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唬] 喇妹王
大家好，我是二師兄，拯救唬爛版，需要你和我。
前幾個月，情人節那天早上，我在早餐店遇到一個妹子。
妹子低著頭，不時往我這邊偷看，手裡緊張地抓著一枚包裝精緻的紙盒。
她躊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走到我面前，使勁伸直了手。
「那、那個……這個……我的……那個……」
她支支吾吾，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俏臉脹得通紅。
我嘆了口氣。
每年情人節都發生一樣的事情，我都開始厭煩了。
然而我畢竟還是心軟的人，無奈接過紙盒。
「……謝謝。」妹子擠了半天，最後只擠出這麼一句話。
真傻。
戀愛中的少女，就像沉浸在一場虛幻的夢。
飄渺的幸福過後，就是夢醒的失落。
就這樣一年一年、一年一年……
不斷積累的思念，無限延續的眷戀，最後要由誰來承受？
看著女孩滿足的笑容，我想起桌上堆積如山的禮物，終於按耐不住。
「我說妳們，也該適可而止了吧，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妳明明知道……」
「我知道的，一直一直都知道的。」
女孩用眼神打斷我，靜靜地說。
「妳……」
「這份心意，無論如何是傳達不到了。」
她的眼眶漸漸泛紅，笑容卻更加甜蜜。
「但是，能夠試著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而努力，也是一種幸福。」
「即使是消逝的夢，也有回憶的價值，因為這是我們與他唯一的羈絆了。」
「所以今年，也請幫我們把禮物轉送給小哲吧。」
女孩對我鞠躬，然後踩著輕快的腳步轉身。
留下我在原地，握著紙盒，悵然低語。
「這麼多禮物，小哲怎麼可能一個一個……」
「怎麼不可能？」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女孩的身影停頓。
「小、小哲！？你不是回台東了嗎？」我驚叫。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的禮物，單身漢。」小哲嫌惡地說道。
他接過紙盒，珍惜地打開。
裡面是兔子造型的烤餅乾。
「你……你還要吃嗎？」我擔心地道：「再吃下去肚子會受不了吧？」
從上週開始，持續到下週為止，小哲三餐都只吃甜食，身體幾乎不堪負荷。
這就是身為喇妹王的使命吧？
「耳朵烤焦了呢。」小哲突然說。
「嗯。」女孩沒有轉過來，她的肩膀在顫抖。
「容易緊張的老毛病又犯了吧？」小哲拈起其中一片餅乾。
「果然……還記得我嗎？」淚水滑下女孩的臉頰。
「當然，世上所有的妹子我都記得。」
小哲將餅乾放進嘴裡，微笑。
「好吃，真的很好吃。」
「妳的心意，確實傳達到我這裡了。」
女孩終於回過頭，燦爛的笑容綻放在淚光閃爍的臉上。
「我會繼續努力的！明年、明年的明年、明年的明年的明年，我還會再來，到了那個時
候……」
「到了那個時候，不管多少次，不管多少份，我都會吃下去的。」小哲語氣堅定。
「妳們的心意絕對不會白費。」
「畢竟我可是，喇妹王啊。」
「嗯！」女孩的雙眼閃閃發亮。
女孩離開後，小哲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喂喂！我說啊，對於快一年沒見的朋友，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說嗎？」我追了上去。
「我很忙。」小哲冷冷地回了一句。
「……既然你人在台南，為什麼昨天約看電影不出來？」
