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水銀山 100 公里越野超馬

看板Road_Running作者chieher (Jay)時間6年前 (2018/05/16 02:09)推噓23(23推 0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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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上的分享以半全馬為主，也來分享一下比較不一樣的 (雖然跑得並不好) "We Would Not Want It To Be Easy." - A race recap of 2018 Quicksilver 100K 臉書連結: https://goo.gl/m7ogWj (溫馨小提示：文章很長，用臉書看可能容易一些。) --- We Would Not Want It To Be Easy." / “我們本來就不希望它簡單” - Chihping Fu, 2018 昨天我完成了人生的第一個 100 公里越野賽。是的，100 公里，比兩個全馬都還要長。賽道難度很高：4:30 am 起跑，中午高溫約攝氏 30 度。全程上下起伏，總爬升 13,000+ ft, 等同於 3,900 公尺，跟台灣第一高峰玉山差不多高。跑完超馬的感覺跟全馬很不一樣，你不會有勝利或者征服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度過難關的感激和些微滿足。一般跑完全馬我總是想吃大餐，牛排呀、漢堡什麼的作為慶祝。而昨晚 9 點多回到家裡，我跟太太說，能不能就吃點稀飯... 故事的開始是這樣的：三年前我接觸了在灣區以越野跑為主的華人跑團 i長跑，偶爾週末就跟他們去山上逛逛，四五個小時跑個 20 miles. 之後也跟著報名幾個地區的小比賽，例如 Skyline 50K, 還有惡名昭彰的 Ohlone. Ohlone 是灣區最難的 50K 之一，也是我第一次遭受到全面性的打擊：脫水、中暑、鬧肚子。一年之後參加了 Tahoe Rim Trail 50 miles 賽事，在輕微高山症下耗時 12 小時完賽。我對超馬，特別是越野超馬肯定有興趣，但同時訓練全馬跟超馬是沒有效率而且高風險的。全馬畢竟是青春飯，黃金期約在 28~35 歲之間。因此這兩年我的訓練集中在全馬，而超馬就變成休賽季偶爾去休閒跑一下，只要不要挑太難的賽事，一般都可以在合理的苦痛中，帶著苦笑完賽。會有跑 100 公里賽的念頭，起因是加州有場 Western States 100 Miles (西部一百) 經典賽事。這場賽事在美國越野跑者的心中地位等同於全馬裡的波士頓，甚至比那更崇高一點。而報名條件是至少完成一場 100 公里賽，才可以獲得抽籤資格。去年底我因而報名了兩場 100 公里，Miwok 以及 Quicksilver. 兩場比賽間隔一週，而前者因為天氣因素稍微容易一點。不過我沒有抽到，於是沒有選擇只好以 Quicksilver 作為首百公里，而我不建議任何正常人這麼幹。以上是針對超馬面向的我做的一點簡介。 Quicksilver 位於 San Jose 西南方，是西部掏金熱下的遺跡，這個比賽歷史已有數十年。賽道基本是兩個 loop。從 Hacienda 出發，前 40 英里的大圈包含 Lexington 及 Kennedy. 回到 Hacienda 後再繞 20 英里的小圈，範圍就在 Quicksilver Park 裡頭。賽道 cutoff 是 17 小時，而要取得 Western State 抽籤資格則需要在 16 小時內完賽。賽前我做了一些準備，不過大部分都是心理層面上的。面對現實吧，在 Boston 以前我的訓練統統都是以全馬為主，也許整個半年下來的爬升都還不如這場比賽多。臨時抱佛腳下，我就讀了去年瓦哥的賽報作為賽道認識的參考，另外也看了前一週剛完成 Miwok 100K 的 Steven 的配速以及補給策略。對自己的期待就是 finish in one piece, 安全完賽，不要斷手斷腳就好。