來玩玩吧,就你和我。」 柯亞克繃緊手臂,然後對著幼蛟擲出一顆又快又猛的直球。牠的眼睛睜大,在球撞擊地面 的同時急速跳開,撞擊的聲音十分響亮,地上揚起大量塵土。幼蛟對著他尖嘯,柯亞克大 笑。 「跟我想的一樣!」柯亞克大喊。「或許下次你會考慮清楚--」 幼蛟用尾巴捲起球,像子彈一樣直直往柯亞克的胸口扔了過去。球砰的一聲打中他,將他 打倒在地,他感到肺中的空氣被擠出、眼前金星直冒。 柯亞克大口喘著氣,心想,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東西如此嬌小、卻擁有這麼大的力氣? 柯亞克再次站起身,手裡抓著球,眼前的金星逐漸消退。他直直瞪向對面,蛟龍回瞪著他 ;柯亞克知道牠也明白:戰爭即將開始。 柯亞克用盡吃奶的力氣把球丟了出去。幼蛟四處遊走,用自己的方式有力地接住球,再把 球像火箭般往柯亞克那裡拍了回去。 柯亞克在球打到身上之前及時接住了,皮革衝擊他 掌心的聲響迴盪在整個草原。他再次猛力把球往幼蛟投去,雙方不斷重複。 隨著時間過去,柯亞克與幼蛟都累了,原本猛烈的攻勢因疲勞而減緩。他們試圖向對方投 出子彈般的反擊,但結果都變成懶洋洋的高飛球與軟趴趴的投擲。當太陽下山,明月升起 時,他們兩人已轉變成單純與對方進行投球與接球的動作。不過當柯亞克終於決定把球收 起來,不再丟給幼蛟時,牠還是明顯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已經夠了,」柯亞克說。他走向引起他們之間戰火的那顆球,就是之前被丟得太遠而無 法接到的那顆。「我們該吃點東西了。」 當他蹲下來撿球時,他聽見背後有沙沙的拖行聲。他轉過頭,看見幼蛟用牙齒咬住裝球的 麻布袋,強忍著疲憊把它拖過那片土地。來到他面前之後,幼蛟拉扯袋子邊緣,使袋口保 持敞開。 這舉動讓柯亞克感到非常驚喜。「謝謝你。」他溫和地說。 柯亞克把球放到袋子裡並闔上袋口。幼蛟把自己的身體纏繞在他的手臂上,然後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牠就睡著了,鼻孔中祥和地噴著一縷縷的熱氣。柯亞克靜靜地看了牠一會兒, 然後舉起袋子扛在肩上,往回走向雲蛟衛的所在地。 *** 好幾週的時光過去,接著是好幾個月。在潘達利亞,四季之間的差異微乎其微,柯亞克已 經弄不清楚自己和雲蛟衛一起生活了多久。他的蛟龍長得很快,跟剛孵化時相比,牠現在 的大小已是十倍有餘。長而尖銳的象牙色頭角從鱗片間冒了出來;原本圓形光滑的臉孔, 現在變得有稜有角、輪廓分明,飄動的鬍鬚從牠致命的尖牙上方垂了下來。牠細小的爪子 已經長成剃刀般的利爪,可以輕易把一套盔甲撕裂成碎片。牠的脖子上裝飾著整片像尖刺 一樣的鰭,上頭覆蓋了厚重的鬃毛,而牠紅寶石色的鱗片也已轉變為深沉的暗血紅色。 柯亞克一天一天地看著牠長大,並一度十分融入落英園悠閒的生活步調。但他的腿很久之 前就好了,這使他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戰火無視他的缺席,仍迅速蔓延;與戰爭有關的 消息,以各種方式一點一滴地傳遍潘達利亞,傳進他的雙耳。部落鞏固了在喀撒朗蠻荒海 岸的據點,地獄吼的使者正在大陸上搜索埋藏的聖物與古老的力量,甚至在恆春谷弄出一 個大洞來。沃金與暗矛氏族公然起兵造反,與大酋長對抗;整個部落因為內戰而分崩離析 。 柯亞克知道龍喉會站在哪一邊。督軍札伊拉十分讚賞卡爾洛斯的領導方式;龍喉就和他一 樣對不服從命令者毫不容情。他們會飛奔到地獄吼身邊,而這正是柯亞克向他們證明自己 實力的大好機會。他等不及了,現在正是他騎上蛟龍的時機。即使這意味著他必須去對抗 某些曾在俘虜集中營裡照顧過他的那些獸人,那些在他身邊沒有任何族人相伴時,曾為他 述說龍喉氏族故事的獸人們。