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厄夜鬼衣』：第三章，黑衣怨（二）
「不見了！」
「什麼東西不見了？」
「有一位...」
我的話才說到一半，胖子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連忙說道：
「我...我先回去了！」
「你要走可以，但東西留下。」我指著他身上裝備的物品，「不然...」
「不然...怎樣？」
「不怎麼樣啊～回去的路上小心一點就是了。」
胖子一聽，用著狐疑的眼神打量著我。
「你不是要走嗎？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怪怪的...一定有問題！」
「我沒空理你，先走了。」我走向停放腳踏車的位置。
「喂～」胖子跑了過來說：「好啦，跟你去啦！別說作兄弟的不講義氣！」
其實我並沒有要求胖子一定要跟著我，他帶了一身的衰氣，誰跟他在一起誰就倒楣。
只不過他這一身不知道從哪ㄠ來的裝備，或多或少會對我這一次的行動有所助益才對。
尤其他所攜帶的這兩尊神像，貌似可以解決『引魂幡』所造成鬼打牆的問題。
另一個讓我非常在意的事情就是方才發現的木偶與消失的小男孩，它們彼此之間一定
有所關連！
「你現在是要去哪？」胖子不安地問。
「參加畢業旅行呀！」
「畢業旅行？」
「你不也是繳了錢嗎？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哩！」
話一說完，我便自顧自地騎著腳踏車走了
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接著放聲喊道：「等我啊！」
我順著羅盤上的指針，繞著彎曲的山路前進，直到在一處岔路口，指針與道路呈現
九十度。
「這裡是...？」
我翻開地圖，但上頭卻標示該條岔路是無法通行的。
怎麼會放下好好的馬路不走，偏偏往這條滿是泥濘、坑坑洞洞的岔路？
下了車，我發現有條兩排清楚的輪胎痕跡印在泥地裡，羅盤上的指針亦是指著相同的
方向。
「會是其他車子嗎？」我蹲在地上、往前看著這條路況不明的岔路自語道。
「呼...呼...」胖子踩著腳踏車、氣喘噓噓地來到我身邊說：「到...到了沒啊...？」
「應該在前面。」
「前面？」胖子一臉狐疑：「前面一看就沒路啊？！」
「所以才說他們誤入歧途了。」我拿出手機撥打著。
響了好幾聲，卻沒有接通。
「奇怪...小張在做什麼？」
按下結束通話鍵後，我重新撥打了第二次。
這一次也是一樣，到最後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收起手機，我跨上腳踏車繼續往前騎。
「沒路還騎，是要去哪？」胖子咕噥道。
雖然濃霧已逐漸散去，但視線仍只有幾十公尺左右。
沒多久，不遠處出現一個龐然大物。
我們停了下來，胖子興奮地指著大喊：「那一定就是遊覽車！」
見他正要踩下腳踏板，我趕緊拉住了他。
「幹...幹嘛...？」
我將食指擺在唇邊，對胖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四周景物像是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一股懾人的氣氛緩緩籠罩下來。
「鳥聲...不見了...。」
「連昆蟲也是...。」
原本還可以聽得到的蟲鳴鳥叫聲似乎都消失了，現場靜得連對方的心跳聲都可以聽得
很清楚。
「那不是人類...」
我看著手中的羅盤上的指針快速地轉動著，一下子順時針，一下子逆時針。
「做好準備...。」
慢慢地下了車後，我從背包抽出一疊黃符，在地上簡單地擺了一個陣式。
胖子瞧見了，趕緊把他的神像全都兜在懷裡。
「求求菩薩保佑我～」
「求求菩薩保佑我～」
「求求菩薩保佑我～」
環顧四周，沒有風，但樹木卻彼此不斷地晃動著。
「要來了！」
我咬破舌尖，含了一口血在嘴裡。
一旁的胖子不斷地發著抖，懷中的神像也因此發出喀喀的碰狀聲響，斗大的汗珠不斷地
從他的額頭滴落在地上。
就在此時，陽光緩緩露了臉，光線穿過霧氣，將原本晦暗不明的四周變得明亮起來...。
隨著前方的景象逐漸清晰，我也見到不可置信的一幕。
剛才胖子認為是遊覽車的龐然大物，真實面目是一頭體型不小的牛？！
說是牛，也只因它的外形使然。
牠渾身散發著黑氣，兩目閃閃如生，四蹄爪皆有稻芒。
「那是什麼鬼？！」
「不知道！」
「要逃嗎？」
「你覺得呢？」
「敵不動，我不動！」
「你最好動！我們分頭跑！」
「嗚嗚...我腿軟了...」胖子哭喪著臉說。
這傢伙直盯著我們，說真格的，要是牠衝了過來，擺在地上的符我也沒把握能對付得了。
該怎麼辦？
突然耳邊傳來小語聲：「別慌，別慌，阿任別慌。」
「誰？」
