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歷史啊～

看板NTUHistory89作者Ishtar (伊絲塔)時間20年前 (2003/12/06 22:39)推噓8(8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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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我家老爸的新聞事件，或許大家已有所聞吧，對於看到我時不由得露出小小尷尬神情的同學呀，反正你們也知道我一向會寫些有的沒的，在這裡我就親切地位各位解答疑惑吧──能夠各自表述立場，現在真是一個好時代呀～　　書寫歷史，本為吾輩分內之事── 　　有個有點名氣的老爸並不是件好事──在很小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了，所以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另一方面，對於一般人來說，『龔鵬程』大概不過是個〝好像有聽過〞的人，說出來也沒什麼意思。因此我身邊的友人都不清楚我有個「在某些領域很有名的爸爸」。　　上了大學以後，因為讀的是人文學的科系，更是努力隱藏這層關係。然而某一次卻很不幸地被我這個輕忽的老爸不小心揭露了出來，為了這件事，我狠狠數落了他一頓。不過同學們知道我是龔鵬程的女兒之後，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反應，只是偶爾會出現一些好奇的問題：　　「妳爸爸很有名嘛！」　　「那是只有在人文學領域，去問問理工科的話，大概沒人知道吧。」　　「是喔？那他在家裡會不會特別教妳什麼？」　　「呃……這麼說好了，孔子立於庭，看到兒子就問：『鯉，學詩乎？學禮乎？』我家老爸是在包水餃的時候問：『汝可知牛肉麵是何做法乎？』」　　「……這、這樣啊……」　　身為一個知名教授的女兒，卻沒能承繼父親的才學，或許這也帶給我一些壓力，不過這種事情在我們家依舊是以笑話的方式表現出來── 　　「老爸，我在想……」　　「嗯？」　　「爺爺去世了，他的生平事略是你寫的。可是將來我一定寫不出來，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自己先把事略寫一寫，省得死了以後託夢來罵我寫得差。」　　「唉，我怎麼會有妳這種小孩……」　　就因如此，我並不喜歡把他的成就當成是可以誇耀的事，連帶地也不太喜歡和他一起出去應酬，甚至到他工作的地方去。知道他在宜蘭佛光大學擔任校長的同學們，聽說我從來不曾去過他的學校，都感到非常驚訝。　　今年五月，某日晚餐時爸爸提到佛光山有些信徒對於他『烤羊』的事情表示不滿，揚言不把他這個校長換掉就絕不捐錢云云，我們也只是照例對他不幸的遭遇報之以嘲笑，「從前在南華的時候烤豬，現在到了佛光還烤羊，非得搞到豬羊變色不可，你還真是學不乖啊，老爸。」　　原本以為又是日常的笑話一則，沒想到這件事越演越烈，甚至還有不少信徒打電話到家裡來『宏揚佛法』，大聲譴責烤全羊之不道德性。爸爸對他們解釋得聲嘶力竭、舌敝脣焦，電話那一頭仍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奔流不歇，害得我一整個晚上沒辦法使用撥接上網。當然，這股怨氣又全部發洩在我老爸頭上。　　等到他辭職，我們全家已經懶得表示意見了。「這樣最好，省得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氣！」　　「媽咪，妳好歹也是信教的，妳知道，信仰嘛～哎，算了，我不評論。」妹妹嘆息。　　我懶懶地翻了翻那篇談宗教上縱慾問題的論文，「你這篇文章我看完了，很正常嘛，人家基督教的聖人奧古斯都還不也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宗教不就是要人有廣闊的心胸嗎？