我總共安排了 3 個 drop bag, 分別放在 17.9 Lexington, 37.8 Hicks 2, 以及 44.5 Mockingbird. 每個 drop bag 依據路程會有 1-2 個 waffle, 4-6 個 Energy Gel, 以及各一個鳳梨酥。規劃是每 40 分鐘不論狀況一定要吃一個 Gel, 其餘固體食物看情況，能吃得下就吃一點。而這個策略嚴格執行下還算成功，我全程都沒有體力上的明顯撞牆，也沒有鬧肚子或者倒胃口。消化系統不良是跑超馬最常遇到的棄賽原因，避免了這一點基本上就保持了安全完賽的可能性。 --- 週五晚上由於大學死黨來訪，我跟他在家中聊到晚上 10 點多，等到洗好澡躺上床已經是 11 點半。鬧鐘調的是半夜 2:30, 三個小時也沒能睡得多好，再怎樣都有點緊張吧。起床整理了一下，3:20 am 傅大師來家裡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起點。傅大師是灣區華人超馬界的傳奇，我不太知道要如何形容。他完成了超過 100 個超馬，也跑過超馬的大滿貫賽事。(在幾個月內完成 4 或 5 個 100 英里賽) 在現代跑步科技及訓練漸趨發達下這都是很了不起的成就，更別說他大概 10 多年前就開始這樣搞，在那個 GPS 手錶剛問世，沒有 hydration bag, 大家手抓著寶特瓶往山上硬幹的年代。大師到現在還是很活躍在各個賽場，只要有機會都會參賽或者當義工。反正對我來說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張王牌，需要幫忙的時候嗆一聲「我是傅大師的朋友」，通常都會有格外熱情的款待。在前往起點的車上，我問了傅大師他還記得他的首百Ｋ是怎麼樣的？他說：「當然記得，那是 Miwok. 跑完的感覺啊...就是震撼。不是體力上的那種，你知道一定會很累的。那種震撼比較像是，原來人的身體可以做到這種事情。」我們大約在 4:00 am 到達了起點，然後就是領號碼布，丟 drop bag. 我最後選擇把 Hydration vest 留在了第一個 drop bag 裡面，想著前面天氣涼爽喝不了多少水，過了 1/3 的路程再換成重武裝。我一向覺得越野超馬開賽前的十分鐘是很迷人的。多數人就這樣依賴著頭燈，在漆黑的夜裡聽著組織者的賽前叮嚀。接下來的 10 多個小時我們會跑著一樣的路線，但每個人所經歷的冒險都是獨一無二。Every single ultra is so unique. 超馬版本的我沒有固定的戰服，一般是賽前才決定穿什麼。今天我穿上了去年 Ohlone 50K 的完賽服，一方面是致敬一下今天載我來的傅大師（他是 Ohlone 的新任 RD) 另一方面也是提醒自己經歷過很糟糕的情況，而 mental toughness 在超馬中是很關鍵的。傅大師看到了我穿這件衣服自然很高興，於是拍下了這張相片。 4:45 am, 表訂時間的 15 分鐘後，賽事總算展開。一開始的上坡我選擇非常保守應對，太陡的 (>5%) 就直接 power hike, 平均下來大概是 12 min/mile 的配速，大概排在前中段。由於開跑站的比較前面，沒多久就被站的稍後，但爬坡速度很驚人的琪姐跟 Yu-yen 追上來。這些人對全馬 239 的跑者總是有不合常理的過高期待，我就一邊笑笑一邊堅持用走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爬坡有多爛。跟在我身邊的是 Ray 伯，他賽前預測是 13 的小時左右完賽，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們沒有說好一起爬，但始終都在彼此前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大約在 6:30 am 天亮，而琪姐在上坡的時候一陣加速揚長而去。（對了，她最後是女子第四名）我還是維持在上坡 12~15 min/mile, 下坡 9~11 min/mile 的配速，穩穩到了 Lexington. 在換上 hydration vest 的時候 Ray 率先一步離開 Aid Station,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超馬大牛 Larry 跟了上來，又是一陣溫暖的問候：「Jay 你怎麼還在這，太慢了吧？」