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懷舊] 挪威森林

看板RIPE_gender作者lavon (紅酒單車胖宅男)時間13年前 (2010/09/06 12:30)推噓3(3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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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30日我在中山南路大工廠服滿三年的勞役同時完成第一個月的總醫師輪替把十二個月的無涯苦海劃掉一小角這一天也是挪威森林溫州店的最後一天營業挪威森林，有些人想到的是伍佰的歌曲 "那裡湖面總是澄清那裡空氣充滿寧靜" 有些人憶及村上春樹的小說直子、渡邊、與綠的故事雖然伍佰不是我搖滾樂的啟蒙畢竟在聽他的歌曲時，我連什麼是搖滾樂都提不起興趣而村上春樹的小說裡，我也從來沒喜歡過這一本這兩者，卻都著實地在我的高中歲月裡留下些痕跡然而都沒有這家以挪威森林為名的咖啡店來得重要。那是個星巴克還沒進來台灣，或者是進來了但仍只有少數幾家的年代沒有到處都能連線的無線網路或人手一台的筆記型電腦那是個美好的年代我恰經歷過一整個暑假的情感荒唐升上大四，課業壓力隨著病理實驗課的加入而倍增，考前總是抱著病理切片在苦惱看著那老舊的、經歷過三任主人的顯微鏡讓自己兩眼快不能對焦卻同時也是我最自由的歲月每個星期三、星期日，我在樂器行教樂器混口飯吃經濟上還算有餘裕，賺來的錢都用來買音響跟唱片除了病理實驗課，以及各科目的期中考、期末考之外，我一概不去學校上課，靠著系上同學們熱心生產的共同筆記想像著一堂堂的課程。我總能讓自己到天色微明時才入睡，回想起來卻怎麼也不知道那時的我，是如何渡過每天午夜到清晨這段時間。每天中午會悠悠醒來，可能是十一點多，或者十二點多我就塞個幾本共同筆記，幾片唱片，隨身聽，可能再加一本小說或者雜誌就騎著機車到公館，停在溫州街，在附近抓點什麼來吃。然後逛一下當時仍在營業的誠品音樂館公館店那是棟我很喜歡的建築對他的眷戀大概需要另一個微醺的夜晚才能盡訴我最常做的事是蹲在ECM的櫃前，一片片拉出來看，有沒有喜歡的樂手在這張專輯做side man 拿個一疊去二樓的另一個角落，拆封試聽個幾片，買個幾片就拎著往溫州街的另一頭走去那年的溫州街上，滿滿的是不同風格的小咖啡館，雖然有些曾換過店名或老板，但總量卻一直都有個十來家。我猜挪威並不是裡面生意最好的，但卻一定是裡面少數，室內不禁煙的。整片的落地窗擦的乾乾淨淨，綠色的框架格出一塊塊的長方門牌邊是被銹蝕了的招牌，用中英文寫著店名挪威森林 Norwegian wood 走上兩級台階推開門就會聞到新鮮的、剛磨好的咖啡粉傳來香氣磨豆機裡放著適度重烘焙的豆子，深沉卻不冒油的褐色。右手邊的水泥地板上放著當期的破報，以及一些藝文活動的廣告傳單印刷精美的音樂會手工繪製後用影印機生產的地下樂團表演廣告粗糙卻充滿熱情如果這天來的夠早，那麼窗邊的吧台上，位子可能就還未被其它熟客佔據我就會坐在這個角落只有三張椅子的空間這是下午裡挪威裡最明亮的角落不會被太陽直晒，卻有足夠多的餘光來反射在書本的紙頁上在不是夏天的季節裡，窗戶會微微地向下翻開大概二十至三十度角偶而會有戶外的風透過這吹了進來。離考試還很久，那我就從包包裡拿出個什麼小說或雜誌沒什麼系統地、閒散地翻著我喜歡一再翻看一些看過很多次的小說從不同的段落，不同的次序去讀從不同的年紀，不同的心境去讀若離考試近了點，就認命地拿出一堆堆的共同筆記學校可以不去，考試還是得考過才行。我很少在挪威開口點喝的坐下來後習慣性地把裝水的杯子放到左手邊如果是在那三個月的抽菸歲月裡，我會同時也把菸灰缸放到左邊空出右邊來，放書，放咖啡阿寬會幫我做一杯double espresso 磨豆機的位置就在我的座位前方我可以看到一顆顆的豆子從上下落入到金屬包圍著的區域聞到他們被碾磨的香氣，濃郁的芳香。我記不太清楚阿寬是用什麼樣的姿勢與理論來將咖啡粉填壓進容器裡了有的師父會很強調他的作法有哪裡跟哪裡是獨立於其它店家之外的順便再數落一下別人的作法不對，口感不正確，思想不正統阿寬從來不說這些不管你看著他，或者無視他，他的動作都一樣，有些挑剔卻又顯得漫不在乎後來想想，這大概是阿寬的一號表情吧，他大部份時間的表情就是有點看不出情緒喜悲即便口裡碎碎念著些對什麼的不同意或不滿意面容上也不太有改變。