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水到哪裡都是水

看板W-Philosophy作者 (Salvador Dali)時間14年前 (2010/07/26 19:48), 編輯推噓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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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久的文章,不過好像還沒人發過,拿來分享交流 [轉載]福多:水在哪兒都是水 (2009-01-24 13:41:12) 轉載 標籤: 哲學 分析哲學 福多 蒯因 克里普克 模態 形而上學 亞里士多德 文化 分類:哲學 這篇文章回顧了分析哲學對語言進行分析得出概念真理的核心原則如何被蒯因批判,然後 又 被克里普克挽救,但是fodor本人認為克里普克的模態形而上學本身依賴於亞里斯多德的 本 質主義,而這種本質主義的模態直覺又要依靠另一種類型的概念真理得以成立,因此這種 對 克里普克的過分推崇本身也是有問題的。 轉自哲學合作社 水在哪兒都是水 ——評《克里普克:名稱、必然性與同一性》(克里斯托夫.休斯[著]) 傑瑞.福多 有時我會納悶為什麼沒人閱讀哲學。 這麼說當然有點兒誇張,像我這樣的專業哲學人, 要 靠寫作和教授這些東西謀生,還是要瀏覽專業期刊的。 對哲學失去興趣的主要是圈外人 , 而且,主要是對英語分析哲學失去了興趣。 根據我的了解,“歐陸”哲學家們(德里達 、 福柯、哈貝馬斯、海德格爾、胡塞爾、克爾凱廓爾、薩特以及其他人)還是挺有市場的。 即便是黑格爾,也能時不時地流行上一陣子,儘管他是出了名地讓人讀不懂。 這種印像 在 我逛書店時會不斷翻新。 如果書店裡有我的作品(通常是沒有的),在書架上擺放的位 置 應該是在福柯的左邊,而福柯的作品總是一碼接一碼地立在那裡。 對此我頗感憤懣,我 希 望福多能夠擁有福柯的版稅。 除了版稅以外,還有些什麼是他們有而我們無的? 我想這不應該是他們的文筆,因為我 們 當中的大多數比他們當中的大多數寫得要好(這不包括克爾凱廓爾,他是這方面的大師, 而且已經出了我們這個行當)。 同樣,雖說可以清晰地看出歐陸哲學所討論的很多問題 與 歷史上的哲學大家們所關注的問題的連續性,但總的來說,我們所研究的許多問題也是如 此。 例如,克里普克的形式上本質主義(尤其在當前)與亞里士多德和奧古斯汀的形而 上 實在論有顯而易見的關聯。 不錯,我們有時會要求我們的讀者比一般人更多地掌握一點 兒 邏輯,但我也聽說要讀懂海德格爾,需要對康德、黑格爾和前蘇格拉底哲學家有相當多的 了解,至少比像我這樣的人所希望了解的要多才行。 無論如何,我們的論證比他們的要 好 多了。 所以,有時候我難免納悶:為什麼在今天(除了哲學家之外)沒有人閱讀(英文 的 分析風格的)哲學。 然而,在拜讀了克里斯托夫‧休斯的《克里普克:名稱、必然性與同一性》之後,我 不再感到困惑。 這聽起來好像是我打算批評這本書,但恰恰相反,我認為此書在許多方 面 都堪稱一件相當精緻的作品。 首先,題目就選得好。 按照一種相當普遍的共識,克里普 克 的作品(尤其是他的《命名與必然性》)是自維特根斯坦去世以來在英美哲學界最有影響 的工作。 隨便問一位哲學專家在不遠的過去有誰堪稱哲學天才,你會發現僅有的兩位候 選 人就是克里普克和維特根斯坦。 其次,就我的理解而言,休斯的評述是準確和精緻的, 其 覆蓋面也非常之廣。 除非你自己就是這一行的專家,這本書所介紹的也就是你所需要了 解 的關於克里普克的全部。 如休斯本人所坦承的,這本書的筆調是不均衡的:有的章節明 顯 是導讀性的,而有的章節則是論辯性的。 但全書沒有任何部分是一個合格的研究生所無 法 招架的,而那些不關心細節的讀者哪怕僅僅瀏覽一下本書也足以對所涉問題的地形圖找到 感覺。 但是我始終無法擺脫這樣的感覺: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嚴重錯誤。 