龍喉決不會原諒抗命的人,柯亞克告訴自己,所以我也理當 如此。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愛司警告他。「如果你問我的話,我認為你跟你的蛟龍都還沒準 備好。」 「在這個時候,真正的龍喉獸人已經能與他的騎士同伴在天空中疾飛競馳了。」柯亞克回 答。他抓著鞍轡朝坐落在山丘盡頭的那座雲蛟衛競賽場走去。 「喔呵!」愛司大笑。「我不知道龍喉氏族喜歡比賽!這樣吧:只要你能騎上你的蛟龍, 我就會讓你參加比賽。」 「一言為定。」柯亞克同意了。儘管必須忍受這傢伙的滿嘴大話與虛張聲勢,但在某些情 況下,愛司是很好的朋友。 經過一番努力,柯亞克爬上了山頂。在受到體重壓迫時,他的腿仍會疼痛,況且那道斜坡 並不好爬。他突然很好奇,咔‧鹽開究竟是怎麼有辦法每天都拉著手推車爬上山頂的。 柯亞克看見他的蛟龍漫不經心地躺在樹蔭下。終點線旁的看台上擠滿了人,山丘的周圍也 被人群站滿了,全都是雲蛟衛的學徒與騎士。 柯亞克的眼神像箭一樣射向愛司,後者一臉無辜地聳聳肩。「我可能有跟幾個人提到你想 試著騎上蛟龍吧。」他靦腆地承認。 「無所謂,」柯亞克咕噥著。這裡實在太多人了,他們正看著他,評斷他。「反正馬上就 會平靜地結束。」 柯亞克無視四周圍觀的人群,朝他的蛟龍走過去。當牠注意到柯亞克手上的鞍轡時,牠抬 起頭,懷疑地瞇起眼睛。這隻蛟龍在許多方面都成長許多,但牠眼中深邃的蔚藍色仍然和 以前一樣。 柯亞克把鞍轡甩上蛟龍的背,但牠滑了開來。「不要動。」柯亞克說。他又試了一次,這 次蛟龍用尾巴將鞍轡揮到一邊。這頭野獸朝他彈彈舌頭,柯亞克的火氣上來了。他覺得自 己可以聽到現場的熊貓人正在互相耳語,並吃吃地嘲笑他受傷的自尊心。 「別再玩了,」柯亞克咆哮著。「這就是我們訓練的目的!」 他拾起地上的鞍轡,再次把它丟上蛟龍的背,然後伸手把鞍轡綁緊在這隻野獸身上。牠大 聲哀鳴並移開身體,柯亞克被拉得失去平衡。他加倍用力,手臂環住蛟龍的半邊身體,想 把鞍轡的皮帶扣上。 蛟龍拒絕接受。牠瘋狂地扭動身體抵抗,精力充沛且焦躁不安,牠的爪子不斷猛擊那棵樹 ,幾乎要把樹連根拔起。柯亞克拚命想取得控制權,但這條蛟龍既敏捷又強壯。 「不要動!」他命令著,用手啪地一聲打上蛟龍堅硬的背。「我說不要動!」 隨著情勢緊繃,眾人同時抽了一口大氣。「柯亞克,或許你該放鬆點!」他聽見愛司的聲 音蓋過周圍的喧囂傳到他耳中。 但柯亞克與蛟龍仍繼續搏鬥,把對方推去撞樹,並一路滾到看台中央。圍觀者迅速散開, 遠遠地退到山丘的邊緣。柯亞克用盡各種方法,仍然無法騎上蛟龍的背;最終他挨了一記 揮擊,身子被粗暴地扔進掛在終點線前的其中一堆旗標中間。旗杆被撞得裂成碎片,然後 跟繩子與上方連接的旗幟一起崩落下來,但柯亞克想的全是他最近才治好的那隻腳,他摔 下來時正好壓到那條腿。 疼痛像尖矛一樣刺穿了他,柯亞克感到溫熱的血液流下他的臉頰,並把他眼前的視野染上 一片紅霧。這頭生物竟敢公然反抗他!在他做了這麼多,在經過這麼多訓練與妥協之後! 他抓起一條斷裂的繩子,像鞭子一樣在頭上甩動,然後甩向蛟龍的臉,在牠臉前數英吋的 地方發出劈啪的威嚇聲響。 「服從我!」他怒吼。 他的聲音迴盪在眾人震驚的沉默中。蛟龍被爆裂聲嚇得安靜下來,蜷縮在他前面。很好! 柯亞克想著。學會畏懼我!認清你的地位!學會服從!柯亞克再次甩動繩子,在空氣中發 出聲響,當他接近時,蛟龍畏縮著往後退。柯亞克臉色鐵青,他的心跳如雷鳴般在耳中猛 烈敲擊。 他將鞍轡掛上蛟龍的背,並將皮帶綁緊。蛟龍高聲抗議並掙紮著抵抗。 「你要服從!」柯亞克怒喝。他揮下鞭子,這一次結結實實打在蛟龍的鱗片上。這個生物 痛得尖嚎,牠的痛苦如此赤裸而駭人,聲音迴盪在整個落英園。 牠會恨我。 柯亞克把這個想法從腦海裡推開。