連這種小事也在那裡斤斤計較，啊啊，真是無聊呀……」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因為校長被換的理由實在太過離奇，他們學校的師生群情激憤不已。對此，母親大人嚴令他謹言慎行，絕對不許參與或鼓勵這些運動，而我則是驚訝非常── 　　「說，老爸，你到底是怎麼『籠絡』那些年幼無知的學生的？我讀到大四，連我們校長的臉都不認得，他們居然會吵著反對佛光山換校長！如果現在是中古歐洲，我一定懷疑你使用巫術。」　　之後傳出董事會對於新校長早已有內定人選，校內不少老師決定抗爭到底。我原本認為這些舉動只是徒增紛擾，對於大局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直到八月時與這些老師們一同去蘭州開會，我才了解他們的想法。　　「所以現在我就很清楚他們為什麼非把你換掉不可。想想看，在一間公司裡，董事長決定換掉一個科長──嗯，你們會認為自己是一間分公司，可是在佛光山看來你們就不過是一個科──底下的職員卻鼓譟著說科長沒有錯，我們這個科的工作是什麼、精神是什麼，沒有道理聽從董事會的亂命……像這樣不聽話的職員，豈有不立刻換掉之理？」　　佛光大學的老師們、學生們力守立校的人文精神，能有這樣子的堅持，我覺得十分敬佩。不過對我來說，我還是比較重視自己家族的名聲和利益，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只怕就會出現難看的手段了。　　果然，這個禮拜發生的一連串事件真可謂高潮迭起，精采連連。一開始只見母親大人瞪著律師函怒氣衝天，接下來的包二奶、性騷擾等傳聞不斷爆出，而她的表情越來越冷靜，我只覺得整個人都涼了──每當她露出這種神情，就代表我們家的統治者已經完全抓狂…… 　　等老爸好不容易回到家，我立刻把這一堆罪名一項一項拿來拷問：「喂，你的『不法』到底是什麼？不會是說你污錢吧？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你已經腐敗到會做出這麼低級的事，還愚蠢得被人抓住把柄，像這種無能之徒，我可不會承認那是我爸爸喔。」　　「喔？妳也太看不起妳老爸了吧！」　　等仔細讀了佛光山寄來的律師函以及他的回覆後，我才不太情願地嘆氣，「雖然我是不想誇你啦，不過看來你這個校長幹得還不錯嘛，做了十年才找出這幾項小問題……總不可能是對手太嫩了吧？」　　「當然是我做得好囉！」　　「哼哼哼……好吧，那我問你，上海的二奶在哪？長得怎麼樣？」　　「……妳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啊？我哪來的二奶？更可笑的是，還有人說我拿公款包二奶哩。」　　「唷，真是好棒的罪名啊！不過為什麼是在上海，你不是很少去那裡嗎？我看你跑北京比較多，而且我覺得北京的女孩子比較漂亮，搞不好到時候又傳你包了個京娃子喔。」　　「喂喂喂……不過可見得，那些發黑函的根本連狀況都搞不清楚呀。」　　「哎，老爸，仔細想想，他們會不會是把我當成你在大陸的二奶了啊？因為我們狀甚親暱，我又如此年輕貌美……混帳，你那是什麼表情！」　　妹妹從旁冒了出來，「這麼說我就是三奶啦，嘻，老爸你真是艷福不淺哪～」　　隔了一天，又傳出他拿我和妹妹當『人頭』，領取學校研究助理費，連我都被記者訪問了一通。在晚飯時，我實在忍不住抱怨：「這是認為我們沒做事嗎？什麼意思嘛！想想你是怎麼壓搾我們的？在我趕報告趕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丟份東西叫我打字，還說什麼『搞清楚，我的事比妳們的事都重要，妳們可是我的〝助理〞喔』──天底下有這種爸爸嗎？！」　　母親大人冷冷地說：「所以，看吧，連這種事情都要拿出來炒，我總算是領教了宗教慈悲的情懷啊。而且，什麼性騷擾？女人不來騷擾就謝天謝地了，他還需要去騷擾別人嗎？」　　雖然在『烤羊事件』時，媽媽秉持著「辭職！我們絕不為不合理的事道歉！」的態度，但在接下來這段日子裡，她一直都在制止老爸參與學校對董事會的抗爭，屢屢告誡他要感謝佛光山給他辦學的機會以實現自己的理想，並磨鍊自己。尤其在取消榮譽校長的消息上報後，她打電話到宜蘭教訓了他足足一個小時以上，「再讓我看到你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就不准回家！」　　