呃呃呃，我也希望我能快一點。背上了 1 公斤多的水袋，腳步顯得更沈重，但接下來兩個小時的爬坡至少安全了。我開始追趕 Ray, 然後在最難的 Dog Meat 下方趕上了他。但同時後方傳來一陣聲響，Larry 發揮爬坡的功力，雙手持著 Hiking Pole 一路狂飆上來。這時候真的滿絕望，就是我已經全力在走（沒有開玩笑），但他就這麼追上，超過，直到不見蹤影。Dog Meat 是一英里 1000 ft 左右的爬升，全程最陡且最曬的一段。不過也許是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一步不跑，即使走出了 20 min/mile 心裡還是十分滿意。當然，一陣過去我已經再也看不到 Larry 了。接著是 5 miles 往下到 Kennedy A/S 的 fire road. 坦白說這是一段可以跑得很爽的下坡道，不過我還是選擇保守以保住我脆弱無比的 Quads. 在這裡也看到了領先群開始回頭，而我距離第一名已經最少有 5 miles 的差距 (Mile 22 vs. Mile 27). 快到 Kennedy A/S 的時候碰到 Ray 回頭，他已經出站了。我請他幫我跟 Pacer Steven 說我今天會慢一點，隱隱約約覺得賽前的 12-13 小時目標可能很拼。在 A/S 好好休息了三分鐘，吃了西瓜、喝了可樂、又抓了兩個 Gel、把帽子跟方巾裡塞滿冰塊，然後開始往上爬升。比賽進入第五個小時，跑了 25.8 miles 之後發覺 Quads 慢慢棄我而去。其實也很合理，我所有的訓練都是為了 26.2 miles, 而每一次無論跑多慢，只要一旦超出這個距離，大腿都會直接說「老子不幹了」。而我現在就明顯能感到一陣大腿罷工潮即將席捲而來。上爬至 Wood Road - 2 A/S 的路程中看到了許多朋友 - Yu-yen, KC, I-Tao, Simon, John 等等，他們的狀況都很好。當然我在琪姐, Larry, Ray 之後才出現，也少不了被揶揄一番。不過被揶揄到現在，我也已經習慣了。不是我自誇，現在的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羞恥心。這段到 Wood Road - 2 A/S (31.3 miles) 大約 2500 ft 的爬升算是真正的分水嶺。股四頭公會（成員兩人）正式罷工，每次抬腿都有明顯的刺痛感，只能小碎步前進，而步幅一下就掉了一大半。也是這時候我開始被一些上坡有經驗的跑者 (well, 就是大部分的人 ) 追過，超過我的時候都會彼此打氣一下。接下來就是回到 Hacienda (41.4 miles) 他們稱這段為 roller coaster (雲霄飛車). 整體雖然是向下，不過當你跑得正爽就會變成大上坡，一爬到山頂又是陡降，來回個好幾次。Yu-yen 拿著 hiking pole 咻咻咻超過我，一邊抱怨他的足底經膜炎痛得不行，我只好一邊冒著冷汗看他走。這個比賽在最後 20 英里可以合法使用 Pacer (配速員). 當初我詢問了兩個人，一個是 Steven, 另一個是 BURN 的最帥。最後 Steven 先答應了，於是只好跟最帥說抱歉。 Steven 一個禮拜前才完成 Miwok 100K, 而且拿下 Overall 22nd 的超好成績，我想讓他配速，他也能在最後我體力不濟的時候照看我。接近 Hacienda 時，我在內心盤算待會看到 Pacer Steven 要跟他說什麼：「我有一個好消息跟壞消息。好消息是，我的精神很好，消化系統也沒什麼問題。而壞消息是，我的腿已經不太能動了。」結果最後看到他，我只記得說了好消息。提前一個小時到，最後等了我兩個小時的 Steven 總算可以大展身手，一副超級想跑的樣子。下一站是 3 英里之外的 Mockingbird (44.5 miles), 會有 BURN 的加油團在等著。既然這樣在 Hacienda 就沒必要停太久，我跟 Steven 說那我們接著走，下一個大站再讓我休息久一點。下午 1:30, 比賽已經進行了將近 9 個小時。氣溫在這時候也慢慢接近攝氏 30 度，在暴露的路段其實有點難受，但比起 Ohlone 還算好。