這隻蛟當然會恨他。這很自然,而且柯亞克一點也不在 乎。牠會恨他,就像飛龍憎恨龍喉氏族一樣,就像他被教育要憎恨地獄吼一樣。牠會恨他 ,就像奴隸憎恨自己的主人。柯亞克抓住蛟龍的角並猛力拉起牠的頭 ,準備用冷酷的心 正面迎接並彈回牠的仇恨。 但當他望進牠的雙眼,柯亞克並沒有看見仇恨。他看見遭受背叛、困惑、以及足以溺斃柯 亞克的深沉哀傷。他看見的不是一隻被馴服的野獸,而是那隻在母親犧牲性命來保護牠的 那個夜裡,獨自哭喊、驚恐而孤單的幼蛟。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蛟龍的眼中看見了淚水 ,接著他明白那是自己的眼淚。他的憤怒消失在喉頭,繩索從指尖滑落下來。 先祖啊,他到底做了甚麼? 「我不是……」他結巴地說。「這不是……」 蛟龍用恐怖的低吼聲打斷了他,那吼聲讓柯亞克的內心深處為之震動。牠深深地吸了一口 氣,胸口與喉嚨都鼓脹起來,接著噴洩出整個風暴般的狂怒。柯亞克急忙低下頭,那道閃 光從他的頭頂掠過,燒焦了髮尾。蛟龍盤旋上升,從空中往下俯瞰著他。 柯亞克不知該說些什麼或作何感想。他沉默地看著鞍轡從蛟龍的背上滑下來,砸向地面, 摔成上百個碎片。 蛟龍轉頭逃向海的另一邊。柯亞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群眾看到了這一切。他的羞恥突然 全都湧了上來,他盡全力用憤怒掩飾這種感覺。 「你們期待些什麼?」他問著群眾。「你們期待看到什麼?!我是龍喉獸人!這就是我們 的做法!這就是我!」 當他掃視群眾時,他瞥見一頭灰髮與一雙年輕的眼睛。安麗安靜地站在人群中,那雙明亮 的眼睛現在盈滿了悲傷。 我們都能選擇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熊貓人不發一語地離開。他們踏著沉重的腳步、默默走下山丘,柯亞克的失敗就像濃密的 煙霧一樣籠罩在終點線。愛司逗留了一會兒,但安麗拍拍他的肩膀,搖搖頭。接著他們倆 也走了,留下柯亞克獨自一人。 他轉頭望向大海,看著蛟龍逃跑的方向。他知道牠要去哪裡,因為他有自身飽受折磨的經 驗可以判斷。所有生物都一樣,當他們的世界崩潰,當他們的心破裂粉碎成片時,他們只 會去一個地方。 他的蛟龍要回家。 *** 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風雨遮蓋了翠玉林的天空,傾盆大雨唰啦啦地落進海裡。夜幕在蛟龍離 開他的這幾個小時中降臨;大雨打濕了柯亞克的衣服,他努力控制自己凍得發抖的身體。 他找到自己幾個月前藏起來的木筏,木筏奇蹟似地完好如初,沒有被事業心旺盛的小偷偷 走,也沒有受到大自然的損害。柯亞克從不曾對大自然中的元素包持多深的尊敬之心,而 當木筏碰到小島的岸邊時,他不禁想著,這些元素是不是一直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要 狠狠懲罰他的傲慢。 柯亞克被風與水的強大力量團團包圍,手中拄著那把老枴杖,舉步維艱地穿過泥濘的海岸 ,往堅實的地面走去,循著他在那個命運之夜發現那顆蛋的足跡前進。過了一小段時間, 他終於找到那個場所。他知道他會在那裡找到那頭蛟龍。 巢穴的石塊四散坍塌,仍和柯亞克跌跌撞撞地穿過碎石塊的那晚一樣,但在這裡已找不到 任何那蛟龍母親留下的痕跡。柯亞克的蛟龍盤踞在巢穴的中心,雨水不停從牠濕透的鬃毛 上滴落。當牠看見柯亞克接近時立刻退縮到巢的後方,並朝他嘶嘶作響。這個景象讓柯亞 克的心都碎了,心中的羞愧更甚。 「我不是來傷害你的!」柯亞克在大雨中呼喊,他是真心的。他高舉雙手,慢慢地走近巢 穴。 蛟龍朝柯亞克高聲悲鳴,並飛上天空。