我感覺外套的口袋碎動著，這不是放木偶的地方嗎？
「用桑木打春牛，用柴刀砍腳蹄。」
什麼跟什麼？
「用桑木打春牛，用柴刀砍腳蹄。」聲音再一次在我耳邊響起。
春牛？（註）指的是前方這頭怪物嗎？
註：
在一般的通書內容裡，有一張非常有名的春牛圖：一位牧童牽著一條牛。
春牛就是土牛，為土製的牛，古時候於立春前製造土牛，好讓文武百官在立春祭典中
綵杖鞭策它，以勸農耕，同時象徵春耕的開始。
春牛圖裡的牧童，就是「芒神」，又叫句芒神。芒神的裝束可作為對該年的天氣預測。
怎麼可能是春牛？
在這個地方？！！
等等，該不會是我的幻聽吧？
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到腦海，我晃一晃頭，不行！先別想這麼多！
「要相信嗎？」
此時，我不敢伸手去觸碰口袋，要是聲音的來源是這裡，那真的是太詭異了。
「阿任，阿任，快用桑木打春牛、柴刀砍腳蹄！」
還在猶豫的當下，胖子突然叫了一聲，扔下腳踏車，轉身跑走。
這頭渾身冒著黑氣的傢伙像是被胖子的行動吸引般，竟然也衝了過來。
「死胖子！你跑個屁啊！」
眼見狀況不對，我也拔腿狂奔。
「不跑，是要坐以待斃啊？」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草木晃動的聲音，我回頭一看，雙方相距不過十米左右。
以這樣的速度來算，肯定會被牠追上！
既然如此的話...，我加速跑到胖子身後，伸手抽出他掛在腰際的柴刀。
接著轉身壓低身子，將刀橫舉在眼前。
怪物飛快地拉近了我跟牠的距離，眼見即將與牠對上，我側身一閃並揮出刀子，
同時往前一個前滾翻。
與牠接觸的一瞬，我的右手一震，手臂整個發麻，像是砍在水泥柱上的感覺。
手掌一鬆，柴刀便脫手而出。
看來瞄準牠的一個腳蹄砍去，的確發揮了效果，怪物因此失去了平衡，噗地一聲
跌往地面，翻滾好幾圈。
我趕緊站起身，深怕對方又會撲了過來。
不過，怪物竟然消失不見，地上淌著範圍大小不一的黑水。
「不...不見了...。」
我趕緊向四周搜索，確認是否還在附近。
直到幾分鐘過後牠沒再出現，我才稍稍喘口氣。
「真是千鈞一髮...呼～」
站起身，正準備向前撿起掉落的柴刀時，脖子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有個東西正靠在我的肩上！
當下我不敢轉動我的脖子，身體也略感僵硬。
「你...你是誰...？」我鼓起勇氣問道。
「阿任阿任，趕走春牛。」
「你到底是誰...？」我大喊一聲，身手往脖子處猛然一抓。
只是這一摸，手指卻是空的。
「沒...沒有...？」
我嚥了下口水，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好險啊！」胖子自路旁的樹下緩緩地走了出來，拍了拍胸口說：「還好我跑得快～」
胖子見我呆立在馬路中央，不解地問道：「你在幹嘛？」
我鼓起勇氣伸手往口袋一摸，鼓鼓的感覺，再仔細觸摸，人偶的確還在。
「這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
「不太對勁...。」
胖子一聽，又把神像捧在手裡：「媽呀...還來啊...。」
木偶？耳語？
難不成是...鬼仙？！
這裡說的『鬼仙』與道教中鬼仙不是同一回事，那是人死之後的靈魂經過修煉而升入
仙階，只是地位尚低。我所說的則是一種對鬼物的稱呼，大多為兒童的亡魂，卻為術士
所操縱能為人預報吉凶，通靈接亡，甚至做些更邪門的事。
此種鬼物在民間的名目很多，有『耳報神』、『樟柳神』、『靈哥靈姐』、『鳴童』、
『肚仙』等等，雖然種類繁多，但性質上大同小異，在清代通稱為『鬼仙』。
不管如何，要真的是『鬼仙』的話，就結果而言，它並沒有要加害於我的意思。
我輕輕地拍了拍外衣的口袋，悄聲地說：「謝謝。」
「好兄弟啊，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麼樣？」
「別緊張，那頭怪物已經被我打跑了...。」
「呼～早說嘛...」胖子鬆了一口氣說：「那是什麼鬼東西啊？」
「我不太確定...但應該是沾染上邪氣或是怨氣變成的...。」
「那...還會不會遇上啊？」
「誰知道！碰上了再說。」
「連你都沒把握了...嗚...」胖子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走吧，他們應該就在前面，我們得快點過去。」
是啊，要是他們遇上這頭怪牛的話那就慘了。
一想到此，我趕緊跨上腳踏車繼續往前騎。
胖子臉色一沉，不甘願地跟在我後頭。
由於霧氣都已經散去，在穿過一小片樹林後，眼前果真出現了一部遊覽車。
「阿任！是阿任！」
「他真的來了！」
我看到『猛男』與『憨人』正在一棵大樹旁向我揮著手，我也舉起手回應。