這倒不是說休斯的 這 本書有什麼大不了的毛病(在下文中我當然少不了要從雞蛋裡挑骨頭),而是指那種在克 里普克的羽翼下得以庇護的哲學。 直言不諱地說,對某些問題有很多誠摯認真的討論, 而 這些問題本身在我看來則是瑣碎不堪、無聊透頂。 例如:“我從未翻越過喜瑪拉雅山脈 , 儘管我可以這麼做。 所以存在著那麼一個非現實的(或非現實化的)可能世界(或這個 世 界的可能狀態),在其中某人翻越了某些山脈。 那人是我嗎? 那些山脈是喜瑪拉雅山脈 嗎 ? 或者,那些(非現實的)人和事物不同於我和喜瑪拉雅山脈? ”或者,“水是泰晤士 河 的那種東西,順著自來水管流淌出來。 取自泰晤士河並從自來水管裡流淌出來的不容置 疑 地含有雜質(既不是氫也不是氧更不是它們的化合物),故而水怎麼會是H2O?”我們是怎 樣被捲進這些問題的,以及克里普克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這將是在下面要加以概述的。 我將對過去50年間分析哲學所發生的變遷給出一個非常濃縮的說明,以分析哲學家相互之 間講清他們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方式來展開。 不過,我這裡講述的故事,神話-詩學 上 的意謂大於歷史學的意謂,在細節上並不是特別可靠,但也許其中的教訓是發人深省的。 第一個階段:概念分析。 對於哲學是什麼的一種變革性的看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 束 之後成為了時尚。 以往關於哲學是什麼的主流看法是:哲學是關於善、存在、實在、心 智 如何工作或者墊子上是否有隻貓的學說。 而這一切,回首看去,不過是些非常隨意、不 嚴 格的閒聊而已。 嚴格地說,哲學是(或者主要是,或者應該主要是)對我們的概念以及/ 或 者我們用以表述這些概念的“日常語言”語句的分析。 哲學家所力求理解的,並不是真 善 美本身,而是關於“真”、“善”、“美”的相應的概念。 這種看待哲學的方式具有某種策略上的優勢。 一輩子做好人是件難事,鮮有人能做到。 但現 實中每一個人對於“善”的概念都多多少少有點認識,所以現實中的每個人所多多少少了 解 的這一點“善”就足以成為對“善”進行哲學分析的起點。 科學家和歷史學家必須扎進 實驗 室和圖書館去扒拉一番才有可能得到他們的工作結果,而概念分析是躺在靠背椅上就可以 進 行的。 更妙的是,哲學所發現的概念性的真理都是“先驗的”,因此把握概念就是哲學 家工 作的全部所需了。 還有更妙的,歷史學家和科學家的發現在原則上總是有改進和更新的 餘 地,而概念分析所揭示的真理則是必然的、永恆的真理。 如果你想知道喬治五世在位的 時間 有多長,你可能需要去查歷史文獻,而你總得擔心你的文獻來源有可能是不可靠的。 ( 人家 告訴我喬治五世在位的時間是1910-36,但我並不敢太確信。 )但哲學家說喬治五世的任 期 有那麼一段時間則是概念真理,“任期”這個概念就決定了必有一段時間。 歷史學家完 全有 可能發現喬治五世在位的時間實際上是1910-37(打個比方),毫無疑問這將讓他們吃上 一 驚,但史料證據可能會讓他們無法否認。 而哲學,是可以讓人不容置疑的━在概念和邏 輯上 貨真價實地無可置疑━如果喬治五世確實在位,那麼他的任期必定有一段時間。 因此, 概念 分析得出的真理就像幾何學的真理一樣,是無可置疑的、必然的。 這真是莫大的慰籍! 自柏 拉圖以來,哲學家們就在嫉妒幾何學家所擁有的確信無疑,所以,“哲學即概念分析”這 一 信條,從牛津到伯克利,一路凱旋而至,就絲毫不足為奇了。 不過,從一開始這條路子就有點兒麻煩。 首先,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概念得到了滿意的 分 析,不管哲學家們付出過何等艱辛的努力。 (20世紀早期的一種樂觀的看法是至少可以 將 “the”分析清楚,但這種樂觀早已不知去向。 )更糟的是,分析哲學家們弄出來的論證 常 常不經意地就成了笑料。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有些已成為了經典。 