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彩虹彼端 — Craig Sager
彩虹彼端 — Craig Sager
文 ooo15434
經典名片<<綠野仙蹤>>的主題曲悠悠地唱著：「彩虹彼端，天際蔚藍，你勇於追尋的夢想
終將實現。」塞格（Craig Sager）公認是美國最資深的場邊體育記者，在他五彩繽紛的
西裝點綴下，經典賽事更顯得扣人心弦。但如今一抹雲彩卻替一切蒙上陰影，塞格多采多
姿的人生一時之間遭逢意想不到的劇變。
病魔來襲
塞格穿著招牌的豔麗訂製西裝，奔走於球場訪問球員或教練的身影，一直是NBA重大賽事
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彷彿一道經典料理之中，一種看似可有可無的調味料，實際上假如
真的少了，嚐起來卻怎麼樣也不對味，塞格的存在就是如此。
自從1981年三月加入透納廣播公司（Turner Broadcasting System, Inc.）後，塞格過去
二十幾年來都是首席場邊記者。向來使命必達的他，最驕傲的莫過於是，自己從來沒有一
次錯失公司所指派的任務。但塞格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在去年的四月十一號卻一夕間崩
解。
「我擁有一份全世界最棒的工作，雇主付錢要我去做其他人夢寐以求想做的事，那就是到
場觀看全世界最精采的比賽。」塞格過去曾如是說，只是病魔無情襲來，卻讓這位幸運兒
遭遇人生最大挑戰。
事發兩天前，塞格就覺得身體狀況不太對勁，先是上飛機前一時之間忽然喘不過氣來，接
著甚至沒有力氣，用走的完成自己例行晨跑。最邪門的是，他過去三十三年來，從來沒有
在比賽日午睡的習慣，四月十一號下午卻在入住旅館陷入夢鄉。
馬刺當天靠著鄧肯（Tim Duncan）和米爾斯（Patty Mills）優異表現擊敗宿敵小牛，塞
格在比賽過程中表現一如往常，仍舊順利完成手邊被交付的任務。可是賽後訪問時一切卻
都變了調，光是在休息室內來回走就令他呼吸困難，於是趕緊求助小牛隊醫，對方只望了
一眼就告訴他，你得趕緊到附近醫院報到才行。
診斷結果出爐，塞格的血紅素數值遠遠低於正常標準，急診室醫師告訴他：「你知道嗎？
現在的你就像活死人一樣。」因為若不是平時保養得宜，現在的他恐怕已經昏厥失去意識
。不過更驚人的噩耗還在後頭，經過更詳細的檢查才發現，他竟然罹患了白血病。
這消息立刻震驚了所有NBA圈內人士，包括教練、球員或媒體同業都不敢置信，塞格前一
刻還看起來好端端的，怎麼忽然之間就進了隔離病房呢？由於免疫系統因此受到影響，現
任妻子史黛西（Stacy）所生的兩名子女，九歲的萊里（Riley）和八歲的萊恩（Ryan），
連進病房探望父親的機會都沒有。
巴克利（Charles Barkley）看到轉播搭檔這副模樣，驚呼：「天啊，老兄！你看起來簡
直糟透了，你的頭髮怎麼都不見了呢？」接著轉頭望向史黛西說：「嘿，這位美人怎麼還
肯跟著你呢？她應該拋下你，跟我走才對吧。」
這聽起來就像毒舌的巴克利平常會說的話，事實上，這也是為什麼他這麼做的背後原因。
身為病人最怕的就是所有人都把自己當作病人，因為他們最大、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早日康
復，回歸正常一般的生活。
繽紛人生
塞格被尊稱為「美國專屬的場邊記者」（America's Sideline Reporter），各大運動賽
事上，都可以一眼就看到，穿著獨一無二西裝的他。除籃球外，高爾夫、賽馬、美式足球
、網球、足球或奧運，沒有任何運動是其無法勝任的。
就像命中註定一般，塞格一入行就獲得名留青史的大好機會。他當時尚未加入透納行列，
只是地方電視台的小小記者，卻自告奮勇到MLB亞特蘭大勇士主場，希望有幸見證漢克阿
倫（Hank Aaron），打破過去由貝比魯斯（Babe Ruth）保持的全壘打紀錄。
身為一介菜鳥的塞格陰錯陽差下來到球場三壘位置待命，和大多數待在一壘等候的同行正
好錯開。當漢克阿倫大棒一揮，以黑人身分超越美國精神象徵的白人偶像，全場觀眾幾乎
都陷入了瘋狂。塞格搶佔地利之便，立刻趁他繞過三壘回到本壘時，箭步上前成為第一個
採訪這一刻的記者。至今當人們回憶這棒球史上的偉大瞬間，一襲全白風衣造型打扮的塞
格在畫面中，仍像近五十年前當時那樣顯眼。
莫簡娜（Morganna）是美國七零到九零年代運動場上的名人，人稱「獻吻賊」（the
Kissing Bandit）的她最愛做的事不是別的，就是衝入場上親吻運動員。根據地方報紙統
計，她親過的運動員包括：37位大聯盟選手、12位NBA球員、主審裁判，甚至連教練老闆
也是遭「殃」對象。1979年MLB明星賽，莫簡娜故技重施，卻遭到球場保全逮捕。
這時現身英雄救美的就是日漸成名的塞格，他還大方自掏腰包支付保釋金，莫簡娜為此還
脫下自己胸罩，送給對方留作紀念。這特殊無比的贈禮至今仍是塞格職業生涯累積的珍藏