盤算了一下，12 小時完賽已經不太可能，但後面如果還能跑跑走走，可能 13~13.5 小時還算合理。殊不知，最慘的事正要發生。 Not any two ultras are the same. 每個超馬比賽都有它的挑戰性跟不可預期，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錯、會出什麼錯。跟 Steven 碰頭之後，獨自跑了 9 個小時的我現在終於有了伴，開始嘰嘰喳喳地聊起天來。從波馬聊到 Miwok, 聊到剛剛在賽道遇見了哪些人、錯過了哪些人，然後在我們回過神的時候... 才發現賽道上沒有其他 100K 的跑者。 Steven:「我們好像走錯了。」 Jay: 「不可能吧，這裡有路標的藍絲帶啊。」 Steven:「現在應該是橘絲帶才對」 Jay:「真的假的...」我當下真的無法相信，在爬升了半個多鐘頭之後，發現可能走錯的事實。我甚至還想要繼續往前確定看到標誌為止，但 Steven 信誓旦旦我們一定走錯路了，必須要回頭...1 英里。當下對我的打擊真的很大，我無法分析或者量化。但腦中很清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被這個念頭佔領，不然今天比賽就結束了。我強顏歡笑跟 Steven 說：「沒關係，反正我今天已經不趕時間了。」回頭的過程越跑越心慌，因為在我們跑超過 1 英里之後，還是沒有看到路標的橘絲帶。最後總算在 1.5 英里處看到，等於多跑了 3 英里，算上爬升多花了 50 分鐘，更別提在大腿已經報廢的情況下，這一上一下又累積了多少傷害。遠遠看到等了我們兩個鐘頭的菠蘿頭，好像很擔心的樣子。果不其然，原本在我後面的 Simon 跟 John 都已經過去了。往前一點又遇到聽到消息趕來的 Jenny, Jennifer 跟 Tom, 又是遞檸檬、又是遞冰毛巾和冰棒。花了 2 個多鐘頭才終於抵達 1 個小時該到的 Mockingbird.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坐下。Annie 拿來兩個肉包我想都不想就吃了，另外還喝了一碗綠豆湯。今天除了 Energy Waffle 跟 Energy Gel 以外什麼都沒吃。至此，還剩下 18 英里。呆坐了 5 分鐘，Steven 過來催促上路。我一面想著如果不是跑錯路，現在哪需要趕成這樣？不過爭執這個一點幫助也沒有。請他把我的 drop bag 拿來，我的第一支錶正式沒電，接下來要用第二支錶。（結果第一支錶的紀錄完全沒存下來，哎呀）重新上路之後，雖然腿的狀況沒有好轉，不過精神明顯好多了。實際吃到了固體食物也對腸胃產生了點慰藉，可以跑走結合。不過跑了大約 0.5 mile, Steven 突然喊住我。「我們是不是要帶著頭燈？」「蛤？真假？」「現在是 3:30 pm, 如果跑到 7:30 pm 就會開始天黑」我扶著頭，腦袋一片混亂：剩下 18 英里，4 個小時，平均要跑 13 min/mile. 以現在的狀況真的不太可能。Steven 拔腿往 Mockingbird 回去拿頭燈，我接著往前。居然會搞到天黑，這真的是始料未及。在等他回來的時間我又接著算，接下來每英里必須要跑 18 min/mile, 不然我連 16 hr 的 Western State 資格都拿不到...越算越緊張，那接下來的策略就很明顯了，平地、下坡要儘量跑，而不能跑的，必須全力走。我開始一言不發，把所有精力聚集在腿上。我沒有辦法思考，時間到了就吃 Gel. 到現在我已經至少吃了 20 個以上的 Gel, 喝了超過 6 公升的水。Steven 跟我說話，大概有一半以上我都聽不進去，不過他提醒要吃要喝，我都有照做。中間遇到回頭的 Ray, 他很意外我為什麼還在這裡，還一度以為我跑錯方向。我也不想多做解釋，就說我們在趕時間。拍這張照片大概多花了 10 秒，當下我很緊張，其實根本不想停。趕到 McAbee (54.1 miles), 大概比預期快了 5~10 分鐘。不過我還是很緊張，因為剛剛那段是下坡，而接下來要連續往上 4 miles, 在上坡一步都跑不動的前提下，要走 20 min/mile 還是很有挑戰性的。我在 McAbee 大概只待了一分鐘，讓 Steven 幫忙裝水，喝了一罐可樂就頭也不回繼續走。