我這裡給出兩個例 子, 希望足以令讀者找到感覺。 (說真的,我可沒有憑空捏照。第二個例子是從休斯的書中 挑出 來的,第一個例子是我從一個相當受尊重的哲學家那裡聽來的,但我不便在此披露姓名。 ) 第一個論證:討論的問題是人死後是否還有餘生,而這個論證旨在表明人死後不可能有餘 生。 “假設一架載有十名乘客的飛機墜毀了,十人當中有七人死亡。那麼我們會說有三 名乘 客劫後餘生,而不是十名乘客劫後餘生。 證畢” 。第二個論證:討論的問題是人是否與 他 們的身體是同一的。 “假設你同鮑勃住在一起……他在星期三進入了昏迷狀態……如果 有一 位朋友在星期四打來電話,問:'我要同鮑勃通話,他還在英格蘭嗎? '你可以很自然地 回 答:'在,但他處於昏迷之中'。 現在讓我們假設鮑勃已經死了,當那位朋友說'我要同鮑 勃通話,他還在英格蘭嗎? '你會怎麼回答? 即便你知道鮑勃的遺體還在英格蘭,你會 說 “在,但他已經死了”嗎? 顯然你不會這麼說。 再一次證畢”。我自己不相信人死後還 有餘 生,我也不相信人與他們的身體就是同一的。 但上面的論證讓我覺得很可笑,嚴肅的哲 學對 話消散在一陣咯咯的笑聲中。 如果哲學即概念分析的觀點招來的就是這等貨色,那麼肯 定是 這種哲學觀出了問題。 關於第一個階段我就說這些。 第二個階段:蒯因。 1953年蒯因發表了“經驗主義的兩個教條”一文,這是那個時代最 有 影響力的文章,其迴響一直延續至今,尤其是每當哲學家們討論他們事業的本性的時候。 這篇文章的核心在於:蒯因論證在“分析性的”(語言學的/概念上的)真理與關於事實 的 (綜合的/偶成的)真理之間不存在(可以說得清楚的、不成問題的)區分,尤其是不存 在 先驗的、必然的命題(或許邏輯學和數學命題是例外)。 蒯因的主要目標是認識論中的 經 驗主義傳統,但他的結論卻與整個分析哲學的議程密切相關。 如果說不存在概念的真理 , 概念分析也就成了無源之水;如果說不存在概念的真理,分析哲學家們就在方法論上面臨 失業的窘境。 蒯因的說法是否成立,直到今天依然是哲學上眾說紛紜的話題。 事實上,儘管其影響十 分 廣泛,關於“兩個教條”一文中富有說服力的論證究竟是哪些,或者被認為是哪些,還沒 有任何相對一致的看法。 (哲學歷來就是如此。)不管怎麼說,自蒯因以來,概念分析 的 哲學實踐就缺少了一種確信無疑的基礎。 這並不是說哲學家就不做概念分析了,相反, 常 常有人指出蒯因的說法肯定是錯的,因為概念分析就是分析哲學家們所從事的活動,而在 他們的身體力行中肯定存在著有價值的東西。 這當然為分析哲學掛上了一副大無畏的面 孔 ,而每當你凝視著它時,種種負罪感卻總是揮之不去。 事情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僵持了幾 十 年。 第三個階段:克里普克。 將分析哲學從蒯因造成的尷尬中拯救出來的途徑,是建構某些 關 於必然性的專用觀念,而這類觀念毋須藉助於概念真理。 如果在這種意義上的必然性與 先 驗性之間具有某種密切的聯繫,那將是再好不過了。 這將說明這類必然性如何可能藉助 於 職業哲學家的常規認知武器—一些常識加上三到四年的研究生學習—就可以俘獲。 歷史 的 轉折點到來了。 克里普克在好些哲學領域做出了重要貢獻,其中包括對模態邏輯的詮釋 。 (別多問。)他徹底地修正了關於專名的語義學的標準看法。 他發起了對形而上學中的 本 質主義綱領的複興,這一綱領可以一直追溯到亞里士多德和經院哲學家。 當然他還有很 多 其他貢獻,但這些都是相當技術性的內容,如果你感興趣,在休斯的書裡可以找到非常具 有可讀性的介紹。 最重要的一點是,可以認為克里普克為我們提供了一種關於必然性的至關重要的觀念,可 以提供分析哲學的實踐所急需的辯護,從而把分析哲學家們從蒯因的刀下拯救出來。 而 這 一點,事實上正是休斯對克里普克的解讀。 在20世紀的前半葉,模態性在分析哲學中只具有某種邊緣地位。 克里普克比其他任何分 析 哲學家為實現模態性的“去邊緣化”做出了更多的貢獻。 通過強有力而且卓有成效地回 應 了蒯因式的疑慮,並且將模態問題帶入各種各樣的哲學的中心論戰中,對形而上學和語言 哲學的“再模態化”可以看作是克里普克對20世紀哲學的最重要的貢獻。