我想起昨天經過好幾次轉機，被十幾個女接線生輪流盤問，再三確保我只是高中同學過
後，才順利接通了電話。
「為什麼我要參加魯蛇互舔傷口的活動？」
然後就被一句話回絕了。
小哲冷笑：「我的每場電影都已經預約滿了。」
的確，我是聽說過的，小哲在世界各地的電影院都有專屬大廳，隨時應付龐大的電影邀
約。
話已至此，小哲一揮手，妹子湧上，他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人海中。
我則留在原地，回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小哲與女孩認識的經過。
這是一個，喇妹王的故事。
※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男人很久以前就意識到一個事實。
那就是「自己是為了喇妹而生」這個事實。
男人有個平凡的名字，叫做小哲。
小哲每天早上都會照鏡子，然後悲傷地嘆息。
簡直帥到天理不容。
每次看到自己的臉，要忍住跪地膜拜的衝動，都是一個考驗。
傳聞中，古希臘第一美男子納西賽斯，迷戀上自己水中的倒影，最後化為河邊的水仙花
，日夜反顧自身。
「真是……太不成熟了啊……」每次小哲想起這個故事，都會不自覺地發笑。
被自己的倒影迷住？
這不就代表輸給自己的倒影了嗎？
這種程度是無法成為喇妹王的。
所以小哲今天早上也盯著鏡子，直到鏡子裡的自己紅著臉別過頭。
「晚點見。」小哲對著鏡子眨了眨眼。
「你……一定要走嗎？」倒影不捨地問。
「沒辦法。」小哲無奈地聳肩：「今天可是情人節啊。」
魅力四射的他，有個與生俱來的責任。
每到情人節，小哲就會走上街頭。
他在任何一場約會中，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精心打扮。
然而這是他一年之中唯一沒有約會的日子。
大街上，滿街怵目驚心的情侶。
他們充斥在所有能充斥的角落。
逛街、唱歌、上餐廳、看電影。
他們相互依偎，手牽著手，眼睛中洋溢著甜蜜的幸福。
這些愛侶的笑容彷彿能照亮整個世界。
然而小哲知道，在這些光芒所照耀不到的地方，也存在著黑暗。
即使是世上最幸福的日子，也有人躲在黑暗中哭泣。
果不其然，斑馬線對面，一個牽著黃金獵犬散步的女孩，正怯怯地徘徊在咖啡廳門口。
她只是想像往常的每一天，找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地度過不起眼的早晨。
跟愛情絕緣太久，讓她居然沒有想起來，今天是情人節。
幾年前與那個爛男人分手後，她的胸口已經一片死寂，再也找不到一絲心動。
從此，情人節與她再無瓜葛。
在這個日子裡，世界是屬於情侶的。
像她這種人，將被排除在世界之外，找不到容身之處。
咖啡廳的服務生走到她面前，開口問道。
「小姐，請問一位嗎？」
女孩的臉唰的一下慘白。
整間咖啡廳的情侶們投來戲謔的目光，議論紛紛。
「欸？她一個人嗎？」
「不會吧？會不會在等人？」
「看起來好孤單啊。」
「一個人來咖啡廳耶，在情人節喔！」
「她是不是要哭了啊？」
「噓！太大聲了啦，這樣人家多可憐！」
「我……痾……我……」女孩慌張到語無倫次，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突然覺得，那些情侶們散發著刺眼的光芒，令她無法直視。
「嗚嚕嚕……」黃金獵犬察覺到主人的不安，伏著身子低吼。
「可魯……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
女孩安撫著黃金獵犬，自己卻忍不住哽咽。
小哲嘆了口氣。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放不下心啊。