這時候已經接近 7:00 pm, 開始擔心等下如果要夜跑，可能又會拖累速度。最後這個 4 miles 的上坡雖然完全跑不動，但走出了平均 17 min/mile 的”高速”. 抵達最後一個 Bull Run A/S, 心理的負擔總算卸下了。時間是 7:40 pm, 距離 16 小時還有 65 分鐘，而我們只剩下 3 miles 要走。附近的幾個跑者說說笑笑，很輕鬆的樣子。我也就想這麼輕鬆回去就好，畢竟剛剛這兩三個小時，不管是心理壓力或是生理狀態都逼近極限了。然後 Steven 下了一個我當初覺得很機掰，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可惡的指令：最後 3 miles 要全力跑。最後要用跑的過終點，才算是對得起 Ultra！他甚至把身上的肉包都分給我，但規定我只能吃皮：「吃完這個肉包就要衝了。肉呢？肉不准吃！」「啃！肉在袋子裡啦！」我當下心裡真的滿是髒話，誰管你對不對的起 Ultra, 我是真的要掛點了！我哀嚎說大腿是真的很痛，但這個前排長似乎不領情，遠遠跑在前面要我跟上。我一邊喘著大氣，克制著大腿的疼痛，在不跌倒的前提下盡量加大步幅。「這一段可以加速！」「這邊不要跌倒！」「聽到了嗎？那是終點的聲音！」 Steven 只差沒有拿鞭子抽，用盡一切方法想讓我盡量跑快，哪怕是 1 秒鐘都好。終點前的斜坡特別大，我一面控制自己不要跌倒，一面大罵髒話。在經過了整整 15 小時 21 分鐘，105 公里 (含跑錯的 5 公里) ，20+ 個能量膠、2 個半肉包、6~8 公升的水之後... 在歡呼聲中，衝過了 Quicksliver 100K 的終點線。令我意外的是，太太居然也在終點線等著，多虧了好朋友 Bob 送她來。後來我才知道，幾個朋友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就是在等我進終點。而在網路上追蹤的大家也都很緊張，看著我離預期時間越來越遠，是不是出了什麼嚴重的意外。幸好，一切都好。過了終點的感想真是五味雜陳。就如同我前面提到的，你感到的不是勝利、或者征服了這個賽道。而是好不容易總算存活了下來，然後對於周遭的一切充滿感激。跟堅持等在終點線的朋友們合照，不斷強調這真的一點都不好玩。我做了幾個錯誤的決定：第一是太自恃於平時的馬拉松訓練，覺得跑個 100K 不是大問題；第二是波馬後的一個月，基本上訓練已經暫停，體能已經不是一個層級；第三是從波馬、接力、到 Quicksilver 100K, 身體已經超出了能負荷的極限。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已經 10 點多，台灣時間是週日母親節。我撥了電話回家，祝老媽母親節快樂。不過猶豫了半天，剛跑完十多個小時的事還是沒敢說出口。睡醒之後，我跟傅大師報告了這個消息。他回了下面這段話： “是的，勝利只是種驗證，充滿榮耀，帶些炫燿，但在挫折與困難中，才會有更深刻的體會與成長，再度恭喜你通過如此巨大的考驗，旁人眼中不甚起眼完賽，我相信這將是你最驕傲的勝利，這無數的坑洞與跌倒，掙扎與吶喊，汗水與抽筋，都會是讓你娓娓道來的美好回憶。” 在超馬的賽場上，也許重點並不是你被擊倒幾次、站起來幾次。而在於即使你明知道自己會被擊倒，仍有向未知發起挑戰，並且勇敢堅持到最後的勇氣。謝謝家人朋友的支持，更謝謝 Pacer Steven 的全程鞭策。雖然我在過程中真的很恨你，不過如果不是你在旁邊言語激勵(or 霸凌)，我大概很難度過那個心理崩潰的時期。 --- 2018 / 05 /12 我在 29 歲完成了人生的第一個 100 公里。無論有沒有下一個，這經驗我一輩子都會記得。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09.36.107.178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Road_Running/M.1526407782.A.71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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