對我們這種在大 學時期從蒯因們那裡學習哲學的人來說,克里普克是(幾乎僅憑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哲 學面貌的哲學家。 我認為這大體上是可信的,但有一點需要加以特別說明。不能說前克里普克的分析哲學家 刻意邊緣化模態性,相反,普遍認可的看法是,必然性的命題可以從對概念(或語詞,或 二者兼有)的分析中產生。正是這一觀點似乎被蒯因瓦解了,由此留給分析哲學家們兩種 難以滿意的選擇:放棄分析,或者在缺乏對其方法論的可靠說明的情況下堅持前進。克里 普克似乎將他們從這一困境中解救了出來。這就不難理解分析哲學為何一下子就愛上了他 。 基本的想法是這樣的。那種認為必然性命題是語言性的或概念性的傳統看法被放棄了,取 而代之的是關於必然性的形而上學說明。哲學不僅要承認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現實的世界是 存在的,還要接受繁多的“可能世界”。當然,現實世界本身是可能的,另一個與此基本 上同樣的世界也是可能的,這兩個世界的唯一不同之處是:在我們這個世界裡,那隻名叫 “詹姆斯先生”的貓正在打盹,而在另一個世界裡,它在抓老鼠。類似的,有許多與我們 的世界一樣的世界存在,只不過無人在那里居住罷了;還有一些與我們的世界一樣的世界 存在,除了布什總統,我們每個人都住在那裡。同樣,還存在著一些(大無畏的、新的) 世界,在那裡我拿到了福柯的版稅,而他得到我的那份。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不過,請 注意:不存在任何一個(可能的)世界,在那裡2+2=5;也不存在已婚的單身漢的世界; 不 存在喬治五世曾經在位,但執政不到一段時間的世界。因此,給定這一新的本體論,我們 可以認定那些必然為真的命題,它們在每一個可能的世界裡都為真,以及那些必然為假的 命題,它們在每一個可能的世界裡都為假,還有那些偶成性的命題,它們在某些可能世界 里為真,但不是在所有可能世界里為真。在這裡我們似乎擁有了一種關於必然性的非概念 性 的觀念。如果說分析哲學曾經被視為是追尋概念之間的關聯,那麼它 現在可以被看作是在追尋可能世界之間的關聯。 一個簡明的例子可以表明這套方式是如何被認為起作用的。一些年以前,希拉里‧普 特南提出下面的這個問題,令分析哲學至今一直在咀嚼回味。假設有人在經過慎重檢驗後 發現有一種物質像水一模一樣(它是濕的、透明的、可以飲用的,在零攝氏度會凝固,比 重為1,能夠溶解糖,可以用來滅火,諸如此類),但這種物質的分子結構不是H2O,而是 XYZ。現在,請你調動你的直覺:XYZ是水嗎?如果不是,為何不是?標準的直覺是:XYZ 不 是水,因為由H2O構成是水的本質特性,水的任何一個樣品事實上都是一件H2O的樣品,由 其他任何成分構成的都不可能是水。 (對本質主義來說,一個認識論上的疑慮是,並非 每 個人都具有這種標准直覺;實際上,有些人確實明目張膽地宣稱不具有這種直覺,而也許 他們並沒有錯。不過如果你得同意暫時先忽視這些人的不同直覺,這樣事情會好辦些,稍 後你完全可以再改變你的看法。 ) 如果接受了那種標准直覺,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就會接踵而至,特別是一些有關模態的好玩 的東西。例如,如果說除了H2O 沒有其他東西能算作是水,那麼在每一個可能世界(更準 確地說,在每一個有水的可能世界)水都是H2O。給定了這種有關模態的直覺,按照對必 然 性的形而上學詮釋,所有的水,而且只有水,必然是H2O。請注意這一必然真理是先驗的 , 在我們完成這一發現的過程當中,哲學家完全無須從靠背椅上欠一下身。不過,這裡有必 要作一點小小的提醒。這裡的先驗性取決於下面這個假言命題:“如果對水的採樣也就是 對H2O的採樣,而其他的樣品決不是H2O,那麼水是H2O就是必然的”。可是,水的樣品就 是 H2O的樣品,這可不是必然的;正相反,這是化學家在他們那乒乓作響且帶有惡臭的實驗 室 裡運用歸納方法而發現的一個灰溜溜的經驗概括。