他走到咖啡廳門口。
「他的名字，叫可魯？」他柔聲問道。
「啊……是、是的！」女孩慌亂地掩飾著淚水。
「不對。」小哲搖搖頭。
他蹲下身，摸摸黃金獵犬的頭。
原本齜牙咧嘴的可魯，居然友善蹭著小哲的手掌。
「士可殺，不可魯。」
「從今天開始，你叫來福。」
「汪！」來福開心地叫了一聲。
小哲站起身，朝女孩露出溫暖的笑容。
「我也是，一個人呢。」
聽到他說的話，咖啡廳裡的情侶們眼神更加詭異了。
他們別過頭，繼續嬉鬧、擁抱與接吻。
「好亮……真的好亮……」女孩已經睜不開眼睛了。
「螢火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小哲冷笑。
他伸出手輕輕遮住女孩的眼睛。
「數到三。」
「啊？」
「數到三，我將為妳改變世界。」
女孩的內心充滿疑惑，但是這個男人的聲音有種讓人信服的魔力，她忍不住照辦。
「一……二……三……啊！」
小哲用嘴巴堵住女孩的唇。
萬丈光芒從兩人雙唇交接的地方引爆。
光芒擴散擴散再擴散。
咖啡廳的所有情侶視線內一陣白濛濛。
彷彿過了一世紀，一顆心怦怦直跳的女孩終於聽到了小哲的聲音。
「張開眼睛吧。」
女孩張開眼，世界改變了。
無數情侶倒在地上翻滾哀嚎。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上帝說要有光......上帝啊！太多光了！」
「寶貝！你在哪裡？」
「寶貝？你叫我嗎？這裡太亮了我聽不清楚！」
女孩驚訝地張大嘴，她終於看到與自己接吻的是誰。
沉寂已久的心，彷彿乾旱的大地迎來一場雨，萌生名為愛戀的嫩芽。
她終究還是哭了，卻是喜悅的淚水。
終於想起來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啊……
「你……你今天不用約會嗎？」
「要啊。」小哲微笑。
「今天的我，要跟全天下單身的女孩約會。」
「畢竟，我是全世界的男朋友啊。」
有光就有影......嗎？
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光芒照耀不到的角落。
那就由我來照亮全世界吧。
我的魅力，可是毫無死角的呢。
小哲心裡想著。
※
上述案例，在小哲的生活中屢見不顯，他日復一日地喇著妹。
看似光鮮亮麗的生活，卻失去了自己的自由，自己的人生。
身為他的摯友，我們決定約他出來，讓他好好享受一下短暫沒有喇妹的時光。
上個禮拜，好不容易說服小哲挪出兩個小時，陪我們這群朋友一起吃飯。
我們用餐的地點是某壽喜燒吃到飽餐廳。
吃飯前我們就約定好，要讓小哲體會久違的男人間的聚會，務必隔絕他與女性接觸的機會。
一進門，女服務生熟練地迎上前。
「先生幾位，請問有預定嗎？」
「沒有。」小哲反射性回答：「妳剛剛走進我心裡的時候，難道預訂了嗎？」
我們連忙七手八腳壓制住小哲。
我們搜出小哲的手機，才跟我們見面短短幾分鐘，就有了上百則未讀訊息。
我們不顧抗議，把手機扔進廁所馬桶裡。
「夠了，我們是來吃飯的，讓自己休息一下，至少這兩個小時不要再喇妹了。」
「我盡量。」他訥訥地道。
開始用餐後，小哲走到熟食區的涼麵旁，伸手往夾子探過去，恰巧碰到了一個妹子的手
。
「啊……」妹子嬌呼一聲。
「啊三小，看醫生逆？」我們衝上前，把小哲架開。
一路上，我心痛不已。
「嗚嗚嗚……我這輩子第一次這樣跟正妹說話……」我哭著對朋友說。
「我懂，這都是為了小哲。」朋友也帶著鼻音。
回到座位上，小哲已經不見蹤影。
「幹！在那邊！」
原來小哲不知不覺已經跑到冰淇淋櫃前面。
另一個妹子正吃力地挖著堅硬的冰淇淋。
「讓我來幫妳吧。」
小哲溫柔地握住女孩的手腕，挖下一球完美的冰淇淋。
「我們的熱情，足以消融寒冰」
「我、我是日本人……來呆灣……留學……」女孩害羞低頭，紅著臉操著生硬的中文。
