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Kupfer/Barenboim指環觀後感
關於Kupfer的製作就談到上一篇文章為止
畢竟我再怎麼說也不如製作本身來得好
當然這個製作也有一些瑕疵
像是歌手並非專業演員因而走位不是很自然
Kupfer對於劇本的解讀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這些看法付諸實現當然會有風險
(然而從訪談看來 這些有風險的看法
卻是建立在對Wagner一定程度的瞭解之上的)
但一個新穎的嘗試所帶給人的全新感受
這些小缺點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個製作的全新感受讓我更明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Wagner在他的創作中
當他 或者說是他歌劇中的主角
面臨生命無法解決的難題時
會用什麼方法來面對問題？
當Isolde見到擁她入懷的Tristan死去
她唱出〈愛之死〉然後也永遠地沈睡了；
Bru"nnhilde見到Siegfried的遺體時
她選擇帶著愛馬一起自焚；
Amfortas自責失職導致聖矛被搶(這名字在社板好熟哪)
於是他呼喊「請賜給這苦惱的罪人死亡吧」......
人們自己心中的神聖事物有許多是很脆弱的
並非只有Wagner和金閣寺的小和尚做如是想
一般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和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很相近的
(姑且不探討愛情中那些無法言說的美妙 是否只是人的生物性使然)
婚姻對於雙方比愛情牽涉到更多生活上的細節
結婚後再也不是打扮得美美的跟對方約會就好而已
柴米油鹽醬醋茶外加吃喝拉撒睡樣樣都來了
如果憧憬不能變得踏實勢必要面臨威脅
當代婚姻未婚率及離婚率攀高正是最好的佐證
古典音樂也正是如此精緻而脆弱的事物
祂帶領我們聽見各式各樣的美妙和深邃
這絕對是無庸置疑的
但是這些美妙和深邃的前提之一
卻是大把大把的鈔票
就愛樂者這方面而言
稍微算了一下我已知的本社社員家庭構成
父母是公務員或經商(非小本生意 如公館路邊攤)的比例竟是一半以上
(當然台灣最近中小企業很難混
不過目前的社員剛接觸古典音樂時的台灣經濟應該比目前要好得多)
其實這並不見怪
台大學生是收入穩定的公務員家庭的比例高達四成多
比起台灣社會的一成多差了四倍
因此台大醫學院能自己組一個管絃樂團自然也是意料中事
菁英中的菁英
出身自然是有錢中的有錢或是更為安定的家庭
藝術的感受無價 無關乎氣質或格調
但是藝術的風氣興盛與否和金錢息息相關
是令人難堪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而這也在Wagner的身上得到驗證
因為搞歌劇本來就是花錢中的花錢
所幸他這輩子好運遇到他的真命天子
不然他當下的負債累累
跟之前沒命般的跑路生活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也所幸如此才有他個人專屬的Bayreuth劇院
我才有Kupfer的製作可看
才有今天這篇唬爛文
忘了在哪裡看到一句對Wagner很貼切的描寫：
「他齷齪、自私......(其他忘了 總之就是一堆形容詞)；
但他也是最大膽、最有特色......(同上)的藝術家」
慾望和情緒是一把雙面刃
它一方面帶給自己和他人生活中的困擾
然而遇上了技術卓越的藝術家
卻可以把這把刀耍得唬唬生風
剖析他自己和其他擁有同樣慾望情緒者的內心世界
然而對不識泰山者而言
卻以為只是個瘋子拿刀亂砍 有傷及無辜之虞
玩得起大刀的人
得要有舞台讓人欣賞才不會被人當瘋子
但要有機會登上舞台
卻需要有錢的老爺懂得欣賞掏腰包捧人
一個人是否有機會成為被人欣賞的藝術家
原來需要這麼多的條件配合
怪不得一個人究竟真是藝術家或者不過是平凡的瘋子
常常是難以分辨
Wagner是否有那個機緣出人頭地自然是不用說了
他強烈的慾望在創作技巧的協助之下
使他有了Bayreuth這個舞台讓他盡情呼喊
他的作品固然美極了
然而作品的完成只意味著他洞悉了自己的慾望
而不代表他擺脫了慾望的枷鎖
最強烈的慾望
足以創造出最駭人的傑作
但卻也暗示了心靈擺脫不了慾望作繭自縛而成的牢籠
如果活著
雖然可以感受到最深沈的情感
但卻也同時為此所苦
因此不如賭一睹
死亡必然可以擺脫身體的約束
而心靈或許可以因此擺脫慾望的禁錮也未可知
但是這終究只是未可知
慾望雖然和身體的需求關係密切
但未必保證慾望必然從身體而來
把卡刷爆買來的東西便未必單純只是基於生理上真實的需求
而往往是因為人在購買的當下
就像被制約的動物一樣「不買不快」
因此 若不幸地賭錯了
意識或許可以脫離身體獨立存在(科學仍未能否證這一點)
那麼死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Wagner在作品中頌揚對死亡的渴慕
固然是基於對神聖的事物其脆弱之不忍
但生活中苦惱的來源
往往不僅止於神聖無法滿足那麼單純
弔詭的是
藝術中的靈感便是來自這些不單純的執念
因此
有些人雖然沒有Wagner那般威震古今中外的吶喊
但卻能將脆弱的神聖變得堅強而踏實
或許稱之為「生活智慧王」也不為過 :p
Tristan und Isolde以死換來的解脫
未必比那些人的感情更崇高
Wagner讓無欲則剛的Parsifal解救了Amfortas的痛苦
但不知道這位藝術家
是否也曾試著引領Parsifal進入自己的心中？
(以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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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要學習康德的思考方法，而不是當個康德迷。」
......把康德一詞換成尼采還滿警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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