由此可見一個令人滿意的勞動分工:化 學家乾重體力活,哲學家幹的是重腦力活。顯然從經驗研究看,在每一個可能世界里水都 是H2O是與化學相容的。有待哲學家來判定的是,是否在每一個可能世界里水都是H2O。看 來應該是由我們有關模態的直覺來作出決定,在化學家完成了他們的經驗調查之後,剩下 的那些尚未弄清楚的事情都要送到我們有關模態的直覺的法庭上。由此,分析哲學家們想 當 然地認為有關模態的直覺是不會有錯的,也就絲毫不足為奇了。 類似的故事在各個方向上蔓延,休斯的書會讓你飽覽一番的。在這裡,我們的目的是考察 其方法論上的意蘊。在前克里普克時期,哲學家的任務被認為是通過分析語詞和概念來發 現必然的、先驗的真理。蒯因的攻擊似乎令這一事業陷入了困境。如果不存在概念真理, 那麼,不用說,也就不存在哲學所能貢獻的概念真理。而現在,克里普克彷彿救活了哲學 ,因為還存在著許多形而上學的必然性。而且,如同我們已經見到的,形而上學必然性可 以通過檢驗哲學上的有關直覺從而先驗地發現。而這些直覺不是關於概念之間的關聯:它 們是關於什麼是可能的和什麼是不可能的模態直覺。在效果上,分析哲學曾經做過的是正 當的事情(即分析),只不過是出於錯誤的理由。在這一點上整明白了,良知上的劇痛便 得到了撫慰,而哲學家們可以返過身去開練他們在研究生院學到的那些本領。或多或少, 這就是休斯眼中當前哲學方法論的狀況。我認為這恐怕也是主流的看法。 但是我懷疑這種看法能否站住腳。我認為克里普克的工作的意義一直被誇大了。如果在前 克里普克時期哲學有其方法論上的問題,它今天仍然有著同樣的問題,而且是出於同樣的 理由。我將以對此的一些討論來結束這個書評。 有一類問題尚未得到充分的質疑:有關模態的直覺到底是關於什麼的直覺?例如,水必然 是H2O這一直覺是關於什麼的直覺?它如果要是正確的,必須藉助哪些前提條件?它如果 是 錯誤的,又有什麼條件?用一句哲學行話來說,它的“真理塑成者”究竟是什麼?基於前 面的討論,一個答案會冒上心頭,但卻根本經不起審查:“我們說水必然是H2O也就是說 水 在每一個可能世界裡都是H2O,說水不必然地是H2O也就是說存在著一些可能世界,在那裡 H2O不是水(或者有水但不是H2O)。這些從克里普克關於必然性的學說是很容易得到的, 沒有任何問題。所以,這裡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想,如果到此為止,這確實沒什麼問題 ,因為這一切,不過是將“必然為真”定義為“在所有可能世界都為真”的一個普通得不 能再普通的結果而已。 但我試圖提出的問題不是:“有關可能世界使得水必然是H2O的究竟是什麼?”我的問題 是 :“有關水的一些什麼性質使得水必然是H2O?”請注意,肯定是有一些與水有關的東西 才 能使然,這是因為有許許多多的事物,關於它們的模態命題會是錯誤的。比如可口可樂, 在模態語境中可樂與水是大不一樣的。假設XYZ是可樂的配方(據說可口可樂的配方藏在 亞 特蘭大的一個保險箱裡),那麼,每一份可樂的樣品也就是XYZ的樣品,反之亦然。但這 並 不意謂著“可樂是XYZ”在每一個可能世界裡都為真。相反,如果他們願意,明天可口可 樂 公司的人就可以改變可樂的配方,而且,毫無疑問,在某些可能世界裡他們是會這麼幹的 。如果他們宣稱這種新東西仍是可樂,那麼這就是可樂。 [在隨後一期的《倫敦書評》周 刊 上,哲學家Don Locke在一封讀者來信中說了這麼一件事:可口可樂公司確實曾經改變過 可 樂的配方,但投入市場後,一些老客戶拒絕接受那玩意兒為可樂,認為那不是真正的可樂 ,可口可樂公司最終又不得不將配方改回去了。這個例子似乎支持關於可樂的本質主義的 看法,而對福多來說可能是當頭一棒。 ----譯註] 我們還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分析煙霧 。 每一份煙霧的樣品就是一份CO2(上帝會知道還有些什麼別的東西),但這只是偶然為真 。 也許明天用來污染空氣的就是XYZ,那麼,根據我的模態直覺, 這就是說人們發現了一種新的方式來製造煙霧,而是他們發現了一種方式製造出像煙霧而 不是煙霧的東西。 