牠從空中直撲而下,飛過柯亞克,停在一個較高的 岩塊上,並持續帶著懷疑的神情觀察他。柯亞克的雙手用力在空中揮動,周圍的雨滴四處 飛濺。 「到現在你還這樣?」他怒氣衝衝地說。「即使我來到這兒找你,拋下自尊懇求你的原諒 ?都這樣了你還是堅持嗎?」他把枴杖丟開,噗通一聲坐在巢穴的另一邊,石塊發出喀拉 喀啦的聲響。「為什麼你總是要這麼固執?你要違抗我所有的指令,就只因為你有能力這 樣做。即使我冒著惡劣的暴風雨出來找你!一個真正的龍喉獸人絕不會容忍這種事的!一 個真正的龍喉……」他的聲音消失了,大雨及無法克服的自我懷疑澆熄了他的熱情。 「一個真正的龍喉,」他瘖啞地說。「好像我真懂得那是什麼似的。我不是龍喉獸人,我 也永遠沒辦法當個龍喉獸人。」 他的聲音近乎低語,懸浮在兩人之間的大雨中。柯亞克突然覺得很累。他雙手的皮膚被雨 水泡得發皺,頭髮雜亂地貼在頭上。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把整個人生的苦悶全吐到黑夜裡 的冰冷空氣中。雨淋在他的眉毛與鬍子上,他閉上雙眼。 「我在俘虜集中營里長大,」柯亞克打破沉默,「但我的出生地是格瑞姆巴托。我的父親 曾對我說,有一天,我會騎在一頭偉大的龍背上──龍喉氏族將統治天空,而地面上的其 他人很快就會追隨我們。」 他吞下梗在喉頭的硬塊。「這是在那些飛龍反叛並把整個氏族活活燒死之前的事了。我們 失去了控制權,而且我們太弱小了,奪不回來。」 「人類找到了我,並用鐵鍊把我鎖扣起來。我太弱小,沒辦法跟其他的族人一起逃出去。 我一直以奴隸的身份活著,直到索爾摧毀了營地,就像當初紅龍軍團對龍喉做的事一樣。 你看,這就是這個世界運轉的方式。強者才有自由,弱者只能被奴役。」 「現在龍喉歸於地獄吼所有,」他說,承認這件事等於撕碎了他的心。「他們必須仰仗地 獄吼提供的民生資源與軍事武力。反抗他的人都會被摧毀。儘管你看不見鐵鍊,但它們還 是在那裡。在這些無形的鐵鍊消失之前,我們都必須聽命於地獄吼。這麼多年來,我還是 一直在尋找一件事:取回主控權的力量。」 柯亞克做了一個深沉緩慢的深呼吸,他不停將空氣吐出,直到肺部幾乎要因為缺乏氧氣而 燒灼刺痛。他看著天空,看著暴風雨的黑雲,以及傾瀉而下的雨水。他正在流淚;淚水如 泉水般湧出,就如同氏族被摧毀的那個夜晚一樣。有一部分的他想要相信,龍喉氏族的逝 者靈魂也正和他一同哭泣。 他聽到頭上傳來窸窣聲,然後看見那隻蛟從塔頂爬下來找他。牠停在他身邊,把身體盤繞 起來抵擋風雨。柯亞克把手伸過去,謹慎而小心地,將手放在蛟的頭上,並溫柔地撫摸牠 的鬃毛。蛟龍先是緊繃了一下,接著便放鬆下來。 他們靜靜地坐在一起等待暴風雨過去,就像這頭蛟生命中最初的那五天一樣。當風雨停止 、柯亞克可以看見海面上月亮的倒影之時, 蛟龍已經平靜地睡著了,鼻孔中微微噴出白 色的熱氣。 柯亞克用手臂環繞蛟龍,閉上雙眼,緩緩地陷入無夢的沉眠。 *** 柯亞克總是特別喜愛一夜大雨後的隔天早晨。雨後清新的空氣與熠熠發光的樹葉,總是能 讓他的心得到慰藉。大地煥然一新,萬物重獲新生。他在灰色的天空下和雨水的氣味中醒 來。清晨的霧氣如此濃重,使得整個世界彷彿被雲霧團團包覆似的。當安麗長老像夢中的 幽魂般從霧裡出現時,柯亞克很驚訝,但仍表現得泰然自若。 「要找到你還挺簡單的。」這個老熊貓人說著。她開始往石塔旁一條狹窄迂迴的小徑走去 ,並示意他們跟上。柯亞克與蛟龍都跟了過去,但柯亞克覺得蛟龍會乖乖跟過去是因為安 麗的緣故。 「絕大多數的蛟龍都會在嘯風島築巢,」安麗繼續說,「但牠們當中有少數特別倔強、非 常在意獨立自主性的那幾個,會棲息在島嶼周圍的長尖塔那裡。」 「而妳覺得我的蛟龍一定是遺傳自牠的母親。」柯亞克說。 安麗微笑。「也有可能是像牠的騎士。」 柯亞克立刻懊惱了起來。「我不是牠的騎士。這個事實明擺在眼前。」 