之一，當然這顯然不是其中最特別的一樣，因為有一坨封存起來的馬糞，也是他引以為傲
的最愛。
那是名駒「西雅圖迴旋」（Seattle Slew）完成單季三冠王成就賽前，塞格偷偷動用關係
潛入馬廄，就是在這個時候拿到這意義非凡的紀念品。他宣稱：「我當時可是因為既沒錢
又沒其他地方待，才委屈待在那裡的呢！」
既然他和其他運動間淵源如此精采，回到老本行籃球自然也毫不含糊。塞格在現場親眼目
睹喬丹（Michael Jordan）面對伊洛(Craig Ehlo)防守，投進不可思議的最後一擊，當時
他就站在喬丹的父親身旁。更特別的是，根據物理定律，兩人一同起跳，理應一同落地，
不過顯然當時影像記錄下來的不是如此。
喬丹的滯空時間硬是比對手多了那麼一拍，等到伊洛落地之後才出手投籃。數年後，塞格
為了拍攝探討滯空時間的節目，帶著影帶造訪喬治亞理工學院的學者們。慢動作一格一格
分析之下，眼前景象似乎怎麼樣都違反物理法則。
塞格回憶說：「他們每個人都顯得困惑不已，不知道到底背後的原因是什麼。之後他們試
著找出其他比較合理的解釋，卻只能得出或許當時喬丹踢腿的動作，就像蝴蝶展翼，有異
曲同工之妙的結論。」
太多太多NBA場邊歡樂時刻都少不了塞格的存在，賈奈特（Kevin Garnett）開玩笑地說：
「你可不能就抓一樣1970年代的領帶，就想把時尚風潮扭轉回來啊。」波帕維奇（Gregg
Popovich）告訴他：「嘿！就連季前賽你都不饒過我嗎？」另一位擅長玩弄記者的教練傑
克森（Phil Jackson）則往往故意忽略問題，以欣賞的目光默默打量對方裝著打扮，或許
乾脆出言大力讚賞塞格的品味。
此外，塞格對於NBA也有一份別於其他運動的情懷，因為現任妻子史黛西是公牛啦啦隊成
員。塞格曾說她們是整個NBA最棒的，還強調：「她們成軍的時候正好是喬丹崛起的時候
，當時球隊每晚都會舉辦甄選，錄取了就可以拿到25塊工資跟兩張免費門票。想想看！可
以免費看喬丹比賽呢！」
望君早歸
不論是實體或是無形的諸多收藏，塞格的衣櫃恐怕才是名副其實的寶庫。向來號稱同一套
衣服絕不在一個賽季重複出現，也誇口自己西裝通通都是量身訂製，親手挑選稀奇古怪材
質和絢爛奪目顏色的布料拼湊而成。對於目前已經漸漸康復的塞格來說，重返NBA的那套
衣服卻已經早早就決定好樣式。
那是一件由百分之百純麻布縫製的橙色西裝，亮眼色彩就好像光是把目光移到其中，就會
被閃瞎一樣。不過就像為了喚醒大眾對於乳癌防治的意識，採用粉紅色作為宣傳辨識的用
途，橙色所代表的就是白血病。噢！當然塞格也作了一雙鱷魚皮打造的皮鞋，顏色當然也
毫無意外是白血病的橙色。
就在塞格接受治療的這段時間，他還是守候在電視機前，不想缺席任何一場NBA季後賽。
也因為這個緣故，透納廣播公司決定要送上一份驚喜大禮，偷偷和他與前妻所生的大兒子
小塞格（Craig Sager Jr.）聯絡，希望其可以到現場子承父業訪問令許多記者聞風喪膽
的馬刺主帥波帕維奇。
儘管常常在受訪時對提問者冷嘲熱諷，其中塞格當然也名列受害者清單之上，波帕維奇私
底下卻和其私交甚篤。於是一聽聞此秘密計畫，二話不說馬上應允，甚至要求透納和小塞
格，訪談要是比賽暫停時直播進行，就像塞格平常所作的那樣，而不要事先預錄。
波帕維奇面對鏡頭對著全美觀眾，同時也包括在病房的塞格本人在內，說：「嘿！你做得
很好（註：你指小塞格）沒錯，不過我更希望是你爸爸在這裡。塞格希望你身體趕快康復
，我們都很想念你呢。」始料未及的當事人躺在病床上，兩行清淚立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
值得慶幸的是，為了治癒白血病，塞格必須接受骨髓移植，一般來說尋找適合人選過程，
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不過小塞格在僅有百分之二機會符合的情況下，通過測試成為父親
的救命恩人。不浪費任何時間，迅速成功進行手術後，目前恢復進度良好，塞格現在也早
已出院在家療養。
康復期間，為了不讓父親連續三十二年，參加馬拉松完賽的紀錄中斷。小塞格不顧移植手
術甫完成的虛弱狀態，偷偷瞞著醫生代父出征，成功跑完全程，拿到證明送給爸爸。但就
像波帕維奇所言，就算小塞格代父出征表現再好，大家最引頸盼望還是老塞格復出的那一
天。不論是家中每位成員，或者NBA大家庭眾人，都希望這段期間只是短暫陰霾籠罩，不
久後就會豁然開朗，那道彩虹終將重現賽場。
愛爾蘭一則古老寓言中，矮妖精將自己收藏的黃金，埋在彩虹彼端盡頭處。但當人們試著
往眼前所見的彩虹盡頭前進，每往前進一步似乎就離目標越來越遠。我們或許永遠也無法
知道，彩虹彼端底下是不是藏有金銀財寶，不過從總是作五顏六色打扮的塞格故事，我們
已經明白什麼才是人一生中最珍貴且最值得珍惜的寶藏。
(原文刊登於美國職籃雜誌2015年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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