「真的是他們耶...」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有沒有搞錯啊？畢旅是來在這個
鳥地方？」
看到這『四人幫』全都聚在一起，我的心稍稍寬慰些。
只是瞥見他們身旁的東西，我趕緊丟下腳踏車，跑了過去，開口便喊：「你們別
碰那東西！」
「我們沒碰啊，單純只是在研究這面旗子。」『老Ｋ』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
旗子？拜託，這哪是旗，分明是『招魂幡』！
「所以這旗子真有問題？」『猛男』露出驚恐的表情。
「我就知道！」『死它它』點頭如搗蒜。
『老Ｋ』接著說：「你看，這上頭寫的字挺怪的，看都看不懂，更別說是畫的圖案。」
「不懂沒關係，只要別碰旗子就好。」我再三提醒道。
「其他人呢？」此時胖子騎著腳踏車過來，指著他們問。
「他們都在車上，就在那裡啊！」
「我先過去！」我邊跑向遊覽車邊說：「在我回來之前，碰都別碰！」
「知道啦！」『老Ｋ』擺出OK的手勢。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呢？」胖子問。
「山區起了大霧，而且還迷路了。」『憨人』回答。
「霧？霧不是都散了？」
「剛來的時候很大，連GPS都沒用。」『猛男』補充道。
「不可能吧...你們沒看到我都出現在這裡了！」
『死它它』一臉驚訝道：「米諾夫斯基粒子濃度已經被你中和了嗎？」
「我認為...」『老Ｋ』拿起地上的樹枝戳著旗子說：「應該是跟這幅圖有關。」
「圖？這哪叫圖？不就是鬼畫符！」胖子不屑道。
「鬼畫符？搞不好真的就是哩...」
「你們慢慢研究，我要去找阿任了...」胖子一臉無趣地說。
＊＊＊＊＊＊＊＊＊＊＊＊＊＊＊＊＊＊＊＊＊＊＊＊＊＊＊＊＊＊＊＊＊＊＊＊＊
「小張！」我跑近遊覽車，發現其他同學圍著車子或坐或蹲。
「他跟阿信在車上。」
「阿任！」聽到聲音，自車窗探出頭的阿信開心地喊道：「你總算來了！」
「佩貞的情況怎麼樣？」
「在後頭睡著。你快點過去看看。」
「小張呢？怎麼沒有看見他？還有...為什麼大家都沒待在車上？」
「他跟司機在前面研究路線...。」接著，阿信面有難色地說：「因為大家覺得車子裡
很悶，所以...」
「是這樣啊...還好沒出事...。」
待阿信帶我到佩貞休息的地方，她的身邊還有幾位她班上的同學。
「她...都一直這樣嗎？」
「嗯，好像睡著了。」
我拿起她的手腕，按照阿公教我的方式替她把脈。
「脈象怪異，停滯不前。」
接著我翻開她的眼皮，她的眼球朝上，不時地碎動。
這種情況說是睡著，倒不如說是在等待什麼來臨或發生才會甦醒過來。
「佩貞...她沒事吧？」
「你叫胖子過來。」我向阿信說道。
「等一下需要妳們的幫忙。」
「沒有危險吧？」
「只是稍稍壓住她的手腳就好。」
「阿任，胖子來了。」阿信喊道，「他怎麼變成像是跟著神明遶境的善男信女啊？」
「喂！我本來就是善男信女！」
「上星期開始的嗎？」
「啐！叫我什麼事？別找麻煩事給我。」
「把你身上揹著的神像拿給佩貞，連同金牌也是。」
「ㄟㄟㄟㄟ！！！！」胖子突然激動地喊著。
「阿信，動手！」
才一下子功夫，幾乎快被扒光的胖子就被我們扔到前座。
「配合一點就會沒事...真是的。」
「別看我們這樣，其實，我們最喜歡和平了。」阿信笑著對在佩貞身旁的女同學說。
我將神像擺在佩貞的頭頂與腳底附近，再將金牌平放在她的胸前。
「沒...反應？」
「阿任！你看！」阿信指著佩貞的手說。
只見她不停地晃動，接著擴展到全身，像是被電流通過全身般顫抖起來。
「快幫我壓住她！」
我咬破手指，在她的額頭快速地寫了道符。
「急急如律令！收！」
手指猛然按在她的額頭，接著往天靈蓋的地方移去。
「阿信！把三太子轉到背後。」
就當阿信把神像轉了過去，我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下回，
『厄夜鬼衣』：第三章，黑衣怨（三）
作者：sorry～到這個月底都很忙，看來暫時要變成雙週刊了...T_T
胖子：道歉個屁！來個撒必死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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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66.222.12
※ 編輯: jfsu 來自: 203.66.222.12 (03/10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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