「那你為什麼一路追著牠到這裡來?」她問。 柯亞克看著天空,想起聯盟砲艇把他擊落,而搜救團隊始終沒有出現。「地獄吼把我拋棄 在這座島上,」他回答。「我絕不會對我的蛟龍做出相同的事情。」 「你看起來不大喜歡地獄吼那夥人。」安麗說。 柯亞克想了一下該怎麼回答。「部落是他的軍隊,」最後他說,「但我們不是他的人民。 」這樣的說法等於是叛國,但這裡只有安麗聽見他說的話。「卡爾洛斯很講求忠誠,但對 他而言,忠誠的意義就是遵循他下達的命令去赴死。他根本不知道何謂忠誠。卡爾洛斯要 的只不過是服從罷了。」 安麗理解地點點頭。「這兩者大不相同。」 柯亞克迅速瞥了他的蛟龍一眼。「的確,」他承認得有點勉強,「我想這兩者是不同的。 」 接著他們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們到了石塔的最頂端。很久以前他無意間從風旋橋頂 端看見的疊嶂山巒和綠色海岸線,現在全被大海的霧氣籠罩住了。綿綿細雨落了下來,細 小的水滴像霧一般,冰冰涼涼地沾濕了他的肩膀與胸口。 「你一開始會來到我們這裡,」安麗說,「是因為你聽說我們是強大的戰士。而當你看到 我們如何深情地對待我們的蛟龍時,你認為傳說都是騙人的。」 「然而,當我問你鋼與鐵之間有何差異時,」她繼續說著,「你告訴我,兩者比起來鋼比 較堅硬。」 「是的,我記得這件事,」柯亞克回答,帶著些許的困惑。「你的重點是什麼?」 安麗沿著石塔邊緣漫步,眼神直直看進濃重的霧氣間。「柯亞克,你拒絕任何付出關愛, 但最堅硬的鋼是由愛鍛造出來的,是鐵匠竭盡所有的努力一下又一下的鍛打,重複數百次 數千次才鍛造出來的。這就是雲蛟衛。我們就是鐵匠,而蛟龍是我們的鋼。」 安麗朝他招手,示意他到她身邊來。當他站到她旁邊時,她將爪子放在他的胸口,並直視 他的眼睛。 「而至於鐵,」她對她說,「是鐵匠加熱金屬並用力搥打,迫使金屬變成他或她想要的樣 子。當它冷卻之後,它就會變黑、變脆。儘管它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看起來很堅硬,但卻會 在你最需要它的時候徹底破碎。柯亞克,你明白嗎?」 這些話讓柯亞克覺得很受傷,但他知道這是事實。這就是龍喉獸人和飛龍之間悲慘的羈絆 。「我確實明白了,」他瞥了在他們身後靜靜漫步的蛟龍一眼,「但如果鐵匠犯了錯呢? 」 「那他就必須修正錯誤,」她回答,「在金屬的溫度還沒降下來之前。」 安麗一腳踏出塔外。柯亞克沒有朝她衝過去,一點也不驚訝地看她坐在蛟背上再次現身。 「你曾跟我說鐵鍊比選擇更管用。那麼,你已經試過用鐵鍊管教你的蛟龍了。或許現在該 是給牠選擇的時候了。」 柯亞克看著安麗飛遠,心想自己是否也能像她這樣做。她消失在霧裡,留下柯亞克和蛟龍 獨處。霧氣漸漸包圍了他,他周圍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但他知道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 地面便會離他而去,他會以致命的速度向下墜落,一如那個始終糾纏著他的夢境。他覺 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斷在向下墜落。而他已經受夠了。安麗要他讓他的蛟做選擇?那就給牠 一個他媽的選擇吧。 「蛟龍,」柯亞克呼喚牠。然後他想到自己還沒幫牠取名字。蛟龍抬起頭與他四目相交。 牠理解了柯亞克打算要做的事,正要張開嘴巴抗議。柯亞克沒給牠這個機會。 柯亞克一腳踏出塔外,身形在瀰漫大霧的空間中湮沒。 霎時間,他整個人頭下腳上地以極快的速度穿越雲層與濃霧,往下方的海面急遽墜落,他 的夢靨化為恐怖的現實。我的蛟龍不會來救我。