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版] 怒摔九彎十八拐
〈怒摔九彎十八拐〉
自搬到男四舍後，大伯慷慨出借閒置機車供通勤，我搖身一變成為有車階級。
我的血管裡流著競速的血液，一旦有車，便抵擋不住飆速的誘惑，時常相約跑山，
仰德、陽金、淡金、汐平、106縣道等等公路都征服過不少次，不在話下。
某日下午接到多年至交兼車友Ｃ的來電，劈頭就問「今天衝不衝？」我欣然應允，
沒想到Ｃ的室友Ｌ當了跟屁蟲，尾隨而來。Ｌ沒有車，卻也想加入奔馳行列，
於是在長安東路租了一台三陽JET，Ｃ則騎自己買的輕檔車，我們三人跨上機車，
一路往東騎去。過了崎嶇的汐平公路到了平溪，我原以為本日行程到此為止，
準備折返時Ｃ開口說，「都來了，就騎去福隆吧！然後繞到頭城走北宜回來！」
我一驚，暗想這樣一趟至少得騎兩百公里，大多是山路，而且同行三人都是
考照不久的新手，不知是否能負荷這麼高難度的旅程？但我久仰北宜公路大名，
如今有機會一探究竟，焉能放過大好良機？心中天人交戰，飛快思考後，
我終究向好奇心妥協。我高呼：「出發！」三台機車應聲向前飆去。
時間過得很快，騎上北宜公路時夜幕早已降臨，北宜沒有路燈，只能靠機車頭燈照明，
同時飄著不小的雨，路面相當濕滑。九彎十八拐真不是浪得虛名，連續多個髮夾彎
讓三人大呼過癮，Ｃ騎著檔車一馬當先，Ｌ居中，我負責押後。月光下我看到二人
的身影，有時很遠、有時很近，不知是哪股力量驅使他們的油門，這不要命的兩人居
然敢在濕滑的夜間山路壓車過彎，有好車可騎，天黑都不怕！我騎的是通勤用車，
只在兩人後頭慢慢跟著，暗自祈禱他們別出事。
此時前方出現一個下坡右彎，一輛大卡車迎面駛來。Ｌ欲減速入彎，卻錯拉前煞，
一個失誤導致前輪鎖死，加上馬路濕滑，整台機車失控，他連人帶車摔了出去。
我在後方目睹一切，卻來不及出手拯救，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幸好Ｌ馬上跳離機車，
人仍留在右側車道上，而機車一路滑到對向，被大卡車給撞了個稀爛。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Ｌ沒有及時跳車，恐怕早已命喪輪下。他呆立原地，
我與Ｃ停妥車，拍拍他的肩膀，說「人沒事就好」，把半毀的機車牽到路肩。油箱破了，
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傳來，我們決定先把Ｌ護送到最近的派出所。
往前三公里處是坪林石嘈派出所。我們推門走入，值班警察似乎對摔車案見怪不怪，
只淡淡的說，騎車要小心，看到那邊那台機車了嗎？上個月才摔死兩個！Ｌ一聽
嚇的腿軟。我們借了醫藥箱，幫他沖洗傷口並消毒。經過一番研究，我們認為
Ｌ那輛租來的機車仍有修復可能，於是決定由我與Ｃ把它牽回派出所，隔日再請車行
載回。我騎我的車載Ｃ回到車禍處，一人騎車照明，另一人牽車，兩人輪流把車牽回
派出所。深夜的北宜公路令人背脊發涼，我推著車，偶爾Ｃ騎的太快，我落後一兩步，
便全身籠罩在黑暗裡，伸手不見五指。此時我又想起前幾天看到的北宜公路鬼故事，
北宜早年死了不少人，此類鬼故事從未少過。我雖不信怪力亂神之事，卻也覺寒毛直豎，
只好快步推車往前。JET是很重的車，車架又被撞歪難以牽引，才推不到一半路程
就汗流浹背。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回到派出所，值班警察要關門休息了，我們便騎著剩下
的兩台車載Ｌ回台北市。一路上我們只敢保持時速30公里，就怕再次發生意外。
到坪林時，我眼角瞥見綠光，於是減速觀望。看了幾眼才發現是綠色的改裝車頭燈，
Ｃ騎到我旁邊叫道「快騎！」我才發現車旁有人在燒冥紙，趕緊加速逃之夭夭，
心跳不禁漏了幾拍。回到台北市已經十二點，在他們住處簡單包紮、吃了碗泡麵，
我便告辭離去。也許是受了車禍的驚嚇，我在羅斯福路只騎時速40，花了兩倍時間
才回到宿舍梳洗就寢。
聽說後來Ｌ賠了車行兩萬多元，由他的父母全額買單。我怕被Ｌ的家長責罵，
早已擬好說詞，沒想到家長似乎很感激我們出手相救。事件過後的那一陣子，
我騎車總是特別慢，過了幾個禮拜，才漸漸敢恢復原先的速度。Ｌ對此事好像沒有任
何反省，前些日子他牽了一台新車，洋洋得意的宣稱他跑完汐平公路全程只需20分鐘，
號稱「金門街車神」，我看根本是「騎的一嘴好車」。這傢伙到底懂不懂記取前車之
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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