「嗨嗨嗨！口尼吉娃！我操妳媽──斯！」我們及時趕到，再度架開小哲。
「是日本妹啊！日本妹啊啊啊啊！」我痛哭流涕。
「好可愛的虎牙啊嗚嗚嗚！這都是為了小哲！為了小哲啊！」朋友哭著大喊。
為了避免一樣的事件再度發生，我們不再讓小哲離開座位。
「你想吃什麼就跟我們講，我們幫你拿就好。」我們對小哲說。
「不用了，我已經拿了。」小哲淡淡地道。
我仔細一看，小哲桌上只有涼麵。
來壽喜燒吃到飽的店居然吃涼麵？
果然喇妹王的生活不是我們可以理解的。
不過只要他能好好休息，吃什麼不是重點。
我一面想著，一面走到自助區。
嘰──
正當我打算露出肥宅本性，瘋狂開吃的時候，我身邊的椅子拖著地面發出摩擦的聲響。
「地震？！」
我心裡不祥的預感頓起，閃電回頭。
稀哩呼嚕。
小哲正埋頭吸著麵條，沒有任何異狀。
稀哩呼嚕。
但是那麵條卻長得有點離譜。
我腦袋閃過一幅景象，瞳孔收縮。
「幹！快阻止他！」我大吼。
「這個渾蛋想玩麵條接吻！」
小哲嘴裡，麵條的另一端，長長地垂到桌子下，繞過桌腳，連接到我身邊女生的盤子裡。
那女生也正好吃著麵。
她小巧的嘴裡，也叼著麵條，麵條的另一端，隔空長長地接到小哲盤子裡。
「休想！」朋友拍桌而立，衝到小哲面前試圖扯斷麵條。
吱嘎嘎嘎嘎......
就在這個時候，餐廳的各個角落，傳來桌椅與地面磨擦的聲響。
「豪洨的吧……」我目瞪口呆。
稀哩呼嚕。
餐廳裡所有女性抬頭。
她們臉色潮紅，眼神迷離，沉浸在愛戀的浪漫漩渦中。
理所當然，她們的嘴裡也含著麵條。
隨著小哲吞吐的節奏，麵條漸漸將女性們扯向小哲。
我的內心，無邊無際的絕望感浮現。
不知何時，整個餐廳裡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麵條。
簡直像是，巨型昆蟲的網。
「……我好像……沒辦法控制了……」小哲抬頭，兩行淚流淌而下。
他的眼神充滿無助。
「我沒有選擇......」
「我是……天生的……喇妹王啊……」
稀哩呼嚕。
麵條急速收縮。
唰唰唰唰唰唰！
無數女性被收縮的麵條甩起，騰空亂舞。
「快逃！」朋友大叫。
「可是小哲……」我欲言又止。
「再不跑我們都會死！」朋友大叫。
「這就是小哲的命！」
「他是喇妹王啊！」
「可是......」
「趴下！」
碰碰碰碰碰碰！
高速飛馳而來的妹子接連撞擊在小哲臉上，強悍的衝擊波擴散，震碎餐廳玻璃。
街上的人們注意到騷動，紛紛回頭。
然後，高分貝的尖叫聲炸開。
小哲行蹤暴露，四面八方湧出的妹子潮水般聚攏。
「小哲！」我絕望地大吼，朝著小哲伸出手。
可是我與他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混亂中，我只看著小哲巍巍站起身。
他的臉上淚已乾，神色卻越加哀戚。
「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不想......再傷害朋友了......」
他緩緩舉起手。
「小哲！不要！」我大喊。
「閃開......離我遠遠的......單身肥宅」
他悲傷地微笑。
手落下。
妹子組成的洪流席捲，將小哲帶往我們觸及不到的遠方。
「可惡！可惡啊啊啊啊！」
我悲憤地瞪著地面，憎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不是說好一起單身的嗎？」
「小哲！」
「小哲啊啊啊！」
那天之後，我們失去了小哲的消息。
希望台東大學的朋友，有遇到小哲的話，能幫我們轉告一聲。
有群肥宅，等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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