那麼,什麼是水與可樂和煙霧的實際的區別,可以用以說明這種模態上的區別呢?我能夠 想到的唯一答案是:如果水實際上就是H2O,那麼“水必然是H2O”就是某種概念真理。這 裡的基本看法(是許多分析哲學家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默認了的)是“水”是關於一種“ 物質類”的概念。物質類的特殊之處在於,這類事物的可能的存在形式取決於這類事物實 際存在的形式。其效果是,這種類是通過指涉它的實際的例示來定義的。所以,水是一個 物質類是因為在事實上它的每一份樣品都必須具有與那些實際的樣品同樣的微結構。這樣 一來,如果在我們這個世界上,水是H2O,在每一個可能世界,水也得是H2O;即便XYZ的 樣 品看上去像水的樣品,它也不可能是水。這可以同煙霧做個比較。煙霧可能的樣品同實際 的煙霧樣品之間的共同之處不在於它們是(可能是)由何種材料構成,而是它們(可能) 影響你的眼、鼻、喉及視界的方式。簡而言之,如果K是關於一種物質類的概念,如果K所 適用於德每一事物是由n材料構成的,那麼K所(可能)適用於每一事物是由n材料構成就 是 必然的。就我的理解而言,這或多或少就是休斯本人持有的觀點。他說:“如果到頭來只 有哲學家拒絕將XYZ視為水,我將欣然停止使用這種關於“水”的概念,而屈從於非哲學 家 的大多數,我會同意“水”就像“藍”一樣,不是一種具有某種化學 本質的類”。我想這其中的邏輯是這樣的:休斯認為克里普克已經駁倒了蒯因,所以他覺 得將“水是H2O”看作已經在語言學(或概念上)得以決定的,是萬無一失的。所以,歸 根 結底,我們對概念的把握(或我們對語言的把握)確保了關於“水是H2O”是必然的模態 直 覺。這真是昔日重來啊,真的。 到了該引出教訓的時候了,而這是一連串正相反的看法,你是無法僅僅依靠一個關於必然 性的形而上學觀念就能逃出蒯因的大網的,而如果這樣的觀念植根於關於何種可能世界存 在的直覺,無論如何你也是辦不到的。這是因為你必須補充一些材料才能使得那樣的直覺 為真(或假),而在我看來,唯一的候選者是關於概念的事實。正是“水”是一種物質類 的概念支撐著水必然是H2O的直覺。好了,如果蒯因是對的而且不存在那些關於概念的事 實 ,那麼就不存在任何東西可以支撐模態直覺。因此,如果說在前克里普克時期分析哲學缺 乏方法論基礎,它依舊缺乏這樣的基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70.22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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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板可以整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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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整理一下好嗎 滿想好好看完這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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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有點吃力,很多一字一行的關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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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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