咖啡的品質對我來說，大部份時間都是很ok的，有時候換了豆子、換了烘焙深度、換了心情或室外的氣候喝起來總很難一樣，但幾乎都能給我很愉快的時光，偶而，可能幾個月會有一次，我會從那小小的一杯espresso中看見感動。在那個每天都跑咖啡店喝espresso的年紀我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真喝得出來每天的、每家店的，有什麼不同杯子被端上後先聞一下香氣拿起杯子，從上面，從側面，看一下浮在上層的crema色澤與飽和度如何先啜飲一小口，再大口大口地喝完她喝完後，再次拿起杯子來，看看留在杯壁上的顏色與形狀聞聞留在裡面的味道與想像在比較冷的冬天，我有時候會點杯熱可可，是用可可粉加牛奶蒸的，細密的，緊緻的可可不是可可醬加上牛奶去加熱的粗糙產品阿寬會在上層做個簡單的拉花沒有什麼愛心拉花、葉子拉花之類的巧技比較接近看不出所以然來的現代作品入口後是滿口的溫暖與甜密偶而，能帶來幸福的感動，以及更多的撫慰。我喜歡挪威的espresso與熱可可喜歡挪威的老板那邊的氛圍是獨特的有些懷才不遇的感嘆與堅持時間在裡面流動的似乎比較慢待在那裡，似乎能滿足我對偽文藝青年這身份的想像偶而，店裡生意比較不好，可能是下雨，或者學生們在準備考試我就會從下午一點一直坐到晚上六七點才走可能會喝掉個三杯espresso, 偶而點個三明治或bagel 阿寬是個很少話的人，也是個很可愛的人其實我不太能想起我跟他講過哪些話了客人少的下午，他會拎著報紙就跟我一起坐到窗邊吧台的角落兩個人可能就是半個小時講個兩句話的自己做著自己的事那像是一份很熟悉的陌生卻又很舒適的相處後來升了大五，開始接觸臨床的課業，每個星期都是滿滿的四十幾堂課，我開始不再大量地蹺課，把在樂器行跟星巴克的打工都辭了專心回到學校念書，試著從許多不同的科別中，找出自己感到興趣的，願意從事的。而挪威，也就去的少了。一直到進了台大醫院一年多，偶有空檔，可能是在半夜面臨著一台又一台的盲腸炎或者眼球破裂的時候，我會想起挪威森林，想起那些我不想當醫生，努力地逃避的日子於是我想著，可以再到挪威去看看。溫州街的咖啡店收了大半附近多了西雅圖、星巴咖、以及更多不同名字的連鎖咖啡店挪威裡仍是一樣的裝潢，一樣的阿寬牆上仍有nick cave、tom waits的海報 Che Guevara叼著雪茄的照片仍在同一個角落地上一樣放著破報只是氛圍有了一些變化，半數的桌上放著筆記型電腦，其它的可能是一些打扮入時的大學生們高聲聊天，幾個角落裡偶而還能看到幾個老屁股，在他們身上還多少能嗅到一些舊時的味道挪威仍在溫州街營業，而那過去了的年代，卻再也回不來了。之後一兩年，我仍會不時去找一下阿寬，聊個幾句話，心裡想著有空要再來一下，卻常常因為工作忙碌而放棄。後來聽說挪威要收了，心裡總是有著許多的不捨與不捨我想念阿寬的espresso與熱可可店裡放著的音樂書架上放著的小說與唱片牆上掛著的相片與海報以及那個空間所帶來的安心或許我能透過大師兄找到阿寬能跟他再聊聊天，甚或再喝到他做的espresso 但是收掉了的挪威，卻是再也回不來了的從前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0.251.4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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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ning13

09/06 12:43,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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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ming

09/06 13:27,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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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6 13:52,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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