她的銘言是「你的了不起在於你是『龔鵬程』，並不是『龔校長』」。她一直希望爸爸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必要跟他們攪和一灘爛泥，但老爸因為當初安撫悲憤的師生時，允諾過他會繼續留在佛光，雖然屢次有機會離開，但他依然放不下他們。對此，母親大人極為不滿。　　而如今，宛如前陣子『非常光碟』一般層出不窮的抹黑抹黃、鬥臭鬥垮的招式排山倒海而來，她卻彷彿化身成一塊白色巨岩，屹立在腥風血雨中。　　「真是欺人太甚！前兩天惠法師不是才從上海打電話來談共同解決學校紛擾的方案嗎？現在又給我玩這兩面手法，簡直像政客一樣！既然如此，我們絕對奉陪到底，就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啊啊，完蛋了……」我跟妹妹看著鬥氣四射的母親大人，瑟縮地躲在一旁竊竊私語。　　「所以媽咪才是我們家鬥性最強的人啊～我們遺傳到這種基因實在太危險了……」　　夜裡，稍微鎮定下來的母親大人帶著點憂慮地注視著我和妹妹，「我只擔心會不會有記者跑去問妳們兩個……」　　「喔，有的話，我會告訴他，『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有趣？！」媽媽的眉毛皺了起來。　　「當然是非常有趣啦，妳不覺得嗎？雖然我很可惜對方的手法是這麼粗糙低級又缺乏創造性，和女兒我期待的那種華麗綿密又壯大磅礡的陰謀完全不能比，可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讓人覺得──哎呀哎呀，這簡直就像是三流連續劇嘛～依照劇本，接下來應該會出現一個女人指控老爸你始亂終棄，我是強烈建議他們可以找一個醜一點的，這樣可以嚴重打擊你的品味和母親大人的自信，喔呵呵呵呵～～」　　「姊，把別人當笑話看，妳的興趣實在有點糟……」　　「我是學歷史的呀，看那些發生在歷史人物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再度重現，連用的罪名和歷程都像是同一個作家寫出來的，老套得要命卻偏偏又能有效地激起觀眾的好奇，可見得人類從石器時代以來就沒什麼長進，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最大教訓，就是『人類永遠不會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哪～」我兩手一拍，笑容燦爛，「當整個社會沉浸在無聊的政治狂熱時，我會覺得非常無聊又無奈，但是像這種小範圍的權力、金錢、情色漩渦轉啊轉，妳不認為看起來是既愚蠢又可笑嗎？多麼有趣呀～」　　「妳老爸可不是為了權力這種無聊的東西，在那裡浪費十年青春的。什麼『校長』，這種東西在我們家根本不值錢！」　　「這我當然知道，人家只會驚訝我是『龔鵬程的女兒』，可沒人會羨慕我是『佛光大學校長的女兒』。不過媽咪呀，就像我不懂有信仰的人在想什麼一樣，他們也不會懂我們這種不把權力放在眼裡的人到底在想什麼的。」　　「所以我一直強調的是我們立校的人文理念，可是那些人一直認為我是要去搶那個校長的位子，可悲啊可悲，可笑啊可笑。」老爸搖頭唏噓不已。　　「就像貓頭鷹抱著一隻死老鼠，生怕鳳凰要來跟牠搶，拍著翅膀大聲恐嚇說『滾！滾！』──哎，娃娃，不要那種表情，我怎麼可能會說妳老爸像鳳凰，這是莊子的寓言故事啦！」　　媽媽嘆氣，「所以說，人文精神真的很重要……」 -- 　　這一篇歡迎轉載唷^^ -- 　　以此，獻給我所愛的人們～ -- 　　笛聲訴說著心願的故鄉　　是離開好遠好遠的時間和思念　　才不需要什麼朋友呢﹝騙你的啦﹞ 　　連我自己也不需要呢﹝是真的喔﹞ 　　好像砂上的足跡逐漸逐漸消失了蹤影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6.126.122 ※ 編輯: Ishtar 來自: 61.226.126.122 (12/06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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