柯亞克腦中立刻閃過這個念頭。我會就這 樣死去。 他聽見上方傳來很耳熟的尖嚎,往上一看,看見一條長而彎曲的黑影朝他這裡俯衝下來。 他的蛟龍從濃霧裡現身,飛到他身邊。牠已經做出了選擇。 柯亞克從不曾為自己的錯誤這麼開心過。但當蛟龍靠近他時,在生死一瞬間他突然瞭解, 牠佈滿鱗片的身上沒有任何鞍轡或韁繩可以抓。恐懼的魔爪深深箝住柯亞克的心。他拚命 地接近蛟龍,然後瘋狂地抓住牠。 蛟龍發出吼聲並伸長脖子,與他四目相對,並緊緊攫住他的眼神。當柯亞克直視牠的雙眼 深處,他以為自己會看見恐懼、懷疑、或失望。但他沒有。 他看見了力量。 柯亞克鬆開雙手。蛟龍迅速飛到他下方,精準地用背部凹陷處接住了他。柯亞克直覺地知 道牠的下一步動作,並在坐上牠背後的那一瞬間用雙臂環抱住牠的身體,一如牠幼時常常 把身體纏繞在他手臂上那樣。 隨著一聲震動天地、穿越大海的鳴嘯,蛟龍使盡全力向上直線拉升。當他們飛掠過海上的 波浪時,柯亞克可以感覺水花噴濺到他的臉上,接著他們朝天空爬升,霧氣就像天鵝絨布 般被他們層層拉起;海洋與海岸,石塔與橋樑,最後連翠玉林都被他們遠遠地拋在下方, 越縮越小。柯亞克大笑,一半是因為得意,另一半則是難以置信。 他的蛟龍不肯讓他墜落下去。 「謝謝你。」柯亞克對牠微笑著說。蛟龍回頭看看他,柯亞克發誓他看見這小子在賊笑。 他們衝破雲層,沐浴在燦爛的陽光裡。蛟把身體繞成一個圈,即使沒有韁繩或鞍轡,柯亞 克還是好端端地騎在牠身上。他緊抱著蛟一同翱翔天際,快如閃電,自由而強大。一束陽 光映照在蛟龍的鱗片上,反射出金屬般的燦爛光芒。 「鋼。」柯亞克不假思索地說。蛟龍再次回過頭看他。「你的名字叫做鋼。」 蛟發出衷心贊成的吼聲。他們俯衝到雲層下方,速度快到肉眼無法看清,柯亞克開心地在 風中高聲呼喊。柯亞克正在飛──不,是他們在飛,人蛟一體,合而為一。這一切遠遠超 過柯亞克之前的想像,但也正是他所希冀盼望的一切。 鋼載著他從東部海岸飛回去,當他們經過落英園時,柯亞克看見雲蛟衛的成員聚集在敞開 的圍欄處,臉上帶著大大的微笑朝他揮手。愛司的手高舉在空中,一副凱旋歸來的人是他 自己的模樣,而安麗的臉上洋溢著身為老師的喜悅自豪。 「柯亞克,你欠我一次比賽!」愛司朝天空對他叫。 柯亞克大笑。「沒問題!」他大喊。「但我有件事得先做!」 鋼繼續前進,越過落英園的樹梢與晨綻的屋頂,飛向恆春谷與雙月廟。來到這裡是柯亞克 自己做的決定。他的族人需要他──不是指龍喉,而是部落。 雲蛟衛教了柯亞克寶貴的一課。真正的忠誠絕非強迫而來。他把蛟龍扶養長大,關心牠、 信賴牠,而牠回報的方式就是拯救他的性命。部落對他而言也是一樣:他們接受他成為其 中一員,在他孤獨一人的時候,讓他這個孤兒有了家人。現在柯亞克要站在他們身邊對抗 地獄吼與龍喉。 這樣的行為會在柯亞克身上打上印記,讓他永遠被逐出他的氏族。但部落本來就是由叛國 者與受驅逐之人所組成的;他們是無家可歸的難民,無依無靠,只能互相依賴。他們一同 為自己打造了一個家:奧格瑪。 只要團結在一起,他們就能收復這個家園。 「為了部落!」柯亞克大聲呼喊。他記起了這句話所代表的涵意。為部落而戰就是為了某 人的弟兄與姊妹而戰,集結眾人之力,創造出牢不可破的羈絆。 這就是部落真正的力量──鋼之力。 ============================== 我好希望遊戲裡雲蛟衛裡,騎上雲蛟的儀式也是像小說裡這樣...... -- 到那時,在壁爐邊,當孫子坐在某位老人的膝蓋上,問道:「爺爺,你在亡靈天災入侵的 時候幹什麼呢?」 而他不用尷尬地干咳一聲,把孫子移到另一個膝蓋上,吞吞吐吐地說 :「啊……爺爺我當時在納格蘭挖牛羊糞。」與此相反,他可以直盯著他的眼睛理直氣壯 地說: 「孫子,爺爺我當年在血色十字軍和那個狗娘養的阿比迪斯並肩作戰!」 ~《血色全書》 第一章第二節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0.22.245 ※ 編輯: o07608 來自: 114.40.22.245 (07/31 14:41)

07/31 14:50, , 1F
一開網址就被圖片的orc萌到 =///=
07/31 14:50, 1F

07/31 15:08, , 2F
眼睛流汗了QWQ
07/31 15:08, 2F

07/31 15:09, , 3F
他不是該是黑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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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亞克的名言:你有聽過安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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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1 15:51, , 5F
回去來把雲蛟都叫出來飛一下好了XD
07/31 15:51, 5F

07/31 16:26, , 6F
好感動QAQ不過我忍住淚了>"<
07/31 16:26, 6F

07/31 17:12, , 7F
for the horde!!
07/31 17:12, 7F

07/31 18:27, , 8F
令人感動的一篇,描寫獸人與雲蛟很像在描寫親情
07/31 18:27, 8F

07/31 18:40, , 9F
為什麼他不是灰色的...
07/31 18:40, 9F

07/31 19:29, , 10F
有被惡魔之血影響的龍喉?
07/31 19:29, 10F

07/31 20:04, , 11F
大概在集中營被有惡魔之血光環的隔壁族老王帶壞了
07/31 20:04, 11F

07/31 23:28, , 12F
好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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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Q 洋蔥!加了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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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 11:36, , 14F
該死,我剛切完洋蔥又給我加洋蔥!!淚腺求人道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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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 17:37, , 15F
熊貓人也懂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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